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04 14:30
韦志俊(1827-1884),又名俊,广西桂平人,太平天国名将。太平天国北王韦昌辉弟,地主兼典当商出身。参加金田起义,1853年3月定都天京封国宗,12月参加三汊河之战。1854年加提督军务衔。1855年春参加江西湖口、九江战役,1856年4月击伤湘军悍将罗泽南。1857年春转战江西吉安等地,受挫后投奔安徽霍山陈玉成,是年封定天福。1858年授右军主将,后入豫转战鄂北,1859年春出击苏北,后移安徽池州(今贵池),10月降于湘军,为参将。池州旋被太平军夺回。1860年反攻石埭(今广阳),随后又破枞阳镇。1861年9月,复据池州。1862年7月再陷安徽宁国府(今宣城),升副将加总兵衔。1884年5月8日卒。葬于宣城县孙家埠乡汪村。其孙光照、师洛等于民国十二年十月立碑,1980年7月其坟和墓碑被发现。
韦志俊(1827-1884)的某些人生片断,仿佛为李秀成身临歧路时设一个生动的假想。面对以下四个问题,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答案,从而说明了李秀成决无可能效仿韦志俊。
首先,在天王的逼迫之下,能否矢志不移
1856年9月韦志俊独守武昌,正待翼王来援,突然爆发天京事变。回援遂止,后武昌断粮,信息不通,将士饥疲但依然坚守。此时韦志俊的心情不难想象,他与血变毫无瓜葛,却要承受双倍痛苦,一是自家丧亲之痛,二是被北王所杀之人的家属无端仇恨。是年12月,官文胡林翼有意诱降,“射书入武昌、汉阳城,劝贼归降”,被严辞拒绝。官文奏告朝廷说太平军“终无悔心”、“甘心死拒”。这份内外交困之刻的坚守,其价值不言而喻。然而,天王竟坐视武昌粮绝不援,事后还要失武昌治韦有罪,韦志俊岂不心寒?幸亏李秀成力保得免。也许,韦志俊暂留太平天国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可是,韦志俊熬过了武昌的测试,没能够突破和州那道关。洪秀全暗忌,杨辅清寻衅,韦志俊无奈渡江欲靠李秀成,陈玉成封江阻拦,于是“彼此忿争,于和州地界两相杀戮”(《胜保片》)此时李秀成身在浦口,但其下属支援了韦志俊,足见他们了解上司心意,但李秀成未必同意这种极端作法。同事逼迫成了压垮韦志俊的最后一根稻草。韦志俊,在某些方面很象石达开,被洪秀全逼得离开太平天国,但他没有能力和威望象石达开那样带走部众,借口远征自保。
设身处地为韦志俊想一想:留下?日日胆战心惊,同事虎视眈眈。胜怕功高震主;败则性命不保。归林?一介白丁,清朝派个把衙役就能抓了他。实在只有降清一条道。否则,只有自杀。即便自杀,两头都不会追认他。何苦?1859年冬,李秀成遇到了和韦志俊一样的情况:“主不问国事,一味靠天,军务政务不问,我在天朝实无法处。”(《原稿注》187页)他在浦口内外交困,弹药粮食俱尽,李昭寿诱降,天王怀疑他要投清,将其家属扣为人质。李秀成一叛变,洪秀全就撕票-这种作法实在和黑帮老大没什么差别。同样遭受无情对待,李秀成韧劲足信念坚,毕竟还是熬了过去。1864年李秀成守天京,坚忍卓绝,却还时时遭受洪姓猜忌。“(洪姓)不念我等勤劳,反说我奸。我本铁胆忠心对主,因何信佞臣而言我奸!”(同上314页)李秀成比韦志俊更有理由投降,但他还是没有走上这一条路。
其次,上下级是否降清意见不一时,如何抉择?韦志俊下定决心投清之后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将峨桥繁昌等地军队陆续撤回池州,向清军水师提督杨岳斌递书,并上缴官印百颗,约期攻取芜湖,要向清廷献份见面大礼。太平天国从未有如此大员投降,杨载福不敢相信:这是馅饼还是陷阱?虽向韦许以炮船协助,但要事成后再为他上奏。杨将此事通报官文、曾国藩、胡林翼等人,大家也是将信将疑。后韦志俊遣黄文金等四将领兵去打芜湖,但韦志俊事先思想工作做得不够透和细,黄文金四将半路酒醒了,得杨辅清援助杀回池州,会合讨伐韦志俊。韦志俊在部下极为勉强的情况下还是一意降清,反观1863年的苏州,天朝气数将尽,李秀成部下以郜云官为首四王四天将蠢蠢欲动,暗通李鸿章,谈定斤两:李鸿章要李秀成的头,他们只肯给谭绍光的头。当时,李秀成若有降意,部将一撺掇,要比韦志俊当年人心齐得多,但他却没有随波逐流,足见意志坚定。
需要兄弟鲜血怎么办
既然李秀成给出了任何情况都不降的回答,那么第三和第四个问题他就无须回答了。但不妨假想一下:第三,当需要用兄弟的鲜血证明诚意时,是否下得了手?第四,降清保命后能否得到世人的谅解?这两个问题,韦志俊有幸命长,都做出了明确的答案。
保命后如何得到谅解
第三个问题。清廷虽然未能获得池州,但得到韦志俊也不亏,1861年当双方争夺安庆时,韦志俊有了立功表现的机会。枞阳距安庆90里,为安庆咽喉,是太平天国调遣皖南皖北军队的交通要道。敌方深知此地战略重要,曾国荃说“枞阳克,则怀、桐之贼皆成孤注。”(《曾忠襄公数札》卷一)胡林翼也认为“安庆之要在枞阳,不得枞阳,即顿兵城下一二年,贼可倘佯自如,暇则来战,不暇则游行他处,我不能谁何也。”(《胡文忠公遗集》卷七十一)而枞阳更是韦志俊与老同事们同心协力,获得三河大捷的地方。然而美好的回忆都已褪色,韦志俊坚决而冷血地向陈玉成捅了最深的一刀,终于吐尽了在天朝受的三年窝囊气。但这也消弥了后世对他无奈降清的最后一丝同情,尽管他若不死战,自己脑袋难保,此后韦志俊复据池州,陷宁国府,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韦志俊没有想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件小事回答了第四个问题。同治四年秋,即天京失陷后一年(1865年),韦志俊以为大局已定,天下太平乡民健忘,挑了个错误的时间回金田省亲,并起昌辉祠。他讨好乡里,要出钱修建蚂蝗桥蔡江义渡,为乡民所拒。到了1914年,乡民重修蚂蝗石桥碑还不放过他:“金田韦某降清归里,颇以金钱施舟梁悦人,购运径尺余柳杉,将易梁,里人拒弗受。”韦志俊在家排行十二,直到1942年罗尔纲先生访查,还听到人们唾骂他为“反骨韦十二”。要作气节教育,韦志俊是比李秀成更好的材料,前因后果首尾呼应。历史给他出了道难题,只有一死才能完全体面,他偏不愿死,于是老死后继续受罚-落叶不能归根。1884年5月8日韦志俊卒于安徽宣城县孙家埠乡汪村,其孙光照、师洛等于民国十二年十月立碑,1980年7月韦志俊的坟和墓碑被发现。(《太平天国大辞典》367页)
当看客兴高采烈呼喝“韦俊该死”时,有没有想过历史的刻薄处?这道伦理难题横贯眼前,要你怎么做?小人物不必做。我们不蒙历史垂青,也不受历史刁难。因此,《天国志》为韦俊的命运不平,为他的才华叹息:“无威福之过,罔荒淫之失,天京之屠非其罪,武昌之胜有其功……惜推诚屈己,不获已于杨氏;重足侧目,能自安夫朝堂?皖江舟封,何故失挚友之欢?芜湖路断,岂忍易寇仇之帜!其避祸也可恕,其倒戈也能原?黄旗指处,干戈星散,叔侄仓惶,傍人门户,至尸埋异乡,父老为詈,岂不悲哉!然其为洪守,则罗泽南呕血而终;为清战,则陈玉成望垒兴叹,其行也可以相鄙,其能也胡可以相轻?噫,真善守者也。”
2000年电视剧《太平天国》胡兆峰饰演韦志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