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3 20:50
该书共收录了刘易斯·托马斯的二十九篇文章。其中第二篇文章——《可用作倒计时的一些想法》,写人类第一次登月成功之际人们面对“月菌”的警惕,揭出了这种态度深处的人类沙文主义本质;《作为生物的社会》和《社会谈》是关于群居性昆虫的有趣研究和独特的理解,不同于生物学家把人跟群居性动物截然分开的主流观点,指出了人和群居性动物的共同性;《暴尸野外》惊叹了动物“独个儿去死,在背人处死”的本能,诠释了人类与地球生态系统的循环总过程的联系;《曼哈顿的安泰》以蚁群之死,发出了警世的呼吁:离开大地,生命是不会长久的;《自然的人》一篇,则集中论述了人的自然观,论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对于外激素的恐惧》、《这个世界的音乐》、《说味》、《鲸鱼座》、《信息》、《语汇种种》、《活的语言》诸篇,以信息交流为主线,描绘了一个由声音、气味、外激素组成的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和由计算机、语言组成的妙趣横生的信息世界,展示了其他生物出人意料的习性与智慧,进一步破除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主张,阐明了人类和其他生物内在的相关性与本质上的同一性;《计算机》是托马斯对其时某些科学家对人工智能的夸大的感想;有几篇关于医疗保健制度和科学规划的,是托马斯对于相关社会问题的思考。
注:目录顺序为从左到右。
刘易斯·托马斯博士(1913——1994),美国医学家、生物学家,生于美国纽约,就读于普林斯顿大学和哈佛医学院,历任明尼苏达大学儿科研究所教授,纽约大学-贝尔维尤医疗中心病理学系和内科系主任,耶鲁医学院病理学系主任,美国科学院院士。最后的职位是斯隆一凯特林癌症纪念医院院长和荣誉院长。1974年出版随笔集《细胞生命的礼赞》,该书收文二十九篇,获该年度美国国家图书奖。
托马斯一生中研究过非常广泛的领域,写下二百多篇学术论文,涉及神经病学、免疫学、内毒素、胚胎学、气味学,以及多种疾病的病理学和药理学研究等,他涉猎的学科还包括了比较语言学和汉语词源学。著作有《细胞生命的礼赞》(The Lives of a Cell),《水母与蜗牛》(The Medusa and the Snail),《最年轻的科学》(The Youngest Science),《脆弱的物种》(The Fragile Species),《聆乐夜思》和《等等、等等》。
自启蒙运动以来,西方社会在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领域发生了巨大转变,理性取代了宗教神学的地位并得到广泛传播,“知识就是力量”成为普遍而坚定的信条。启蒙旨在促使人类借助理性树立自我意识和主体性,以挣脱愚昧和迷信,走向澄明与开放。启蒙运动推动社会发展同时,也带来了副作用,即容易让社会在对理性的追求中陷入了理性的异化和野蛮的深渊。当时的社会主流观点认为,人类是世界的中心,是“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人类应该是全知全能,并可以控制一切、战胜一切的。这种主流观点严重对立了人类自身与外部环境的关系。
1970年,时任耶鲁大学医学院院长的刘易斯·托马斯大半生献身研究,作严谨的学术论文,应邀在一个关于炎症现象的学术讨论会上作开场的“定调演说”。由于托马斯不知道与会者的观点,为了让会议不像平常这类讨论会一样沉闷,他随性而谈独抒己见,演讲轻松而偏颇(讲话的部分内容是《细胞生命的礼赞》中的《细菌》一篇)。主办人将他的讲话录音整理,分发给与会者,并送了一份给《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该杂志的主编原是刘易斯·托马斯高一年级的校友,他邀请托马斯为杂志月刊写作一组风格类似的专栏文章,要求延续演说的幽默风格,承诺题目不限,一字不改。托马斯应邀后,在月刊专栏上一连写了六篇,本想停止,迫于读者和批评家们的热情又连写了四年。《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是国际上非常权威的医学专业刊物,能够以专栏的形式连续刊载刘易斯这些表面上并非很“学术”的散文随笔,既充分表明了办刊者的开明,也说明了刘易斯其人其文的独特性,社会文化环境中的人文情怀也由此可见一斑。其中大多数篇章来自他的直接研究成果,也有些篇章是有感而发和有为而作的,旨在唤醒人类对生命的谦卑和敬畏之心。1974年,美国维金出版社(The Viking Press)总编由于给的出版条件最好,在众多出版社中取得出版权,专栏文章原样成书出版,书名《The Lives of a Cell》。
在《细胞生命的礼赞》中,刘易斯·托马斯对整个生物学界给予了广泛的关注和研究后,以渊博的学识和乐观的态度写自然界、尤其是生物圈的前途,为读者们展示一个由声音、气味、外激素、计算机、人类语言等组成的生机勃勃、趣味横生的信息世界,和提供生物交流技术方面的有趣知识。托马斯以细微之物反照宏观之理,在“小”与“大”的辩证法中不懈地探索生命的本质。托马斯认为任何生物都是由复杂程度不同的较低级生物共同组成的生态系统,强调物种间互相依存的共生关系,并以生态系统的整体论为读者指示了理解物种多样性的新途径,倡导基于同一性基础上的自然万物平等的交流与合作。全书的主基调在于讴歌生命,万物在苍茫的宇宙中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但万物所具有的生命又是伟大的、坚忍的、神圣的。
书中的自然界众生之道,趋向结合、合作、和谐,而非弱肉强食的竞争和残杀,指出了进化论过分强调种的独特性与生存竞争等缺陷。刘易斯·托马斯在对生命、人生、社会乃至宇宙的深刻反思中,从自己毕生研究的领域切入,剥开人类沙文主义的优越感,暴露出把人类和自然界截然分离的虚妄。托马斯关于科学发现的过程、关于科研的规划与管理、关于国家的科研政策、关于美国保健制度的困窘、关于生物-医学科研中的社会和伦理含义等一系列问题的论述,值得每一个关注科学哲学、科学社会学的人认真研究。
书中的第一篇文章《细胞生命的礼赞》中就明确奠定了本书的思想基调,这也是托马斯把它作为书名的重要原因。文章中,托马斯认为“现代人的困境在于一直试图使自己脱离自然”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幻想,万物相扶相依,“生命的同一性远比其多样性更加令人称奇”,因为人类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由“单一细胞进化而来”。因此,人与同属自然界的生物乃至自己身上的细胞都可能产生共鸣,细胞“在清晨漫步在当地的公园里,感受着我的感觉,聆听着我的音乐,思考着我的思想”,小小的细胞由此被赋予了独立的生命和尊严。从微观层面来看,人体并不是独立自足的实体,而是由具有独立生命和独立复制繁衍能力的细胞和细胞器组成的复杂生态系统,那么人类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胞群组合”和细菌流动客栈,对于疾病人类便可怀有一种释然与平和的态度了。疾病是细菌与细菌之间的战争,是生命存在的正常形式,人类没有必要对此过于恐慌,因为细胞的防御性反应是有免疫作用的,人体自身具有自动调节恢复功能。人类通过医疗手段对疾病的干预很多时候都是多余的,而人类消除疾病、避免死亡的企图则在根本上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死亡无法避免,并不只是在罹患疾病或出现意外时才发生,而人类之所以不敢面对死亡,按照刘易斯·托马斯戏谑的说法,那只是一种惯性,是因为“活着这一长期的习惯使我们不愿死亡”。
《细胞生命的礼赞》语言优美恣意,通俗却不失深刻,充满洒脱深邃的哲思,宛若无韵之诗,然又于不动声色之中流露出科学的冷静和严谨。托马斯致广大而尽精微,言科学而重人文,自然社会之理、天地运行之道无不有得于心。他将科学的理性逻辑与文学的感性语言巧妙而和谐地结合在一起,大量采用了拟人、夸张等修辞手法,因而使本书阐述的科学知识富有极强的幽默感和趣味性,但全书看似轻松幽默的笔调却恰恰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把人类中心主义的自以为是批判得入木三分。
托马斯常用一些有歧义的词,这些意义像丰富的和弦,难以用单音部的音符记录下来。29篇文章的安排,是在用语言文字来重现巴赫的赋格曲。阅读过程中,读者似乎可以“听”到那陆续进入的主题、对位、呈示和插入,“听”到那复调的各个不同的声部。全书宛如蕴义无穷的完美乐章,以致当年托马斯不愿改写和插入一些关联篇章。
《细胞生命的礼赞》自1974年出版后,引起美国读书界和评论界的巨大反响和热烈讨论,有数百万读者称其刷新了三观。获得当年美国国家图书奖,此后十八年来由多家出版社印了二十多版,许多篇目进入美国大学的英文读本、社会学课本和其他多种文集。有评论家甚至把他比做当代知识武装下的蒙田,也有评论说该书批判地超越了19世纪以来一直统治生物学界、对整个思想界和人类社会造成深刻影响的达尔文的进化论。年过花甲的刘易斯·托马斯,因这一本小书而家喻户晓,有口皆碑,以至于在他接连抛出后两本书时,书商都不用再作广告,只喊声“《细胞生命的礼赞》一书作者刘易斯·托马斯的新著”就够了。托马斯的书受到广泛的欢迎,因为它们给人以积极的启迪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