更新时间:2024-04-19 11:57
《满江红·拂拭残碑》是明代文徵明创作的一首词。词的上片写发现残碑,继而引出岳飞冤狱,下片写如果岳飞迎回徽钦二宗,宋高宗将何地以处,明确指出杀害岳飞的真凶是宋高宗赵构。整首词感情沉着而慷慨,议论痛快而淋漓。
满江红①
拂拭残碑②,敕飞字③、依稀堪读。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④。最无辜、堪恨更堪悲,风波狱⑤。
岂不念,疆圻蹙⑥!岂不念,徽钦辱⑦!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⑧错,当时自怕中原复。笑区区⑨、一桧⑩亦何能,逢⑪其欲⑫。
①满江红:词牌名,又名“上江虹”“满江红慢”“念良游”等。
②残碑:掘地所得之刻石,详见创作背景。
③敕飞字:宋高宗赵构赐给岳飞的字。
④难赎,指难以挽回损亡。
⑤风波狱:绍兴十年(1140年),在岳飞挥师北伐抗金、连连取胜之时,却被以十二道金牌召回。不久被诬下狱,以 “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于大理寺狱风波亭(故址在今浙江杭州市)。
⑥疆圻蹙(cù):国家疆域因被侵占而缩少。
⑦徽钦辱:北宋徽宗、钦宗于靖康二年(1127年)被金兵俘虏北上,成为宋朝的奇耻大辱。
⑧南渡:指徽、钦二宗被掳后,康王赵构过江逃到杭州,建立南宋政权,是为宋高宗。
⑨区区:小小、不足道。
⑩桧:指秦桧,是杀岳飞的主使者。
⑪逢:迎合。
⑫欲:愿望,需要。
拂去残碑上的杂物,当年敕封岳飞时的文诰依稀可辨。感慨当初是那样的倚重岳飞,而后来又是那么的残酷。难道是功高震主就身当该死,遗憾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空费口舌也于事无补。最无奈且可恨可悲是风波亭冤狱。
难道就不想疆土在逐日散失,难道就不想徽钦二宗被俘而去的奇耻大辱。想的是如果迎回徽钦二宗,赵构的帝位又怎能相属。千百年来再不要说不该南渡错误了,当时就怕收复中原。可笑地是区区一个秦桧能干什么,他只不过是迎合了赵构的心意而已。
《词统》卷十二载:“夏侯桥沈润卿掘地,发掘出宋高宗赐岳飞手敕刻石。”文徵明见后感慨万千,于是作了这首词。创作时间不详。
词开头,用十分平实的笔法,叙述了引出作者无限感概的一件实事:“拂试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作者不写碑文,却用“拂拭”一词突出他发现残碑、辨读碑文时的激动神情,意在为后文的抒发感慨开辟道路。
读碑之后,人们自然有万干感慨,不过,大多集中在高宗对岳飞的态度前后不一这一点上。所以,作者自然写道:“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这几句是承上启下的——作者跟当时的一般人都认为,“重”飞是应当的,故只用“敕飞字”一笔带过;作者跟当时的一般人都反对“酷待”飞,所以,后面的文章都围绕“后来何酷”作。
“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这是从历代帝王总是要杀功臣这一点出发,对高宗“酷待”岳飞的责难。从历史 上看,岳飞不是第一个因功被杀的,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作者对此是持反对态度的,所以用“岂是”来反诘。但是,作者 也知道,只用“言”,即使是万语千言,也难以挽回冤死者的生命,所以用“可怜”来略表哀悼之情。然而,即使承认“功成身死”是正常的,岳飞当时并未“功成”阿!许多功臣之所以被杀,总是有罪的,通常是”‘谋反”,可是,岳飞根本没罪,连个象样的罪名都编造不出来,秦桧干脆说:“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对此曾提出质问:“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因此,作者满怀对岳飞的同情、对秦桧等的愤慨,喊出了上阙结尾的一句:“最无辜、堪恨又堪悲,风波狱。”“无辜’是就岳飞有功无罪而言的;“堪恨”,是就秦侩等人的残酷迫害直至最终杀害而言的;”堪悲”,是就岳飞壮态未酬却冤死而言的;”风波狱”则是高宗”酷待”岳飞的集中表现。作者用它与“敕飞字”的对比,充分体现了“何重”与“何酷”的对立。
上阙揭示了”何酷”的表现,自然引出人们对其原因的探求,必然注意作者在下阙中是怎样层层深入地探求的。
“岂不念,疆圻蹙!岂不念,徽钦辱!”换头四句,以“不念疆圻蹙、徽钦辱”为反诘对象,一方面表明,这是人们对赵构消极抗金、惨害岳飞的根源的一种分析,另一方面表明作者并不赞成这种看法。作者认为,应该看到深层的东西,那就是:“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自怕中原复。”所谓“此身何属”,就是说自己的身份该是什么。一旦中原恢复,徽钦二宗返回,自己的帝位不就保不住了吗?这不是揣测,而是实情。被困北国的钦宗曾请使者告诉赵构,希望能回到南方,只得蜀中一城居住就行了,显然赵构的心思已为钦宗知晓。作若在用“念”的四句去承接与对应“不念”的四句时,改变了句序,这不仅增加了行文的波澜,而且暗示了:一般人以恢复中原为第一位,而赵构却以帝位得失为第一位的。值得注意的是“干载休谈”,作者再次表明自己与传统看法的不同点。显然,作者认为,岳飞的死因就在于致力恢复中原、影响了赵构帝位的稳固,但是,赵构的这些心思是不能明白道出的,于是假于秦桧下了毒手,这就是结尾几句说的:“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这里用“笑”字,又一次跟传统看法划清了界限,而一个“逢”字又道出了赵构与秦桧之默契。
《四库全书》称文徵明的诗词:“雅润之中,不失法度,与其书画略同。”玩读这首《满江红》词,会觉得其评价是恰当的。
明·沈际飞:《春秋》诛意。高宗于徽、钦不两立,亘古一眼。(《古香岑批点草堂诗馀·新集·卷四》)
无产阶级革命家毛泽东:主和的责任不全在秦桧,幕后是宋高宗。秦桧不过是执行皇帝的旨意。高宗不想打,要先“安内”,不能不投降金人。文徵明有首词,可以一读。是赵构自己承认“讲和之策,断自朕意,秦桧但能赞朕而已”。后来史家是“为圣君讳耳”,并非文徵明独排众议,他的《满江红》“慨当初,倚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成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一似丘浚的《沁园春》所说“何须苦把长城自坏,柱石潜摧”。(《文汇月刊》1986年第9期,舒湮《1957年夏季我又见到了毛泽东主席》)
文徵明(1470-1559年),字徵仲,号衡山居士,长洲(今江苏苏州)人。正德末,嘉靖初,以岁贡生荐试吏部,授翰林院待诏,三年即辞归。以书画名世,工行草,尤精小楷;擅山水,亦擅花卉人物,从学者甚众,遂成“吴门画派”,后人将其与沈周、唐寅、仇英合称为“明四家”。诗文词均精粹,唯为画名所掩。著有《甫田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