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6-23 11:57
1925年3月11日,许广平就已开始与鲁迅通信,到当年7月底,信件往返41封(此据原件,而非公开的《两地书》)。考虑到邮递时间后,可以说通信从未间断,其亲密如此。我再告诉诸评论家一点一般读者不知道的情况:1925年8月中旬,受学潮牵连,许广平曾到鲁宅住了约一周,两人于此时定情,以后常常相见,许也有时到鲁宅居住,所以信也不必再写了(两人恢复持续的通信,是南下以后的事)。
10月,两人的关系进入亲昵阶段,许广平有散文诗《风子是我的爱》记其事:“即使风子有它自己的伟大,有它自己的地位,藐小的我既然蒙它殷殷握手,不自量也罢!不合法也罢!这都于我们不相干,于你们无关系,总之,风子是我的爱……”“风子”即暗指鲁迅,“不合法”是因为鲁迅有原配朱安。
原文:
它,我不知道降生在什么时候。这是因为在有我的历史以前,它老早就来到这个宇宙和人们结识了吧。
风子是什么一个模样呢?我可说不出,因为自始我就没法子整个的了解它,许是因为我太矮小的原因吧!
即使我看着最有趣的书,或者干着最聚精会神的事体,耳根响着隆隆的1 2 3 4 5 ,5 4 3 2 1,1 3 5,5 3 1ooo钢琴的竟日震动鼓膜的声音,任何人都不容易忍耐的下去领会或细心高兴的工作吧。这时风子突然投入我的怀,令我不期然而然的抛开工夫,装作假寐的去回味它,屡屡不只一二次的追溯它,当遇着我的时候和离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
比起蝼蚁鸡犬之流。我,小小的我勉强可以算是庞然大物吧!然而风子总看我是小孩子。
这于我真算是莫大的耻辱。它,是天上的一种气体,时间,空间,自然比我伟大得多。在解冻的时候它算是春风;在汗流浃背的时候,它算是薰风;梧桐叶落的时候呢,人们知道它换了秋的袍子;而狂风怒号,有似刀割的时候,人们在它的名字上改换了一个名,说是冬风了。它虽则能被人改变各式花样,但仍不是风子吗么?时候地位的不同,风子能单只不给我一些暖暖的呵气吗。有谁能禁止我不爱风子,为了我的藐小,否认我的资格呢。
风子有一个劫运,就是在上古的时候,人们把它女姓化了,说它是“风姨”,然而我则偏偏说它是风子。何以故,因为我是男姓化的,不妨引为同类,可以达到我同姓爱的理想的实现,而且免掉了她和他的麻烦。
淡漠寡情的风子,时时攀起脸孔呼呼的刮叫起来,是深山的虎声,还是狮吼呢?胆小而抖擞的,个个都躲避开了!穿插在躲避了的空洞洞呼号而无应的是我的爱的风子呀!风子是我的爱,于是,我起始握着风子的手。
奇怪,风子同时也报我以轻柔而缓缓的紧握,并且我脉搏的跳荡,也正和风子呼呼的声音相对,于是,它首先向我说:“你战胜了!”真的吗?偌大的风子,当我是小孩子的风子,竟至于被我战胜了吗?从前它看我是小孩子的耻辱,如今洗刷了!这许算是战胜了吧!不禁微微报以一笑。
它——风子——承认我战胜了!甘于做我的俘虏了!即使风子有它自己的伟大,有它自己的地位,藐小的我既然蒙它殷殷握手,不自量也罢!不相当也罢!同类也罢!异类也罢!合法也罢!不合法也罢!这都于我们不相干,于你们无关系,总之,风子是我的爱……呀!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