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1-30 17:26
《桧风·素冠》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此诗意旨历来众说纷纭,有丧葬说,有悼亡说,有妇人探监说,有贤臣遭斥说,也有悼亡同情说。全诗三章,每章三句,三句成章,连句成韵,纯用赋体,形象鲜明,情感深挚,在艺术结构上很有特色,对后世有较大影响。
桧风⑴·素冠⑵
庶见素冠兮⑶,棘人栾栾兮⑷。劳心慱慱兮⑸。
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⑹。
庶见素韠兮⑺,我心蕴结兮⑻。聊与子如一兮⑼。
⑴桧(kuài)风:即桧地的乐调,《诗经》“十五国风”之一。桧,又写作“郐”。桧地在今河南郑州、新郑、荥阳、密县一带。周平王初,桧国为郑武公所灭,其地为郑国所有。
⑵素冠:白帽子。一说即居丧期间孝子所戴的练冠。
⑶庶:庶几,幸而。
⑷棘人:罪人。棘,执囚之处,处境艰危的意思。一说通“瘠”,瘦削的意思。栾栾:拘束,不自由。一说即“娈娈”,令人怜惜的样子。一说“栾”通“脔”,本义为肉片,引申为瘠瘦,枯瘦。
⑸慱(tuán)慱:忧苦不安的样子。
⑹聊:愿。同归:同归一处。
⑺韠(bì):即蔽膝,古代官服装饰,革制,缝在腹下膝上。一说皮围裙。
⑻蕴结:愁苦不堪、忧思难解的样子。
⑼如一:如同一人。一说即同归。
有幸见你戴白冠守礼如仪,见你身体是如此瘦弱憔悴,都是因为尽礼而忧伤劳累。
有幸见你穿白衣守礼如仪,我也情不自禁地哀戚伤悲,好想和你一路同行相携归。
有幸见你白冠白衣白蔽膝,我内心深处忧伤沉沉涌积,恨不得和你同悲融为一体!
关于《桧风·素冠》的背景,旧有三解:一曰桧臣哀君被执,二曰同情孝子丧亲,三曰妇悼亡夫。《毛诗序》、《郑笺》、朱熹《诗集传》等多拘泥于“素冠”“素衣”,以为此是凶服、孝服,谓诗写晚周礼崩乐坏,为人子者多不能守三年之丧,而诗中服“素衣”者能尽孝道、遵丧礼。今人高亨沿袭此说,《诗经今注》云:“这是一首赞美孝子的诗。”其实在先秦时代,素衣素冠本是常服,非专指凶服,此点清人姚际恒辨之甚详,《诗经通论》云:“古人多素冠、素衣,不似今人以白为丧服而忌之也。古人丧服唯以麻之升数为重轻,不关于色也。”又云:“此诗本不知指何事何人,但劳心伤悲之词,同归如一之语,或如诸篇以为思君子可,以为妇人思男亦可。”现代有学者认为是痛惜贤臣遭受迫害斥逐的诗,或认为是泛指对不幸者的同情,或认为是女欲奔男的爱情诗。
《桧风·素冠》全诗三章,每章三句,第一章写素冠,第二章写素衣,第三章素韠。此诗的审美意蕴是开放性的,后人的理解只要同诗中的感情基调契合,便能言之成理。
如果把此诗看成妻子哭悼亡夫的诗,那么,它描写的情景与春秋齐国杞梁妻哭悼亡夫的故事相似。抒情主人公是一位不幸的女子。她的丈夫死了,将入殓时,她见到丈夫最后一面,抚尸痛哭,伤心地表示愿意和丈夫一同死去。或许这位女子是从外地而来,幸而见到了丈夫最后一面。她跌跌跄跄地扑向棺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洁白的布冠,冠盖下是一张瘦骨嶙峋的脸。她一时怔住了不敢相认,丈夫平时熟悉的容颜不见了。她一定睛看清了这眼前无情的现实,便一头扑在丈夫身上失声痛哭起来。她从上到下细细抚摸着丈夫已失去温暖的躯干,那洁白的衣衫、素淡的围裙告诉她,丈夫已去了另一个世界。她哭得天昏地暗,哭得星移斗转,她没有哭诉丈夫生前的千般恩爱,只是反反复复、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一个心愿:愿和他一道归天,愿和他同赴黄泉。这是一个葬礼的场面,没有背景,没有围观,作者只是把聚焦镜始终对准男女主人公,一具浑身素裹的尸体上横卧着他哭得神志不清的妻子,这产生了震撼人心的悲剧力量。
如果把此诗看成痛惜贤臣遭受迫害斥逐的诗,那么,其描写对象就是那位遭受迫害斥逐的贤臣。首章写他头戴素冠,身体瘦瘠羸弱,忧心忡忡,由外在形貌而及内心活动,将人物形象逐渐展现出来,颇有屈子行吟泽畔,“形容枯槁,颜色憔悴”的意味,带有浓厚的悲剧气氛。第二、三两章,首句仍写“棘人”服饰,前章“素冠”与此“素衣”“素韠”由上而下地描绘出“棘人”全身服饰,“素”字使人想见贤臣清白高洁的形象。第二句“我心伤悲”云云,直抒诗人情愫。第三句“同归”“如一”云云,表明诗人的意愿,思想情感较之“伤悲”“蕴结”又进了一层。全诗人物形象鲜明,诗人情感深厚,每句均以语气词“兮”字煞尾,悲音缭绕,不绝于耳。在险恶的政治环境中,当贤臣遭受迫害斥逐之时,诗人毫无避忌之心,明确表示自己的同情心和与之同归的态度,此种精神难能可贵,于世情友道颇有教益。
如果把此诗看成女欲奔男的爱情诗,那么,它写的是一个女子爱恋着一个男子,因为某种曲折和阻碍而难以结合,于是她便毫不掩饰地倾诉了自己的痛苦和追求,展示了苦于爱情的折磨而又执著于爱情的内心世界。每章首句是以服饰代人,表示急切希望见到对方,次句诉说因见不到而忧思悲伤,末句说愿永结同心。
此诗的主要艺术特点是纯用赋体,直抒胸臆,情感真挚浓烈。在文词方面,全诗每一句的末尾都用了语气词“兮”字,包含着诗人复杂而浓烈的感情色彩。
宋代朱熹《诗集传》:“与子同归,爱慕之辞也。”“与子如一,甚于同归矣。”
清代牛运震《诗志》:“棘人栾栾四字,写出哀毁骨立情状。”
此诗在结构上很有特色,对后世影响也较大。陈继揆《读诗臆补》指出:“三句成章,连句成韵,后人《大风歌》以下皆出于此。五古如《华山畿》‘不能久长离,中夜忆欢时,抱被空中啼’,七言如岑之敬《当炉曲》‘明月二八照花新,当炉十五晚留宾,回眸百万横自陈’、谢皋羽《送邓牧心》三句诗体,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