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传

更新时间:2024-06-11 04:38

《王安石传》是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一本图书,作者是梁启超。该传记视角独特、思想新锐、论述严谨,令人耳目一新,启人心智,发人深省。王安石作为一位改革家,在中国历史上,饱受争议。古往今来对于他的评价有天壤之别,同时代的司马光、苏轼在不同时期也有过褒贬不一的论断。本书详细论述了王安石的时代、执政前后活动、军事功绩、新政成绩、家庭与交友、文学成就等几个方面,并以近代欧美政治为参照,透彻分析了王安石新法的成败得失;作考异十九条,力图还争议之中的王安石以真实面孔。

内容简介

作为千年不遇的杰出人士,生前却被世人责难,死后数代都不能洗刷骂名,在西方有英国之克伦威尔,在中国则有宋代王安石。千百年来,王安石被骂作集一切乱臣贼子之大成的元凶。其实,他是数千年中华文明史上少见的完人。其德量汪然若千顷之陂,其气节岳然若万仞之壁,其学术集九流之粹,其文章起八代之衰,其所设施之事功,适应于时代之要求而救其弊,其良法美意,往往传诸今日莫之能废。

梁启超是中国现代传记文学的先行者。本书是代表其立宪理想的现代传记经典。钩稽甲乙、衡量是非,还原一个真实的王安石、一段真实的历史。本书视角独特、意识创新、论述严谨、评判公允,可谓是人物传记中的经典之作,读来耳目一新,启人心智。

作者简介

梁启超,字卓如,号任公,别号饮冰室主人。广东新会人。少年得志,12岁中秀才,15岁中举人。1890年起师从康有为。1895年在北京与康有为发动“公车上书”,参加强学会。旋为上海《时务报》主笔。1897年任长沙时务学堂总教习。1898年参加“百日维新”,同年变法失败,逃亡日本,先后创办《清议报》和《新民丛报》。1913年归国,出任共和党党魁,不久又组织进步党,并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晚年在清华大学讲学。 一生著述宏富,涵盖政治、经济、哲学、法学、历史、新闻、语言、宗教等领域。其著作编为《饮冰室合集》。 他是西方学术、思想和文化的传播者,是民智的启蒙者。在清末民初这个动荡不安、急剧变革的时代,能将舆论、政治、学问三者集于一身并能登峰造极者,惟梁一人而已。

作品目录

叙论

王安石的时代(上)

王安石的时代(下)

王安石小传

执政前的王安石(上)

执政前的王安石(中)

执政前的王安石(下)

王安石与宋神宗

总论——王安石的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一)

分配、税收和国家财政——王安石的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二)

军队和国防——王安石的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三)

教育和选举——王安石的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四)

王安石打了哪些仗

罢官之后的王安石

王安石新政的成绩

王安石新政受到的阻挠和破坏(上)

王安石新政受到的阻挠和破坏(下)

王安石的用人和交友

王安石的家庭

王安石的学术成就

王安石的文学成就(上)

王安石的文学成就(下)

作品鉴赏

作为一位孤独的改革家,在中国历史上,可能没有比王安石更具争议的人了。古往今来对于他的评价有天壤之别,在变法、学问、人格各侧面均有所抵牾;同时代的苏轼、司马光更在不同时期有过褒贬不一的论断。本书系统论述了王安石的时代政局、思想成长轨迹、执政前后活动、新法内容及成败、学术与文学、家庭与交友等几个方面,作者以敏锐的学者眼光、严谨的史家笔法,引证史料著作不下百部,并以近代欧美政治为参照,透彻分析了王安石新法的成败得失;并作“考异”十九条,力图还历史烟尘中的王安石以真实面孔。本书视角独特、思想新锐、资料宏赡、论述严谨,一卷在手尽览北宋政坛、文坛的万千气象,读之令人耳目一新,引人深思,启人心智。

其他文献

原文

宋史列传第八十六 王安石传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父益,都官员外郎。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其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友生曾巩携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签书淮南判官。旧制,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否。再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贷谷与民,出息以偿,俾新陈相易,邑人便之。通判舒州文彦博为相,荐安石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寻召试馆职,不就。修荐为谏官,以祖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言于朝,用为群牧判管,请知常州。移提点江东刑狱,入为度支判官,时嘉佑三年也。

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万言书,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愿监苟且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者也。”后安石当国,其所注措,大抵皆祖此书。

俄直集贤院。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屡辞;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俾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同修起居注,辞之累日。阁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追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遂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自是不复辞官矣。

有少年得斗鹑,其侪求之不与,恃与之昵辄持去,少年追杀之。开封当此人死,安石驳曰:“按律,公取、窃取皆为盗。此不与而彼携以去,是盗也;追而杀之,是捕盗也,虽死当勿论。”遂劾府司失入。府官不伏,事下审刑、大理,皆以府断为是。诏放安石罪,当诣阁门谢。安石言:“我无罪。”不肯谢。御史举奏之,置不问。 时有诏舍人院无得申请除改文字,安石争之曰:“审如是,则舍人不得复行其职,而一听大臣所为,自非大臣欲倾侧而为私,则立法不当如此。今大臣之弱者不敢为陛下守法;而强者则挟上旨以造令,谏官、御史无敢逆其意者,臣实惧焉。”语皆侵执政,由是益与之忤。以母忧去,终英宗世,召不起。

安石本楚士,未知名于中朝,以韩、吕二族为巨室,欲借以取重。乃深与韩绛、绛弟维及吕公著交,三人更称扬之,名始盛。神宗在藩邸,维为记室,每讲说见称,维曰:“此非维之说,维之友王安石之说也。”及为太子庶子,又荐自代。帝由是想见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宁府。数月,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熙宁元年四月,始造朝。入对,帝问为治所先,对曰:“择术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当法尧、舜,何以太宗为哉?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不能通知,以为高不可及尔。”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朕自视眇躬,恐无以副卿此意。可悉意辅朕,庶同济此道。”

一日讲席,群臣退,帝留安石坐,曰:“有欲与卿从容论议者。”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征刘备必得诸葛亮,然后可以有为,二子诚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诚能为尧,舜,则必有皋、夔、稷、禼;诚能为高宗,则必有傅说。彼二子皆有道者所羞,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人民之众,百年承平,学者不为不多。然常患无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择术未明,推诚未至,虽有皋、夔、稷、禼、傅说之贤,亦将为小人所蔽,卷怀而去尔。”帝曰:“何世无小人,虽尧、舜之时,不能无四凶。”安石曰:“惟能辨四凶而诛之,此其所以为尧、舜也。若使四凶得肆其谗慝,则皋、夔、稷、禼亦安肯苟食其禄以终身乎?”

登州妇人恶其夫寝陋,夜以刃斮之,伤而不死。狱上,朝议皆当之死,安石独援律辨证之,为合从谋杀伤,减二等论。帝从安石说,且著为令。

二年二月,拜参知政事。上谓曰:“人皆不能知卿,以为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但后世所谓儒者,大抵皆庸人,故世俗皆以为经术不可施于世务尔。”上问:“然则卿所施设以何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上以为然。于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令判知枢密院陈升之同领之。安石令其党吕惠卿预其事。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遣提举官四十余辈,颁行天下。

青苗法者,以常平籴本作青苗钱,散与人户,令出息二分,春散秋敛。均输法者,以发运之职改为均输,假以钱货,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者,得以便宜蓄买。保甲之法,籍乡村之民,二丁取一,十家为保,保丁皆授以弓弩,教之战阵。免役之法,据家赀高下,各令出钱雇人充役,下至单丁、女户,本来无役者,亦一概输钱,谓之助役钱。市易之法,听人赊贷县官财货,以田宅或金帛为抵当,出息十分之二,过期不输,息外每月更加罚钱百分之二。保马之法,凡五路义保愿养马者,户一匹,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使自市,岁一阅其肥瘠,死病者补偿。方田之法,以东、西、南、北各千步,当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岁以九月,令、佐分地计量,验地土肥瘠,定其色号,分为五等,以地之等,均定税数。又有免行钱者,约京师百物诸行利入厚薄,皆令纳钱,与免行户祗应。自是四方争言农田水利,古陂废堰,悉务兴复。又令民封状增价以买坊场,又增茶监之额,又设措置河北籴便司,广积粮谷于临流州县,以备馈运。由是赋敛愈重,而天下骚然矣。

御史中丞吕诲论安石过失十事,帝为出诲,安石荐吕公著代之。韩琦谏疏至,帝感悟,欲从之,安石求去。司马光答诏,有“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之语,安石怒,抗章自辨,帝为巽辞谢,令吕惠卿谕旨,韩绛又劝帝留之。安石入谢,因为上言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朝士朋比之情,且曰:“陛下欲以先王之正道胜天下流俗,故与天下流俗相为重轻。流俗权重,则天下之人归流俗;陛下权重,则天下之人归陛下。权者与物相为重轻,虽千钧之物,所加损不过铢两而移。今奸人欲败先王之正道,以沮陛下之所为。于是陛下与流俗之权适争轻重之时,加铢两之力,则用力至微,而天下之权,已归于流俗矣,此所以纷纷也。”上以为然。安石乃视事,琦说不得行。  安石与光素厚,光援朋友责善之义,三诒书反覆劝之,安石不乐。帝用光副枢密,光辞未拜而安石出,命遂寝。公著虽为所引,亦以请罢新法出颍州。御史刘述刘琦钱顗、孙昌龄、王子韶程颢张戬陈襄陈荐谢景温杨绘刘挚,谏官范纯仁李常孙觉胡宗愈皆不得其言,相继去。骤用秀州推官李定为御史,知制诰宋敏求李大临苏颂封还词头,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论定不孝,皆罢逐。翰林学士范镇三疏言青苗,夺职致仕。惠卿遭丧去,安石未知所托,得曾布,信任之,亚于惠卿。

三年十二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春,京东、河北有烈风之异,民大恐。帝批付中书,令省事安静以应天变,放遣两路募夫,责有司、郡守不以上闻者。安石执不下。

开封民避保甲,有截指断腕者,知府韩维言之,帝问安石,安石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今士大夫睹新政,尚或纷然惊异;况于二十万户百姓,固有蠢愚为人所惑动者,岂应为此遂不敢一有所为邪?”帝曰:“民言合而听之则圣,亦不可不畏也。”

东明民或遮宰相马诉助役钱,安石白帝曰:“知县贾蕃乃范仲淹之婿,好附流俗,致民如是。”又曰:“治民当知其情伪利病,不可示姑息。若纵之使妄经省台,鸣鼓邀驾,恃众侥幸,则非所以为政。”其强辩背理率类此。

帝用韩维为中丞,安石憾曩言,指为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因维辞而止。欧阳修乞致仕,冯京请留之,安石曰:“修附丽韩琦,以琦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留之安用?”乃听之。富弼以格青苗解使相,安石谓不足以阻奸,至比之共、鲧。灵台郎尤瑛言天久阴,星失度,宜退安石,即黥隶英州。唐坰本以安石引荐为谏官,因请对极论其罪,谪死。文彦博言市易与下争利,致华岳山崩。安石曰:“华山之变,殆天意为小人发。市易之起,自为细民久困,以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阏其奏,出彦博守魏。于是吕公著、韩维,安石藉以立声誉者也;欧阳修、文彦博,荐己者也;富弼、韩琦,用为侍从者也;司马光、范镇,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遗力。 礼官议正太庙太祖东向之位,安石独定议还僖祖于祧庙,议者合争之,弗得。上元夕,从驾乘马入宣德门,卫士诃止之,策其马。安石怒,上章请逮治。御史蔡确言:“宿卫之士,拱扈至尊而已,宰相下马非其处,所应诃止。”帝卒为杖卫士,斥内侍,安石犹不平。王韶开熙河奏功,帝以安石主议,解所服玉带赐之。

七年春,天下久旱,饥民流离,帝忧形于色,对朝嗟叹,欲尽罢法度之不善者。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此不足招圣虑,但当修人事以应之。”帝曰:“此岂细事,朕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之未修尔。今取免行钱太重,人情咨怨,至出不逊语。自近臣以至后族,无不言其害。两宫泣下,忧京师乱起,以为天旱,更失人心。”安石曰:“近臣不知为谁,若两宫有言,乃向经、曹佾所为尔。”冯京曰:“臣亦闻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为归,故京独闻其言,臣未之闻也。”监安上门郑侠上疏,绘所见流民扶老携幼困苦之状,为图以献,曰:“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天必雨。”侠又坐窜岭南。慈圣、宣仁二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帝亦疑之,遂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自礼部侍郎超九转为吏部尚书。

吕惠卿服阕,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为参知政事,又乞召韩绛代己。二人守其成谟,不少失,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护法善神”。而惠卿实欲自得政,忌安石复来,因郑侠狱陷其弟安国,又起李士宁狱以倾安石。绛觉其意,密白帝请召之。八年二月,复拜相,安石承命,即倍道来。《三经义》成,加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子雱为龙图阁直学士。雱辞,惠卿劝帝允其请,由是嫌隙愈著。惠卿为蔡承禧所击,居家俟命。雱风御史中丞邓绾,复弹惠卿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为奸利事,置狱鞫之,惠卿出守陈。

十月,彗出东方,诏求直言,及询政事之未协于民者。安石率同列疏言:“晋武帝五年,彗出轸;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与《乙巳占》所期不合。盖天道远,先王虽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天文之变无穷,上下傅会,岂无偶合。周公、召公,岂欺成王哉。其言中宗享国日久,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不敢荒宁’。其言夏、商多历年所,亦曰‘德’而已。裨灶言火而验,欲禳之,国侨不听,则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侨终不听,郑亦不火。有如裨灶,未免妄诞,况今星工哉?所传占书,又世所禁,?誊写伪误,尤不可知。陛下盛德至善,非特贤于中宗,周、召所言,则既阅而尽之矣,岂须愚瞽复有所陈。窃闻两宫以此为忧,望以臣等所言,力行开慰。”帝曰:“闻民间殊苦新法。”安石曰:“祁寒暑雨,民犹怨咨,此无庸恤。”帝曰:“岂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无邪?”安石不悦,退而属疾卧,帝慰勉起之。其党谋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进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安石是其策。帝喜其出,悉从之。时出师安南,谍得其露布,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济。”安石怒,自草敕榜诋之。

华亭狱久不成,雱以属门下客吕嘉问、练亨甫共议,取邓绾所列惠卿事,杂他书下制狱,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闻,且讼安石曰:“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发安石私书曰:“无使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愤恚,疽发背死。安石暴绾罪,去“为臣子弟求官及荐臣婿蔡卞”,遂与亨甫皆得罪。绾始以附安石居言职,及安石与吕惠卿相倾,绾极力助攻惠卿。上颇厌安石所为,绾惧失势,屡留之于上,其言无所顾忌;亨甫险薄,谄事雱以进,至是皆斥。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几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改集禧观使,封舒国公。屡乞还将相印。元丰二年,复拜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换特进,改封荆。哲宗立,加司空。

元佑元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傅。绍圣中,谥曰文,配享神宗庙庭。崇宁三年,又配食文宣王庙,列于颜、孟之次,追封舒王。钦宗时,杨时以为言,诏停之。高宗用赵鼎、吕聪问言,停宗庙配享,削其王封

初,安石训释《诗》、《书》、《周礼》,既成,颁之学官,天下号曰“新义”。晚居金陵,又作《字说》,多穿凿傅会。其流入于佛、老。一时学者,无敢不传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士莫得自名一说,先儒传注,一切废不用。黜《春秋》之书,不使列于学官,至戏目为“断烂朝报”。

安石未贵时,名震京师,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世多称其贤。蜀人苏洵独曰:“是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作《辩奸论》以刺之,谓王衍卢杞合为一人。

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至议变法,而在廷交执不可,安石傅经义,出己意,辩论辄数百言,众不能诎。甚者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罢黜中外老成人几尽,多用门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复相,岁馀罢,终神宗世不复召,凡八年。

论曰:朱熹尝论安石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已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为,庶几复见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凶邪,排摈忠直,躁迫强戾,使天下之人嚣其乐生之心,卒之群奸嗣虐,流毒四海,至於崇宁宣和之际,而祸乱极矣。此天下之公言也,昔神宗欲命相,问韩琦曰:“安石如何?”对曰:“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神宗不听,遂相安石。呜呼,此虽宋氏之不幸,亦安石之不幸也。

译文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王安石从小就喜欢读书,一过目就终身不忘。他写文章动笔如飞。起初好像不是很留意,等到写完以后,读者都叹服他文章的精妙。朋友曾巩带着他(王安石)写的文章给欧阳修看,欧阳修为王安石传播声名。

王安石的议论文章高深奇丽,能用许多文辞来证明他的观点,对自己的信仰很坚定,慷慨有改变世俗风气的志向。

熙宁二年二月,王安石担任参知政事。农田水利法、青苗法、均输法、保甲法、免役法、市易法、保马法、方田法等相继出台,称为新法,在全国颁布推行。

欧阳修请求辞官回乡,冯京奏请让欧阳修留任,王安石说:“欧阳修依附韩琦,把韩琦当作国家的支柱。像这样的人,在一个地方就会败坏一个地方,在朝廷就会败坏朝廷,留他有什么用?”皇帝于是听从了王安石的看法。在这个时候,吕公著、韩维,是王安石依靠他们来树立声誉的人,欧阳修、文彦博,是推荐他的人,富弼、韩琦,是他曾经跟随的人,司马光、范镇,是所交朋友中关系比较好的人,王安石都不遗余力地排斥他们。

熙宁七年春天,天下已经干旱很久了,饥饿的百姓流离失所。神宗忧形于色,在朝廷上嗟叹不已,想废除所有不好的法令。王安石说:“水灾旱灾,是上天运行的常数,就是尧、汤也无法避免。这不足以招致圣上忧虑,只要做好变法中的各种事情来对付这种情况就可以了。”神宗回答说:“这哪里是小事呢,我之所以恐惧,正是因为没有处理好变法中的事情啊!从士大夫到后宫,没有不议论它的危害性的。两位太后向我哭诉,担心京城发生混乱,认为干旱虽可怕,更怕失去民心。”王安石回答说:“说这个话的大臣不知道是谁,如果说两位太后说这些话,那是向经、曹佾进的谗言。”冯京说:“臣也听说了。”王安石说:“士大夫不满的意见,都集合到冯京处,所以冯京才听到这些议论,臣就没有听说。”京城安上门监门官郑侠将自己的奏疏,以及画着他所见的灾民扶老携幼、困苦挣扎惨状的长卷,向神宗上呈。郑侠在奏折里说:“大旱是因为王安石(变法)引起的,罢免了王安石,天上就会下雨了。”于是郑侠被判罪流放到岭南。慈圣、宣仁二太后流着眼泪对皇帝说:“王安石乱了天下!”神宗也开始犹豫怀疑了,于是免掉了王安石的宰相,改任他为观文殿大学士、管理江宁府。

元祐元年,王安石去世,享年六十六岁,追赠太傅的封号。

当初,王安石给《诗》、《书》、《周礼》三本书作注解,写完之后,在学校里颁布发行,天下人把王安石所写的这些注解称为“新义”。晚年他在金陵居住的时候,又写了《字说》一书,其中的内容多为穿凿附会。当时求学的人,没有人敢于不学习王安石的书的。官府只用这作为录取读书人的标准,因此没有一个读书人能够表达自己的看法,先儒解释经典的文字,全部被废弃不用。废黜《春秋》之类的书,不让这类书在学校里出现,以至于《春秋》被戏称为“断烂朝报”。

王安石还未做高官时,名声就震动京城。他的本性不喜好浮华,对待自己十分俭朴,有时衣服脏了也不洗,脸脏了也不洗,大多数人都称许他为贤者。只有四川人苏洵说:“这样不近人情的人,很少不会成为奸人的。”写了一篇《辨奸论》来讽刺他。

王安石性格刚愎自用,遇到事情不考虑是否可行,坚持自己的意见和看法。等到王安石商议变法时,在朝廷上与反对者争执不下,王安石引经据典,抒发自己的观点辩论时滔滔不绝,众人无言以对。他甚至有言论说:“自然界的灾变不必畏惧,祖宗的法令制度也不足以效法,他人的流言蜚语不足以顾虑。”

以前宋神宗想任命宰相,问韩琦说;“王安石当宰相如何?”韩琦回答说:“王安石当翰林学士是游刃有余的,但让他处于辅佐天子的位置上却不行。”神宗没有听韩琦的话,于是任命王安石为宰相。唉,这虽然是宋王朝的不幸,也是王安石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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