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1-15 00:59
鬼遁:男,七十年代生人,河北束鹿人。而立之年后开始写小说,曾在《儿童文学》、《鸭绿江》、《长江文艺》、《山东文学》、《黄河文学》、《芳草》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数十篇,短篇小说《会飞的鱼》曾获全国首届郭澄清短篇小说奖。现居北京。
都市民谣
文/鬼遁
在这个大杂院里,小倩越来越感觉自己是生活在了油盐酱醋里。
据院里的五老太讲,大杂院原本是个标准的四合院,后来住房紧张了,这里搭个棚,那里垒个屋,结果就成了如今的模样,简直是一碗杂烩汤。五老大无奈地摇摇头,说起来这都是违章建筑啊,包括你们住的那间西屋,别看是建在了门口,瞅着挺像回事儿的。
四姑娘若在水管边洗衣服,就会瞪起眼睛说,我他妈要是居委会的,叫他妈的城建局的人来,都他妈给丫拆了,五奶奶,您瞅瞅,厕所坏了没人修,老三竟茅坑儿一填当了厨房,这小丫挺的还真他妈可以的,吃得喷香喷香的。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这样的情景常常让小倩尴尬,五老太的慈祥小倩是知道的,无非是叨唠几句陈芝麻烂谷子,小倩无法容忍的是四姑娘那张刀子嘴,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朝自己的那一瞥,目光像针一样刺在了小倩的心里,让小倩感觉仿佛是来事的几天不小心经血洇了裤子。晚上小倩就对李应说,这个四姑娘,说话就跟倒蒺藜似的,活该四十多了还是个老姑娘。李应抽着烟说,你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干嘛,她又没说你。小倩就有些火了,我就是看不惯她,跟你说说还不行吗?李应不吱声,小倩就来了势,你这样护她,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李应立马裂了嘴,你把我说得也忒有水准了,我一根嫩葱会喜欢上一块老姜?小倩噗哧笑了。李应的眉梢一扬,说,等发了工资咱们去西单转转,我们同事穿的一条裙子挺好看的,给你买一条吧。
小倩不再生气,周日李应果然领她去了西单,买了裙子又去北海转了一圈,李应本想找个小餐馆吃一顿的,小倩却拦住了他,回家吧,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两个人便手牵了手往回走,一进大门,房东从里面迎过来。
该交房租了,老弟。房东笑眯眯地说着,抽出支烟递给了李应。
李应从钱夹里数钱,小倩就开了屋门,回头瞥了一眼。房东也正看着她,拍拍李应的肩说,放心在这儿住吧,老弟,别理居委会那帮人,还有小片警,这的所长是我战友,有事就言意。房东还在说,四姑娘已站在水龙头边上喊,三缺一呢,你他妈穷磨叽什么呢?房东点点头往院里走,小倩就看到了四姑娘的眼神,一把推开门又砰地关了。
李应说,你小点劲儿,让人家听见了多不好,街坊邻居的。
小倩说,你瞧四姑娘那眼神,还有房东说的那话,好像咱俩是在偷情似的。
李应说,人家也是好意,咱们不是还没领那个证吗?哎,说真的,咱赶紧先办了手续吧,办了手续什么都不用怕了。把钱包恭恭敬敬递了过去,李应又说,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过,你想想吧,现在的男人哪个一开了支就会把钱如数上交国库的。
小倩瞅瞅李应,又瞅瞅手心里轻薄如棉絮的几张钞票,日子就过得细水长流了。小倩也不爱往院子里去了,平日里还好说,每天回来天也就快黑了,在屋里磨磨蹭蹭地洗好萝卜茄子,然后就在门口的小棚里黑咕隆冬地做好了饭菜。最难熬的是周日,菜老早就切好了,却总要等到大杂院里叮叮咣咣的炒菜声消遁,人们都吃了饭去午休,小倩才做贼似的匆匆去做饭。起初,李应说,你老磨蹭什么,赶紧做饭啊。小倩没好气地说,我累了歇会儿,要饿得受不了了你自己去做,又不是没过过单身。李应拍拍咕咕叫的肚子,嘿嘿地笑了,并不动手。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说了。再后来,一逢到礼拜天,小倩干脆拉了李应出去逛了,转累了商场就去公园的石椅子上坐,饿了就弄个面包什么的对付对付。李应想回家,小倩总是赖着不走,并找一些话题岔开,把天扯得有些暗了,望着天空里彤红的夕阳说,李应,咱去王府井的步行街转转吧。
步行街的夜风很柔,地灯和街灯交映出昏黄而迷离的光,小倩每次走进步行街都感觉似是走在了天上的街市,而一坐上了新东安商场的电梯,就感觉是在驾了七彩祥云往天堂里去。步行街就梦一样从此影印在了小倩的脑海。
小倩租住的西屋虽说是在门口,其实离院门还有七八米远的距离,那是一条像北京的胡同一样的过道,上面遮了顶棚,每次小倩和李应回来,过道里都黑漆漆的,而且堆满了自行车,即便再小心,也总是会磕磕碰碰的,叫小倩觉得仿佛是偷了油的老鼠在急慌慌地逃。因为如果是五老太在院门外坐着乘凉的话,总会把一束手电光投进来,说别着急,慢些。五老太的关怀和慈祥令小倩有一种在太阳底下曝光的羞耻感,脚步反倒更加快了。
李应说,小倩,你怎么现在做事慌里慌张的,是不是身体有些不对劲儿?
小倩的脸有些红了,慌慌地说,没有啊,我好好的,你咒我生病啊?
李应狐疑地瞅瞅小倩,忽而竟笑了,哎,是不是有了?要是真的有了,咱赶紧去拖人办手续。
小倩望着李应,脸上的红润渐渐潮汐似的退了下去,你现在养得起孩子吗?房子还没有买,你不会是想叫我跟你回老家去过日子吧?
李应憨憨的一笑,拍拍小倩的肩头,你放心,朋友已经答应教我网络管理了,学会了咱们就不用打工了,开个网吧,即便不开的话,去网吧做个网管,收入也很可观的。
小倩并没有把李应的话放在心上,以前在报社当实习记者时,他也曾豪言壮志地说,我要好好干,争取做个水均益一样的大牌记者。可是三个月过去了,记者还未当成,就给报社辞退了。然而周六一早,李应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小倩问,又不上班,你起来这么早干嘛?李应说,讲好了去学网管的。匆匆忙忙就走了。
小屋冷下来,就像火堆上少了续添的柴,渐渐熄灭了,唯剩下小倩一颗均匀跳动的心。静下来的日子,大杂院里叮叮咣咣的声响就破锣一样响在了小倩耳谷,还有那从过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噔噔的由远而近,到了门外,震得窗棂晃晃的,又消失了。响到后来,低沉的脚步声竟然成了一面鼓,砰砰地敲在了小倩的心房,敲得她心慌起来,遂收拾收拾出了屋。
四姑娘正在水龙头边洗衣服,见小倩在锁门,就丢下衣服走了过来,小倩,好些天没见你了,是不是在跟他赌气,他打你了?
小倩皱皱眉,没有啊?
四姑娘说,没有就好,丫要敢跟你动手就跟大姐说。小倩朝四姑娘笑笑。四姑娘又说,你忒老实了,小倩,现在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他妈以为跟丫睡了觉就成了丫的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他妈世上又不是就剩了丫一个男人。
小倩有点喜欢四姑娘了,朝她暖暖一笑,出门去了西单商场。小倩原本想买一盒粉饼的,转了半天都贵贵的,小倩就随手拿起一管口红,一边抹了往镜子里看,一边又衡着该买哪一种,冷不丁一个人从斜刺里冲过来一把抱了她的双肩。小倩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小倩的眉梢不由得一亮,怎么是你啊,小青?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谁呢。
小青眨眨眼睛,是谁呀?我告诉你,如果是个男的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住了你,而又是你认识的,那就不妨考虑嫁给他。
小倩笑了,你是让我找个认识的流氓做老公啊?
小青扳着小倩的肩,忽然哇噻了一声,这口红好配你啊,买掉买掉。说着朝助销小姐招了招手。
小倩暗暗叫苦不迭,及至小青通过电话又拉着她坐上了出租车,依然轻锁了眉头,一管口红竟然花掉了88块。小青说,小倩,是不是工作不顺心?小倩说,没有啊,挺好的。小青说,那你怎么老苦着个脸啊,是不是找男朋友了?小倩正要说,车一个急刹,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去,冲马路上一个穿行的男孩说,小丫的活够了,找死是吧?小倩就把话忘了。车七拐八拐停下来,看到丰泽园三个字时,小倩着实一惊,去看小青,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小倩只好壮起了胆。
一个男人早候在了里面,男人的长相一般,却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模样,而且谈起古今名著来更是头头是道。小倩不免有些自惭形愧,自己枉自还是中文系毕业的。小青好像看出了什么,说蒙住你了吧,小倩,张帆是在金台路搞图书批发的。然后又对张帆说,小倩可还没有男朋友呢。小倩白小青一眼,小青是她大学时同宿舍的姐妹,除了爱疯些,心地很好。小倩住在鼓楼地下室时,经常去找小青,可后来认识了李应,就和小青断了往来,不是不想交往,而是有了男朋友手头一下子紧促起来,还有不争气的李应,小倩实在不愿让朋友们看到她的窘状。想到此,小倩不禁憋红了脸。张帆很热情,小青话也很多,久违了的友情往酒杯里一掺,小倩就暂时忘记了那个大杂院,仿佛又回到了单身的日子,以至于酒醒后才惊觉,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张大床上。张帆正听着手机,在屋里来回地踱着步。小倩掀开被子,一身竟赤条条的。正惊诧着,张帆拍拍她的肩,说你睡吧,广州一个客户来了,我要出去陪一下。
张帆走了,小倩怔了半天,也穿上衣服回了大杂院。辗转了一夜,次日小倩就拨通了小青的手机,小倩本来有一肚子的怨恨要发,可小青一听到小倩的声音,立刻就急了,我说小倩,你要害死我啊,张帆都把我的手机打暴了。小青说了许多,站在路边等小青的时候,小倩检点了自我,气就消了,能怪谁呢?小倩就决定好好和小青谈谈,谈谈这个大杂院,还有李应。然而来找她的并不是小青,却是开着桑塔纳的张帆。小倩就想,当面说清楚也好,可是跟着张帆一路走进了新东安商场,小倩仍不知如何开口,张帆却领她走进了时装专柜,琳琅满目的时装像一面面镜子将鲜艳的光投在了小倩身上,摸着那质地柔和的时装,小倩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张帆说,喜欢就试试吧。小倩脸一热,穿在身上刚扭捏了两步。张帆走过来,走吧,我已经买下了。结果把六楼的时装店转完了,张帆和小倩就被大袋小袋包围了。
小倩又走进了地安门那个小区,一栋栋高楼像一个个梦,如今却真实在了她的身边。当黑夜消退,天光大亮,小倩冷丁里醒来,起了床慌里慌张地收拾自己。张帆问,你慌什么?小倩说,我要去上班了,已经迟到了。张帆说,别去了,我已经帮你辞掉了。小倩讷讷地去看张帆,张帆就岔开目光,伸手往写字台处一指,钱就放在抽屉里,你随便拿好了。张帆走后,小倩拉开了抽屉,天啊,那竟然是比《天龙八部》还要厚的一沓钱。怔了片刻,小倩又走到阳台上,远远看去,偌大的北京城被一片浓炽的阳光笼罩着,而在一处楼宇间,北海的白塔像一只美丽的和平鸽,正栖在那里。小倩不禁轻轻地问自己,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最初的几天,小倩心里还有些愧疚,毕竟和李应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可是一想到房东和大杂院里那些异样的目光,小倩又硬起了心肠,也就发现这个张帆对自己竟然这般好,小倩要去帮他到图书市场做事,张帆说,你好好调整一下再说吧。有时小倩心情不好发几句牢骚,张帆也总是默默地承受,而且想尽办法来逗她开心。小倩就对自己说,一个男人这样对你,你还求什么呢?那个大杂院就像进了宫的小燕子一样给别在了还珠格格的发卡上。直到有一天张帆忽然领回了一个女人,小倩才大梦初醒了。
那个女人是张帆的合法妻子,来这里除了要去了孩子的抚养费,还和张帆争论起了离婚的条件,小倩看着两个人争吵的场面,一时间尴尬至极,觉得自己很冷,就像在看一场势均力敌的拔河赛,虽然事后张帆向她解释了半天,并咬着牙说,这个女人,竟然想要一百万?休想。小倩冷冷地一笑。张帆又说,不是我不给她,我现在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钱,那套教材我是挣了点钱,可都占住了。小倩没再容张帆解释,她可以容忍找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老公,却不能容忍自己充当二奶或第三者的角色,因为在他们老家,这是比贫穷还让人看不起的。尤其女人走之前不阴不阳地对她说的话,更是皮鞭一样抽打在了小倩的心上。女人说,你不要忘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是他老婆,一天没离婚,我就有权回这个家。
小倩离开了张帆,像一个流浪的乞丐,在南河沿大街的一个胡同口,小倩徘徊了半天,那个熟悉的大杂院就近在眼前,小倩却失掉了走进去的勇气,她最终心一横,回了河南老家。
纯朴的田园依旧,浓浓的乡情依旧,小倩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晚,早上一睁开眼,母亲却找出了一套她以前的旧衣服,说换上吧小倩,回家了还穿得那么花里胡哨的。曾经得体的旧衣如今穿在了身上却显出了别扭,这倒好说,要命的是小倩的一口京腔。深夜难眠的时候,小倩审视这宁静的村庄,这曾经多么熟悉而亲切的村庄如今却与她格格不入了一般,于是她越发怀念起南剪子胡同里的那个大杂院,五老太慈祥的叨唠,甚至是四姑娘一双挑剔的目光,都变得越来越亲切起来。还有李应,一经想到李应,小倩不由得浑身一震。夜悄悄地浓着,小倩望着夜空的星月,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父亲开始为小倩的工作奔跑了,并且很快联系好了镇上的中学。做个老师,白日里立于七尺讲台,晚上回家相夫教子,一直是父亲对小倩的期望,也是小倩进京读大学时的梦想。当年的梦现在就近在咫尺了,小倩却犹豫了,瞅瞅父亲的操劳,小倩还是去见了校长。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校长也很客气,可是从镇中出来,小倩还是提不起丝毫的精神,一路上七七八八地想着,不觉间回了家,院子里却站了几个人,都冲着小倩嘿嘿地笑。小倩有些纳闷,径直出了里屋,李应竟然和父亲排排坐在了桌子前喝着茶聊天。
父亲说,你老家是哪里的啊?
李应说,就是北京的,琉璃厂。
父亲眨眨眼,父亲不是小倩,他没有和李应回过家,自然不知道李应的家也是农村,以种菜为生。但父亲知道琉璃厂,所以父亲眨眨眼笑了,琉璃厂可是个好地方,明清的时候,不是有名的古玩市场哩。
小倩拉下脸来,一屁股坐在了炕上。
父亲瞅瞅小倩,微嗔道,你这个孩子,处了对象也不跟家里说,害爹白给你忙了去找工作。
母说,小倩这孩子,从小任性惯了,动不动就闹脾气,唉,吵吵闹闹了就完了呗,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啊。
李应小心着看小倩一眼,站了起来,可把我急坏了,你跟我说一声啊,害得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北京城,如果不是我找到了你一张身份证复印件……我想好了,你若不在老家,回去我就报110。
小倩说,找我干嘛?大不了死了完事。
父亲瞅瞅小倩,起身推了母亲,你愣着干啥?还不快去弄菜,我去买酒,顺便叫小倩他大伯来,这大喜的事,该好好的喝几盅。说着把母亲推出了屋,并顺手轻轻将门关上了。
屋里一下子静了,李应缓缓走了过来,小倩的双眼一热,终于忍不住一头扑进李应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仿佛面对了神父,小倩在时续时断的哭泣中将心中的忏悔倾诉出来。李应始终咬着嘴唇,咬着咬着,眼泪也吧哒吧哒落了下来,拍拍小倩的肩,李应说,不要想那么多了,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不犯个错呢,而且也不怨你。小倩眼泪凄迷地说,你肯原谅我吗?李应凄然一笑,点燃支烟吸了,目光也渐渐亮了起来。李应说,小倩,你还记得鼓楼那间地下室吗?那晚停了电,你就像流星一样撞进了我的怀里。小倩的目光也星星似的闪烁起来,她又怎么会忘记呢?正是在那间大地下室住着时她认识了李应,那个停电的夜晚,如今在李应的描述中竟仿佛成了童年的一件往事,美好地回闪在了小倩的脑海。
小倩又回到了大杂院,五老太的唠叨依旧没完没了,四姑娘的目光也依然十分寒利,小倩却再不觉得繁锁,也不再躲闪什么。人常讲,贫贱夫妻百是恩,失而复得后的小倩越发感觉平凡生活的可贵之处来,那么多的北京人如今不照样都住在这种大杂院里过着拥挤的生活吗?小倩决定好好收拾收拾家里,然后再出去找份工作,于是天天忙着拆洗衣被,也就常常在水龙头前遇到了四姑娘。
一天,四姑娘忽然问小倩,喂,小倩,怎么这些日子好像没怎么见你们家李应啊。
小倩笑着说,白天要上班,晚上和周日他又去朋友那里学网管,准备自己开个网吧。
四姑娘翻翻眼皮,你可要提防些啊,不能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小倩木纳地眨了眨眼睛,四姑娘忽然冷笑了,你就说老三以前那媳妇吧,老三在外头一办了公司我就跟她讲,别他妈听老三胡逼扯淡,忙?忙他妈什么?忙着跟他妈别的女人在床上谈业务吧。她不听,结果怎么着,离了吧?一分钱没得着,人家老三还说外头欠一屁股债呢?
小倩说,李应不会,他没钱。
四姑娘说,你可别大意,这玩意儿可不在钱不钱的,只要他一起了心就收不住了,所以说,你先他妈把钱把住再说。
小倩眨眨眼,四姑娘的话说得小倩心里疑疑惑惑的,再去看李应,果然感觉了有些不大对劲,晚上就时常去盘问,开始李应还有些耐心,慢慢就成了小倩在一边说单口相声,李应早呼呼地睡了。小倩拽拽他,李应咕哝一句,睡吧,我都累死了。小倩又拽,李应就说,你别闲着没事老缠我了,你也该找份工作了。小倩想想,也觉自己是闲的,于是出去找了份工作。
说起来,小倩的工作并不累人,在一家文化公司里打打字,可是公司的经理脾气很怪,不管是谁的错,只要是谁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便把你叫到经理室,讲得你头皮发了胀,经理还在分析,直到你乖乖地说,对不起,经理,是我错了。经理脸上才露出了笑,还是跟你语重心长地讲。小倩在挨过几次训导后,头皮就乍了似的,感觉是脑子里给缠了无数的线轴。一天,小倩就给以前的网络公司打了电话,部长不在,接电话的是办公室的同事陈晨。小倩绕着弯子聊了半天,终于绕到了正题,却原来她走后那份轻闲的文档管理工作就被人接管了。陈晨还在说,小倩却没了丝毫的心思。
每次回家,小倩都感觉似是打了一天的仗,人蔫蔫的疲乏至极,就给四姑娘看出了端倪,说小倩,你是不是发现他在外头有人了?小倩一激灵,你发现了什么?四姑娘撇撇嘴说,我要是发现了什么,那事情就真是没治了。小倩立刻又耷拉了头,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陈晨正是在这样一个周末的下午突然出现在小倩公司门口的,小倩多少有些诧异,陈晨说,我下班正好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两个人就沿着和平大道一直往前走。小倩发现,以前在公司里一向文静得如女孩子似的陈晨,原来竟是如此的能侃,而且十分幽默,小倩止不住笑了又笑,不知不觉一看表,已然九点多了。小倩说,好了,我该回了。陈晨说,我送你吧。小倩摇摇头,陈晨就笑了,还是送送吧,你不讲你有男朋友啊,别到时候咱俩一分开,你找不着回家的路了,你男朋友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小倩的神经松懈下来,回到家吃了点东西,躺在床上看书,看得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李应却没有回家。暗沉沉的夜里,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蛐蛐在墙根里吱吱地叫着,叫得声音哑了,脚步声依然没有响起。空灵的小屋里,小倩的心忽然揪紧了,白天四姑娘的话如一根根银针从角落里射出来,一根根刺在了小倩的心头,小倩的火气便随着窗棂上渐渐灰白的天光冒了出来。李应依然没有回来。
天近晌午,小倩走出了大杂院,原来是要去买菜的,谁想一出胡同口却碰到了陈晨。小倩说,怎么是你呀?你怎么会在这儿?陈晨脸一红,左右了目光说,我昨天丢了钥匙,来找找。小倩就低下头帮着找,找了半天,一无所获。陈晨就拉起小倩,在一家小餐馆吃了顿便饭。小倩却没有想到,这简直是一个痛快淋漓的周六,陈晨不仅领她去公园里坐了卡丁车,而且在黄昏到来后还带她去了王府井步行街上坐了蹦极,就像坐在了火箭上,随着工作人员按动开关,人倏地便升到了天空,仿佛弹弓里射出的一枚石头子,那种突然凌空的感觉简直像坐了七彩祥云飞上了天堂。一直玩到了天黑,两个人才在南河沿大街的胡同口挥了挥手。
李应就像他手指间那截烟,咝咝地燃在床头上,小倩一进屋,李应腾地坐起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小倩脸上还带着笑,没去哪儿,碰见个以前的同事,去转了转。
李应说,什么同事啊,一转就是半天,我中午就回来了。
似一瓢冷水浇在了头上,突然唤醒了小倩的记忆,你还好意思来问我?我问你,你昨晚去哪儿了?
李应冷哼了一声,我还能去哪儿,在朋友的网吧呗。
网吧?鬼才相信。小倩说着,见李应正冷了目光望自己,小倩就有些火了,我知道你一定还记恨着以前的事,虽然你嘴里不讲,何必呢,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李应吧咂吧咂嘴,兀自去抽烟了。小倩还在说着,说了半天,把饭菜热了端上来,却见李应已呼呼地睡着了,小倩一肚子的话就憋在了肚子里。
陈晨开始经常来找小倩了,陈晨很有分寸,并不进院,不是在胡同口,就是在大杂院对面的路边,而且每次都有理由,要么是顺路,要么是丢了这样那样的小东西。一回小倩就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老丢东西。陈晨也笑了,哎哟,不小心就把心给丢了。小倩当时并没有把陈晨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一天陈晨又来找他,四姑娘看到了,就拍拍小倩的肩说,对,小倩,就要这样,没他妈事也给丫捏咕出点儿事儿来,要让这帮丫挺的男人知道,女人是要天天来哄的。小倩的心里一沉,和陈晨在一起,就一本正经地说,陈晨,你别浪费时间了,我真的有男朋友了。陈晨却依旧是一脸的阳光,你不要骗我了,我是不会相信的。然后岔开了话题。小倩说过了几回,陈晨总是这样,小倩就没了脾气,开始有意无意间疏远起了陈晨,然而每次面对了陈晨,好不容易才凝聚于心的冰块却刹那间给陈晨的笑容融化了。陈晨像一片冬日的暖阳照耀着小倩,又像是黑夜里一盏明亮的星,牵引着小倩不由自主地跟随了他。小倩就感觉自己似是走在了一条细若发丝的钢丝绳上,一边是火,另一边还是火。终于在一天晚上,李应坐在桌前喝二锅头的时候,小倩直面了他。
小倩说,李应,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这儿的房租太贵了。
李应说,我也知道,不过你想想,在外头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还不找个舒适的家,心里多累啊。
小倩说,你好好想想,咱们还要结婚,还要买房,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应说,我知道小倩,但钱不是这样省出来的,是要去挣的,我现在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急。
小倩瞅瞅李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此后一有机会,小倩又和李应念叨搬家的事,李应总是这么应付过去,后来小倩说得多了,李应有些不耐烦了,我说你累不累啊?怎么没事了老叨咕这些无聊的东西,就跟五老太似的。说完又喝酒去了。小倩皱皱眉,心里像压了一片乌黑的云。
一个周五的下午,小倩在经受了公司经理整整三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后,回到家见李应又神仙似的喝着二锅头,小倩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抓起酒瓶,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小倩气呼呼地说,李应,我问你,你还会不会干点儿别的什么事情?
李应说,你这人真是的,我累了喝点儿酒解解乏,碍你什么事儿了。说着端起酒杯咕嘟灌下了一大口。
小倩虎视眈眈地看了李应,你跟我讲老实话,你到底搬不搬家吧?
李应斜小倩一眼,咕哝了句什么,手机响了,李应就接了,嗯嗯两声后,起身抓了衫衣往外走。
小倩像个路匪,身子一闪拦在了门口,你去哪里?
李应说,我能去哪里,朋友叫我去网吧呗。
小倩冷冷地盯视了李应的一张脸,这么晚了还去网吧?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有了相好的了?
李应冷哼了一声,白小倩一眼,真是神经。
小倩一怔,神情呆呆地说,李应,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恨着我以前跟人跑了的那件事儿,表面上你却是不说,越是往心里走,不然,你以前从不喝酒的,如今整天喝酒。说着目光就坚定了,既然你现在外头有了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股酒气蹿上喉咙,李应打了个酒嗝,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告诉你,我现在是没钱,等以后我有钱了,我一定找好多女的,你总该满意了吧?
李应的话似晴天一声霹雳,震在了小倩心头,她再没了丝毫阻拦的力气,李应就走了。小倩也忘了如何上的床,次日早晨睁开眼来,发现身边空空的,一桌的狼藉和浓重的酒味仿佛四姑娘的目光在冷冷地望了她。
天还早,太阳刚刚从天边探出头来,小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出了家门,走到胡同口,陈晨正站在那里。小倩走近了,陈晨就拉起了她的手。陈晨拉了她的手去了哪里,小倩已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好像陈晨后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可是一眨吧眼的工夫,就来到了一个小四合院,并且陈晨拉着她径走走进了西屋。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张慈祥的脸孔浮现在小倩面前时,她才清醒过来,偏头看了一眼窗,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回转头,小倩就打量起这间装修得有些考究的屋子来。
一个中年女人说,本来呢,我们是想买栋楼房,后来听说咱们这儿也快拆迁了,就再等两年吧。平房呢,是暗了些。
小倩笑笑,没有啊,我觉得平房挺好的,住着叫人踏实。
一个中年男人指着陈晨说,你这个臭小子,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不说早些领回家来啊。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转头又对中年女人说,你听见没有,当初非要买楼,怎么样,我找到拥护者了吧。
看美得你。中年女人嗔中年男人一眼,一把拉了小倩的手,小倩,反正我们也退休了,改天一起跟你回去,商量商量就把事情办了吧,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儿,我是说先把结婚证领了,趁着咱这儿的户口还没冻结,让你爸托托关系,先把你的户口迁过来落上再说。
小倩明白了什么,一张脸倏地红了。陈晨走过来,白了中年女人一眼,一把从她手中抢过小倩的手,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小倩,你别生气,我妈就是这样,没事儿就知道嘚啵。
小倩朝陈晨笑笑,往里屋走去。
陈晨说,咱们赶紧上网,今晚有流星雨的。
小倩和陈晨就坐在了电脑前,盯住了显示屏。
当显示屏上出现缤纷的流星雨时,小倩不知道,此刻,一个叫做李应的男孩正坐在了王府井步行街里新东安商场门口的台阶上。李应手里展开着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请不要怪我,并不是我不爱你,而是爱得怕失去,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李应看着看着,不觉间两滴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了纸上,很快,便像两个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就将纸上的字洇透了。
股市中的道与术
文/鬼遁俗话说“猫有猫招,狗有狗道”,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不雅,并且隐含了较为浓厚的市井色彩,其实却道出了自然万物生灵不同的存活之路。就像佛道两界,和尚修佛,道士炼仙,一如《西游记》中的如来佛祖之弟子玄奘,菩提祖师之门生孙悟空,师从不同,却是异曲同工都成了正果。
喜欢神话故事的朋友都知道,周天之内有五仙:天、地、人、神、鬼,一如股市里的权重股、大盘蓝筹股、绩优股、二线和三线蓝筹股;有五虫:蠃、鳞、毛、羽、昆,一如股市里的ST、*ST、S、绩差股、低价边缘股。而无论是五仙和五虫,还是股市里的每一支股票,既然是它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那么必定有它客观存活的道理,至于是去选择参禅还是悟道,除了主观上的因素之外,还要看各自的机缘,但适于股市之中,股票自身的修炼之路除却上市公司的主观因素之外,还有资金机构的外因促成,比如齐天大圣,主因在于其本身便是天地所生的一个石猴,却得到了菩提祖师的点拨和后来偷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再加之八卦炉内的文武之火,方成其金钢不坏之身和火眼金睛奇能,但最终修成正果,仍需取经路途的九九八十一难的磨练。同样的道理,沙僧和猪八戒一样有其不同的机缘,慧根所种下的善因却让他们仅仅成就了罗汉和净坛使者的果,就像同一屋檐之下的学子,最后有的高中了三甲有的却名落了孙山,只因是慧根有深有浅,善因有多有少。
从吴承恩虚幻故事中的仙、神,到蒲松龄聊斋传奇里的鬼、狐,再到现实中的股市,真与假、虚和实却有着太多的相像,这让老鬼不禁想到了一位朋友,每每在一起把酒言欢谈及社会之事,他常常会说,只要是人经手办的事,它就好办。老鬼这位朋友或许是深悟了人非完人均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这个道理,才使得他有了八面玲珑的处事之道。深言之,就是他明白了世事之道,并且能够运用时势之术。但也正是这位朋友,在短短半年的博彩中却输掉了近20万。老鬼想,他决不是输在了术上,而是输在了博彩大奖中率几乎为零的大道上,还有买彩票目的的侥幸心理上了。
在目前股市深调之后的盘整阶段,相信很多新老股民都难逃被套的厄运,就像人处于少年成长时期偶犯了小错一样,老鬼觉得,运用什么样的术去矫正因前期追涨所误入的道,比如何去深入了解和把握你所拥有股票的股性去期待最佳卖点,在眼下显得尤为重要。虽然说每一支股票都有它的兴衰规律,通过自身的修炼,八百年后即使成不了佛也许能成个罗汉,但大浪淘沙,劣势者在竞争的跑道上本身就比别人落后了一截距离,在后市的力量加速度中就注定了它要有超出强者一倍甚至是几倍的力量与速度才会有望赶上强者,否则难逃老鬼那位去博彩朋友的厄运。所以与其去坐等因水涨船高后的解套和赢利,还不如调整一下思维,顺应此次管理层对股市的整顿,重拾价值投资的理念,在大盘步入相对低谷的此际,将手中持有的绩差股和边缘股在逢至超跌反弹中果断斩仓出局,而当那些公司主营业绩良好的绩优股翻绿之际再逢低买入。这种在大盘低位的换股,就像医学上的换血一样,从目前的帐户上看,短期内是割肉亏损了,但一旦大盘调整完毕展开反弹的拉升浪潮,挽回此时的损失并挣钱便会指日可待了。就像我们在春天种下了种子,如果是优良的品种,那么秋天的收成一定会强过那些劣质种子的。
风物长宜放眼望。我们站在本轮深调的低谷,从当年毛主席这句诗词去看股市的发展,无论是今年内5月还是7月的调整,其位置都是远远低于目前的高度的。这就再一次告诉我们,目前手中持有的如果是质地优良的股票,即使是帐户上没有了多余的资金去摊低自救,也没什么可怕的,无需太远,想想明年的春天,我们再站在大盘的顶峰去回望此刻的点位,你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呢?
战国时期那位宋国的农夫,因为一个偶然的农田作业中捡到了一只撞到了树上而死的兔子,却从此守着那株树等待另一只前来撞死的兔,最终一无所获并荒芜了几亩薄田,但几千年后的今天,在我们的股市里,守株而待,老鬼相信,等待如那位农夫般契而不舍的股民们,只要是你选择守候的是这些动物经常出没的那些株树,不但不会重蹈农夫两手空空的覆辙,反而等来的也许不仅仅是一只兔子,也许它会是一头小肥羊,甚至是一头大象… [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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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人不鬼的活着,只有不停的杀戮,才能证明我活着的意义!且看一个懵懂少年如何一步一步堕落魔道。
从王府长大的小王爷,因为身份的尴尬,在千王城中受尽白眼与唾骂。
天生一双阴阳眼,开始人鬼不分的修炼。
不人不鬼的活着,只有不停的杀戮,才能证明我活着的意义!
且看一个懵懂少年如何一步一步堕落魔道。
作品简介
天生一双阴阳眼,开始人鬼不分的修炼。不人不鬼的活着,只有不停的杀戮,才能证明我活着的意义!
且看一个懵懂少年如何一步一步堕落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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