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1-05 01:15
《禅真逸史》全称《新镌批评出像通俗奇侠禅真逸史》,又名《残梁外史》《妙相寺全传》,是明代方汝浩作长篇小说,大致成书于明代天启末年。
《禅真逸史》以南北朝南梁、东魏对峙为背景,书叙林澹然师徒两代人行侠仗义的故事。前半部讲东魏镇南将军林时茂出于义愤,斥责了践踏民田的相国公子高澄。为避祸削发出家,改号澹然,逃奔南梁。一路上,林澹然为民除害,在嵇山杀死吃人的野兽,被梁武帝封为妙相寺副主持。妙相寺主持钟守净与民女通奸,忌恨规劝他的林澹然,遂挑拨皇帝赶走林澹然。林澹然逃到武平,过关时被缉捕使臣认出投入监狱,幸得都督杜成治报恩,悄悄放走他。后杜成治私放逃犯案发,杜惊恐而死,家产被抄,唯有一妾幸免,生有遗腹子杜伏威。林澹然入魏来到广宁,为张太公除妖,受真人启示,得三卷天书秘录。后林澹然行走江湖,结识苗龙等好汉。
众好汉火焚妙相寺,压死钟守净。官府因此发兵征剿,苗龙山寨被荡平,唯有苗龙至林谵然处逃脱,亦出家。苗龙兄弟薛志义幼子贞儿被救出,被林澹然收养,起名薛举,与张太公孙儿张善相同学。后东魏大将侯景叛逃南梁,受梁主猜忌作乱,困死武帝。林澹然夜观天象,知武帝亡,遂派人带回杜成治遗腹子杜伏威。杜伏威、薛举、张善相三人义结金兰,俱拜在林澹然门下。
不久,杜伏威归家安葬祖父骸骨途中,遇闲人得赠应饥、充腹仙方,又被劫入山寨,与绿林豪杰缪麟结拜。回后,杜伏威知道其叔父杜应元被参将公子欺压,杜伏威为叔父出气,反被小人诬告,杜家叔侄被下大狱,杜应元在狱中病故。杜伏威与众囚犯反出大牢,杀了吴恢等恶霸,齐到缪麟山寨落草。官军几次进剿,都被杜伏威、薛举巧计打退。乘大胜之际,杜伏威选五百壮士,奇袭延州府,自称正统都元帅,先后攻取郝州、上郡、自土、广乐、朔州。张善相与杜伏威等人分手后,得林澹然三卷兵书真传。张善相因骑马踹死醉汉,惊惶中误入齐国都督家中,与都督段韶之女段琳瑛私订终身,然后入朔州与杜伏威、薛举等人会合。杜伏威等三人破武州、兵围歧阳。都督段韶率兵来救,因善相婚事,受了招安。杜伏威等人作了大将军,张善相与琳瑛成婚。
三人后各自到任,励精图治。十余年后,北周伐齐,杜伏威等割据称王。隋统一天下后,杜伏威等三人被诱降,林澹然受了御封。不久,唐代隋兴,林澹然、杜伏威师徒受仙人点化,俱证仙道。
据该书刊行人夏履先书前所撰《凡例》,知道早在元代就存有一个“意晦词古,不入里耳”的内府旧本,今本乃是在原作基础上,“刊落陈诠,独标新异”,并使之“描写精工,形容婉切”,敷衍成四十回的规模。旧本作者不能详考,改编者方汝浩亦鲜为人知,现仅知道,方汝浩号清溪道人,也称清心道人,还写过一部以酒色财气为神魔的《扫魅敦伦东度记》。方汝浩家乡何处说法不一。孙楷第据日本目光晃山慈眼堂藏明本“搬水方汝浩清溪道人”题识,认为溆水是河南洛阳代称,认为是洛阳人。戴不凡《小说见闻录》疑“激水”系“澱水”之误,澱水即衢江,在浙江衢州,衢州古属吴郡,且交友中有“古吴”爽阁主人,评阅人有“西湖渔叟”,怀疑方汝浩为浙江人。谭正璧以洛阳为其原籍,杭州为居所,也成一说。
《禅真逸史》 成书年代难以考订,根据作品内容和笔法看,此书大致为明代天启末年作品。
林澹然
原名林时茂,东魏镇南将军,膂力绝伦,猿臂善射,生性耿直,临事不苟。因路见不平,得罪大将军左丞相高欢世子高澄,闻知梁武帝最重佛教,遂削发为僧,避祸逃梁,取法名太空,别号澹然。因除吃人怪兽有功,被荐为妙相寺副住持。又以正住持进谗陷害,潜回东魏,途中被捕,为武平郡杜都督拯救出狱。归魏后,得真人所传天书,精通阴阳术数,并能遣神驱怪。后陆续收养薛举、杜伏威,教授杜、薛和张善相等习文练武,支持其兴起义兵,乘机创业。杜、薛、张功成名遂后,林澹然结茅于峨眉山。炼性修真,宣扬佛法,隋文帝封其为通天护国普静正教禅师,后成正果,位列仙班。唐兴,敕赠为通玄护法仁明灵圣大禅师。
杜伏威
梁武平郡都督杜成治之遗腹子,其母怀胎十七个月方生,故取名过儿。十一岁时,被人拐卖至林澹然处,为林澹然收养,又得林澹然授天书灵符,习演天书兵法,呼风唤雨,草豆成兵。后送其祖父骸骨归葬,结识孟门山寨主缪一麟。因被昏官所迫,遂上孟门山入伙,从此斗势豪、诛恶僧,大兴义兵,抗击官军,攻城略地,屡战屡胜。攻取延州府后,被推为元帅,连取数州,势不可当。后与十万官军大战,胜右都督将军段韶,为使段韶之女琳瑛与张善相成亲,遂归顺朝廷,被封为镇安侯静国大将军,镇守西蜀楚州、江油二郡。齐亡后自立为天定王,施仁好义,甚得民心。经隋至唐,位传世子,云游学道,成仙而去。唐兴,敕赠为正一静教诚德普化真人。
薛举
小名贞儿,定远剑山好汉薛志义之子。二岁时,其父为官军所杀,得胡小九、沈全救护脱难,为林澹然收养,改名佛儿。五岁入学,取名薛举,与张善相一起读书。后得林澹然亲传武艺,勇力超群,万夫莫当。杜伏威义兵被官军围困,薛举以诈降奇计助之大败官军,为创霸业奠定了基础。此后与杜伏威共敌官军,攻城略地,所向无敌。取得延州郡后被推为都统副元帅。屡立战功。随杜伏威归降后,被封为信陵侯定国大将军。齐亡,自立为西秦王。经隋至唐,传位于世子,云游访道,羽化成仙。唐兴,敕赠为正一五显仁德普利真人。
这部小说积极的思想意义在于:它通过对梁、魏社会现实的描写,表现了庸君媚臣礼佛参禅,造成了奸佞得势,英雄斥逐,朝政废弛,烟尘四起的恶果。以侯景之乱为结局,作品写出了国家沦亡、生民涂炭的不幸,对梁武帝一心追求极乐世界,最终幽居宫禁、饿死台城的下场作了辛辣的讽刺,并在一定程度上总结了“干戈四境尚谈经,国破家亡佛不灵”的历史教训。小说以锺守净为反面典型,揭露了上层僧侣贪财好色、伤风败俗的丑行,暴露了他们口诵弥陀、心藏荆棘的阴险嘴脸,使人们看到被梁武帝定为国教的佛教教会势力的黑暗面。作品还通过对萧梁、东魏、北齐诸国社会矛盾的描写,使人们看到大江南北,到处都有害民的官府,盘剥百姓的豪绅。举朝上下有牛进、周乾、桑皮筋、吴恢、蒋太守、汤思忠、甄雍一类贪官污吏为非作歹、残害无辜,才促发了薛志义、缪一麟、杜伏威等英雄揭竿而起。作者多处赞扬了他们的绿林高义,肯定了这些起义英雄剪戮豪强、济困怜贫、替天行道的合理性与正义性,因而继承了古典小说民主性思想的光彩。
历史在这里只是现实的镜子。作者的用意不是驻足过去,而是指向现实。我们很容易发现,小说的内容是相当明代化的。例如,梁武帝拿问犯人,使唤的竟是明代的特务机关锦衣卫;处人的极刑是跟明代酷刑相致的剥皮揎草;唱的丽词艳曲,大多是明代特有的民歌俗曲。这种历史失真现象,也表现出《禅真逸史》与明代现实生活的密切联系。所以作品揭露的上述矛盾,正是明代中后期昏君庸主崇释好道,宠用奸佞,朝政腐败,以至外族入侵、危机四起的现实矛盾的反映。《凡例》所谓“欲期警世”者在此,徐良辅序所谓“其间挽回主张,寓有微意”者亦在此。从这种现实性出发,可以从中看到明代政治的、宗教的、民俗的、艺术的诸种生活的情状。其间“圣主贤臣、庸君媚子,义夫节妇、恶棍淫娼,清廉正直、贪鄙奸邪,盖世英雄、幺么小丑,真机将略、诈力阴谋,释道儒风、幽期密约,以至世运转移,人情翻覆,天文地理之征符,牛鬼蛇神之变幻,靡不毕具”。这种驳杂斑斓的色调,有助于读者对明代的社会实际生活有更具体、广泛的认识。
应该指出,《禅真逸史》也充塞着不少思想糟粕。它有儒家的忠君思想,纲常名教的教条,顺天知命的天命论观点,也有释、道两家根深蒂固的虚无主义、无为主义、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等教义,和发源于宗教迷信的神仙法术,真是处处可见,无孔不人,使小说笼罩了一-层宗教性的迷雾。不仅如此,作者从儒家的天命观和纲常伦理观念出发,在主要人物身上,鼓吹急流勇退、顺天安命的妥协精神;从道、释二家清心寡欲、委弃红尘的教义出发,安排了修真慕道、飞升霞举的归宿。这样,作品所描述的一场声势浩大的农民起,又就被引上一条投降的道路,并以失败而告终。作者对投降主义的讴歌与提倡,集中暴露了作者政治思想的阶级属性。总之,由于《禅真逸史》在思想上把儒、释、道三教合为一体,这就必然给作品带来它们固有的消极思想。
从作品反映的南北朝这一百余年发生的历史、社会事件和一系列真实的历史人物来看,自始至终都有浓厚的历史气氛,叙事方式也接近于讲史。它对《三国演义》的一些模仿,也留下了历史小说的印记。与此同时,它又受到《水浒传》的强烈影响,不仅书中那些锄奸去恶、替天行道的英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都好似梁山上的好汉;就是其中的情节语言,也经常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表现出着意师承《水浒》的痕迹。此外,它还注目于市井小民、帮闲篾片,加强社会风俗画的色彩,大有《金瓶梅》的笔法;旁门左道、神仙幻术的穿插,又是《封神演义》《西游记》一类神魔小说的手段。可见作者虽有博采众长之功,却无艺术独创之力。这样一部综合体的小说,就成为我国话本小说不同源流汇集后的产物。虽然如此,这部小说仍有不可抹杀的优点,如气格宏大,情节动人,针线密缝,血脉流贯,人物性格鲜明,语言畅达传神,这些都非三流小说所能望其项背。
《禅真逸史》这部小说在艺术上有它的长处的,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
故事情节曲折,前后联贯,中间迭起高潮,具有较强的吸引力。比如,梁和魏两国之间的矛盾和斗争不断激化,以及周灭齐,隋灭周,终至唐兴隋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犬牙交错。其中主要人物之间的矛盾纠葛、悲欢离合,以及主要人物命运的发展,具有较强的吸引力。一些事件的前后发展,不仅连贯,而且写出了因与果的必然性,增强了作品的认识价值。
人物形象比较丰满,有血有肉。比如书中的主要人物林时茂是一个耿直、刚烈又颇具菩萨心肠的人物。他在战场上英勇无畏,不怕牺牲,救护住持,立下大功被丞相高欢擢升为镇南将军,得到皇帝的奖励。他耿直的性格又决定了他不合时俗即使在皇帝面前也敢犯颜直谏。梁武帝建了妙相寺后,魏主也学样子要建大佛寺,众臣赞扬,只有林时茂提出反对意见,并认为大臣不站出来谏止,则社稷危,违背了臣事君的原则。宰相高欢的儿子高澄胡作非为,林时茂看不上,便在宰相面前亳不讲情面地提出批评。事后又考虑到高欢父子总会报复他,于是便告假逃遁,做和尚以避祸,并忏悔在战争中杀人的罪过。他在妙相寺做副住持时,一伙贼人半夜来寺抢劫,被他打败捉住,正住持要严惩贼人,但他却被贼人的哀求感动,放了他们,还送他们一包银子,让他们好好做人,真是一副菩萨心肠,他在战场上对因贻误军机犯下重罪的人,也是不轻易杀掉,而是多方解救他们,关心他们,让他们带罪立功。表现了他人性中善良与同情、怜悯的一面。他为官时威武刚烈而又可亲可爱,他做和尚时大慈大悲而又嫉恶如仇,立斩坏人而不手软。
对妙相寺住持钟守净的塑造也是比较成功的,他从小诚心向佛,苦心修炼,受到皇帝的青睐做了妙相寺的正住持,他有了地位有了钱后,便放纵自己,在物欲和色欲的泥沼中不能自拔,淫荡不忌,妒嫉迫害德行高于他的副住持林时茂,压制反对他犯戒败德的众僧,终至毁灭了自己。对梁武帝迷信佛教,至死才醒悟自己反受其害的刻画,给人以真实、生动、深刻的感受。但由于作者受因果报应思想的束缚,书中说教劝诫的语言较多。
全国高等院校古籍整理研究工作委员会秘书处研究员曹亦冰:“替天行道”、“昤暴安民”、匡扶朝纲、施仁行义,是此书创作的意图,正如《凡例》第六则指出:“今编订,当与《水浒传》《三国演义》并垂不朽。”然而无论思想内容,还是艺术成就,皆无法与《水浒》《三国》相媲美,而且书中还存有较浓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消极思想。
此书中国国内有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清初白下翼圣斋刊本,行款与日本慈眼堂藏本同。首都图书馆藏有明新堂刊本,全名作《新镌出像批评通俗奇侠禅真逸史》,无序文,仅存《凡例》,署名作“古吴爽阁主人履先甫识”。大连图书馆藏有明末刊本,行款同日本慈眼堂,但无图。杨荫深氏藏有文新堂刊本,全名同明新堂本,亦仅有《凡例》而无序文,有图八面,每图皆有题词,其余行款皆同日本慈眼堂藏本。抗日战争前,上海杂志公司有排印本,为《中国文学珍本丛书》之一。坊间印本有改名《妙相寺全传》及《大梁野史》的,今已少见。此外,郑振铎氏早年曾在邃雅斋书铺见过明刊本一部,附图八十幅,因价昂,未购。(见《中国版画史自序》)惜不知后来归藏何处。清同治间丁日昌《查禁小说书目》中亦曾列入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