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16 19:27
《论荆襄上流为东南重地疏》是宋代辛弃疾所著作品。
又名《绍熙癸丑登对札子》,是南宋著名词人辛弃疾晚年上书朝廷的作品。光宗绍熙三年(1192)春,辛弃疾被重新起用为福建提点刑狱,后又以提点刑狱兼摄福建路安抚使。次年,受光宗召见,他上呈《论荆襄上流为东南重地疏》,论述了长江上游军事防御的重要性。在任期间,他设立“备安库”,积备钱粮以充军队粮饷。还决定打造铠甲,招募壮丁,扩充新军。然而,这套颇有远见的国防计划还没能贯彻实施,辛弃疾就再次遭弹劾罢官,罪名是所谓的“用钱如泥沙,杀人如草芥,旦夕望端坐闽王殿”。这是绍熙五年(1194),离他重新起复还不到三年。从此,辛弃疾又开始了八年之久的第二次退隐生涯。
臣窃观自古南北之分,北兵南下,由两淮而绝江,不败则死;由上流而下江,其事必成。故荆襄上流为东南重地,必然之势也。虽然,荆襄合而为一则上流重,荆襄分而为二则上流轻。上流轻重,此南北之所以为成败也。六朝之时,资实居扬州,兵甲居上流。由襄阳以南,江州以西,水陆交错,壤地千里,属之荆州,皆上流也,故形势不分而兵力全,不事夷狄而国势安。其后荆襄分而梁以亡,是不可不知也。今日上流之备亦甚固矣,臣独以为缓急之际,犹泛泛然未有任陛下之责者。臣试言之:
假设虏以万骑由襄阳南下,冲突上流,吾军仓卒不支,陛下将责之谁耶?责襄阳军帅,则曰:“虏以万骑冲突,臣以步兵七千当之(襄阳戍兵入队可战之人犹未满此数),大军在鄂,声援不及,臣欲力战,众寡不敌,是非臣之罪也。”责鄂渚军,则曰:“臣朝闻警、夕就道,卷甲而趋之,日且百里,未至而襄阳不支矣,是非臣之罪也。”责襄阳守臣,则曰:“臣守臣也,知守城而已;军则有帅。战而不支,虏骑冲突,是非臣之罪也。”责荆南守臣,则曰:“荆与襄两路,道里相去甚远,襄阳之不支,虏骑冲突,是非臣之罪也。”彼数人者以是辞来,朝廷固无辞以罪之也。然则上流之重,果谁任其责乎?
陛下胡不自江以北,取襄阳诸郡合荆南为一路,置一大帅以居之,使壤地相接,形势不分,首尾相应,专任荆襄之责;自江以南,取辰、沅、靖、沣、常德合鄂州为一路,置一大帅以居之,使上属江陵,下连江州,楼舰相望,东西聊亘,可前可后,专任鄂渚之责。属任既专,守备自固,缓急之际,彼且无辞以逃责。如此,上流之势固不重哉!外不失两路之名,内可以为上流之重,陛下何惮而不为。
虽然,臣闻之:天下之势有离合,合必离,离必合,一离一合,岂亦天地消息之运乎?周之离也,周不能合,秦为驱除,汉故合之。汉之离也,汉不能合,魏为驱除,晋故合之。晋之离也,晋不能合,隋为驱除,唐故合之。唐之离也,唐不能合,五季驱除,吾宋合之。然则已离者不必合,岂非盛衰相乘、万物必然之理乎?厥今夷狄,物伙地大,德不足,力有余,过盛必衰,一失其御,必将豪杰并起,四分五裂。然后有英雄者出,鞭笞天下,号令海内,为之驱除。当此之时,岂非天下方离方合之际乎。以古准今,盛衰相乘,物理变化,圣人处之,岂非栗栗危惧、不敢自暇之时乎。故臣敢以私忧过计之切,愿陛下居安虑危,任贤使能,修车马,备器械,使国家有屹然金汤万里之固,天下幸甚,社稷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