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3-13 15:46
《老妇还乡》是瑞士戏剧家弗里德里希·迪伦马特创作的戏剧,创作于1956年。
在欧洲某国一个极小的城市居伦。这个城市经济上已完全处于危机之中,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老妇还乡”之上。在居伦破烂不堪的小火车站上,市长、牧师、校长、警察等“社会名流”,正在恭候百万富婆克莱尔的光临。克莱尔原是居伦的市民,年轻时曾与居伦青年商人伊尔热恋,并怀有身孕,伊尔却以一瓶白兰地收买两个流浪汉作伪证,谎称他们曾与姑娘私通,便借口遗弃了她。克莱尔被迫流浪异国,在汉堡沦为妓女。后来伊尔娶了小百货店老板的女儿玛蒂尔德,当了商店老板。而克莱尔的红发竟使拥有巨额财产的美国石油大王着迷,娶她为妻。她依仗钱财,专横跋扈,石油大王一死,她就成了世界上最有名的大富婆。45年后,她第一次返回家园,决心用巨款支持故乡,使其经济复兴。克莱尔还乡时带来大批随从,还带来了一口极漂亮的黑棺材。贫穷萧条的居伦小城顿时沸腾起来,伊尔代表全城接待克莱尔,希望她慷慨解囊,资助小城建立一个阳光广场铁工厂。克莱尔满口答应,说愿意捐赠十亿,“五亿捐给市政府,另外五亿由本城所有的市民均分”,但要求主持“正义”,即要求居伦市处死她的初恋情人——抛弃她的伊尔,以他的尸体来换取繁荣。她说:“世界把我变成了一个妓女,现在我要把世界变成一个妓院。”居伦市民当时感到震惊,全城对克莱尔的这一不人道的报复坚决加以抵制,市长立即“以人类的名义拒绝接受捐赠”。
不过金钱的诱惑力量是巨大的,克莱尔对此深信不疑,因此她非常耐心地等待着居伦同乡的“觉悟”。果真,居伦市民最终为金钱所诱惑,最后,以市长为首的全城各阶层人士(包括律师、甚至教会等)都认为伊尔始乱而终弃,对克莱尔有罪。于是全城以正义、人道的名义把伊尔处死,并由医生宣布:伊尔死于心脏病突发。克莱尔复了仇,把伊尔装入棺材带走,同时支付居伦市一张巨额美金的支票。克莱尔的“捐赠”最终被证明仅仅是一宗“交易”。
克莱尔
女主角克莱尔长着一头红头发,戴着珍珠项链和巨大的金镯子,浑身上下装满了雪白的冰冷的假肢:她既是一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老妇,又是一个不具肉体凡胎的用象牙和金属制作的傀儡。为了报复伊尔,克莱尔早已作好了周密的准备。她重返故乡不仅带着复仇所需要的证人、总管,而且还带来了一副为伊尔做好的棺材。在与警察、牧师、大夫和体操运动员的谈话中,她女巫般地预言了伊尔的死。
伊尔
开始时他还是一个可笑的人物,曾经犯有罪孽的他也不完全是一个无辜的受难者。然而,他的悔罪认错决心以死赎罪,他的拒绝自杀甘愿接受公众审判,他在临死时所表现出的无所畏惧以及对居伦城众生的悲悯,这一切都使他显示出勇敢和高尚的品质。
该剧反映了社会生活的本质:人们爱的只是金钱,为此甚至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而为了掩盖自己的这种丑恶还为自己披上正义、人道的崇高外衣。迪伦马特告诉人们:瞧,这个世界多丑!可是迪伦马特自己说过,如果他也是这个小城的市民,也许他也会像这个小城的所有居民一样行动:既要金钱,又要把自己打扮成正人君子。克莱尔的报复之所以有力和成功,依靠的只有一件武器,即金钱(资本)。由此,作者在观众心中激起了对金钱力量的思考。该剧突出了金钱与道德在人身上的斗争与冲突。该剧的戏剧冲突集中表现在小城居伦的居民由最初反对处死伊尔到最后全体一致地主张处死伊尔之中。因此,该剧表面上写克莱尔复仇,实际上写的是居伦居民全体一致地出卖了道德而向金钱投降,从而显示了金钱在当今社会中的力量。综观该剧,这出表面写复仇的戏用意不在写复仇,而着重写了克莱尔复仇的方法及这种方法所引起的社会反应。克莱尔在故乡迫切需要资金来振兴经济时回乡,她把给故乡的巨款中的一半分摊给各户,这将使故乡的每户居民都成为富翁,诱惑可谓大矣,但条件是要故乡全体居民一致同意处死伊尔,这就是克莱尔复仇的方法——借刀杀人。这样,伊尔的生命其实已操纵在他的同乡手中,于是伊尔和克莱尔的冲突转化为伊尔与小城居民的冲突。该剧的情节就是小城居民如何从最初一致拒绝克莱尔捐赠的条件到最后一致同意处死伊尔来接受她的捐赠。该剧的冲突已非善恶、正邪的冲突,而是猎手和猎物间的冲突。当克莱尔提出以十亿款项买得“公道”时,市长曾反驳说:“公道不能用金钱买到”,但克莱尔深信“任何东西都可用金钱买到”,伊尔最后甚至被他的妻子、儿女所出卖(同意处死伊尔)。这说明金钱的诱惑战胜了一切,包括天伦之情。在金钱无孔不入的社会里,一切美好的感情已无生存的空间。全体小城居民以伊尔之死换得了物质享受,他们在得到这一切后,甚至内心一点都不觉得不安,这就是克莱尔的借刀杀人带来的小城居民的精神和道德沦丧。
《老妇还乡》这部戏剧充分体现了迪伦马特的怪诞手法,从语言的怪诞到人物形象的怪诞以及情节的怪诞等等,是一部具有浓郁怪诞风格的作品。
(一)语言的怪诞
在《老妇还乡》的第一幕中,克莱尔曾经对初次见面的警察、牧师、医生还有体操运动员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比如要求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牧师安慰被判死刑的人,以及暗示医生以后可以开心肌梗塞的假死亡证明书,还戏谑地询问体操运动员有没有掐死过人。所有的人,包括伊尔,一开始听到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后,都只是单纯地以为这是个玩笑,是克莱尔独特幽默的体现,显然伊尔把自己45年前对克莱尔的始乱终弃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克莱尔当着全城人的面,在总管的帮助下揭露了伊尔当年的罪行,并且宣布了那个可怕的交易建议时,伊尔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女人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凭空捏造的笑话或者幽默,而是开门见山、表明来意的声明,是为蓄谋已久的谋杀寻找各个步骤的具体实施者。警察可以任由她毫无顾忌地展开复仇计划,甚至协助她;牧师可以安慰即将死去的伊尔;健壮的体操运动员可以为她掐死伊尔;最后医生可以给她开假的死亡证明书,为她抹去罪恶,可以说这样一个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克莱尔之所以敢如此直接地说出这些话,是因为她的嚣张放肆,她对复仇计划的成功实施胸有成竹,她相信利用她手中的金钱可以改变人性。荒唐、诡异的语言也进一步说明了克莱尔这个人物身上的荒诞色彩。
(二)人物形象的怪诞
在设计克莱尔这个人物形象的时候,作者赋予其不少的怪诞笔墨。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竟然有九任丈夫,他们的身份多种多样,有伯爵、商人、电影明星、诺贝尔奖得主等。仅仅在她回乡探访居伦小城的短暂时间内就换了三任丈夫,居然还说自己的每一次婚姻生活都很美满。其换丈夫就如同换衣服,并且根据自己的喜好让丈夫摆弄表情,随意给每位丈夫的名字都加上总管的姓氏,因为她找丈夫只是用来装门面,这些人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摆设,完全没有价值。她的婚姻都是虚假的,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抑或爱情成分。再说她的身体,可谓真的是“体无完肤”,几乎没有一处是正常人的血肉之躯,都是由贵重的象牙重新组合而成,可笑的是四肢还可以被拧上拧下。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仗着她亿万富翁的身份,她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雇佣以前居伦法院的院长为总管,为寻假证人罗比和柯比找遍天涯海角,甚至残忍地挖掉他们的眼睛,割掉他们的生殖器官。继而嚣张跋扈地、蛮不讲理地提出以十亿巨款买所谓的“公道”,即要居伦城策划谋杀旧情人伊尔,拿伊尔的尸体来换取全城的繁荣。她不可一世地相信自己可以用金钱来安排世界秩序,用她的话说即“这个世界曾经把我变成一个娼妓,现在我要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妓院”。最后她如愿了,带着一件珍品,一件她最看重的东西离开居伦。这些显然都是被极端夸张化了的、变形了的描写,然而设身处地地把自己置于那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社会,人们似乎不难想象出这个极具荒诞色彩的人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克莱尔也是可悲可怜的,她从一个原先心怀爱和希望的少女堕落成一个没有人性的主宰世界的恶魔,她自始至终爱着伊尔,但由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选择用极端的手段复仇,最终迷失了自己。
此外,戏剧中一位配角即列车长身上也体现了这一夸张的怪诞手法。克莱尔乘坐的列车原本不在居伦小城停靠,但是她违反规定拉了紧急刹车,这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列车长的强烈抗议,他要求克莱尔对此作出解释的同时毫不留情地给予重罚。可是当克莱尔给出一千块钱的罚金以及三千捐助金时,他露出了异常惊愕的表情,在意识到此人便是克莱尔的时候,赶紧换了另一副脸色,还提出建议,让火车在这儿等着,直到她的访问结束。最后他还祈祷“但愿仁慈的夫人千万别向铁路局提出这件事,这纯粹是一场误会”。一开始人们也许会为列车长的正直喝彩,但是随着继续阅读,看到他的表现一前一后反差如此强烈,这时人们的心里又不免增添了厌恶之情。
(三)情节的怪诞
《老妇还乡》讲述的是发生在中欧一个叫居伦小城的复仇故事。回乡探访的女主人公克莱尔是美国最富有的亿万富翁,45年前和本地小商人热恋,怀孕后遭遗弃,被迫流落他乡,沦为妓女,而后嫁给了美国富豪。这次她还乡的目的就是要复仇,以十亿巨款买下曾经背弃她的旧情人伊尔的性命,她冷酷地说道“我要让居伦城谋杀一个人,我要拿他一个人的尸体换取繁荣”。开始时,所有的人都站在伊尔这一边,因为人道主义,坚定地拒绝接受这笔捐赠,尽管小城正处于严重的经济危机之中,尽管他们曾满怀希望地把摆脱危机的出路都寄托在这位富可敌国的克莱尔身上。然而这番大义凌然之后,小城人面对十亿巨款的诱惑动摇了。所有人的生活开始悄悄发生变化,人们到处赊账购买物品,预支将要到手的财富。伴随着小城原先的萧条景象的消失,小城人的道德良心和法律尊严也荡然无存了,他们甚至在伊尔打算离开居伦时一个不落地跑到车站为他“送行”,阻止他离开,甚至他的家人也不知不觉地加入到支持这场钱与命的交易队伍中。终于伊尔的求生精神开始瓦解,在市长和全体市民昧着良心一致高呼,“这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主持公道,为了良心”的话语之下,在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丑恶还为自己披上维护正义、人道的崇高外衣之下,可怜的伊尔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召开公民大会之时任人杀害。继而向外界宣布,“一位老公民对贵妇人的慷慨捐赠过分激动,心脏衰竭,当场死亡”。
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人们对待伊尔态度的明显转变:伊尔曾经是居伦城最受人爱戴、最负重望的人物,市长也把他作为下一任接班的不二人选,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而请求逮捕克莱尔时,被镶着金牙的警察局长以及抽着高级烟、打着新领带、准备新建政府大楼的市长一口否决。这下他明白了居伦城人的用心,他们已经决意利用自己的死谋取小城的繁荣与富裕。伊尔不甘心束手待毙,决意逃走,可是小城人悉数前往火车站为他“送行”,在他准备上车时紧紧围住了他。正如叶廷芳先生分析的那样,“《老妇还乡》是以情节的双线对比发展为其基本结构的:一条是居伦人在贫穷中经不起金钱势力的引诱而良心被收买的过程,一条是男主人公伊尔在恐怖气氛的包围中逐渐认识到自己的罪过而终于以生命来赎罪的过程;前一条线索展示的是道德的不断下降,后一条线索展示的是道德的逐渐上升。这些情节显然是由子虚乌有的形态在经过作者极致地夸张、怪异化了之后而发展成充满荒诞色彩的故事,是作者为了传达自己的思想而精心虚构的,但作品恰恰是通过怪诞的情节来表现的金钱能够统治一切、甚至是主宰“道德”的现象,却是当今社会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的事。正是因为如此,它更深刻地反映了现实。
该剧在艺术上采用了作者擅长的“悲喜剧”手法,戏剧效果强烈,轰动了世界各国的剧坛,奠定了作者在当代戏剧史上的地位。该剧在世界许多国家上演,并被改编成电影、歌剧等形式。
弗里德里希·迪伦马特(1921年—1990年),瑞士戏剧家。生于牧师家庭,在大学里攻读哲学、文学和自然科学后,在苏黎世的《世界周报》任过编辑。同时开始写作。担任过巴塞尔剧院经理和苏黎世话剧院艺术顾问。代表作品有《老妇还乡》《罗姆路斯大帝》《天使来到巴比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