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2-04 19:08
《列子·仲尼》的记载
中山公子牟者,魏国之贤公子也。好与贤人游,不恤国事,而悦赵人公孙龙。乐正子舆之徒笑之。
公子牟曰:“子何笑牟之悦公孙龙也?”
子舆曰:“公孙龙之为人也,行无师,学无友,佞给而不中,漫衍而无家,好怪而妄言,欲惑人之心,屈人之口,与韩檀等肆之。”
公子牟变容曰:“何子状公孙龙之过欤!请闻其实。”
子舆曰:“吾笑龙之诒孔穿言:‘善射者,能令后镞中前括,发发相及,矢矢相属,前矢造准而无绝落,后矢之括犹衔弦,视之若一焉。’孔穿骇之。龙曰:‘此未其妙者。逢蒙之弟子曰鸿超,怒其妻而怖之。引乌号之弓,綦卫之箭,射其目。矢来,注眸子而眶不睫,矢坠地而尘不扬。’是岂智者之言欤?”
公子牟曰:“智者之言,固非愚者之所晓。后镞中前括,钧后于前。矢注眸子而眶不睫,尽矢之势也。子何疑焉?”
乐正子舆曰:“子,龙之徒,焉得不饰其阙?吾又言其尤者。龙诳魏王曰:‘有意不心。有指不至。有物不尽。有影不移。发引千钧。白马非马。孤犊未尝有母。’其负类反伦,不可胜言也。”
公子牟曰:“子不谕至言,而以为尤也。尤其在子矣!夫无意则心同。无指则皆至。尽物者常有。影不移者,说在改也。发引千钧,势至等也。白马非马,形名离也。孤犊未尝有母,有母非孤犊也。”
乐正子舆曰:“子以公孙龙之鸣,皆条也?设令发于余窍,子亦将承之?”
公子牟默然良久,告退曰:“请待余日,更谒子论。”
《庄子》的记载
1、中山公子牟谓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巍阙之下,奈何?”
詹子曰:“重生!重生则轻利。”
中山公子牟曰:“虽知之,未能自胜也。”
詹子曰:“不能自胜,则从之。从之,神无恶乎?不能自胜而强不从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
魏牟,万乘之公子也,其隐岩穴也,难为于布衣之士。虽未至乎道,可谓有其意矣。
2、公孙龙问于魏牟曰:“龙少学先王之道,长而明仁义之行;别同异,离坚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穷众口之辩。吾自以为至达矣。今吾闻庄子之言,茫焉异之。不知论之不及欤?知之弗若欤?今吾无所开吾喙,敢问其方?”
公子牟隐几太息,仰天而笑曰:“子独不闻夫坎井之蛙乎?谓东海之鳖曰:‘吾乐欤!出跳乎井干之上,入休乎缺甃之崖。赴水则接掖持颐,蹶泥则没足灭跗;还视虷蟹与蝌蚪,莫吾能若也。且夫专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坎井之乐,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时来入观乎?’东海之鳖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絷矣。于是逡巡而却,告之曰:‘夫海,万里之远不足以举其大,千仞之高不足以极其深。禹之时十年九潦,而水弗为加益;汤之时八年七旱,而崖不为加损。夫不为顷久推移,不以多少进退者,此亦东海之大乐也。’于是坎井之蛙闻之,适适然惊,规规然自失也。且夫智不知是非之境,而犹欲观于庄子之言,是犹使蚊负山,商蚷驰河也,必不胜任矣。且夫智不知论极妙之言,而自得一时之利者,是非坎井之蛙欤?且彼方跐黄泉而登太皇,无南无北,释然四解,沦于不测;无西无东,始于玄冥,返于大通。子乃规规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辩,是直用管窥天,用锥指地也,不亦小乎?子往矣!且子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步于邯郸欤?未得国能,又失其故步矣,直匍匐而归耳。今子不去,将忘子之故步,失子之业。”
公孙龙口呿而不能合,舌举而不能下,乃逸而走。
《战国策》的记载
1、平原君谓平阳君曰:“公子牟游于秦,且东,而辞应侯。
应侯曰:‘公子将行矣,独无以教之乎?’
曰:‘且微君之命命之也,臣固且有效于君。夫贵不与富期,而富至;富不与粱肉期,而粱肉至;粱肉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骄奢不与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
应侯曰:‘公子之所以教之者厚矣!仆得闻此,不忘于心。’
愿君之亦勿忘也。”
平阳君曰:“敬诺。”
2、建信君贵于赵。
公子魏牟过赵,赵王迎之,顾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以为冠。工见客来也,因避。
赵王曰:“公子乃驱后车幸以临寡人,愿闻所以为天下。”
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国若此尺帛,则王之国大治矣。”
赵王不悦,形于颜色曰:“先生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岂敢轻国若此!”
魏牟曰:“王无怒,请为王说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为冠?”
王曰:“郎中不知为冠。”
魏牟曰:“为冠而败之,奚亏于王之国?而王必待工而后乃使之。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戾,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幼艾!且王之先帝,驾犀首而骖马服,以与秦角逐,秦当时适其锋。今王憧憧,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椅也!”
《吕氏春秋》: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
《荀子》:纵情性,安恣睢,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它嚣、魏牟也。
《文心雕龙》:公孙之‘白马’、‘孤犊’,辞巧理拙,魏牟比之鸮鸟,非妄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