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28 11:42
还原论者主张把高级运动形式还原为低级运动形式的一种哲学观点。它认为现实生活中的每一种现象都可看成是更低级、更基本的现象的集合体或组成物,因而可以用低级运动形式的规律代替高级运动形式的规律。
还原论派生出来的方法论手段就是对研究对象不断进行分析,恢复其最原始的状态。
生物学研究中的还原论表现最为明显,有人试图把生命运动形式归结为物理-化学运动形式,用物理-化学运动规律取代生物学规律。20世纪初的还原论者把人类社会运动还原为低等动物的运动,把生物学规律还原为分子运动规律,再继续还原为物理-化学过程。现代生物还原论借用分子生物学取得的成就,认为就像遗传过程可以还原为化学相互作用一样,所有生物现象都可归结为物理-化学运动。生物学中的还原论还主张学科之间的还原,如果一门学科的理论、规律可以说明另一学科的理论、规律,则后一学科可以向前一学科还原。
科学哲学还原论的著名代表为德国逻辑实证主义哲学家R.卡尔纳普。他应用还原论研究逻辑语言的分析问题,主张可以从直接观察到的物体来给一切科学理论下定义或进行解释,复杂的知识经验体系都可分解为简单的因素,科学规律等同于许多观察报告的组合。
心理学研究中的还原论痕迹十分明显。心理学独立后的第一个心理学派—构造心理学认为,心理泶应该用实验内省的方法分析意识经验的内容或构造,从而找出意识的各个组成部分以及它们连接成为各种心理过程的规律。E.B.铁钦纳反对机能心理学派重视意识功用的特点,他只对确定组成意识经验的心理元素感兴趣,至于这样做有什么用处,他并不进行回答。铁钦纳在经过所谓分析之后,找到能意识到的44000-50000种最简单的感觉元素,这些感觉情感这两种最基本心理元素范畴内。显而易见,构造心理学元素分析的方法与还原论显然是同出一辙的。
20世纪前半期风靡美国的行为主义心理学也采用了还原论立场。行为主义的创始人J.B.华生认为,心理学应以客观的、可观察的行为为研究对象,放弃对捉摸不定的主观心理状态或意识状态进行探讨。行为主义者眼中的“心理”就是有机体的肌肉收缩或腺体分泌,“心理学规律”就应用S-R联结对行为的不同描述。实际上行为主义者在反对“心理”存在的过程中早已把“心理”还原为物理-化学变化了,因此行为主义被讥笑为“没有头脑的心理学”。行为主义者在对本能、习惯、情绪、动机、语言、思维的解释中贯穿了还原论的基本观点。例如,华生认为,言语动作就像打球、游泳一样,只不过是喉头内部一组肌肉的协调动作;言语习惯只不过是动作习惯的缩短或代替,婴儿学习言语的过程和养成其他动作习惯的过程是一致的。对于思维,华生也把它归结为细小的肌肉运动。华生还原论的最终归宿必然是将心理等同于身体变化的心身同一论。
还原论者看到了事物不同层次间的联系,想从低级水平入手探索高级水平的规律,这种努力是可贵的。但是,低级水平与高级水平之间毕竟有质的区别,如果不考虑所研究对象的特点,简单地用低级运动形式规律代替高级运动形式规律,这种努力是可贵的。但是,低级水平与高级水平之间毕竟有质的区别,如果不考虑所研究对象的特点,简单地用低级运动形式规律代替高级运动形式规律,那就要犯机械论的错误。在心理学研究中,面临的研究对象十分复杂,而研究方法又很不成熟,在某种程度上,对研究对象进行科学分解,在更适合于研究水平上进行研究,对提示心理学规律来说,不仅是可取的,而且是必需的。但这种分解必须考虑心理学科的特殊性,不能在分解中丢掉原有心理现象的特殊意义,而将生动丰富的心理现象变为毫无意义的元素的集合体。
现代还原论的困境。
还原论的致命之处,主要不在于它反对现代自主论的原则,而在于反对现实的生物学理论的形式和内容去追求一种不太切合实际的理想。面对现代生物学的成功、还原所难以克服的诸多困难以及现代自主论强有力的批判和否定,现代还原论发现,剩下可依赖的是哲学意义上的依据,即“生命来自于无机界”这一命题。我们不应“以‘生命’解释生命”,也不应“以‘生命’解释物质”,合理的方向应是“以‘物质’解释生命现象”。在这里,“生命现象”是一个很不具体的抽象概念,实际上可具体为被“约束”或“规范”的物质行为表现和“约束”或“规范”机制本身,这是真正的解释对象,也是理论自主性的实在性基础。因而,对于还原论来说,追究“基因”或“遗传信息”的起源和分子进化机制已成为其最后的坚守阵地,而且当代自组织理论和超循环理论的盛行,似乎为还原论带来了令人振奋的希望。
迈尔曾将生物学理论划分为功能生物学与进化生物学,在功能生物学中,基因所携带的遗传信息是生物学一切功能和目的的基础和源泉,只要突破这一点,即能够用物理——化学的语言演绎地描述形成遗传信息的分子进化机制,那么,还原论至少在原则上取得了胜利。但是,通过以下分析,这种希望似乎又是水中之月。
前面说过,“自主性概念”之所以“自主”,是由于它直接对应于生命现象或认定“生命的实在”,它反映了生命特有的本质,因此,它作为理论的起点,不必给予也不可能进行物理——化学的描述。还原论否认存在生命的特质,把所谓“自主性概念”或直接来自生命现象的概念看成是“复合性”的,可分解为诸多物理——化学的术语和概念,与此相应的试验上可操作性依据是生物化学对生命有机体的组成还原。但是,组成上的还原虽然可作为生命与无机界密切联系的依据,但也没有否定现代自主论的“用物质的原因解释生命不等于还原”的命题及所坚持的原则。否定“自主性概念”的充分条件不仅仅是把它看成“复合性”的,而且要以物理——化学的术语和概念逻辑地导出它的内涵。如果只满足于组成上的还原,结果只能是以“自主性概念”为核心来赋予生物大分子及其行为以生命意义。与逻辑导出相对应的试验依据不是组成上的分解还原,而是与逻辑导出同向的试验可操作性,说白了,就是由无机要素合成生命,哪怕是最简单的生命现象。例如,对于超循环论来说,就是生物大分子超循环耦合能否在试验条件下发生,这涉及到“生命来自无机界”这一命题由哲学化向具体的科学化的过渡,关系到还原论在科学上能否真正站稳。但是:
第一,由无机到生命,经历了漫长时间,并且,生命的产生和演化是在十分优越的条件下选择了快捷的途径而发生的。以人类的有限生命和历史是否有能力进行这种操作呢?这就象大海里的沙子,原则上是有限的,如果想数清楚有多少粒,则在实践上是一个无限的问题。
第二,自组织理论本身的结论——非线性过程的不可逆性,使这种操作不可能。从无机到生命的历史过程,其中有许多偶然性或随机因素起了决定作用并已作为“信息”储存于生物大分子的结构中。由于偶然性或随机因素的不可重复,使时间不可反演,因而整个过程无法进行重复操作。
第三,自组织理论和超循环论的非线性动力学过程的不确定性,使从无机到生命的演绎过程不可能。尽管自组织理论及超循环论这一新物理科学曾经被讨论的热火朝天,由于它在分子自组织领域内就已经在逻辑上不确定了,因而,至今为止它对生物学的影响只限于描述性地说说而已,至多提供一个框架式的思想启示。
最后,用《上帝与新物理学》中讨论整体论与还原论的一段话结束这篇文章:“过去的三个世纪以来,西方科学思想的主要倾向是还原论。的确,‘分析’这个词在最广泛的范围中被使用,这种情况也清楚的显明,科学家习惯上是毫无怀疑地把一个问题拿来进行分解,然后再解决它的。但是,有些问题只能通过综合才能解决。它们在性质上是综合或‘整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