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9-07 20:57
《瑞鹧鸪·双银杏》是宋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作品(作者是否为李清照仍存争议,也有人认为此作并非是一首词,而是两首七言绝句)。此词假双银杏之被采摘脱离母体,喻靖康之乱后金兵南渡,作者自己与丈夫赵明诚一起离乡背井、避乱南方的颠沛愁怀。全词将双银杏比作玉洁冰清、永葆气节的贤士,比作患难与共、不离不分的恋人,贴切深刻;尾句使用谐音手法,不仅略带诙谐而且起脱俗之效。
瑞鹧鸪⑴·双银杏
风韵雍容未甚都⑵,尊前甘橘可为奴⑶。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⑷。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⑸。居士擘开真有意⑹,要吟风味两家新。
⑴瑞鹧鸪:词牌名。此词极似七言绝句,与“瑞鹧鸪”词体不合。
⑵“风韵”句:典出《史记·司马相如传》:“相如之临邛,从车骑,雍容闲雅甚都。”此系反意隐括。雍容,从容而有威仪。都,姣好,美丽。
⑶甘橘可为奴:甘橘别称木奴。银杏,又名白果,其树为高大乔木,名公孙树,又称帝王树;叶呈扇面形,因果实形似小杏而硬皮及核肉均呈淡白色,故呼为银杏;其味甘而清香可食,起滋补药用。据说银杏在宋代初年被列为贡品。“甘橘”为“奴”典出《三国志·吴书·孙休传》,裴松之注引《襄阳记》载,丹阳太守李衡生前遣人在外植橘千株,临死对儿说:“吾州里有千头木奴,不责汝衣食。”儿以白母,母云:“此当是种甘橘也。”宋·苏轼《赠王子直秀才》:“山中奴牌橘千头。”李清照借此典而戏问所咏之物:你既“未甚都”,与你同在酒杯前的甘橘怎可称为奴呢?
⑷玉骨冰肌:清澈高洁。
⑸“醉后”句:周勋初《唐人遗事汇编》卷二:“明皇与贵妃幸华清宫。因宿酒初醒,凭纪子肩同看木芍药。上亲折一枝,与妃子同嗅其艳。”明皇,唐玄宗李隆基。太真,杨贵妃别号。此句意谓双银杏的并蒂相连,犹如唐明皇和杨贵妃倚倚靠靠亲密无间。
⑹居士:信佛教而未出家者,称为居士。此处乃作者自称,她别号为易安居土。擘开真有意:古乐府民歌,多以谐音喻义,如以“莲”为“怜”,以“蘖”谐“悲”等。宋·洪迈《容斋三笔》卷十六:“世传东坡一绝句:莲子擘开须见薏(揩“意”),楸枰著尽更无棋”(指‘奇”)。”王仲闻据《尔雅·释草》,释薏为莲子心之后,引欧阳修《蝶恋花》:“莲(谐怜)子(借为代词)中心,自有深深意(谐薏)。”下阕多涉莲荷,如并蒂(莲)、薏等,与银杏无涉,词中擘开并蒂莲,一般眼光则以为如“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而李清照不特为之而不讳,且云“要吟风味两家新”,其寓意与其遭遇有关。
风度韵致,仪态雍容,看起来并不十分奢侈华丽,即使如此,而酒尊前的柑橘,还是显得逊色几分。流落江湖,有谁怜?有谁惜?玉洁的肌肤,冰清的风骨,依然故我,不肯枯竭。
是谁将这并蒂连理果双双摘下?恰似那酒醉之后的唐明皇与太真贵妃相拥相依。居士擘开连理果,情真意切,两人分享,品尝风味,醇香清新,心心相惜。
此词约作于李清照南渡时期,即宋高宗建炎元年(1127)到二年(1128)。当时金人大举南侵,北宋朝廷崩溃。建炎元年三月,李清照之夫赵明诚因母亲死于江宁南下奔丧,八月,起知江宁府,兼江东经制副使。北方局势愈来愈紧张,李清照着手整理收藏准备南下。李清照押运书籍器物于建炎二年春抵达江宁府,此词即作在行程中。
这是一首假物咏情词。易安居士假双银杏之被采摘脱离母体,喻靖康之乱后金兵南渡,自己与丈夫赵明诚一起离乡背井、避乱南方的颠沛愁怀。刘征认为此词从风格来说确实不似易安居士之作。全词平淡,但也融合有词人独特的情感。
其上片开始先咏物以寄兴。“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是说:这银杏的风姿气韵、整个形体都不很起眼,但是较之樽前黄澄澄的甘橘来说,甘橘却只堪称奴婢。这是一种“先声夺人”的写法,起不同凡响的效果。“都”,在此作硕大、华美解,“未甚都”是指银杏作为果类食品,并不以果肉汁多、形体硕大诱人。词人在此用现成典故与银杏相比,称橘“可为奴”,足见作者对银杏的偏爱。词人之所以深爱银杏,未必因为它是珍稀贡品,而是睹物伤情,有所触发。“谁怜流落江湖上,玉肌冰骨未肯枯”两句便作了极好的解答:这枝双蒂银杏被人采下,永离高大茂密的树干,成为人们的盘中之果,采摘的人自然不会怜它,那么有谁怜它呢?看到它那圆浑、洁白虽离枝而不肯枯萎的形状,激起了词人的无限怜爱与自伤。这两句是吟物而不拘泥于物,与其说是在写银杏,毋宁说是借双银杏在直接写流落异地的自家夫妻。“玉肌冰骨”一词,意在突出一种高尚的人品道德与不同流合污的民族气节;“未肯枯”则是表示坚持自身的理想追求,不为恶劣环境所屈服;这些都是士大夫、文人所崇尚的自尊自强之志。
下片首句“谁教并蒂连枝摘”是实写句,接下来“醉后明皇倚太真“则是一个联想句,一实一虚,有明有暗。这两颗对生银杏,因摘果人的手下留情,所以便保持了并蒂完朴的美好形象,其两相依偎、亲密无间的形态,恰似“玉楼宴罢”醉意缠绵的杨玉环与李隆基。唐明皇与杨玉环这是一对世人共许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情侣,他们的名字也几化为纯真爱情的象征。这两句点出了银杏虽被摘而尚并蒂,正如易安夫妇虽流落异地而两情相依。这当是不幸之中足以欣慰之事。结尾句“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的妙处在于使用谐声字:易安居士亲手将两枚洁白鲜亮的银杏掰开,夫妻二人一人一颗,情真意切。要吟颂它的滋味如何,是否清纯香美,这却深深地蕴藏在两人的心底。“两家新”的“新”字,在这里显然是取其谐音“心”。
此词采用拟人手法,将双银杏比作玉洁冰清、永葆气节的贤士,比作患难与共、不离不分的恋人,贴切深刻;尾句使用谐音手法,不仅略带诙谐而且起脱俗之效。
近代·赵万里:按虞、真二部,诗馀绝少通叶。极似七言绝句,与《瑞鹧鸪》词体不合。(《漱玉词》赵辑本)
近代·王仲闻:按上海新编《李清照集》以为此首乃历来怀疑不是李清照之作品,未知何据。赵万里仅疑其非词而已。(《李清照集校注》卷一)
现代·徐北文:此词,《花草粹编》署题为《双银杏》,而词句又与《瑞鹧鸪》不类。盖原为两首七言绝句,详词意为咏某种果品所作,被《花草粹编》妄题为“咏银杏”。(《李清照全集评注》)
现代·诸葛忆兵:大约此时李清照与赵明诚共同欣赏此物,用这个典故既写出浏览景物的从容,也写出夫妻的情深意浓。(《李清照诗词选》)
李清照,宋代女词人。号易安居士,齐州章丘(今属山东)人。早期生活优裕,与夫赵明诚共同致力于书画金石的搜集整理。金兵入据中原,流寓南方,明诚病死,境遇孤苦。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也流露出对中原的怀念。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径,语言清丽。论词强调协律,崇尚典雅情致,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说,反对以诗文之法作词。并能作诗,留存不多,部分篇章感时咏史,情辞慷慨,与其词风不同。有《易安居士文集》《易安词》,已散佚。后人有《漱玉词》辑本。今人有《李清照集校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