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3-22 20:08
《焚书坑》是唐代诗人章碣创作的一首七绝。这首诗的首句以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史实作为切入点,明叙暗议,用略带夸张的手法揭示了焚书与亡国之间的矛盾。次句紧承首句,又从另一角度揭示秦王朝灭亡的教训,有利天险也不能守住基业。第三句在点题的同时,进一步对焚书一事做出了评判。最后一句以议论结尾,借刘邦、项羽二人不读书之史实抒发感慨。这首诗以史家笔法,独辟蹊径,把“焚书”与“亡国”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层层推进,自然圆转,言辞夸张,言他人所未言,巧妙的讽刺了秦始皇焚书的荒唐行为。
焚书坑1
竹帛烟销帝业虚2,关河空锁祖龙居3。
坑灰未冷山东乱4,刘项原来不读书5。
燃烧竹帛的青烟散尽帝业也化而为虚,函谷关和黄河白白护卫着始皇帝所居。
焚书坑内的灰烬未冷山东已发生暴乱,灭亡秦国的刘邦和项羽原本并不读书。
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为了巩固他的统治地位,采取丞相李斯的建议,于始皇三十四年(前213年)烧毁图书(医药、卜筮、农作书籍除外),始皇三十五年(前212年)活埋儒生,力图使他的帝业延续下去。作者可能到过烧毁图书的地方,耳闻目睹,有感而作。
这首诗就秦末动乱的局面,对秦始皇焚书的暴虐行径进行了辛辣的嘲讽和无情的谴责。
诗的首句点出焚书坑中所发生的历史事件。当年秦始皇下令搜集所有民间的儒家典籍和百家之书,并进行销毁,诗人用“竹帛烟销”简练概括这一史实,而用“竹帛”这一文字的载体,来代指儒家典籍和百家之书,则是故意夸大秦始皇的罪过与荒谬。紧接着,诗人用“帝业虚”三字来将秦始皇“焚书坑儒”所酿就的后果概括出来,就仿佛秦始皇焚烧书籍的飞烟袅袅升起的时候,他千辛万苦创下的秦国基业也被销毁了,本可以流芳百世的千秋伟业霎时成为虚空。“帝业虚”引出了次句对“虚”的具体描写,这里的函谷关、黄河仍在,秦始皇以为它们是可以保卫秦朝天下万世长存的天险,但是这些天险并没能守住始秦朝的宫殿,没能守住他奠定的基业,“帝业虚”得到了具体化的阐释。同时,首句和次句构成了递进的关系,前者说秦始皇焚书是为了禁锢民众的思想,使他们不能产生反抗朝廷的思想,后者则是说秦始皇把函谷关和黄河这些天险看做帝业永固的地理屏障;前者为抑的方式,后者为扬的方式。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只是秦始皇美好的愿望,他的愿望最终还是“虚”“空”了。诗人将始皇帝的两项重大举措都予以否定,说明作者认为帝业永固绝不是压抑民众的思想和凭借险要的地理优势能够做到的,进而提出问题:究竟什么才能使帝业永固。其中“祖龙”一词用得很有深意,因为祖龙是始皇的意思,点明了秦始皇的野心,即希望秦朝的天下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然而事与愿违,秦朝只经过二代就灭亡了,以至于秦朝宫殿没有得到任何扩建,一直只是“祖龙居”。这里用“祖龙居”来代指秦朝帝业,形象地说明了秦朝的短命。
第三句将拓展开的思路转回到全诗的主题——焚书坑上,并紧跟对秦始皇焚书一事的调笑,进一步强调秦始皇采用焚书的策略试图稳固帝业的举措,实荒唐可笑。“坑灰未冷”紧承首句的“竹帛烟销”而来;焚书之烟已经飞尽,而焚书之灰还未冷却,山东农民起义就爆发了,“烟销”到“未冷”极言发生战乱之快,说明焚书对稳固帝业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然后诗人紧跟一句反语,他说因为刘邦是市井无赖,项羽则是不好诗书的武士,他们这样的起义者根本就不读书,所以焚书的策略没有任何用处。这是句有趣的戏谑,没有说焚书无用,而是认为焚书没有发生作用的原因是起义者不读书,这看来很可笑,然而诗人正是要读者在这一笑中理解他对焚书策略的批判。末句以揶揄嘲讽的手法,紧扣焚书坑的主题,再一次确认秦始皇焚书的荒谬,也再一次否认焚书这样压抑民众思想的方式能阻止亡国命运的到来,再一次唤起读者对亡国原因的思考。
这首诗否定秦始皇焚书策略,认为这一举措对稳固帝业毫无用处,但是诗人没有提出切实的措施能帮助秦始皇稳固基业,也没有探讨秦代灭亡的真正原因,而是将这种思考留给了读者。这种方式既可以说是对艺术手法的巧妙运用,也在另一方面透露出诗人见识的不足,难以给读者一种思想上的警醒。
议论性的诗歌,既要剖析事理,又要显示意象,委实很不容易。这首诗采用了近乎喜剧的表现手法:揭示矛盾,使秦始皇处于自我否定的地位。这样写表面似乎很委婉,很冷静,其实反对的态度和憎恶的感情十分鲜明。这是一种“怨而不怒”的艺术表现手法。
谢榛《四溟诗话》:咏史宜明白断案,章碣曰:“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此孰不知耶?
《诗薮》:“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年年点检人间事,只有春风不世情”、“世间甲子须臾事,逄著仙人莫看棋”、“虽然万里连云际,争似尧阶三尺高”、“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元来不读书”,皆仅去张打油一间,而当时以为工,后世亦亟称之,此诗所以难言。
《唐诗绝句类选》:近人咏《长城》诗云:“谁知削木为兵者,尽是长城里面人!”又咏《博浪沙》云::如何十二金人外、犹有民间铁未销?”皆从此诗翻出。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敬曰:讽刺议论,字字可泣鬼神,纲目史断,当退三舍。周珽曰:起句便有擒王之勇。后推其心,不过以读节之儒口议心非,必尽去其书而天下无乱矣;岂知坑灰尚温而山东已乱,灭秦者又是刘、项不读书之人哉!嗟萨……乱不生于读书之辈,乃兆于焚书之时。
吴乔《围炉诗话》:“诗豪”之名,最为误人。牧之《题乌江亭》诗,求豪反入宋调;章碣《焚书坑》亦然。
《载酒园诗话又编》:章氏父子诗格俱单,碣尤力弱,然《焚书坑》一作,自足名家。
《碛砂唐诗》:今读此诗,如食哀家梨爽而有味。此又论史之最妙者,岂特使事为能!
顾嗣立《寒厅诗话》:章碣《焚书坑》诗:“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陈刚中《博浪沙》诗:“一击车中胆气豪,祖龙社稷已动摇。如何十二金人外,犹有民间铁未消?”同一意也,而不觉其蹈袭,可悟脱换之妙。
宋宗元《网师园唐诗笺》:如读老苏诸论(末二句下)。
章碣(836—905),晚唐诗人。原籍桐庐(今浙江桐庐县),后迁居钱塘(今浙江杭州市)。成通末(874),以诗著名,然累试不第。后竞流落不知所终。由于遭遇坎坷,章碣诗中富有批判锋芒。乾符四年(877),礼部侍郎高湘曲贡举,擢其所知者邵安石为进士,碣又落第,便愤而作《东都望幸》诗,借写宫怨以刺唐末科举中的徇私舞弊。诗工七律,并自创变体,为时人所效法。方干称赞其诗为:“织锦虽云用旧机,抽梭起样更新奇。”(《赠进士章碣》)《全唐诗》录其诗二十六首,编为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