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3-07 08:06
而环节与环节之间只有很细微的一点连接,似花瓣之连接于花跗。头部也是方的,那里的毛刺更多,因之不能看清它本来的面目。它被许多惊诧的目光所射击,它不敢爬行。有人胆怯地用草叶触它一下,它无可奈何地微微蠕动,说明它并不曾死,但也只有在这样蠕动之际,人们就很容易担心它会即将脱节,解体,假如它的一节不幸被触脱了,那自然就是全体的死亡。这先生来了,他看见这里围了很多人,他向那中心注视。“一个虫。”他看见了,同时,他接受了很多疑问的目光。“这是一个什么虫呢?老先生?”那些目光说。
一群人,围住了一个虫。“真奇怪!这是什么虫呢?”大家都很惊讶。其中没有一个人是曾经见过这种虫的,更没有是一个既丑陋而又奇怪的虫。它丑陋,甚至使人生畏;它奇怪,就叫人离不开它: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虫呢?没有人能够回答。
正当大家惊讶不止的时候,忽然又一位老人能指出这虫的名字。
这虫有一寸长。像一根小手指那么粗。身体是方的,绿色,透明。每一个环节上都有淡黄色的斑点,又颇长的毛刺。
“不错,”他说,而且笑着,“是‘有’这么一种虫。”
他丝毫不表示惊讶,他像一个渊博的昆虫学家全的答复,心里的惊讶也消逝了。
当然的,这还有什么可问呢。假设你再问他,那答复是可以想到的:
“这种虫是怎样生活呢?”
“这种虫就是‘这样’生活。”
“这种虫是怎样变化呢?”,又一再肯定地说道:“一点也不错,确乎是‘有’这么一种虫呢。”
大家听了,也并不问为什么,似乎已获得了完
“这种虫就是‘这样’变化。”
“那么这种虫到底叫什么虫呢?”
“这种虫啊,这种虫就叫‘这种虫’。”
如此而已,人们,为了他的老年,而且因为他曾经作了一生的研究工作,就尊敬他,不问他,不驳他,似乎相信他。而他呢,他就凭了他的老年,他的一生的研究工作,而随时随地都坦然地指明:“这个就是这个。”他是现存的最古老的哲学家。
本篇散文主要围绕一只奇怪虫展开叙述,通过人们对虫的不同态度,讽刺批判了现实生活中的一部分人不懂装懂,处处以博学者自居的现象。
文章从大家围住一只不认识的奇怪的虫开始,从而引出“这种虫”。接着用整整一段的篇幅详细描写虫之奇怪,这样写,一方面突出虫确实很奇怪,大家的惊讶不足为怪,另一方面,为老先生的出场制造了氛围。接着通过书写老先生的“注视”、“笑着”、“丝毫不惊讶”等表情,写出了老先生看到虫时的反映之不同,老先生的“不惊讶”与大家的惊讶、老先生的“无所不知”与大家的不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着运用一组简洁的假设性对话写出老先生其实并不比大家知道得多。最后一段在点明主旨的同时,也表露了作家的情感态度,指出老先生凭借自己的老资格和功绩处处表现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姿态,揭示了他强不知以为知的虚伪与做作。最后一句不露声色地给予了进一步的讽刺。另外,也借众人对老先生的态度,批判了众人的唯唯诺诺,人云亦云。这使得文章在充满诗意的同时,又具有了强烈的现实意义。
文章风格质朴,感情含蓄,于冷静叙述中暗含讽刺。文章主要采用了对比、讽刺的手法,以小见大,反映出作家敏锐捕捉生活的能力。
李广田(1906-1968),现代散文家、诗人,在诗歌创作的同时也从事散文创作,他的散文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地方色彩。代表作有散文集《画廊集》、《银狐集》、《雀蓑记》、《日边随笔》等。散文名篇有《山之子》等。他的创作可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1930-1937年底为创作前期。他这个时期的创作主要有《画廊集》、《银狐集》等,主要取材于童年和故乡的生活,以独特的叙事角度弥散出乡土文化特有的纯朴静谧的情调,丰富了“乡土文学”园地。在艺术格调上,人物的悲剧命运使散文形成了一种悲剧氛围,从而使其前期散文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从1937年全面抗战始,至1949年新中国成立止,是李广田创作的中期。他在创作上也获得了丰收,《雀蓑记》、《日边随笔》就写于此时期。较之前期,散文题材更加多样,视野更加开阔,思想更富战斗性,个人伤感或身边琐事几乎绝迹,社会时代的印记处处可寻;朴实、自然、真挚、亲切的基本格调未变,但文风却趋于明朗、犀利,时或采用更见锋芒的杂文笔法。新中国诞生后到1968年作家去世是李广田的创作后期,这十九年只创作了薄薄的一本诗集《春城集》,以及少量散见于报刊的散文等。主要歌颂了平凡的事情,平凡的工作,平凡的人,表现了诗人一贯的朴实、浑厚、真挚、亲切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