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3:01
《玉楼春·京市舞女》是南宋词人吴文英所创作的一首词。这首词的上片描写少年女子舞队的装束打扮以及在街市上表演的情景;下片叙述作者询问舞女们的住处,归来在梦中还仿佛看到她们那婆娑美妙的舞姿。这首词构思巧妙,风格明快,以实化虚,以虚衬实。
玉楼春1·京市舞女
茸茸狸帽2遮梅额3,金蝉罗4翦胡衫窄5。乘肩争看小腰身,倦态强随闲鼓笛。
问称家住城东陌,欲买千金应不惜。归来困顿殢春眠6,犹梦婆娑7斜趁拍8。
头上戴的毛茸茸狸皮帽,把梅花妆的额部遮掩。身穿金蝉罗剪裁的紧窄窄短胡衫。游人争看乘在别人肩头上的细腰小舞女,她已有倦态还勉强跟随悠闲的鼓笛舞蹁跹。
问她答称家住城东街。她的舞技高超,千金也难买。游人散尽舞归来,困倦贪睡眠,梦中还踏着鼓笛节拍舞翩翩。
南宋时杭州元宵的“舞队”中,还有如“胡女”那样的少数民族舞蹈。元宵之夜,天街、三桥等处,各种小型的“舞队”纷纷汇集在此,表演多姿多彩的民间舞蹈,其中的少数民族舞蹈格外令人神往,吴梦窗还为此写了一首《玉楼春·京市舞女》的词。
京市,即指南宋都城临安。周密《武林旧事》卷二“元夕”条:“都城自旧岁冬孟驾回,则已有乘肩小女,鼓吹舞绾者数十队,以供贵邸豪家幕次之玩。而天街茶肆,渐已罗列灯毬等求售,谓之灯市。自此以后,每夕皆然。三桥等处,客邸最盛,舞者往来最多。每夕楼灯初上,则箫鼓已纷然自献于下。酒边一笑,所费殊不多,往往至四鼓乃还。”这些幼女舞队,每逢佳节,便穿街过市,到天街茶肆,箫鼓齐鸣,为当街演出。
这词上片写舞女列队过街的情形。“茸茸狸帽遮梅额,金蝉罗翦胡衫窄”,这是写舞女的装束打扮。
先写头面。头戴的细毛茸茸的狸皮帽子,遮掩了妆饰着梅花的额角。把梅花瓣的纹样画在额上就是梅花妆。狸帽没有全掩额角,因此美丽的梅妆仍隐约可见。接着是写舞女身上的装束。她们穿着金色的薄如蝉翼的罗衫,窄小合身。再接着是写到这些幼女骑在大人肩上,细腰女嬝娜,但由于疲劳显出倦态;又不得不和着鼓笛的节拍勉强做态。
下片写幼女的舞技,但不从正面而由侧面写出:一是少年观众争相问询舞女们家住何处,得知她们住在城东的街巷里。二是那些幼女的舞技实在精妙,所以词人困倦归来,在梦中还仿佛见到他们婆娑起舞呢。
柳永有四首《木兰花》都是写艺妓们的歌舞的。其中第三首去: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恃俊。香檀敲通过玉纤迟,画鼓声催莲步紧。贪为顾盼夸风韵,往往曲终情未尽。坐中年少暗消魂,争问青鸾家远近。
这首柳词是直接铺叙,可说是吴文英《玉楼春》的蓝本。不过柳词写得明显,吴词则委婉道出。柳词中正面写虫娘舞技的语句较多,如说她举止温雅,动作准确,手足的一举一动和着檀板、画鼓的节奏快慢;她跳舞时顾盼生姿,风韵四溢,到了歌曲终结时好像还意锋未尽。这词共八句,却用六句正面写舞蹈。末了两句是少年观众由于对虫娘色艺的欣赏而争问她家的住处,是侧面衬托的笔法。吴词和柳词比较之下,写法之不同清晰可辨。
吴词正面写幼女舞蹈的句子不多,只有“倦态强随闲鼓笛”一句,这只是她们乘肩时的姿态,只属“广告”性质,还谈不上正式的表演。过片“问称家住城东陌,欲买千斤应不惜”,是写观众的反应,借以烘托她们舞技的精妙。而结句“归来困顿殢春眠,犹梦婆娑斜趁拍”,则是作者观赏幼女们舞蹈后印象深刻。这两句看来是闲笔,却比正面写舞技的精妙更有力量。正好像听到传说中韩娥的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样,美妙的印象挥之不去。吴文英善于用虚幻来衬托真实,反映真实。“衬托不是闲言语,乃相形相勘紧要之文,非帮助题旨,即反对题旨,所谓客笔主意也。”(刘熙载《艺概·经义概》吴文英的词善写梦幻,善于用“客笔”来表现“主意”。如他有名的《点绛唇·试灯夜初晴》,下片“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结处“情如水”三句,谭献极加赞赏,说是“足当‘咳睡珠玉’四字”。这词精彩处在于结尾,因为“情如水”三句通过梦境,把元宵前夕抚今追昔的感伤情绪非常含蓄地反映出来。《玉楼春》结句“归来困顿殢春眠,犹梦婆娑闲趁拍”二句写的梦境,一方面固然是乱去这些所幼舞女姿色艺技的高超,但另一方面也未尝不包涵着词人对她们随人摆布的不由自主生活境遇的怜惜。这样就使词的思想境界提升了。
近代岭南词人杨铁夫《梦窗词选笺释》:上两句即从此句之“看”字看出,亦倒装法。“乘肩”则未到场时乘肩过市也。说到演技时,妙在“倦态”二字,实非倦,盖技熟不经意故作此态耳。梦境中补写舞态,上曰“倦”, 此曰“婆娑“”态度又异,绝不犯复。
现代学者刘永济《微睇室说词》:“”归来”二句体贴更细更深。在困顿春眠之中,犹梦“婆娑趁拍”,舞女之可怜如此。此词但见一种怜惜之心而无丝轻蔑之感,作者之情绪虽未明言,而跃跃纸上矣。
吴文英(约1200—约1260),南宋词人。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终生未仕,但与时贤、权贵交游甚广,曾为权臣幕僚。词承周邦彦,多酬唱怀人之作,但能抚时感事,怀古慨今,风格含蓄委婉,善用典故,体物入微,遣词清丽,但也有朦胧晦涩之病,是南宋后期格律词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也是结束南宋创作传统的一位大词人。吴文英还是一位音乐家,精通乐理,能自度曲。今存有《梦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