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8-31 02:57
《赠日本僧智藏》是唐代诗人刘禹锡创作的一首七言律诗。诗的首联写智藏乘舟漂流万里,远涉重洋来到中华;颔联写智藏高深的佛法修为和与物同体的大悲精神;颈联写大师的修行境界,对于自我与国土都不再执着;尾联称赞了僧人的“雄猛”。全诗运用大量佛学典故,语言含蓄,结构谨严,感情真挚。
赠日本僧智藏1
浮杯万里过沧溟2,遍礼名山适性灵3。
深夜降龙潭水黑4,新秋放鹤野田青5。
身无彼我那怀土6,心会真如不读经7。
为问中华学道者8,几人雄猛得宁馨9。
2.浮杯:相传南朝宋有一位高僧,不知姓名,不知来历,神力卓绝,常以木杯渡水,人以杯度呼之。后世人们常以杯度比喻船渡。这里就是以杯比喻大海里漂泊的船只。沧溟:海水弥漫貌,常用来指浩渺无际,水色深绿的大海。
3.遍礼:指走遍名山,以礼求法。唐代日本僧人来中国,多数是在佛教名山习法。性灵:指人的精神、性情、情感等。
4.降龙:借用佛教降龙伏虎的故事。《续高僧传》卷十六:“(僧稠)闻两虎交斗,咆响震岩,乃以锡杖中解,各散而去。”这里是比喻战胜重大困难和邪恶势力。
5.放鹤:《世说新语·言语》:支公(道林)好鹤。有人遗其双鹤,少时翅长欲飞,支意惜之,乃铩其翮。鹤轩翥不复能飞。……有懊丧意,林曰:既其陵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养令翮成,放之飞去。
6.彼我:主观和客观。无彼我:即佛家“无我”的意思,这是佛教根本的思想之一,否定世界上有物质性的实体的存在。怀土:怀念故乡。
7.真如:佛家语。佛教认为用语言、思维等来表达事物的真相,总不免有所增减,难能恰到好处。要表示其真实,只能用“照那样子”的“如”来作形容。《成唯识论》卷九:“真,谓真实,显非虚妄;如,谓如常,表无变易。”中国佛教学者,大都将它作为宇宙万物的本体之称,与实相、法界等同义。
8.中华:古时对华夏族、汉族的称谓。这里指中国。
9.宁馨:晋宋时俗语,犹今天的“这样”、“如此”的意思。馨,语气助词,没有实在意义。
智藏僧乘着小舟不远万里远涉重洋,走遍名山以礼求法,修养心性。
终于学成,像涉公那样,夜深降龙潭水变黑,像支遁那样,在新秋的田野上把鹤放飞。
已经修持到忘怀人我的地步,便不用怀念故土,已经证悟到永恒不变的真心,就不必再读经书。
我倒要问一问中华求道学佛的人,有几个能够达到这样的精神境界和佛学造诣。
这首诗是诗人赠给来中国求法的日本僧人智藏的。诗人的一生,可谓与佛教有缘。早年他随父寓居嘉兴,拜江南著名诗僧皎然和灵澈为师,初步受到佛学的启蒙和熏陶,这段经历对他后来的为人为诗都影响深远。《笺证》按云:“此诗虽无时地可考,据编诗之次第及诗中遍礼名山一语,似是作者在连州时作。”而此诗又编于连州之《送僧方及南谒柳员外》、《海阳湖别浩初师》诸作中间,其作于连州当无疑也。
这首诗描写了智藏僧人留学唐朝的举动,并盛赞了其高深的法力以及高超的佛学造诣。
日本与中国相距万里,中有大海间隔,在交通尚不发达的中古时期,来华学习的日本僧人需要付出的勇气和艰辛是可想而知的。然而,诗人并没有叙写智藏来华的艰苦情状,以及惊涛骇浪的渡海场面,而是说“浮杯万里过沧溟”。“浮杯”一典,使万里沧溟似乎瞬间而过,原有的长时间的颠簸之苦化作了乘龙御风般的轻快,原有的波涛汹涌的担惊受怕化作了腾云驾雾般的缥缈神奇。智藏不远万里而来中国,目的是“适性灵”,即学习佛法,修养心性。中国的名山他都游遍了,名寺高僧也都访遍了,这期间该经历了多少雨雪风霜,该踏过了多少崎岖坎坷,却都被诗人一笔轻轻带过,而智藏不同凡响的坚毅性格和虔心向佛的苦行精神却跃然纸上。
天道酬勤,他终于学到了高深的法力,就像高僧涉公那样,夜深降龙潭水都变黑了;获得了心灵的超脱,就像高僧支遁那样,在新秋的青青田野上把鹤放飞了。另外,佛经认为,心之可畏,甚于毒蛇,所以常常以毒蛇、毒龙、恶龙来比喻人的种种妄念,而以“降龙”比喻禅家降伏其心。“放鹤”一句用晋代高僧支道林爱鹤养鹤以及放鹤的典故,生动地刻画出智藏彻底放下思想包袱而获得了心灵的解脱。既然已经修持到忘怀人我的地步,便不用怀念故土了;都已经证悟到永恒不变的真心了,就不必再读经书了。“身无彼我”,即泯灭是非人我界限,无人相、无我相、人我平等。主体和客体,人和我,日本和大唐,故土和他乡,在清净自性上是本无区别的,区别只在于人心。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所谓“心安即是家”。“真如”代表了永恒不变的真心,即佛性。禅的终极关怀就是明心见性,既然已经证悟真如自性,就不必再读经书。从赠诗的角度来看,此二句既是巧妙的安慰,又是对朋友的赞美。
而智藏的苦修精神和佛学造诣,的确是值得中华人物学习的。试想,当时来华学习的日本学问僧何其多也,其成就不过是“艺业稍成”(《旧唐书·日本传》),或者是“学得中州语”(张籍《赠东海僧》)。而智藏,不但超过了他的同胞,并且超过了唐朝当时的一般学者。这要付出极大艰辛和努力,付出的坚定信念和坚毅精神。怨不得诗人在最后两句中极力赞美:“为问中华学道者,几人雄猛得宁馨”。诗人要问一问中华大地那些求道学佛的人们,有几个能够达到智藏的境界。诗人形容智藏为“雄猛”,不畏艰险视万里沧溟如履平地,为雄;遍礼名山顿根妙悟,为猛。
华东政法学院古籍整理研究副教授洪丕谟《佛诗三百首》:中日友好,一衣带水。刘禹锡的这首佛诗,指出了当时中日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个点面,读来饶有情味。
刘禹锡(772~842),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梦得,洛阳(今属河南)人,自言系出中山(治今河北定县)。贞元间擢进士第,登博学宏辞科。授监察御史。曾参加王叔文集团,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被贬朗州司马,迁连州刺史。后以裴度力荐,任太子宾客,加检校礼部尚书。世称刘宾客。和柳宗元交谊甚深,人称“刘柳”;又与白居易多所唱和,并称“刘白”。其诗通俗清新,善用比兴手法寄托政治内容。《竹枝词》、《柳枝词》和《插田歌》等组诗,富有民歌特色,为唐诗中别开生面之作。有《刘梦得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