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5-21 17:45
蓑衣渡是湘江上的一个渡口,在全州城东北,行陆路才十里,行水路则有十二里。过蓑衣渡五十里,即可经黄沙河水路进入湖南。蓑衣渡一战,是清廷战胜太平天国湖南尽入太平军之手,丁忧的曾国藩必不能回乡募勇甚至会为太平军所俘,曾、胡、左、李诸中兴名臣永无出头之日,历史上将不再有湘军这一支武装。
嘉庆三年(1798年)《重修路碑》说:“蓑衣渡大道,系楚、粤往来通衢,山径崎岖,行路多难”。道光五年(1825年)立的《路碑》说:“蓑衣渡大路,上通州城,下达湖南,虽非关津,实为通衢”。可见,它是太平军北进的必经之路。据实地考察,当年太平军与清军的战场并不是在蓑衣渡口,而是在渡口东北约三华里之水塘湾。因为蓑衣渡口水深如潭,江忠源于二、三天内根本不可能在那里打桩塞河,而且渡口岸边的六梅塘,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但水塘湾滩多水浅,枯水时可涉水而过,舟船难通,其左岸的狮子岭,高可三百余米,密林深箐,地势险要,正是江忠源设伏堵击之地也。方志云:“狮子岭在长乡,去城北十五里,地名奥塘”。不能不指出,简又文之采访调查并没有弄清楚战场的确切地点,也弄错了战场与州城的实际距离,应予订正。
据载:清朝统治者获报太平军攻陷全州,“掳马掳船,水陆并进,凶焰益张”;“又大张伪示,欲直扑长沙”。乃在一天之内连下四道上谕,严令赛尚阿“飞饬各路将弁督带兵勇,或由间道绕越贼前;或跟踪紧迫,使贼无暇喘息”,并指明“全州与湖南水陆兼通,水路尤关紧要,或设法阻其行舟;或于要害地方密置兵船,暗藏枪炮,截击尾追,俾匪船不能顺流直下,方为万全”。清军“厚集兵力”的布防部署是:提督鲍起豹驻屯永州。总兵孙应照防守湘桂交界之黄沙河。和春率领之七千清军扼守距州城北十五里之太平铺,“首当贼冲”。提督余万清奉命赶赴道州堵截。刘长清等部清军则尾追不舍。江忠源率领的楚勇千余人原是追兵,尾随刘长清等部之后,由桂林至全州。他深恐太平军继续北进,攻取其家乡湖南新宁,乃急忙趋前阻击。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先军桥头(即太平桥桥头,位于狮子岭附近的桥渡村旁),堵其西窜新宁之陆路;并钉塞河道,断其北窜零陵之水路。”他还急请和春速派兵“于河东扎营,以为合力攻剿之计”。然而,和春慑于太平军之声势,不肯“分兵扼截”;只檄调非已统属的张国梁部前往东岸防堵。张国梁尚未到达阻击地点,蓑衣渡的战斗便已经打响了。
6月5日(阴历四月十八日),太平军的船队蔽江而下,陆路沿江行进。当船队通过蓑衣渡口,下驶到水塘湾过险滩时,发现狭窄的河道已被清军“伐木作堰”所堵塞,船只因无法前进而密集江面,遭到左岸狮子岭江忠源伏兵居高临下的猛烈轰击。太平天国领导人措手不及,只好把拥挤不堪,乱成一团的船只横亘江面,搭成沟通东西两岸的浮桥,抢占河岸阵地,仓猝还击。其陆路部队闻炮声也急行靠拢救援。据清方记载:十八日,清军“用劈山炮向河流钉塞处彻夜轰打”。十九日黎明,太平铺方面的清军“分路攻剿”过来,“贼船二百余只已在蓑衣渡江心泊如营垒,两岸安设大炮。我兵一进,贼枪炮如雨。和春亲督兵勇四路奋攻,该逆亦死力拒敌数时之久。贼匪情形,颇为迫蹙”。尽管太平军奋勇拒敌,不让清军靠近江岸,并杀伤了不少敌人。但经过二昼夜的激战,仍无法疏通航道前进。在前有阻敌,后有追兵,多面受敌,无法立足的危急情况下,太平天国领导人不得不改变沿江而下永州,直捣长沙的原定计划。于6月7日(阴历四月二十日)下令舍舟登右岸,“并将船只自行焚烧,遗弃辎重米粮器械甚多”,在右岸集合队伍,翻越半边山,过扁担坳,向湖南而进,“欲攻永州”。及至永州,“将薄城,以大水不得渡”,“知城中有备,不敢攻,遂趋道州”。6月12日,清军提督余万清“亦弃城不守”,太平军“乘虚袭道州,踞之”。
蓑衣渡受挫绝不是“太平军失败之起点”,对战争全局并没有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但也应该承认,它是太平军在广西期间遭受挫折最大的一次战役。其损失可以用三句话进行概括:船只尽毁,辎重尽失,伤亡惨重。关于太平军伤亡的具体数目、清方记载:一说“悍贼毙者数千”。一说“毙贼千余”。一说“(贼)被杀者七、八百人”。上述数字都令人难以置信,夸大邀功也罢,主观臆测也罢,太平军在蓑衣渡之战中蒙受一定伤亡却是毫无疑义的。当时人记述和评论说:“其时所毙贼尸,蔽江而下,衡湘之人皆见之”。“蓑衣渡之战,贼尸蔽江,自焚其船,遗其辎重妇女,仓皇东奔、为贼从来未有之败” 。
综上所述,太平军在蓑衣渡受挫的原因,可概括为二点。
第一,战略目标与战役指挥脱节。太平军自永安突围的战略任务是:打出广西去,挥师北上,建基立业、开创“小天堂”。然而,太平天国人领导却没有处理好战略全局与战役局部的关系。太平军本应神速行动,力戒拖延,乘虚奔袭湖南长沙。这是发展革命形势的战略大转移,而不应该费时耗力围攻全州达十一天之久。事实充分表明:太平天国领导人主观上犯了轻敌的错误,自以为可不费吹灰之力攻下全州城。然而却事与愿违,得不偿失,为此而付出了极其昂贵的代价。不仅遭受很大伤亡,连南王冯云山也在全州受伤而牺牲。太平天国过早地失去了一位忠勇坚毅、能顾全大局和协调内部的杰出领导人,确实是无法弥补的极大损失。正是由于攻城伤亡很大和冯云山不幸牺牲,使太平军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失去了理智,非竭尽全力打下无关轻重的全州城不可。这是农民狭隘的复仇思想的反映。
清方记载直言不讳地供认:“是时,湘水盛涨,顺流直下,三日可达长沙。长沙方拆修城垣,工不及半,城中空虚无备。贼若猝来,竟可长驱直入,事不可问矣”。又说:“是时,湘水涨,省防尚无备,方拆治城垣。微忠源堵击,贼船三、四日即抵省。言者谓蓑衣渡一战,为保全湖南首功云”。这些说法虽属推测之词,但也说明太平天国领导人久攻全州的失策。
第二,麻痹轻敌造成蓑衣渡之败。太平军围攻全州时。救援的清军皆胆怯惧战,在距州城十里外扎营,畏死不前,坐视不救。于是,太平天国领导人产生严重的轻敌思想,自以为清军不堪一击。太平军撤离全州北进,放弃自已所惯用的审时度势、灵活机动、声东击西、迂回包抄等战术,居然鸣锣放炮,大摇大摆地坐轿出城,蔽江而下。如果太平军在进军蓑衣渡途中。能先派出先锋精兵,扫清前进路上之清军,或使敌坚壁自守,或驱逐阻击之敌,清除江面上的障碍。其船队是可以顺利通过的。由于太平天国领导人对自己估计得过高,对上帝保佑信赖得太过,麻痹大意,不明敌情,疏于防范,造成了蓑衣渡受挫。郦纯先生指出:“其致败之由,则在行军不侦敌情。否则,以江忠源千余之勇,太平军自不难派队先行驱逐,疏通江路,不仅不至挫败,且可照原计划直攻长沙。
其时,军事已归东王主持,不能不说是杨秀清行军的一次严重疏忽。幸而东(右)岸没有敌兵,否则局势将更艰危”。这话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