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2:37
腓特烈二世在布拉格战役大胜之后,以为奥军主力已经一蹶不振,自率主力围攻布拉格,仅仅派中将贝费恩公爵带24,000人监视道恩元帅的奥地利野战军,将奥军赶到远处。没有想到奥地利人恢复的能力是惊人的,道恩在6月间就率全军反攻,腓特烈先是自带一支小部队,驰入贝费恩公爵军中主持,又急调布拉格城下的来援。 虽然利奥波德·约瑟夫·道恩元帅率领的四万四千兵力还未来得及赶到布拉格,战斗就以普鲁士军的胜利结束,但是道恩并未停止他的进军───他一边搜括途中各贵族领地的私兵,派出前卫部队到各个交通要道上拦阻四散奔逃的奥军残兵,据说临时集合了一万多人以上的战力,据信道恩手中此时共拥有六万以上的兵卒。
道恩集结了大约六万四千至六万六千人,150门大炮与来自奥地利四面八方的杂兵(捷克在地籍占大多数)、前线的败残兵(从布拉格被打散的)、临时拼凑出来的二流部队(征用自贵族),道恩在行军的一路上花了点时间才勉强把他们组织成可以打仗的部队。
1757年6月12日,道恩下令部队在距离布拉格不到五十公里处的科林展开前哨,并就地布置防御,等待普鲁士来攻。这一年,他五十二岁,相对的,作为其对手的菲特烈,则是充满着冲劲与活力的青年君主。
1757年6月14日,为了迎击这支解围军,菲特烈亲率三万五千人的近卫军从布拉格市郊出击,其中包括弗里德里希·威廉·冯·塞德利茨将军的教导骑兵团,汉斯·恩斯特·卡尔·格拉夫·冯·齐腾的龙骑兵团,莫里茨(安哈尔特-德绍)亲王(Prinz Moritz,德绍老头利奥波德一世亲王第四子)的步兵军等等老练精锐单位。拥有军事和艺术等多方面的才华,以华丽的军事冒险著称,经常在战场上创造以少胜多的传说,富有个人的魅力与过人的行动力;这一年的菲特烈,四十五岁。
由于围城布拉格牵制了普军的大量兵力和火炮,菲特烈只得携带90门易于输送的轻型野炮,携往战场。普鲁士兵力的组成中,大约有十五个营共一万~一万四千名的骑兵,这几乎是当时的普鲁士陆军所有的精华所在;由此不难理解为何即使明了道恩拥有比较多的兵力,菲特烈仍不畏惧与其决战。
但是,道恩所拥有的兵力此时已经比菲特烈所知的要膨涨了一点五倍,也就是增加了两万名以上额外的战力出来,这一点情报是菲特烈所未能掌握的。
科林会战不是一场腓特烈真正心甘情愿打的会战,它根本不在腓特烈的计算当中。腓特烈早先计划实施机动将道恩调出波西米亚,这样布拉格就会因为失去援军,饥渴难耐而投降,而丰饶的波西米亚也会顺势落入自己的口袋。但是他未曾料到道恩根本没有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而是扎营后就死活不动弹了。奥地利是个大国,幅员辽阔,有良田牧场,经得起时间的消耗。而普鲁士是个小国,经不起时间的折腾,必须速战速决。道恩拿住了腓特烈的七寸,这下腓特烈这一战是必须打的,而道恩坚信自己会获得胜利。
1757年6月18日清晨六点前后,菲特烈军团以整齐的行军纵队出现在往科林的道路上,科林的地势,是位于易北河有一小段距离的南岸谷地中。有一条沿着山谷往布拉格延伸的道路,周围则布满了高低不一的山岳与丘陵。而此时普军轻骑兵斥侯回到本队报告,在前方的卡哈耶克丘陵(Kamhajeker Berg)东方发现了奥地利军的踪迹。在普鲁士进军道路的南方约十公里处,还有另一支奥地利军的部队,应该是其主力所在。
菲特烈在思考一下之后,明快地作出了判断:「那就向朝阳的方向前进吧!」
奥军的阵地依托在一条山脊上。两翼都建于高地上,俯视着对面的普鲁士人。尤其左翼还有连串的湖泊与池塘,使左翼尤其易守难攻。而最为薄弱,没有天然屏障的中翼是奥军重兵把守之地。这里有奥军最精锐的步兵与大量骑兵。整个奥军战线没有明显的弱点,像一块铁板一样。18日早上6点,腓特烈拔营出击了。他决定对布拉格的胜利如法炮制。普军计划穿过奥军整个正面战线与奥军平行进军,抵达侧翼最高点-克列日霍茨村后转向,卷击奥军的侧翼。
在军议上,菲特烈的构想被转换为具体的作战计划大约花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而把部队展开成菲特烈所希望的状态又花了一小时。大体来说菲特烈的计划是这样的:把骑兵主力集中在东方,挖开奥地利军的右翼之后,和中央的普军步兵夹击左翼的奥地利主力,毕竟对手只是一般的杂兵,只要切断他们回到科林的道路,就能动摇其战斗的意志。也就是说,这是一次典型的斜行战列之应用。
担任普军最前锋的是齐腾所率领的骑兵军,伴随胡森将军(Hulsen)指挥的加强骑兵师,托雷斯考指挥的骑兵师(Tresckow),塞德利兹指挥的教导骑兵团和克罗西克(Krosigk)的重骑兵团则在他们后方的第二线位置担当预备队。负责拦阻奥地利军南翼主力的莫里兹亲王,指挥四个步兵联队五千人的战力,布朗胥百克公爵也指挥四个联队五千人,掩护位于中央位置的普军炮兵;至于普军最右翼的端角则是由冯·曼斯坦(von Manstein)所指挥的三个联队三千名部兵所防御。菲特烈本人则坐镇本营,指挥其余的预备兵力。
在会战开始前不到几个钟头,菲特烈为了激励士气,举行了一次热闹的仪式,那就是授与塞德利兹骑兵总监「少将」的头衔。塞德利兹本人深受感动,慷慨激昂地表示自己必将为普鲁士全力奋战,而普军部队之中也弥漫着期待胜利后封赏的乐观气氛。
而另一方面,在普军南方与东方展开的道恩元帅,亲自站上丘陵视察过普军的阵势和兵力组成后,看破了菲特烈的战术。他下令把波希米亚猎兵和神射手等轻步兵单位调动到右翼第一线去,用以阻挠普军的骑兵冲锋,并把其主力部队展开成三列防线。道恩的策略倒是相当简单明快,一言以括之,就是活用奥地利军人数众多的天然优势。他把部队分为第一列的国境警备兵和其它杂兵(两万五千),第二列的正规军和掷弹兵(两万以上),以及第三列的预备队与骑兵(一万以上),彼此之间有相当程度的间隔,恐怕是道恩已经作好了第一列被完全碾碎之后,可以确保第二与第三列不受混乱波及的打算。
于是,在早上八点过后,菲特烈与众将官分别,各自进入指挥的部队中。普鲁士军的炮兵开始发动压制射击,骑兵随后冲出。这也正宣示着科林战役的开始。
会战一开打就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进攻奥军右翼的普鲁士骑兵才没几分钟就遭到了阻止。这里并不像国王所描绘的那样空荡薄弱,而是有整整六个团的奥军。
精准而猛烈的线膛枪狙击火力妨碍了普军骑兵的推进,面对躲藏在村落与灌木丛中的散兵部队,齐腾的骑兵则无法加以有效的反击。在这波冲锋之中,普鲁士的托雷斯考将军也遭狙击落马,迫使齐腾不得不暂停攻势,把部队拉回来重新组织。由于缺乏轻步兵,普军与奥地利猎兵的缠斗变得很艰难。
大约半小时后,胡森将军带着普鲁士军的步兵与战斗工兵上前驱散了奥地利的克罗地亚边防猎兵,为骑兵清出可以进击的道路之后继续前进。在这段强行打开突破口的过程中,普军都笼罩在奥地利的优势炮兵火力射界之内,因此蒙受了不轻的损失。
但胡森的突击也为普鲁士在会战中带来了最初的胜机,大约在十一点前后,齐腾的骑兵军历经千辛万苦爬上了丘陵,有了袭击奥军主力右翼的绝佳位置。但是道恩布置在南翼的主力此时已经在向北推进,因此在精神面上受到极大压力的菲特烈,此时作出了致命的错误判断───他要求齐腾提早迂回,以挽救普军本队被压溃的危险。齐腾的骑兵军在旋转之后撞上了奥军的第一列右翼,在最初的数小时之内确实造成了奥地利军的阵脚大乱,但在道恩镇定的指挥与先前的分散部署下,才免于全面溃散的命运。逃散的奥地利军第一列右翼部队,很快就被第二列阻挡下来,回到前线重组战列。
见到奥地利军本队右翼前方陷入大混乱之中的菲特烈,误判形势认为奥地利的全面溃败只欠临门一脚,因此下令把原计划支援胡森的莫里兹亲王的步兵军向前调动,整个普鲁士军正面的步兵形成向奥地利军全线进击的态势。但是,普鲁士的骑兵很快就发现到他们陷入了被驱之不散杀之不尽的奥地利人包围的危机───因为后侧并未真的遭受威胁,有充裕的空间可以重新组织败残兵,奥地利军的部队得以稍微旋转方向,一边承受死伤一边调整战列,在奥军秩序逐渐恢复的同时,普军骑兵也开始遭受到一连串有组织的阻击,因此使得推进迟缓下来。
至于在往奥军正面推进的过程中,由于地势崎岖不平,普鲁士军官陆续遭受波希米亚猎兵狙击,再加上菲特烈的本队和莫里兹亲王的前方司令部无法有效的掌握战场情势,普鲁士各个步兵联队之间的进攻欠缺协调性,而使得战况逐渐陷入胶着状态。
军团不是将领的手臂,而是一个复杂的团队。肆意改变计划,很容易使信息环路断裂。莫里茨的步兵接到了命令,而炮兵却依然执行原计划,支援胡森部去了。这样,莫里茨便完全失去了炮兵强大火力的支援。奥军在山脊之上架起了重炮,对着莫里茨的步兵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实心弹在线列中蹦跳,霰弹炸开了花……不久后,曼施坦因的步兵部队也投入了战场。他们的情况同样不比莫里茨好。克罗地亚人的枪林弹雨使普军减员严重,腓特烈只好押上了自己的步兵预备队。奥军重炮火力全开,曼施坦因的士兵很快也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山脊上,进攻完全被阻断了。
下午一点钟左右,正当普鲁士部队因为连续五个小时的攻势而开始呈现疲态时,道恩下令其主力左翼开始向前推进,并抽出第三列的骑兵往左翼集中,尝试压迫普鲁士军右翼并切断他们的退路。
担任普军侧卫的曼斯坦将军指挥三千人的步兵拼死奋战,普鲁士步兵在他的指挥下上演了遭到两翼夹击仍奋勇应战的传说,但他也在这阵混乱中遭到波希米亚兵的冷枪狙杀而倒地,所幸后来由冯·陶尔吉恩(von Tauentzien)将军接替了指挥,不然普军在此时恐怕会被优势的奥地利兵力灌破侧翼而溃败。
菲特烈虽然拼命投入更多部队来稳住战线,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兵力可以调动了;差不多在下午三至四点左右,克罗西克将军指挥疲惫的普军骑兵发动往奥军右翼的最后一次冲锋,其身影彻底淹没在奥地利军的刺刀海里,齐腾不得不收拢他的骑兵,并且向菲特烈请求撤退休息。见到奥地利第一列因为把部队往左翼集中并推进而产生了空隙,一直担心普鲁士战况恶化的塞德利兹于是不待菲特烈的命令,便把因溃散和负伤而退下的骑兵集中到教导骑兵团里,然后往奥地利军第一列的间隙发动了可说是成为传说等级的决死冲锋。
这支为数仅约四千余的骑兵,从战场中央冲出,锯开了奥地利军第一列28个步兵大队的战线,使得奥军第一列开始发生崩溃与逃窜,在战场中央造成了足以撼动奥地利军平衡的毁灭性损害;之后,塞德利茨的骑兵爬上了这一天以来双方在南翼争夺不休,控制着战场南方制高点的克杰佐丘陵(Krzeczor Berg)。
接下来,塞德利兹将军在这里看到几乎完好无缺的一直漫延到地平线的奥地利军第二列与第三列部队。这个无畏的勇将下达了简洁的命令:全队后退的命令,循着原路返回本队。
神经强固的道恩再度稳住了奥地利军的阵脚,并且在傍晚下令奥军第一与第二列交换。几乎完好无缺的第二列投入前线之后,普鲁士军终于再也抵抗不了,受到极大打击的菲特烈因为不想亲口说出撤退令,而将指挥权交给莫里兹亲王,而莫里兹亲王在征求诸将的同意之后开始撤退。
所幸奥地利军因为转入攻击的时间太晚,生性谨慎的道恩担心有诈或是遭到伏击而下令全军在入夜后中止追击,使得普鲁士军得以安然撤出战场。
科林会战一役中,道恩指挥的奥地利军折损了8100余名官兵与近三千匹马;然而普鲁士军折损的数字更为惊人,一共死伤13700人(约三分之一以上),包括两千名的骑兵,并且抛弃了45门大炮和全数的辎重。
在科林会战结束后,道恩并未立刻向本国通报,生性谨慎的他仍在担心着菲特烈有可能集合剩余的普鲁士军与他一决死战;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在科林一役遭受重击的普鲁士军担心遭到里外夹击,因此而主动撤出了布拉格。在6月20日,道恩便率领奥地利军解除了布拉格之围,救出了洛林亲王。道恩元帅才在布拉格写了一封简短而无加修饰的信给玛丽亚·特雷西娅女王报告,「我方与敌军交战,并在会战中惊险地赢得了胜利。」不过,在短短不到一个星期后,道恩便接到了一封意外的回信。这封由女王本人所写的回信───或该说是一份附带感谢辞的公文───正式宣布了道恩将接替洛林亲王,成为指挥奥地利与神圣罗马帝国全境军队统帅的任职书。
这次战役使得普鲁士在1757年完全打倒奥地利的机会永远失去,把菲特烈原先所构想的一年战争变成了七年战争。从此之后,普鲁士陷入了必须在本土与俄罗斯.瑞典.法国军队周旋的被动不利形势。更糟糕的是,奥地利军队换了一位非常可怕的男人担任新主帅。
对于从距离完全胜利只有一线之隔的菲特烈本人来说,这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大败仗,此前此后的处境可以说是从天堂坠入了深渊之中。在此之后有长达数个月的时间没有出现在战场,菲特烈更是有许多次把败战的责任推到当时代替他下达撤退命令的莫里兹亲王身上(虽然事后他也有承认并整理自己的缺失)。但若是菲特烈就这么一直颓废下去,他也就不会成为欧洲战争史上的英雄。在科林的大惨剧之后,自闭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的菲特烈,终究还是得负起一个国王的责任,带领普鲁士的军民走向胜利之道,尽管,那条道路与开战时的意气风发相比,现今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