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21 20:51
曾任教于成都高等师范、成都大学、四川大学、华西大学、中央大学等校,解放后任四川大学中文系教授。
青年时代的赵少咸曾经参加当时的革命运动,因为反对袁世凯称帝,被捕坐过牢,差一点被杀头。出狱以后,眼看政局的腐败,转而一心从事学术工作。抗日战争前,先后在石室中学、成都高等师范、成都大学、四川大学、华西大学任教,讲授音韵、文字、训诂方面的课程。
抗日战争爆发,中央大学内迁到重庆沙坪坝。当时中大教语言文字学课程的黄侃教授去世不久,黄侃生前曾推荐赵少咸到中大任教,由此他应聘于中大,在沙坪坝红槽房赁屋而居,前后一共5年。当代一些学者如殷焕先、周法高、李孝定都是那个时期的学生。
40年代初,他回成都,受聘为四川大学中文系教授,还担任过一段时间系主任,主持中文系的工作。四川解放时,他虽然巴近古稀之年,到讲堂上课有一定困难,但是仍然以极大的热情负担起培养青年教师和进行科学研究的任务。他的两部巨著《广韵疏证》和《经典释文集说附笺》都是70岁以后才定稿的。
1884年10月9日(清光绪十年八月二十一日) ,赵少咸生于成都。少时就学于成都名儒、中国著名文献学家祝彦和(贵州独山莫友芝高足),奠定其良好的语言文字学基础。
1904年,赵少咸入四川高等学堂学习。在校期间,与张培爵、李培甫等缔结反清组织(后来该组织称为“乙辛学社”),当时会府东街的赵宅是志士仁人集会地点。袁世凯窃国后,大肆搜捕革命党人,赵少咸被牵连入狱,被关押两个多月。在狱中,仅有《说文解字》一书相伴,赵少咸朝夕默诵,开始走上研究语言文字学的道路。
1918年,赵少咸出任四川省立第一中学校长。从此先后执教成都联合中学、成都高等师范、成都大学、四川大学、华西协合大学,主讲音韵、文字、训诂等课程。
抗战爆发后,赵少咸受黄侃推荐应聘于内迁重庆的中央大学,在沙坪坝红槽房赁屋而居,继黄侃后在中央大学主讲语言文字学,前后达5 年之久。
20世纪40年代初,赵少咸应四川大学之聘回到成都,任中文系主任,同时任研究生指导教授。建国后,因年近70,赵少咸在四川大学主要担负培养中青年教师的任务并进行科研工作。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发后,赵少咸家中70余箱藏书及大量手稿,连同他女婿殷孟伦(山东大学教授)的80余箱书籍全被红卫兵劫走。当时赵少咸年逾80,卧病在床,目睹此景,十分伤心,于同年12月21日含恨去世。
赵少咸生活极有规律,每天天未明即入书房,天一黑就寝,从不熬夜工作。治学勤而有恒与博闻强记是其特点。他常常以抄书来帮助记忆,不少人曾见过他将整部书誊抄,仅《广韵》他就誊抄过两部。对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他能成段背诵。蜀中知名学者林思进赠他的诗有“《玉篇》过目洞厥疵,《广韵》口诵如流水”之句。
赵少咸执教近50年,受业者众。当代学者如李一氓、徐仁甫、郭君恕、刘君惠、周法高、殷焕先、李孝定、钟树梁、余行达、李运益等,皆出其门下,连同他的女婿及儿孙辈,多在大学执教,有不少人还是海内外知名学者。赵少咸注重教书育人,对学生既严格又宽松。严是督导学生不松懈,他指导的研究生连寒假中的作业也安排得满满的;宽是指他为人厚道坦荡,不摆师尊架子,不以专家长者自居,弟子受业在融和的气氛中进行,就是外地学子来川,登门造访他时也一视同仁,热情接待。他不拘陈规,为让弟子们随时请教受益,在家中特设一间教室,备有黑板、桌椅等,星期日照常开讲。
赵少咸治学承传乾嘉学派,服膺戴震、钱大昕、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父子,讲究根柢之学,推崇“以声音通训诂”的研究语言文字学方法。他的教学与科研以《广韵》为核心,上考古音,下及等韵。在近代学者中,他和章太炎、黄侃均有交往,学术观点较为接近,属中国传统的研究语言文字学学派体系。据传黄侃有“50岁以前不言著述”的自律条例,赵少咸也是如此。20 世纪 30 年代末40年代初,赵少咸开始发表很有分量的文章:《斠段》载于《学林》月刊,对段玉裁《说文注》提出许多中肯的批评;《史籀篇疏证辨》载于《四川大学文学集刊》第2期,对王国维关于《史籀篇》的看法多有驳正。除此之外,他的著作少有印行出版者。然而就其一生来说又是著作等身。有待整理付印的约有 800万字,其代表作为闻名遐迩的300余万字的巨著《广韵疏证》。
著有《〈广韵〉疏证》(28册,300万字,存残稿8册)、《〈经典释文〉集说附笺》(30多卷,300万字,存残稿9卷)、《新校〈广韵〉》《古今切语表》《〈说文〉集注》(14卷,存抄本)、《〈广韵〉谐声表》(山东大学油印本)等专著,均未正式出版。《新校〈广韵〉叙例》(《四川大学季刊》1935年第1期)、《古今切语表叙》(《金陵学报》1938年第8卷第1、2期合刊)、《斠段》(《学林月刊》重庆1939年第1、2期)、《跋十三经音略》(《四川大学文学集刊》1942年第1期)、《史籀篇疏证辨》(《四川大学文学集刊》1945年第2期)、《批判胡适的〈入声考〉》(合作,《山东大学学报》人文科学1957年第1期,收入《汉语论丛》,中华书局,1958年)、《谈反切》(《汉语论丛》,中华书局,1958年)、《〈广韵〉和〈《广韵》疏证〉》(《光明日报》1961年11月13、14日)、《〈切韵序〉注释》(其长女赵苑云整理补辑,《语言文字研究专辑(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等。其中《〈广韵〉疏证》一书,是其集几十年之精力及辛勤耕耘著成的一部博大精深之作。书中特别注意音证,对《广韵》所收录的音义尽量考订出它的来源。以唐、宋以前的音义诸书中的读若、直音和反切来证明《广韵》的构成体系,即26000多个字和由这些字组成的词为什么恰恰在某韵某纽上。据介绍,《〈广韵〉疏证》共校订《广韵》的讹落之处3830条,有关的68种书籍中的错漏之处1458条,71种书籍中观点有错误的地方348条等。勘误订讹,多有增益;资料所涉,可谓广征博引。作者还对“反切、同用、独用、分等、分部”等根据自己多年的研究心得,进行论述,提出己之新见。惜《〈广韵〉疏证》及《〈经典释文〉集说附笺》均未能完整传于后世,实乃我国语言文字学术事业的一大遗憾。
作为先生学术方面的代表作,首先要推《广韵疏证》。他研究《广韵》大体上分两个阶段。30年代以前是校勘阶段,以后是疏证阶段。
20年代初,他用《古逸丛书》本《广韵》为底本,开始校理《广韵》,校记写成,巴县向宗鲁教授看了,亟力赞许,并且把这份稿子推荐给武昌徐行可先生。徐先生非常支持这项工作,把当时非常难得的王国维手校《广韵》和王氏过录的段、顾校《广韵》借给他参考,他把这些全部录入校记,写成了《新校广韵》5卷。当时商务印书馆曾准备影印,多次商讨影印方式,交换过影印用的清稿,但后来抗日战争爆发,联系中断,寄给商务印书馆的那份稿子也就没有下落了。
《广韵疏证》的题目是黄侃建议的。1934年9月,赵少咸路过南京会晤了黄侃,谈到《广韵》的校理。黄侃劝他作《广韵疏证》,并且说《经典释文》的音义就是证明《广韵》构成体系的好材料,同时还提供了刘履芬过录的十四家校本《经典释文》供参考。这是酝酿写《广韵疏证》的开始。
解放后,他校理《广韵》有了更多的发现,单是校勘已经不能够反映自己对《广韵》的认识,于是他决定重新改写,照黄侃的建议写成《广韵疏证》。《广韵疏证》的最大特点在于疏通证明《广韵》的音义。它主要取材于唐宋以前的文献。对于《广韵》里面的每一个切语的出处,每一个意义的来源都进行了认真的考订。
他认为《广韵》一书除有刻本的错误外,还有编者的错误。刻本的错误,用各种版本互校可以说明。而编者的错误,就需要参考各种典籍,运用音韵、文字、训诂的各方面知识。对于近年发现的各种《切韵》残卷,他认为当属手抄本,难以凭信。他自己曾经校过各种《切韵》残卷,写有校记,但是写《广韵疏证》的时候,他却没有采用。
对于传抄本的段玉裁校语,先生在写《新校广韵》时绝大部分都采用了。后来他又用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诗经小学》、《古文尚书撰异》、《周礼汉读考》等同段玉裁的《广韵》校语相比较,发现前者对《广韵》有一些很精当的校释而后者却没有,在立论方面两者也存在一些矛盾。因此,在写《广韵疏证》的时候,他对段校《广韵》有所选择,并且从段玉裁的其他著作里补充了一些校订精当的材料。
他还发现,《广韵》引书常常有跟传世的版本不一致而和类书征引相同,特别是同《太平御览》的引文极为接近,他把所有这些都在《广韵疏证》里一一注明。
50年代末,《广韵疏证》写成,全书共280余万字。校正《广韵》的讹误近4000条,分装成28巨册。书前有叙例,谈了《广韵》的版本、韵目下的“同用”和“独用”、分韵、切语、引书、四等、段校《广韵》等问题,这些专题反映了先生多年研究音韵学的心得。
与此同时,先生用《经典释文》比勘《广韵》,又多有发现。他将所得的材料汇总起来进行综合分析,看到这部书里的切语不全都表示语音的变异,有的是表示经传异文,还有表示文字假借的。他还研究了这部书里面声纽、韵类混用的现象,还发现书里有声同用字不同的情况。他决定再写一部巨著《经典释文集说附笺》,以通志堂本《经典释文》为底本,在十四家校本的基础上又参考法伟堂的校语,附上自己的意见。这部30万字的著作于1964年写成,分装为30册。成书的时候正是先生80寿辰。
“文化大革命”对中国人民是一次大灾难,先生也没有幸免。一顶莫须有的“反革命”帽子扣了过来,大字报贴到将军街40号家门口的墙上,红卫兵们就来“破四旧”。家里70余箱藏书和手稿连同他女婿殷孟伦寄存的80箱书籍全部被抄走。那时他正患胆囊炎,卧病在家,目睹这种情况,非常伤心,不久就含恨去世了。时间是1966年冬至的前一天。
先生一生在学术上的遭遇是够不幸的了。他校《广韵》的成果本来在30年代就可以问世,遇上抗日战争,《新校广韵》手稿寄到商务印书馆就没有下落。解放后写成的《广韵疏证》,中华书局正准备出版,应该说是没有问题的了,可是万万没有料到,来了一个“文化大革命”,全部手稿都被抄去。近年来多方收集,《广韵疏证》找到了8册,《经典释文集说附笺》找到9册,都保存在他的儿子赵吕甫处。
先生离开我们已经20年,他的学术成果在他的学生中得到继承发扬。在全国空前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下,先生的家属和学生正在积极整理其遗稿,争取早日问世,嘉惠学界。
在学术思想上,他师承清代乾嘉学派的戴震、段玉裁、王念孙父子,在近代学者中,他和章太炎、黄侃均有交往,学术观点也比较接近。但是,他的思想并不保守,他决不墨守陈说,对新的观念,只要弄清楚了,还是能够接受的。30年代未40年代初,他发表在《学林》月刊上的《觏段》,对段玉裁的《说文解字注》有许多中肯的批评。他还写了《史籀篇疏证辨》,发表在《四川大学文学集刊》第二期上,对王国维关于《史籀篇》的看法多有驳正。40年代后期,他读到董同龢关于《广韵》重纽的文一章,反复吟咏,最后把一些论点批在自己使用的《切韵考》上面。
他勤学用功,博闻强记。对十三经、《说文》、《广韵》之熟悉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对段玉裁注《说文》能够成段背诵,《说文解字注》的一些精采片段他也曾经亲手抄录过多遍。
作为一名教师,他的教学态度是认真严肃的。每开出一门课程,事前都要作大量的准备工作。不仅要写讲义,而且要编参考资料。这些讲义和参考资料一经整理就是很好的论文和专著。
20年代他在成都高等师范任教的同时又在石室中学兼课,主讲的课程是文字学。他以《说文解字》作为教本,逐字讲解。保留下来的《说文集注》一至六篇的残卷,就是当时写的讲稿。这份讲稿以段注为基础,参考了章太炎的《小学答问》和《文始》,注重以声音通训诂。受教于先生的一些人还能谈起当年他教学的情况。
先生为人,厚道坦荡,从来不臧否人物。对于后学,更多奖掖。家里藏书极富,凡有人前来借阅,他都慨然允诺,决不吝惜,更没有留一手的作法。对于前来商讨学术的同行,更是热情接待,不以专家长者自居。因此,不少学人来川,都愿前来造访。
先生生活谨严,早起早睡,极有规律。天还未明,人们还在酣梦中,他就起床到书房看书了。天一黑马上就寝,从不熬夜。他常说:“开夜车是伤阴的,千万不能干。”平生没有不良嗜好。年青的时候他喜欢喝酒,后来害脚气病,也就戒了。这也就是他长寿的原因。如果不道“文革”的劫难,他可能活得更长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