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2-19 13:22
迷因学是道金斯为了在基因之外,延伸演化的概念最初创造的学说,以三个一般过程描述生物演化的基本原理。道金斯认为迷因若果真是复制子,它们就会像基因一样,为自己竞争复制的机会。迷因学与社会演化学的差异在于,迷因学是以非基因的文化为天择单位,社会演化是一种基因中心观点,以遗传物质分子为天择单位。
迷因(Meme)也称为米姆,弥、迷米、弥母以及模因等,是文化信息传承时的单位。这个词是在1976年,由理查德·道金斯在《自私的基因》一书中所创造,将文化传承的过程,以生物学中的演化规则来作模拟。
迷因类似作为遗传因子的基因,为文化的遗传因子,也经由复制(模仿)、变异与选择的过程而演化。举例而言,某个人类大脑中的观念(迷因),经由模仿或是学习复制到不同人的大脑中。而经过复制的观念并不会与原来观念完全相同,因此产生变异。这些相似但是有所不同的观念,则在散布时互相竞争,因此出现类似天择的现象。
道金斯最初创造迷因一词,是为了在基因之外,延伸演化的概念。这个概念后来被心理学与社会学等学门应用,被一些学者用来描述文化传递的机制。迷因的概念并没有广为接受的定论,对于迷因的定义或适用的物种,以及是否足以解释文化变迁过程,都有所争论。
迷因不但存在,还会演化。这个点子问世很久,大众才注意到它在人类演化中是个强大的力量。1976年,英国牛津大学的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畅销书《自私的基因》中,铸造了“迷因”这个词。在那本书里,道金斯以三个一般过程描述了生物演化的基本原理:在信息反复复制的过程中,要是发生变异,而且只有某些变异受青睐,而不是其它的变异,演化必然发生。这个循环重复许多次之后,存活的复本族群会逐渐获得新的性质,那些性质让它们更能在制造复本的竞争中脱颖而出。这个过程没有操控者,却能从混沌中创造式样。道金斯将受到复制的信息称为复制子(replicator),并指出大家最熟悉的复制子是基因。他强调,任何复制子都能导致演化,因此他发明了迷因的点子,以它当例子。
迷因在人与人之间复制,结果并不完美,就像父母的基因复制给子女,有时并不正确。如听来的故事添枝加叶、忘记一首歌里的一个字、改造旧技术、以老点子发明新理论。这些变异,有的会有人继续复制下去,其它的就失传了。因此,迷因是真正的复制子,拥有酿成新的达尔文演化过程的三个性质:复制、变异、天择。
道金斯发明这个新词,只是希望读者不要认为基因才是“演化最要紧的物事──天择的单位”。事实上他的点子引起了轰动。要是迷因果真是复制子,它们就会像基因一样,为自己竞争复制的机会。这个结论与大多数演化心理学者的假定抵触,因为他们认为:人类文化的终极功能是为基因服务,协助基因存活。社会生物学的奠基者威尔森(E. O. Wilson)有句名言:基因控制着文化。文化也许会朝向不利于散播基因的方向发展,但是以基因为标的的天择迟早会将文化拉回正道,就像主人控制着不太听话的狗一样。根据这个观点,迷因就是基因的奴隶;复制迷因的脑子到底是基因建造的,能协助基因扩散的脑子才能兴旺。但是,要是如道金斯所说的,迷因是复制子,那么迷因就会追求自己的利益,逮着机会就进行复制。在这个过程中,它们塑造了我们的心灵与文化,才不管基因死活呢。
这个现象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病毒型迷因。连锁信(无论纸本还是电子信)的内容是少许书写信息,包括以威胁(要是你没有使这封信继续流传,就会倒霉)与许诺(复制者有金钱报酬,还能帮助朋友)加持的“复制我!”威胁与许诺都是空话,任何人复制信件都是做白工,全不打紧;这些迷因之内有个可以确保自己能复制、散播的结构。
道金斯认为,世上各大宗教也有这种特质。人类历史上兴起过无数由魅力型领袖领导的小型信仰团体,只有少数拥有让它们能够生存下去的特质:以威胁与许诺加持的“复制我!”指令。在宗教里,威胁是死亡或永世不得超生,许诺是永受庇佑。成本是一部份收入、一辈子奉献传教事业,或出钱出力建造庙宇、教堂,以进一步促销迷因。基因甚至可能受迷因的直接伤害,例如宗教要求的终生守贞义务。
并不是每一个拥有适当病毒结构的宗派(或连锁信)都成功了。所有威胁、许诺都在竞争一个有限的资源──人的注意力,而经验与怀疑像是心灵的免疫系统,更有效,或更恶毒的才能胜出。宗教并不完全像病毒一样;例如,宗教能抚慰人心,创造归属感。总之,绝不能误以为迷因就是病毒。大部份迷因就是构成我们生活的那些东西,包括语言、政治系统、金融机构、教育、科学、技术。这些都是迷因(或迷因的聚合体),因为它们都在人与人之间复制、流通,在人类记忆与文化的有限空间中,竞争存活的机会。
迷因概念能让我们对这个世界产生新的看法,一旦领悟,每件事物都会变得与以往不同。以迷因的心眼看世界,每个人都是制造更多迷因的机器──繁殖的工具、复制的机会、必须竞争的资源。我们不是为自己的幸福而创造文化、艺术、科学、技术的理性自由人。我们是广大演化过程的一部份,在其中,迷因是不断演化的复制子,而我们是复制迷因的机器。
这个新看法既精彩又教人害怕:它魅力四射,因为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理论就能涵盖所有人类的文化与创造力,以及生物演化;教人害怕,因为它似乎将大部份人性(我们的活动、智识生活)都化约成一个“无心”的过程,不假思索。但是这个看法符合实情吗?迷因学能协助我们了解自己吗?迷因学能产生可以检验的预测吗?换言之,就是用来做科学研究。要是不能,迷因学就毫无价值。
迷因是复制子这个点子,正是我们的人类演化理论所欠缺的部份。说明我们独有的特质,还有我们怎么会发展出复杂的文化与社会,迷因学会非常有用。我们与其它动物不同,因为世上只有我们人类在过去某个时间里演化出广泛而一般的模仿能力。这种能力将新的复制子释放出来,那就是迷因。迷因从那时开始繁殖,把人类当做它们的复制机具,就像基因利用细胞之内的复制机具。从那时起,人类这个物种就由两种复制子设计,而不是一种。这就是我们与地球上其它数百万个物种都不同的原因。这也就是我们演化出大脑子、语言,以及其它人类特有的“多余”能力的机制。
要是语言是在“迷因-基因共演化”的过程中发展出来的,语言学者应能发现证据,显示文法是为了使迷因多产、忠实、长寿等目的而组织的,而不是为了传递有关特定议题的信息而组织的,例如关于狩猎或形成社会契约。社会心理学实验应能证明,人偏好模仿能言善道的人,认为他们比口才不好的人更性感。
其它的预测可用数学模型与计算机仿真实验来检验,许多学者都利用那两种工具研究演化过程。在一个系统中加入第二种更快速的复制子,应该会导致巨变,就像迷因出现后,人的脑子就大幅扩张。第二种复制子应该能控制第一种复制子的演化,甚至使第一种复制子停止演化。这些模型也许可用来理解“迷因-基因共演化”的细节。此外,语言能在一个善于模仿的动物族群里自然兴起,这个想法可用会发声又会模仿的机器人做模拟检验。
迷因学是新兴科学,正在为建立自己的地位而奋斗,还要面对许多批评者。有些批评者只是搞不清楚迷因概念而已。迷因像基因一样,只是信息,它们只有两种命运:不是给复制了,就是没有复制。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迷因是“自利的”,而且拥有复制子的能力。在其它方面就不能这么说。迷因不是魔幻物事或无所依附的柏拉图“理念”(ideals),而是嵌在人类特定记忆、行动、人工物品中的信息。心灵的内容并不全是迷因,因为它们并不全是从别人那里复制来的。要是你心里的所有迷因都给删除了,你还是有许多知觉、情绪、想象的东西,以及学会的技巧,它们都只属于你,不是你从别人那里模仿来的,你也无法与别人分享。
批评者共同的反对意见是,迷因与基因非常不同。一点不错。它们的突变率非常高,这是它们的不幸(或有幸),它们在系统中的角色,无法像“复制DNA”与“合成蛋白质”那样明确规定。我们最好不要以基因做为思考迷因的模型,而是将迷因当做复制子,它们有自己的生存与复制方式。迷因复制后可能充斥各处,可能从口语复制成文字,进入书里,输入计算机,并传递给另一个人。
还有许多更为实在的批评,无法响应,而且还有许多研究工作得做。说到底,迷因学要是不能比竞争对手提出更好的解释,提供合理又可检验的预测,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科学与宗教都是庞大的迷因复合体,但是科学与宗教不同,它有抛弃空洞、不合理或错误点子的方法。这些判准是迷因学必须接受的考验,也是正当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