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1-14 09:37
《玉女摇仙佩·佳人》是北宋词人柳永创作的一首词。这是一首赠妓词,词的上片描写女子的容貌,极力突出她不同常人的美,如同神仙下凡,下片向这位女子表达爱慕之意,希望能和她成就世间难得的“双美”,结成才子佳人那样的佳偶。全篇纡徐取势,迷离缥缈,体现出柳词善于铺叙,流利婉转的词风。
玉女摇仙佩1·佳人
飞琼伴侣2,偶别珠宫3,未返神仙行缀4。取次梳妆5,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6。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细思算、奇葩艳卉7,惟是深红浅白而已。争如这多情8,占得人间,千娇百媚。
须信画堂绣阁9,皓月清风10,忍把光阴轻弃11。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关12。且恁相偎倚13。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14。愿奶奶、兰心蕙性15,枕前言下,表余心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16。(双关 一作:双美)
她是飞琼身边的女伴,偶然离开天宫,没有返回神仙之列。随意妆扮,寻常言语,却因天生的姝丽,身边女子都失了色,无心争艳。想把她比作名花,又怕旁人笑话我,如此美丽的女子用花形容,谈何容易?仔细想想,奇花异草只是深红浅白而已。千万种娇媚风情,怎比得上这女子集世间各种美丽于一身?
须知在华丽的堂舍,美人的绣阁之中,又有佳人在明月清风中相伴,怎忍把好时光轻易的抛弃。从古到今,难得才子佳人在盛壮之年双美遇合。就这样亲热的依偎着,也未抵得爱我材艺之情更深。愿你心地纯美,我也枕前言下,表达我深深的爱意。让我俩盟誓,今生永不分开。
柳永的妻子在柳词中常常被提及,然而却因柳永与歌女关系密切,又性情执拗,与柳永出现感情裂痕。这首词为柳永与其妻出现感情裂变后,远游浙江两湖时所作,时间大约在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或四年(1007)春夏间。
此词题作“佳人”,叙写的对象是一美貌女子。这首词开篇即凌空飞来一句“飞琼伴侣,偶别珠官,未返神仙行缀”,凝神细思,原来是以“飞琼伴侣”喻指这位女子。仙女许飞琼曾为西王母“鼓震灵之簧”(《汉武内传》),作为她的女伴,这个女子自然也非同凡响了。更何况她是“偶别”仙宫,来到人间,再没有回到仙界去。如果说第一韵写了这位女子的超凡,下面的一韵则写了她的脱俗:随随便便地装束,寻寻常常地言语,便清丽过人,美艳超群。其超脱凡俗处,真不可以常人之心思之也。
人们常喜欢用名花喻美女,“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温庭筠《浣溪沙》),“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韦庄《女冠子》),“腰如纫柳脸如莲“(顾夐《荷叶杯》)······但柳永这首词“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几句,真是大畏唐突,尤见温存,又可悟翻旧为新之法。在词人的眼中,“奇葩艳卉”也不过是或红得浓重、或白得浅淡而已,哪里赶得上她如此多情,占尽了人间所有的美艳娶质。词句明白如话却凭空出奇,突破了自古以名花喻美人的俗意。
从叙写的情事看,这首词的女主人公很可能是一位风尘女子,但词人将她写得那样脱俗,那样多情,“占得人间,千娇百媚”,正体现了柳永创作思想中闪光的一面,那就是把她们当作人,把她们当作倾诉衷情的对象。这种思想,在词的下阕得到了更为集中的体现。
从内容方面说,下阕主要写“我”与“佳人”的恩爱深情。就写法而言,下阕多有小的开合,又时而宕开一层,写情一步深似一步。
过片由“须信”领起,写良宵美景,不忍“把光阴轻弃”,一韵中三句间形成小的开合。接下来又宕开一层,写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有盛年相依相伴,故以“且恁相偎依”一句收住了这一层意思。既而笔致又深一层,点出了佳人所看重的不是金钱,不是地位,而是“我”的“多才多艺”。最后又有枕下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一个“断不”,语气决绝,以之收煞全词,产生了一种荡气回肠的效果。
柳永在这首词中提出了一种进步的爱情观,即“才子佳人”式的爱情模式。作为一种新兴的、有进步色彩的社会意识,这种爱情模式冲破了封建的门第观念,冲破了传统的“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婚姻制度,对后世阐生了很大的影响。金代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官调》和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所表现出的“从今至古,自是佳人,合配才子”的主题思想,就是对这种爱情观的进一步阐发。而柳永的首倡之功,则是不可磨灭的。至于词中“愿奶奶······”这样的俚俗之语,历代评者多毁疵之,但就全词来看,此乃小瑕,不足以掩大瑜也。
清人沈谦认为将美女比作鲜花,已是陈腐老套,俗而又俗了。比喻的生命在新在活,在于出人寻常意想之外。“翻旧为新”,其实突出的还是一个“活”字。太白“云”、“花”并举,且反过来说,活了。屯田则推倒了说:若是以花来比此女,会惹人嗤笑,其实花也无法与她相比,她占尽人间之美,在她面前,“深红浅白”的花免不了也相形见绌了。词的上片只是写美人之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她从仙女的舞队中走了出来,仿佛是来领略人世间的好天良夜,“皓月清风”。下阕则突出“我”的多才多艺,佳人合该配才子,写得深情款款,温存不尽。词以鸳梦好合作结,但梦只是梦,故于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中,亦含无尽的怅惘。后世词论家针对“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心意”数句,以为其“轻薄”,甚至是“秽亵”。其实这里虽写得略嫌刻露,然下阕以“须信”领起,完全是想象之词,况且柳词往往是由歌女们被之以管弦,故不刻意避俗。倘金圣叹评此词,想来非但不会指责,甚或以为是自然而然,文势之趋也。更甚或以为病诟者冬烘,头巾气太重亦未可知。全篇体现出柳词善于铺叙,流利婉转的词风,纡徐取势,迷离缥缈,令人含味不尽。最是“取次梳妆,寻常言语,有得几多姝丽”数句,写出了人物的个性特征,举重若轻,笔墨简约,词家匠意文心,正须从此等细微处观之。
清·沈谦《填词杂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此是太白佳境。柳屯田“拟把名花比,恐旁人笑我,谈何容易”,大畏唐突,尤见温存,又可悟翻旧为新之法。
清·田同之《西圃词说》:王元美论词云:“宁为大雅罪人。”予以为不然。文人之才,何所不寓,大抵此物流连,寄托居多。《国风》、《骚》、《雅》,同扶名教。即宋玉赋美人,亦犹主文谲谏之义。良以端之不得,故长言咏叹,随指以托兴焉。必欲如柳屯田之“兰心蕙性”,“枕前言下”等言语,不几风雅扫地乎?
清·沈雄《古今词话》:粗鄙之流为调笑,调笑之变为谀媚,是也·····柳耆卿“愿奶奶、兰心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所以“消魂当此际”,来苏长公之诮也。
近代·王国维《人间词话删稿》:余谓屯田轻薄子,只能道“奶奶兰心蕙性”耳。
柳永(984?一1053?),宋代词人。字耆卿,原名三变,字景庄,崇安(今属福建省崇安县)人。景祐元年(1034)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排行第七,世称柳七或柳屯田。为人放荡不羁,终身潦倒。善为乐章,长于慢词。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与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词风婉约,词作甚丰,是北宋第一个专力写词的词人。创作慢词独多,发展了铺叙手法,在词史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特别是对北宋慢词的兴盛和发展有重要作用。词作流传极广,有“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之说。生平亦有诗作,惜传世不多。有《乐章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