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12-12 18:33
立松和平(1947— ) , 日本小说家。大学时代开始创作,小说《自行车》获第一届早稻田大学新人奖。《远雷》获第二届野间文艺新人奖,并拍成电影。大学毕业后不久,从事专业创作,已出版小说、散文、游记、戏剧、儿童文学作品两百余种。经常在媒体露面,主持音乐节目,参加访谈节目,有《走投无路》《穷愁潦倒》等。1998年《立松和平文集》三卷本已在我国出版。
每年都要出国旅行,同时兼任着作家、旅行家、探险家、摄影家、评论家、电视节目主持人,并且在各方面的成就都不可小觑,这就是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已经写下了140多本书的日本人—立松和平。 立松和平的人生可谓丰富多彩,他的创作更是异彩纷呈:现代小说、历史小说、长篇、短篇、评论、散文、报告文学、儿童文学、游记……横松和夫,笔名立松和平,男,1947年生于枥木县,大学时代开始创作,小说《自行车》获第一届早稻田大学新人奖。《远雷》获第二届野间文艺新人奖,并拍成电影。大学毕业后,从事过多种职业,现为专业作家,已出版小说、散文、游记、戏剧、儿童文学作品200余种(单行本),并经常在日本媒体露面,主持音乐节目,或对环境、公害、老人等广泛的社会问题发表意见,是日本家喻户晓的著名作家。其代表作有:小说《走投无路》、《自行车》、《春雷》、《远雷》、《穷愁潦倒》、《性的启示录》、《现在也是时机》、《雷神鸟》等。他先后十几次访华,回国后写了大量文章,对我真诚友好。作家出版社1998年翻译出版《立松和平文集》三卷。其夫人:横松美千绘(YOKMATSU MICHIE),1946年3月30日生于中国吉林省。
山恋
我来到人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山。那座山叫男人山。虽然我家的周围有足尾连山、高原山、那须山,但从我家向前看,只能看到日光的男人山。
四季的交替,我是从山色的变化知道的。当山顶变成了银白色,而且这银白色不断向下蔓延时,冬天到来了,寒气渐渐来到了我的身边。
春天,大地充满了勃勃生机,但山还是一片白色,冬天依然顽固地盘踞在山顶,迟迟不愿离去。这时候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春天。只有山下的积雪融化,显露出褐色的山体,绿色缓缓攀上山顶,春天才真正到来了。
对于我来说,悠悠岁月,就是山色的演变。
不知为什么,有时我觉得山近在咫尺,伸手可及。这种感觉多出现在冬天,山岳有一种阳刚之气,而天空碧澄,一尘不染,距离感骤然飘散。
我在看山时,山也在看我。或许在海边长大的人也有这种感觉吧?你在观察大海时,海也在观察你。我觉得故乡的风景,也像人一样,是有灵性的。
我第一次看到海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刚刚七岁。夏天,我们到了离宇都宫市最近的大洗海滨。当时的欢呼雀跃,至今仍历历在目。海的风光和山的景色是大不相同的。
从那以后,我常常上山下海,体会山海的不同。
山是沉默的。当我背着重重的行囊,像苦行僧一样默默地走着,就进入了自我反思的状态。敞开心灵的门窗,天真地自问自答,苦苦思索。有时豁然开明,有时山穷水尽,有时高深莫测。
山里人一般都沉默寡言,从不大声说话。猎人们怕声音吓跑了动物,更怕惊动了山神,所以少言寡语,保持缄默。
山是寂静的。如果没有风,没有流水,山里是无声的世界。
海是喧闹的。虽然有时风平浪静,湛蓝幽深,但里面有海流,有生物,一刻也不平静。
海是开放的、躁动的。在海中可以游泳、潜水、钓鱼,丰富多彩,其乐无穷。在海水中嬉戏与登山大相径庭。登山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动作机械单调。
海是富有的。虽然山里春天有野菜,秋天有蘑菇,但远不及大海一年四季都有丰饶的水产。
海是快乐的,山是苦闷的。对于人生来说,苦闷和快乐哪个是幸福,可能很难简单地下结论。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体验,甚至可谓之偏执的山海论,可能有不少人是不赞成的,但我并不是爱山而贬海,实际上我爱山也爱海。
我在小学时就登遍了宇都宫市周围的山。中学时上了日光、那须的山。我觉得山也是海。山的水是空气,山的波涛是森林。山山相连,连绵不断,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海中有冥府,山里也有九泉。到日光、足尾修行的人,就是把山里当做冥府。有人信仰那须山中的汤屏山,身着素装进山朝拜。白衣就是寿衣呀!他们在人世时就想看一看自己死后的归宿。自古以来,进山修行与登山运动完全是两回事。
枥木被海一样的山峦包围着。东是八沟山,北是那须山、鸡顶山,西是日光山、足尾山。每座山上都有修验道、古刹。实际上山里是他们精神的故乡。
对于日光山、那须山,不仅是我,枥木县人都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小时候,儿童会、町之会、毕业旅行、家庭旅行,几乎都是去这两座山,不知去过了多少次。春暖花开时,盛夏酷暑时,红叶如丹时,白雪皑皑时,一年四季,都要上山。
登山时,内心有一种宗教的庄严感,好像把自己的历史镌刻在起伏的山岭上。人死后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向,只能大致看一看而已。
日光、那须的山中,是死者灵魂聚集的地方。人都难免一死,最终都要到那里去。在这种深层的心理活动驱使下,从孩提时代起,人们就总进山。
人死后都想去一个美好的地方,在那里不知道要生活多久?日光、那须景色秀丽,四季分明,无疑是灵魂最理想的归宿地。
这是我--一个看着山长大的人的心情。我的生命可能就是从山里来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我看见山就激动,就觉得心旷神怡。我无法在看不见山的地方生活。当我身处高楼大厦林立的东京中心时,就坐卧不安,六神无主。
如果在我头脑清醒时就能明确知道自己的死期,我会回到故乡,像我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望着山闭上眼睛。在山林中死去是幸福的。我生于山,死后也想回归山林。真的,我希望这样。
望着山而生者与望着海而生者是不同的,这就叫宿命。
生在枥木,这是命中注定的,不是我自己的选择,但想摆脱这种命运的安排是枉费心机的,所以我应当为自己的命运而感到高兴。
陈喜儒 译
山恋
这篇散文写的是群山的精神气韵,寄托了作者对故乡山峦的深情。
以《山恋》为题,落笔便径直写故乡的山。作者以一个山乡之人的特殊感情,直言“我来到人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山”,“对于我来说,悠悠岁月,就是山色的演变”。当着墨写故乡男人山的四季山色交替之后,又加重描写了冬天“我觉得山近在咫尺,伸手可及”的感觉,它“有一种阳刚之气”、“天空碧澄,一尘不染”,“我”便与山的“距离感骤然飘散”了。故乡山的内质与美丽的外貌,实在已经牵系了作者的灵魂。
接着,文章写童稚时看山,七岁后看海的人生体验,用对照描写和拟人的手法,抒写了自己的“山海论”,向读者展示出山和海的不同的性格和各具特色的美质所在,非常艺术的描绘出了山的雄壮沉郁与海的壮阔清奇。文中所运用的拟人句式,如“山是沉默的”、“山是寂静的”、“海是喧闹的”、“海是开放的、躁动的”、“海是富有的”、“海是快乐的,山是苦闷的”,每个拟人句后面的描写句都充溢着十分丰富的情味,都有引人心驰神往的意趣。难怪作者爱山又爱海,绝不爱山而贬海。
文章立意在山,所以在“山海论”之后,必当有结论,那就是作者在小学、中学时代登遍宇都宫市周围的山之后的深切体验:“我觉得山也是海。山的水是空气,山的波涛是森林。山山相连,连绵不断,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这些比喻奇崛而自然,由此写出“海中有冥府,山里也有九泉”。再以修行人素装进山朝拜,寻求“他们精神的故乡”、“看一看自己死后的归宿”的心理,同作者只有爱山恋山、登山旅行的情怀相比较,认定两者有着质的区别:因为我是“看着山长大的人”,“我的生命可能就是从山里来的”,“我看见山就激动,就觉得心旷神怡”,“我无法在看不见山的地方生活。当我身处高楼大厦林立的东京中心时,就坐卧不安,六神无主”。这里,作者以独特的方式、独特的发现和独特的角度婉转抒情,提炼和形成了独特的恋山主题,真可说是对群山别具会心,达到了物我合一的境地。
这篇散文在结构上主脉突出,层次分明,首尾呼应,将恋山情结逐层展开,叙事、描写、抒情自然融合,全文情致自据高格。 (蒋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