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11 00:59
《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作。此诗前八句主要叙写张良的事迹,颂扬其智勇豪侠;后六句叹息世无黄石公而无人识得真才,以曲笔自抒抱负。全诗结构一气呵成,剪裁洗炼,夹叙夹议,饱含对张良的钦慕之情,其中又暗寓着诗人的身世感慨,写得虎虎有势而又韵味深长。
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⑴
子房未虎啸⑵,破产不为家。
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⑶。
报韩虽不成,天地皆振动。
潜匿游下邳,岂曰非智勇?
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
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⑷。
叹息此人去,萧条徐泗空⑸。
⑴下邳:古县名,在今江苏省睢宁县西北邳州界。圯桥:古桥名,遗址在今睢宁县北古下邳城东南小沂水上。张子房:即张良,字子房,是辅佐刘邦打天下的重要谋臣,被封为留侯。曾在下邳圯桥遇黄石公,得授《太公兵法》。
⑵虎啸:喻英雄得志。
⑶博浪沙:在今河南省原阳县东南。秦灭韩,张良以其先人五世相韩故,立志为韩报仇,乃尽散家财,求刺客。东见沧海君,得一力士,以铁椎击秦始皇于博浪沙,误中副车。
⑷黄石公:秦时隐士。相传张良刺秦始皇不中,逃匿下邳圯上遇老人,老人授以《太公兵法》,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后十三年,张良从汉高祖过济北,果见谷城山下黄石,取而祠之,世称此圯上老人为黄石公。
⑸徐泗:徐州(今江苏徐州)与泗州(今江苏泗洪东南)。
张良少年未能得志如虎啸时,为求刺客而不顾破产败家。
从沧海公那里得一名壮士,用金椎狙击秦始皇在博浪沙。
这次刺秦报仇行动虽未成功,而其名声却因此震动天下。
其逃匿追捕时曾经过下邳,怎能说他在智勇双全上稍差?
今天我怀古来到这圯桥之上,更加钦羡张良的雄姿英发。
圯桥下只有碧澄澄的流水,而不知道那黄石公如今在哪。
我站在桥上叹张良逝去,徐泗两州从此便变得萧条空乏。
此诗约作于唐玄宗天宝五载(746),时作者由东鲁南下游吴越。楚汉相争时,被誉为“兴汉三杰”之一、能够“运筹策于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张良,是李白十分倾慕的大英雄。李白访寻英雄遗迹到河南道泗州,经过下邳圯桥时,在传说张良遇到黄石公的地方久久徘徊,写下了这篇怀古感慨之辞。
《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是一首怀古之作。此诗饱含钦慕之情,颂扬张良的智勇豪侠,其中又暗寓着诗人的身世感慨,写得虎虎有势而又韵味深长。
起句“虎啸”二字,即指张良跟随汉高祖以后,其叱咤风云的业绩。但诗却用“未”字一笔撇开,只从张良发迹前写起。张良的祖父和父亲曾相继为韩国宰相,秦灭韩后,立志报仇,“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皇”(《史记·留侯世家》)。“破产不为家”五字,点出了张良素来就是一个豪侠仗义、不同寻常的人物。后两句写其椎击秦始皇的壮举。据《史记》记载,张良后来“东见沧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诗人把这一小节熔铸成十个字:“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以上四句直叙之后,第五句一折,“报韩虽不成”,惋惜力士椎击秦始皇时误中副车。秦皇帝为之寒栗,赶紧“大索天下”,而张良的英雄胆略,遂使“天地皆振动”。七、八两句“潜匿游下邳,岂曰非智勇”,写张良“更姓名潜匿下邳”,而把圯桥进履,受黄石公书一段略去不写,只用一个“智”字暗点,暗度到三句以后的“曾无黄石公”。“岂曰非智勇?”不以陈述句法正叙,而改用反问之笔,使文气跌宕,不致于平铺直叙。后人评此诗,说它句句有飞腾之势,说得未免抽象,其实所谓“飞腾之势”,就是第五句的“虽”字一折和第八句的“岂”字一宕所构成。
以上八句夹叙夹议,全都针对张良,李白本人还没有插身其中。九、十两句“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这才通过长存的圯桥古迹,把今人、古人结合起来了。诗人“怀古钦英风”,其着眼点还是在现实:“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这两句,句法有似五律中的流水对。上句切合圯桥,桥下流水,清澈碧绿,一如张良当时。岁月无常,回黄转绿,大有孔子在川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下句应该说是不见张良了,可是偏偏越过张良,而说不见张良的恩师黄石公。诗人的用意是:他所生活的时代未尝没有如张良一般具有英风的人,只是没有像黄石公那样的人,加以识拔,传以《太公兵法》,造就“为王者师”的人才罢了。表面上是“叹息此人去,萧条徐泗空”,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实际上,这里是以曲笔自抒抱负。《孟子·尽心下》说:“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孟子表面上是喟叹世无孔子,实质上是隐隐地以孔子的继承人自负。李白在这里用笔正和孟子有异曲同工之处:“谁说‘萧条徐泗空’,继张良而起,当今之世,舍我其谁哉!”诗人在《扶风豪士歌》的结尾说“张良未逐赤松去,桥边黄石知我心”,可以看作是这首诗末两句的注脚。
明代桂天祥《批点唐诗正声》:太白志豪,盖有所慕而作,末句尤见感慨。
明代凌宏宪《唐诗广选》:蒋仲舒曰:为英雄生色。眼界阔,是太白本色(“萧条”句下)。
明代李攀龙、叶羲昂《唐诗直解》:数语将子房说活了,无数断案,在“岂曰非智勇”五字,可作《留侯世家》小传。
明代陆时雍《唐诗镜》:奇杰。似与古人把臂披豁,不徒为歔欷凭吊之辞。
明末清初唐汝询《汇编唐诗十集》:唐五:叙事好手(“椎秦”句下)。又云:用留侯语,增易一字,便有生气(“报韩”二句下)。
清代刘邦彦《唐诗归折衷》:敬夫云:岂独子房,我并壮荆卿也。古人不作,谁可与语(“天地”句下)!
清代沈德潜《唐诗别裁》:为子房生色。“智勇”二字,可补世家赞语。
清代吴瑞荣《唐诗笺要》:雄俊事,得太白豪迈之笔传之,倍觉生色。其豪迈处又抑扬顿挫,“虽不成”、“岂曰非”等字可味。《西清诗话》称白“逸态凌云”,应是此种。
清代吴烶《唐诗选胜直解》:自寓之意,见于言表。
清代翁方纲《石洲诗话》:太白咏古诸作,各有奇思。入手“虎啸”字,空中发越,不知其势到何等矣,乃却以“未”字缩住;下三句又皆实事,无一字装他门面。及至说破“报韩”,又用“虽”字一勒,真乃逼到无可奈何,然后发泄出“天地皆振动”五个字来,所以其声大而远也。不然,而但讲虚赞空唱,如“怀古钦英风”之类,使后人为之,尚不值钱,而况在太白乎?
日本近藤元粹《李太白诗醇》:王翼云曰:是首绝妙咏史诗,潘稼堂曰:子房之为人从下邳、圯桥分界。以前是一截人,以后又是一截人。此诗亦分两半篇。从“岂曰非智勇”句止,是上半篇,是宾;从“我来圯桥上”句起,是下半篇,是主。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有“诗仙”之美誉,与杜甫并称“李杜”。其诗以抒情为主,表现出蔑视权贵的傲岸精神,对人民疾苦表示同情,又善于描绘自然景色,表达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诗风雄奇豪放,想象丰富,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多变,善于从民间文艺和神话传说中吸取营养和素材,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的色彩,是屈原以来最具个性特色和浪漫精神的诗人,达到盛唐诗歌艺术的巅峰。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三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