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1:54
《窗外》是现代诗人康白情于1919年创作的新诗。此诗的内容虽然比较简单,但构思却相当巧妙。既写闲“月”紧恋“相思”,“相思”却异常恼怒;又写“相思”留恋月亮,月亮却生气走了。实际是写满腹相思的男子,先是恼恨月光使他不能入睡,最后,月亮下去,他却有所留恋,因为他不能与“明月共婵娟”了。不论有月或无月,他都因为想念故乡的妻子或情人而彻夜失眠。这首小诗诗味浓郁,诗人另辟蹊径,把自然界中的月亮拟人化,写得别有情趣、富有人情味,也显示出诗人构思的独特性。
窗外
窗外的闲月
紧恋着窗内蜜也似的相思。
相思都恼了,
她还涎着脸儿在墙上相窥。
回头月也恼了,
一抽身儿就没了。
月倒没了;
相思倒觉着舍不得了。
诗人康白情自从《新青年》于1917年喊出“文学革命”的口号后,便与北京大学爱好文学的青年学生罗家伦、傅斯年等人在1918年组织了“新潮社”,并于1919年1月创办《新潮》月刊,康白情便以青年诗人的面目出现。
此诗大概写于1919年的2月9日,可能是元宵佳节。此时,诗人经历过“五四”运动前后的斗争生活,其中亦是有些情怀与志趣,于是便有了这样一首小诗。
这是一首别有情趣的爱情小诗,写的是“闲月”和“相思”的一场恋情误会。
全诗分为两节。诗的第一节,写“闲月”紧恋着“相思”,她把“相思”给弄恼了,仍然“涎着脸儿”,她深爱着对方,她实在不知道“相思”有什么苦恼。诗的第二节,写“闲月”恋“相思”,却落得个“多情却被无情恼”,于是,“月也恼了”,“一抽身儿”气恼地离开了。但“相思”不是“无情物”,“闲月”一走,“相思”叉“舍不得了”。
诗人写“窗外的闲月”是为了衬托窗内的相思。诗人的视线先由窗外到窗内,即由闲月写到相思;再由窗内的相思写到窗外相窥的闲月。诗人从闲月入笔,又回归为闲月落笔,表面上是诗人以第三者的审视角对月亮的审美观照,而实际上则恰恰是诗中主人公内在情感的外化,是“相思”者眼中之景、景中之情的有机融合。既然是“蜜也似的相思”,相思必然是甜蜜而令人陶醉的。诗人虽没点明谁在相思、相思的对象又是谁,但这无关紧要,只要说明相思的甜蜜即可。也正是因为相思的甜蜜,才引起了闲月的紧恋。月本是无情之物,诗人却把月写得会“恋”、会“恼”、有情感有生命,从而增加了诗歌的韵味。
全诗写了“相思”与“闲月”各有各的烦恼。“相思”的“恼”是因伤情乱神所致。“闲月”的“恼”因不解“相思”而生。八行诗句,却戏剧性地、有层次地表达了“闲月”与“相思”之间细腻、丰富而复杂的情感。
诗人在立意和表现手法上,一反传统的“望月思人”或“因月生情”模式,将“闲月”和“相思”人格化为一种相互依恋的人际关系,把通常是诗人与月的关系中的诗人一方隐去,直接描写“闲月”与“相思”的感情纠葛,呈现出一种童话般的意境。
诗人能把自然界中的月亮拟人化,写得这样别有情趣、这样富有人情味,这与诗人构思的独特性是分不开的。月亮与人相恋已够奇特的,可在诗人的笔下却又显得那样从容不迫,那样自然率真,却又于自然率真中透出深厚幽远。全诗总共才八行,却非常细腻传神地表现出这样一组特写镜头:一轮明月冉冉升起,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惊动惹恼了窗内的相思者;相思者顺着月光,试图去责怪那“在墙上窥”的明月,可是回头一看,月亮也恼了,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于是,相思者便怅然若失、一丝淡淡的忧郁袭上心头……从闲月的紧恋、相思的恼再到闲月的恼和相思的舍不得,诗人建构了一组非常美的意象,使这首小诗诗味浓郁,别有一番情趣,也显示出诗人构思的独特性。
该诗的另一个特点就是,诗人还善于变换不同的抒情主人公来写景、状物和抒情如第一、二行写“窗外的闲月/紧恋着窗内蜜也似的相思”这里是以诗人的视角来进行借景抒情的,而“她还涎着脸儿在墙上相窥”则写的是相思者情感化了的视觉之月。由于闲月的紧恋惹恼了相思者,所以才使相思者觉得月亮怎么“还涎着脸儿在墙上相窥”。也正是由此情此景才能更加蕴含出相思者相思之专注。在第二段中,前三行都是诗人借景抒情,末句则是揭示相思者对逝去的月所产生“舍不得”的一种内心感受。诗人正是通过写闲月对相思者的紧恋、以相思者对闲月的恼,到后来的“舍不得”,表现出相思者对恋人的思念和细致入微的心理变化。
另外,这首诗表达的细腻与采用自由体和现代口语密切相关。例如第二节连续四个“了”,把闲月的羞恼的情绪和略带顽皮戏谑的个性细腻地表达了出来;这种自然的语言节奏与那种一唱三叹的旧诗节奏是迥然不同的。康白情是最早具体提出新诗应当注重顺耳、爽口、易唱功能的,因而他的诗注重节奏的自然,并与内容相和谐。在立意和表现手法方面,诗人一反传统模式,将月与相思充分人格化,使两者相互依恋而为一种人际关系,把通常是诗人与月的关系中的诗人一方隐去,直接地去描写月与相思的感情纠葛,呈示一种崭新的意境。第一节,写明月紧恋着相思。本来因见月而勾起相思之情,所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但是诗人却另辟蹊径,暗示思念本身也是一种痛苦,思念越多,痛苦越深。然而,明月似乎并不懂得相思的这种特殊的苦恼,或者说由于太偏执于与相思的依恋之情,于是反把相思弄恼了。第二节,明月原也是恋着相思,或更是怜悯着相思同,却弄得个“多情却被无情恼”,于是月也终于气恼地离开了。然而,相思气恼明月原是因为见月愈久,相思愈深,也就愈伤情乱神,它并不是一个“无情物”,如今月走了,相思又感到孤独了。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短短八句,就把如此复杂丰富的情感有层次而富于戏剧性地表达出来了。
北京语言大学教授关立勋《古今中外爱情诗选》:“这首诗写景细腻,抒情真挚,设色清丽,语言质朴自然、口语化,显示了我国早期白话新诗活泼清新的特点。”
当代作家孙自筠《20世纪内江文学通论》:“从这首《窗外》也可以看出,康白情的诗歌不仅注意到了诗的意境创造和诗歌形象化处理,也有意地借鉴了旧体诗词的某些长处,透出古朴典雅的韵味。”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副主任龚奎林《“新诗的我见”——白话诗人康白情新论》:“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有有我之物有无我之物。有我之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显然,‘月亮’已经是有我之物了。因而,《窗外》在平和隽永、冲淡细腻中具有了一种中国传统诗歌的意境美。”
康白情(1896年-1959年),字鸿章,四川安岳县来凤乡人;中国白话诗的开拓者之一;毕业于北京大学,1918年秋,与傅斯年、罗家伦等人组织“新潮社”,创办《新潮》月刊;1919年,“五四”运动开始,康白情及“新潮社”成员参加了这一运动;并于同年7月召开“少年中国学会”成立大会;同年创办《少年中国》月刊,由李大钊、康白情负责编印;1920年留学美国;1926年回国在山东大学、中山大学、厦门大学任教,建国后,康白情先后在中山大学、华南师范大学担任教授;1957年被划为右派分子,病逝于返乡途中;著有诗集《草儿》、《河上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