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26 22:03
《满江红·敲碎离愁》是南宋豪放派词人辛弃疾的词作之一。这是一首“代言体”的闺怨词,述说闺中女子与情郎分别后的离愁别绪及相思之苦。
满江红·敲碎离愁
敲碎离愁⑴,纱窗外、风摇翠竹⑵。人去后、吹箫声断⑶,倚楼人独⑷。满眼不堪⑸三月暮⑹,举头已觉千山绿⑺。但试将一纸寄来书⑻,从头读。
相思字,空盈幅⑼;相思意,何时足⑽?滴罗襟⑾点点,泪珠盈掬⑿。芳草不迷行客⒀路,垂杨⒁只碍⒂离人⒃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⒄,阑干曲⒅。
⑴敲碎离愁:意思是风摇翠竹的响声,把饱含离愁的心都快要 敲碎了。
⑵风摇翠竹:宋秦观《满庭芳·碧水惊秋》:风摇翠竹,疑是故人来。
⑶吹箫声断:传说春秋时萧史善吹箫,作风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筑凤台以居。此用该典,暗指夫婿远离。
⑷倚(yǐ)楼人独:独自一人倚偻。
⑸不堪:禁不住,忍受不住。
⑹“满眼”句:所看到的都是暮春三月的景色,令人伤感得受不了。不堪,不能忍受。三月暮:晚春时节的景象。
⑺千山绿:春花落去后一片翠绿,指夏天将到来。
⑻一纸寄来书:寄来的一封书信。
⑼“相思字”二句:意思是信上写满相思的话,也是徒然。盈幅,满篇。
⑾罗襟(jīn):指丝绸衣襟。
⑿盈掬: 满把。形容眼泪很多。
⒀行客:指女子所思念的人。
⒁垂杨:即垂柳。
⒂碍(ài):遮避。
⒃离人:伤离的人。女子自谓。
⒄立尽月黄昏:意思是从清晨立到日没月出。
⒅栏(lán)干曲:栏干的角落。
仿佛要把我满怀的离愁敲碎似的,纱窗外,阵阵清风把翠竹摇得簌簌作响。自从他走了之后,悠扬的玉箫声也从此听不到了。我倚在高楼上苦苦思念着,有多么孤独冷清!眼前已是暮春三月,到处飞絮落花,令人怎么能够开怀。举头望去.远处的群山一片碧绿——眼看夏天就要来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拿起他寄来的信,从头再读一遍。倾诉相思的字句,徒然充满了信纸。可是相思之情,何时才能得到满足?哎,是什么东西滴落衣襟上?那是满把的泪水啊!但愿漫山遍野的芳草,不至于让他迷失道路。讨厌的是簇簇垂杨,却老是遮断我眺望的视线。最凄苦的时刻,就是月亮在苍茫的暮色中升起来时,我还倚着栏杆守候着、守候着,却不知守候什么。
《满江红·敲碎离愁》大致可系于宋宁赵扩庆元三年(1197)春,是时作者隐居瓢泉。有的著者说,看语气此词为思念歌姬之作。其实思念某一歌姬之作可能能是它的写作契机,而词的主人公则是一个思妇。她所思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爱的而又远行的丈夫。
这是一首“代言体”的闺怨词,述说闺中女子与情郎分别后的离愁别绪及相思之苦。起始三句,是“纱窗外,风摇翠竹,敲碎离愁”的倒装,把“敲碎离愁”写在首句,不仅是韵脚的需要,也起到开篇点明题旨,扣住读者心弦的作用。“敲”字使人体会到,主人公的心灵受到撞击,“碎”是“敲”的结果。也就是说,主人公本来就因为与情人离别而忧愁的心绪,被风摇动翠竹的声音搅得更加烦乱了。且环境的幽美,更衬托出主人公的孤寂、愁闷。“敲碎”既体现了静中之动,又以动衬静,“离”字点出了词中之情。
“人去后,吹箫声断,倚楼人独”,写出主人公的生活状况:所爱之人去了,自己孤独无伴,只好常常倚楼遥望,由于无人欣赏,所以也就无心去吹箫了。“人去”、“人独”,是“倚楼”、“吹箫”的原因。第一个“人”字是对方,是主人公想念的人;第二个“人”字是主人公本人。
“满眼不堪三月暮,举头已觉千山绿。”承“倚楼”句,写登楼所见的风景,又点出了时令。“千山绿”虽然可爱,但“三月暮”却又意味着春光消逝、好花凋谢,对于爱惜青春的女性来说,便有“满眼不堪”之感。这两句承上启下,烘托气氛,写出了闺中人因思念外出人而无精打彩的情景。
“但试把一纸寄来书,从头读”上面写的,是日常的一般生活;这两句写的是一个特殊的细节。主人公不断地把情人寄来的信,从头细读,这进一步表现她的孤独无聊,也开始深入地揭示了她思念情人的深切感情。这是通过行动来写情的,是事中之情。
下阕“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时足?”直接抒情:情人寄来的信,满纸写着“相思”之字,说明他没有忘记自己,信中的字,不能安慰、满足自己的“相思”之意,也包含自己没有机会向情人倾吐相思、取得补偿之意。
思念情人除了空读来信之外,还设法安慰自己,但仍不免“滴罗襟点点,泪珠盈掬”。小珠般的点点眼泪,轻轻地、不断地滴在罗衣上,不但染衣,而且几乎“盈掬”。这两句再以事写情,体现了身份、性格特点,最可看出主人公是个女性。“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芳草”句很容易使人想起苏轼的名句“天涯何处无芳草”(《蝶恋花·花褪残红青杏小》),此处反其意而用之,是说异地他乡的“芳草”,并不能使“行客”迷途忘返,言外之意说他终究是要归来的;后句说杨柳的枝条阻碍了视线(因此闺中人极目远望也无法看到自己的情人);这就形象地写出她盼望行人归来,望眼欲穿的情景。因上句有盼望游人能归意,故倚楼望其或即翩然来归;但“垂杨只碍离人目”,“只”字有怪怨的感情色彩,怪垂杨别的作用不起,“只”起碍人望远的作用。两句将楼头思妇的细微感情,曲曲传出。
“最苦是、立尽月黄昏,阑干曲。”最后归结,仍从事中写情。结尾二句夸张地说因为天天等到月下黄昏,倚着栏杆翘首以望,以致把栏杆也压弯了,这当然让人“最苦”的。结尾与上片“倚楼人独”相呼应,照应题目,写尽离愁。因此用“最苦”两上字来充分地修饰,不仅详尽地表达了这两句,而且是详尽地表达了全词之情。
这篇抒写离情别绪而陷于苦闷的词作,无疑是南宋社会动荡中现实生活的反映。祖国南北分裂,无数家庭离散,备受亲人伤离的痛苦。辛弃疾本人也远离故乡,对这种现象也深刻了解,颇有体验,因此在他笔下才出现了这样抒写儿女之情,表达离人痛苦的词章。无须穿凿附会、望文生义地去寻找什么政治寄托,只就真实生动地反映社会生活来说,也应充分认识到它的文学价值。
明沈际飞《草堂诗馀别集》评此词:灵忿。虽剜心着地,不过与数斤肉相似,唯妙句足以自明。
清代陈廷焯《云韶集》评此词:“起笔精湛。情致楚楚,那弗心动。低徊宛转,一往情深,非秦、柳所及。”又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赞“芳草”二句“婉妙”。
辛弃疾((公元1140——1207),字幼安,自号稼轩,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出生时,山东已为金人所占。宋高宗绍兴末,他组织两千多人加入耿京领导的抗金起义军,任掌书记。失败后投归南宋,为江阴签判。孝宗乾道年间,先后两次上书《美琴十论》、 《九议》,陈述抗金复国的战略方针和具体措施,但都没有被采纳。后历任湖北、江西、福建,浙东安抚使等职。在政治军事上,采取积极措施,打击豪强,安定民生,特别注重抗金的准备工作,淳熙八年(1181),因言官弹劾落职,闲居上饶、铅山近二十年。他一生多次受到主和派打击,始终未能实现恢复中原的宏愿。最后他抑郁而逝。
辛弃疾的文学成就主要是词,在词坛上与苏轼并称“苏辛修。他的词抒发了渴望统一山河的爱国热忱,倾诉了报国无路的悲愤,慷慨纵横,奋发激越。以古喻今,比兴寄托,充满浪漫主义精神。语言上化用典故,以文为词,问答似话,议论自如,熔铸经史诸子之语入词,通畅风趣,新鲜隽美,发扬光大了豪放词风,成为豪放词派的集大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