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1-12 19:54
赵鑫珊:教授、哲学家、作家、文学家
纪事年表
1938年4月2日出生在江西南昌。
1955年考入北京大学。
196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德国文学语言系。
1961年至1978年,在中国农业科学院从事土地、粮食、人口研究。
1978年至1983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从事现代西方哲学研究。
1983年,在上海社会科学院欧亚所从事东西方文化比较研究。
出过四十六本书,包括:
《科学艺术哲学断想》、《哲学与当代世界》、《哲学与人类文化》、《人类文明的功过》、《人类文明之旅》、《贝多芬之魂》、《莫扎特之魂》、《普朗克之魂》、《建筑是首哲理诗》、《建筑,不可抗拒的艺术》、《建筑面前人人平等》、《希特勒与艺术》、《人脑、人欲、都市》、《莱茵河的涛声》、《三重的爱》、《病态的世界》、《不安》、《是逃跑还是战斗?》、《天才与疯子》、《赵鑫珊散文精选》、《赵鑫珊文集》(三卷)、《人—屋—世界:建筑哲学和建筑美学》等。
在南京书城的时候,看见了赵鑫珊2001年写的一本关于建筑的书——《建筑:不可抗拒的艺术》,2001年我只是一个初涉建筑学的小P孩,他的书就是我的指南针,指引我通向建筑艺术殿堂的道路。不过回想起那时候看这本书的情形,感觉自己还是对建筑理解不深,感受到的是一种对建筑这门学科的好奇和感叹,同时也深深体会到我的建筑之路还很长很长。于是回上海后,想再把这本书借来看看,去感受一些当时感受不到的东西。
不过当我找这本书的时候,发现赵鑫珊在2004年又写了一本关于建筑的书——《人屋世界:建筑哲学和建筑美学》,出于一种喜新厌旧的心理,先把这本书带回家读。在书中,作者将建筑世界哲学化,美学化,人性化,在他看来,人生最幸福的状态是身心两安,好的、诗意化的建筑场便提升了人的精神,收容、安顿了人的灵魂,是人的至爱亲朋和生死眷恋的对象。从独特的视角判屋之美,析屋之理,用文学的笔触,揭示隐藏在建筑深层构造里的哲学与美学原理。
除了哲学和美学,作者还从其他学科来对比建筑,让我觉得建筑学是一门很广泛的学科,其探究意义已经超过建筑学的本身。建筑是数学,因为我们的生存空间是欧几里得几何空间,建筑的形体美来源于数学的优美曲线;建筑是物理,因为建筑是居住的四维空间,她永远以一个建筑场的形式展现在我们面前;建筑是音乐,因为建筑体现了音乐的旋律,如同李斯特的《爱之梦》那般轻柔,“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这句话并非虚谈;建筑也是文学,不论是唐诗宋词,还是新约圣经,都可以找到建筑的影子。
在这本书里,作者的视角是敏锐的,摘录一个例子,让大家一起领略一下建筑的魅力:“建筑师和古生物学家有共同话题吗?答案是有的,如果古生物学研究生某男和建筑学研究生某女谈恋爱,最后结为恩爱夫妻,请不要奇怪,因为他们是门当户对,志同道合。为什么呢?因为是结构力学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因为恐龙和建筑的构造有他们的统一性,都遵循着结构力学原理。如果说,上帝设计了恐龙,建筑师设计了建筑,那么,建筑师的最高称谓是:仅次于上帝的人!”
书中还有一段说了上帝和建筑师的关系。仁慈的上帝造了人之后,前后说了两段话:“就让建筑师出世吧,为的是让人有屋住,有个栖身的空间,免遭风雪的袭击。”过了许多年再说:“为了不让人过得单调、枯燥和寂寞,再让建筑师去建造剧院、博物馆、体育场馆和纪念性建筑吧!”
《哲学与当代世界》、《普郎克之魂》、《地球在哭泣》、《黄昏都下潇潇雨》、《战争与男性荷尔蒙》、《贝多芬之魂》、《莫扎特之魂》、《希特勒与当代艺术》、《建筑是首哲理诗》、《爱因斯坦与艺术》等。
关于写书,瓦尔特·本雅明有一番妙论。他说,作家写书,其实不是因为穷,而是不满意人家写的书。他还说,猎书访书蹊径不少,最值得称赞的方法,该是自己写书。这个主意颇不错,却有些疯狂。有才情,能写书是一回事,写书成癖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女人生孩子——有的女子终身不育;有的只生一个;有的却生生不息。表面上是生活方式的不同,实则关乎信仰——把写书当作信仰的中国作家不多,赵鑫珊算一个。
就出书的数量而言,当代学者和作家中几乎没有谁能与赵鑫珊比肩。最新的一本是第46本:从1985年出版的第一本《科学·艺术·哲学断想》,到2004年6月的《我是北大留级生》(江苏文艺出版社),几乎每年2至3本——且速度一点没有减缓的意思。尤为重要的是,如此高的产出,却决不雷同,几乎每一本都会在不同的领域产生影响:哲学、诗歌、量子物理学、数学、音乐、建筑、性学……套用汉娜·阿伦特评价本雅明的一番话来说,赵鑫珊“学识渊博,却不是学者;研究哲学,却不是哲学家;写音乐家评传,却不是音乐评论家;写诗,却不是诗人;研究建筑,又不是建筑理论家;涉猎量子物理学,但却不是物理学家;爱好数学,也不是数学家;研究心理学,却不是心理学家”。他就像一架写书的机器。学界对于赵鑫珊的书,向来褒贬不一。我在网上读到一位读者所写:“(赵的书)我是几乎每有出版就买来一读的。他的理性思索的精神,此外就是新颖的观点,以及所提供的大量的来自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信息。”这个判断是中肯的,并且是由衷的。我向来对从事跨学科研究的学者怀有高度的敬意——文史哲打通是一种本事,而能把文学、历史、哲学、科学通吃的,几乎就是天才了——他们有两个高度让人景仰:格局与气象。正如中国古代文艺理论所强调的,文不可无者有四:曰体,曰志,曰气,曰韵。格局贵正大高远,气象贵深邃隽永,如此为文,文章有格调,如此为人,人格有力量。这方面让人心服口服的人文学者很多,远的不说,近的如钱钟书,福柯,以及瓦尔特·本雅明。
这里没有把赵鑫珊跟大师相提并论的意思。我想说的是,赵鑫珊所研究的课题,他所著书立说的方式,所开创的学术格局和气象,实在让人感到一种悲壮的意味:在书和学术文章严重过剩的年代,在理性精神普遍缺失的年代,谁拥有思想,谁心怀悲悯,谁坚持学术信仰,谁坚持一种浪漫主义的人文情怀,谁就是有力量的,但同时也就是最孤独的。关于赵鑫珊,我更感兴趣的是他的最初的启蒙方式——一个五十年代的新中国大学生,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牵引着他,使他成为学界的一个异数?
赵鑫珊的回答很简单:我是北大留级生。这是赵鑫珊最得意和最欣慰的事情。1955年,赵鑫珊考入北大,1959年毕业时,却故意考砸两门主课,留级一年,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留恋北大图书馆,也因为《战国策》中的一句话: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赵鑫珊的这一举动,在20世纪50年代,可谓疯狂,在北大校史上亦堪称异数。拿赵鑫珊的话来讲,北大六年,“向我的心田撒下了许多种子。当年这样做是无意识的。我才明白,这些种子可以分成三类:科学、艺术和哲学”。
42年后赵鑫珊恍然大悟,原来他的人生、专业以及框架在北大就已注定,那就是:从哲学视野去观照人类文明之旅的结构和肌理。于是,我们看到,一个俊美的青年,如何在北大苦苦读书,如何追问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如何跟随温德教授叩问古典音乐殿堂,如何失恋,以及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动留级一年。这是赵鑫珊先生的动情追忆。但是赵鑫珊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观照历史和文化的机会,他采取自己惯用的方式:无休止地在文章中写方程式,并说这很美;无休止地狂热抒情;无休止地对伟大事物感激涕零;无休止地对一切事物发表看法。这多少有些矫情。并且让人头疼。但他的忠实读者又是可以理解的——对于一个把写书当成布道和信仰的人来说,任何评价都是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