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山书院

更新时间:2024-04-28 16:02

贵山书院创建于清朝雍正十三年(1735年),由贵州巡抚元展成奉朝廷令,用银1000两,在阳明书院原地重修,增建学舍50间,购买经史典籍给类书1000余卷,还购买田土设置学田作生员生活来源。到了嘉庆二十年(1815年)贵州巡抚曾燠及后来同治八年(1869年)贵州巡抚曾璧光都曾重修。光绪皇帝想实行变法,下诏各省书院一律改设学堂,二十七年(1901年),贵山书院之名遂取消,1902年建立贵州大学堂,为国家重点211工程高校贵州大学

历史沿革

与过去的书院相比,贵山书院有了不少“改革”,一是校长(当时称山长)是由地方官员提请皇帝任命,使书院逐渐向“官学”过度。二是教科书除《四书》、《五经》外,增设八股文为主。三是地方官员定期来书院讲课,称之为“官课”。不过,八股文的增设,使书院传统的自由讲学、生员互相讨论、各抒己见的良好学风消失,束缚了生员的思想解放。而最有影响的还有当时全国著名学者如陈法张甄陶翟翔时何泌等先后出任“校长”,树立了专家学者治校的榜样。更加值得一提的是,贵山书院培养了不少在那个时代的贵州文化名人和文化先贤,如“黔滇第一状元”赵以炯、贵阳文化遗产———“是春谷”巨型摩崖石刻《洗心亭集》诗文的制作者谢庭董。

清末民初,在贵山书院遗址先后设立过贵州大学堂、贵州高等学堂、简易师范学堂、矿业学堂等,可以说是贵阳学界的发祥之地。可惜后来校地被作它用。

2004年11月26日,有人在原贵山书院遗址(当时是邮电系统某工厂厂址)发现了六块石碑,误传为是老地名六座碑的石碑并见诸报端。其实,那六块石碑记载的正是贵山书院的“前世今生”。

书院学约

陈法

一、为学须当先明义理

为学先明义理。义理人心所固有,只为昏昧丧失。圣人千言万语,无非欲人

明善复初;今只视为语言文字,为博取浮名之具。仁义礼智,竟若吾胸中未曾有此;日读圣贤之书,竟若生平未曾闻此语。圣人教人审富贵,安贫贱,不耻恶衣恶食,学不干禄,是要先去利禄之见,然后可以为学。今却为此而学,是念头已相背驰,却又将圣贤所谓“务实行,不务虚名;修天爵,不要人爵”等语,装成一套好话,即以为干进之资,圣人在天之灵,真是无处申此一段冤抑也。

夫言,心之声也。当即执笔为文,谈忠孝节义,辩天人理欲,津津有味,凿凿不爽;乃存心行事如出二人,一旦临小利害,便立脚不住,咄咄怪事!且今为诳语以欺人,有时觉悟,不胜愧悔。今为文,言行不相顾,视为固然,恬不为怪,此则俗学之弊深中人心也。

今要将平日所读圣贤之书,另换一个意思细读,看他说些甚么;如耳提面命,自己虚心领受,句句体贴到身心上来,从容潜玩,惕然警省自觉,另有一番滋味。如此,则尊闻行知,便日进于高明光大,人品学问文章一齐长进。

二、义理即日用事物当行之理

所谓义理者,非元妙也,只日用事物当行之理耳。前贤欲人体之于身心,故

不殚丁宁反复;《近思录》《性理精义》所载读书之法,致知力行之方,操存涵养之要,无一字一句不是分明指示真诀,毋庸赘述。惟在诸生读书之入乎耳,存乎心,体之身;若又只当语言文字看过,亦复何益?

泰山孙明复有诗云:“人亦天地一物耳,饥时渴饮无休时;若非道义充其腹,何异鸟兽安须眉?”此正人禽之界,且是人生立身行己,舍此更无别法。

《书》曰:“惠迪吉,从逆凶。”周子曰:“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洪范》以“攸好德”为五福之一。心安理顺处,便是福。作德,心逸日休,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公而溥,无入而不自得,福莫大焉!反是,则心劳日拙。周子曰:“邪动,辱也甚焉!害也。”吕成公曰:“仁义之外无坦途,举皆荆棘。”则亦何苦舍天理之安,而即人欲之危乎?

三、为学不只是读书

为学,亦不只是读书;如以为读书而已,则开卷是学,掩卷即非学耶?朱子

谓“不可分良心、日用为两件事。”今亦不可分读书、日用为两件事。

一言之失,非学也;一事之失,非学也。人不自检点,一任气质用事,便不见得自己不是。试留心检点,方知过端不少,要时时提醒此心,涵养久之,则气质可变化矣。

四、《大学》规模宏远

《大学》规模宏远,首举“格致”,盖义理精微,非积累之多不能贯通。若眼前是非得失,即途人亦知之,何况学者?惟是,一念天理之发,转念即为嗜欲,昏蔽因循,苟且之念随之而生,故明之而明昧之。《中庸》言“致曲”。《孟子》言“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张子谓“正心之始,当以心为严师。”朱子谓“因其所发,而遂明之。”皆是日用紧切功夫。

五、读书先须收敛身心

读书,先须收敛身心,心不妄动,乃能涵蓄义理,有安顿处。惟是,此心之灵,非可强制。程子曰:“制之于外,以安其内。”若于视听言动之际,刻刻收敛,不教任意轻肆,则不劳强制,此心自渐宁一。以之观理,自能悦心研虑;以之处事,自能随事观理,不致气质用事。工夫若无间断,当有日进无疆之益矣。

六、读书应循序而有常致

读书,先读《近思录》、《性理精义》,乃见义理根源,并知圣贤言语于吾身有切实受用处。朱《注》一字不可遗。朱子自谓“一生精力无一闲字”。“闲字”皆紧要字,内注训诂本文,外注多引程子及诸家议论,文字皆与《正义》相发明。今乃大肆删削,罪过不小。

或问:“语类及诸家之说?”篡要抄读,以次渐及诸经子史,毕一书,再进一书,循序而有常致,一而不懈,皆可渐次贯通;农工商贾,皆习一业以终其身。

七、读书在明义理,不惟博取科名

读书,但为博科名以为温饱之计,只是信命不过;不知有幸不幸焉。若以贫为虑,莫若治生。许鲁斋曰:“学者以治生为急。”治生,乃本分内事,与为学不相妨;不治生,则饥寒所迫,便立脚不住。古人贫贱时,耕稼陶渔,版筑负贩,不耻为之,此自食其力,非辱身贱行也。

程子云:“但营衣食却无害,惟利禄之诱最害人。”如有附郭之田,自可力耕而食;不然,昂藏七尺之躯,竭其聪明才力,便精一长一技,皆可自赡,何致假圣贤义理之学为温饱计乎?

八、其学也为已,其仕也为人

读书欲博科名,渐希禄仕,以为救贫之计,亦自知迂矣;然而所志在是,以此为荣,故读时文则兴致勃发,读古文则倦而思卧。贵游子弟,丰厚之家,其志亦不外此。得之而趾高气扬,不得则垂头丧气,固由所见之鄙,亦因溺于流俗。

束发授书,父兄望之以此,但得一第,便以为成材。师长祝以此,讲解时文,之外别无他说。自少至老,只知读书是为科名,不知圣人千言万语,未尝一言及此,开口便说“在明明德”,深斥患得患失之鄙夫,而以求富贵利达者为可羞可泣。非不近人情也,盖以学者先严义理之辩易,每言志行正也,必先将富贵利达念头一齐放下,然后心地光明俊伟,可与入尧舜之道。

若浑身在利欲中,便将天理良心消融殆尽。平居,锱铢必较,损人利己,甚至同室操戈,得一官一职,惟饱私囊。平生大欲取偿于此,岂有一念与穷民痛痒相关?国家亦安利此等人而用之?

然则,今日书院之设,君恩亦优渥矣,将以养育英才,以为异日之用,非豢庸流也。诸生今日读书,惟在收敛身心,寻味圣贤格言至论,将义理浸灌胸中,渐渐涤除自私自利之见, 不汩没于流俗,庶几浩然有以自得,介然有以自立,异日当官,自能有所树立。陈白沙云:“其学也为己,其仕也为人。”为人其仕也,为己断不爽矣。

九、土为俗,不可医

士为俗,不可医。所谓“俗”者,即夫子所谓“鄙夫”也。朱子特引许昌靳裁之之语于此《章注》内,为戒之意深矣。

今日读书,正要打破这个关头,除去“患”字病根;不然,虽终日读书,只成就一个庸俗见识,完全一个庸俗志愿,岂不可叹?然要除去此个病根,莫苦熟读《孟子》七篇。之中,反复譬晓,开拓人心胸,启发人志意,不啻暮鼓晨钟。余尝谓:士子每日清晨,将《孟子》“牛山之木”、“鱼我所欲”二章朗诵一过,旬日之间,必有介然独觉其进者;从此为豪杰之士,不难矣。若读书不勉为豪杰,将流为小人之尤而不自知,可不惧乎?

十、穷经将以致用

程子曰:“穷经将以致用也。”科举之制所求于士子者,体用备矣,盖假文以觇其实,非但以其文也。重之以书院之设,上谕以为兴贤育才,非以其文之不工而聚而教之也。国家亦安用此无用之虚文乎?

夫所谓“致用”者,何也?家之孝子悌弟,国之良臣,平日严一介之取与,异日必为廉吏;平日知内外轻重之辨,异日必重廉耻而轻爵禄;平居知吾不忍人之心所当体验扩充,异日必能爱民如子。

若夫古今利害得失之故,何一不关民生利弊?博考而深究之,皆致用之资也。天下无无用之体,惟涂饰“无用”之虚文,则直一无所用耳。

十一、学有根柢,则文为有用

学有根柢,则文为有用之文。义理之文于经济发之,经济之文于策问发之,此上之人所为于科举求人才也,然而难矣。即如时文以常人说圣贤分上事,非诸经传及先儒理学之书融会贯通,下笔安得有是处?

今诸生艳心科名,求速化之术,经传束之高阁,唇焦舌敝,日夜揣摩时文,而根柢浅薄,时文终不能佳,科名亦终不可得。流光荏苒,老大徒悲,此两失之道也。若 心实学,本深而末茂,实大而声宏,将卓然自成一家之文,取弟其余事耳。

惟是,理可兼得,心不可分营。程子云:“不怕妨工,只怕夺志。”朱子云:“才以得失为念,理会文字意思,便别。”故读书时,只专心理会圣贤义理,不可道将来作时文用;若只以为时文用,便成剽窃之学,理会义理必不透彻,文亦断不能佳。此正义利关头“为己为人”之别。宋人诗云:“从来剽窃为场屋,直是无由识古书;屈指几能官显达,到头剩得腹空虚。”可叹也!

十二、读书要有感发兴起之处

读书,最要有感发兴起处。每日将《小学》中嘉言善行看一两段,《孟子》理会一两章,不是说从前未曾读过,正恐饭从背脊梁上过了。如读《孟子》,不但言心性,言扩充,深切至到之言,切当实理会。如论“齐宣王不忍一牛之死”,即思我亦有此不忍之心未曾扩充得;论“与民同之”数章,便思是“强”、“恕”而行之学,即一介之士,岂可知有己而不知有人?如此,即论政治,亦何往非论学也。

又如:言浩然之气,便思于心得其正时识取;论妾妇可羞,便思立定脚跟做人。长呤朗诵,是增长多少志气。又如:论舜之孝,号泣怨慕,至如穷人之无归,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程子又发明之曰“人情天理,于是为至。”便思古圣人处人伦之变尚且如此,我今安常处顺,何曾于父母兄弟间尽得分毫道理?则孝友之心油然而生。

世俗恃爱而骄,因利起衅,一种不堪,肺腑自然冰消雾释。读书直须如此感发,方为有益。善读者,推类以尽其余可也。

十三、读书先须打扫心地干净

圣贤义理,绝非卑鄙龌龊人所能领会。故读书先须打扫心地干净,决不为利欲昏蔽,然后,清明之志与圣贤气味,相近于圣贤所言,方看得人从此从容涵泳,便自有得处;由其自得发为文章,自然见地高远,理致亲切。彼口耳剽窃之学,更从何处捉摸?

十四、学者先器识而后文艺

学者,先器识而后文艺,然文艺亦可觇其器识。其人颓惰者,文亦散漫;勤敏者,文亦紧炼;粗浮者,文亦粗浮;沉静者,文亦静细;拘促者,文亦拘促;开爽者,文亦开爽;气质变化,文亦变化。端人正士之文,亦一望而知,气象自不同。若见地,则随所学而长,是做人又作文之根本矣。

初为《学约》,但随手写出,以示诸生,极知迂阔,雅不欲付之剞厥。但念义理,人心所同具,岂无有志之士闻吾言而感奋兴起者乎?且欲俾同志之士时备观览,故不忍弃也。

乾隆甲戌(1754)天中节后二日定斋记

(文章引自:贵州人民出版社《黔南丛书》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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