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1-04-01 13:41
《麟儿报》是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又名《葛仙翁全传》《节义廉明》,十六回,不题撰人,成书于清康熙十一年(1672)。
书叙葛仙翁在朔风透体,大雪纷飞的严冬,破衣破帽,赤着双脚,在雪中行走,以做踏玉屑琼瑶之道家游戏。行至湖广孝感县的外鸿渐村,被乡民廉野看见,心中甚为不忍,邀到家中,热茶热饭,殷切款待,并留宿过夜。
廉野,号小村,年已五十。妻潘氏,早生一子,取名洁儿。一家三口,磨豆腐为生,兼卖冷酒渡日。小村为人诚朴,专行善事,常周济他人,人称廉善人。葛仙翁感其深具善念,久种善根,暗中指点其寻得领村乡宦毛羽家吉地安葬其母,以使子孙簪缨不绝。不数月,廉妻怀胎,又得一子,乃取名廉清。廉清聪敏过人,六岁时与诸小儿嬉戏,即对众小儿讲述为官爱民治国之理,并扮作知县审判案情,口齿伶利,条理清淅,围观的大人皆称其才。时礼部尚书幸居贤在乡休闲,亦在围观者中,见而称异,乃将廉清接回家中与其子天宠,女儿昭华同读。即长,招为女婿。
廉清读书刻苦,但习性傲放,常为学问与业师争执,故业师厌之。幸夫人嫌其出身卑贱,每使家人作梗。廉清遭人鄙薄,无心功名。幸公子已中童生,廉清无动于衷,此正中幸夫人下怀,乃与其弟宁无知合谋,劝昭华回心转意另择高门。廉清在幸府内与业师和岳母不合,被送到西来庵读书,因寄人篱下,被人轻慢,未尝潜心读书,常与乡人斯混。幸小姐得知,乘其回府拜寿之际,私劝廉清发奋读书,并赠以玉环,又联对激励,面定终身。清深受感动,回到庵中,埋头苦渎。
乡试期近,幸尚书携公子和业师赴省一试,廉清亦同去观光。廉清走后,幸夫人与其弟谋将昭华嫁与贝公子。廉清在省城,背着幸尚书等三人,趁宗师大收之际,以诗经为题,连作七篇文章,大展奇才,破格取得考试资格。临期,一举中了解元。廉清等一行返乡后,适逢贝公子前来纳聘,被幸尚书拒绝。昭华知幸夫人将其许配贝公子,临近聘期,与丫环秋萼女扮男装,欲逃往祖父母处,中途失路,巧遇进京赴任的毛御使,乃假其兄之名,同赴京中暂避。毛羽爱昭华才高貌美,招为女婿。洞房花烛之夜,昭华以未经父母应允为由,与毛小姐约定待归告父母后,方可成亲,毛小姐应允后,乃急思归计。
春试后,廉清一举中了状元。时毛羽为仇人扳害,被捕入狱,经廉清私访,审明真象,获释出狱。毛羽万分感谢,回府后与女儿、女婿言及此事,并说廉清即将奉旨归娶幸小姐。昭华听后,立即携毛小姐回湖广。
廉清、昭华接踵归来,幸尚书夫妇喜出望外。昭华与父母商量,暂时瞒过廉清,欲与毛小姐共嫁廉清。在幸尚书夫妇的撮和下,廉清与毛小姐先结花烛,至天明,新郎新娘各不相认。廉清怒责幸尚书,经昭华与其父母说明真情,具各欢喜。次日廉清与昭华共结连理。
《麟儿报》不署撰著者姓名,有“康熙壬子孟秋月天花藏主人题于素政堂”的序。康熙壬子是康熙十一年(1672年),这时正是理想派小说活跃的时期,作家竟相架空设幻,作品更加远离真实生活,《麟儿报》在其中具有代表性。
小说结尾云:“皆因廉小村行善,葛仙翁赐地报他,生出廉清,故书名日《麟儿报》。”
廉清
明湖广孝感县鸿渐村人,磨豆腐的廉老儿次子。童年家境微薄,因与众小儿为做官断案游戏而深得乡宦幸尚书喜爱,招赘留在家中攻读。后因岳母嫌贫爱富而避于庵院就读。他聪明颖悟,处事不拘一格,读书喜欢深究文义。连中三元后,拒绝权贵招婿,忠于童年婚约。他为人正直,办事认真,微服私访中为毛御史澄清冤情。终于衣锦还乡,“独占二美”。
幸昭华
湖广孝感县幽兰里人,致仕的礼部尚书幸居贤之女。自幼聪明颖慧,心地善良,五岁时许配廉清,与之同读,两小无猜,建立了纯洁的感情。及至年纪渐长,回到闺房,与廉清以诗赠答,情感益笃。后来其母嫌贫爱富,将其许给贝公子,幸昭华女扮男装,毅然出走。不慎中途迷路,被毛御史收留,爱其人品才华,强招之为婿。洞房之夜,她向毛小姐吐露真情,遂明为夫妇,暗称姊妹。闻知廉清高中,以归省为名,驰回湖广,与父亲合谋巧计,先使毛小姐与廉清成亲,两人共嫁一夫。
宁无知
幸昭华的母舅,平日里倚权仗势,游手好闲,为非做歹。在廉清与昭华确定婚约之后,为了贪图财势,撺掇嫌贫爱富的姐姐,伙同媒婆将其甥女另许给纨裕子弟贝锦。后因幸尚书不允,退了贝家彩礼,宁无知便将贝锦行聘的金钱拐走,逃往京师。因受别人拐骗而落魄,流浪做了牵夫。幸昭华回家途中,不念旧恶,携之回籍。在作品中是为美好姻缘制造障碍的拨乱小人。
书中描写了一位开明家长幸居贤,他以堂堂礼部尚书的身份,与一卖豆腐的乡野老汉廉小村议儿女之亲,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与你一个世外之交,岂可以贵贱贫富而定终身?况今日此意出之于我,我若无定见,岂肯轻言?`亲翁不必过谦,我意已决。”(第三回)这位退休的八座官主要看中的是廉小村的儿子廉清“规模气概,种种超人”,而不计较廉家贫贱的社会地位。这种见识,在那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实在是难能可贵。书中男主人公廉清也写得颇有特色。一开始,他以六岁幼童与尚书大人见面,侃侃而谈,虽被作者描写得过分老成,但到底一长于应对的神童形象跃然纸上。尔后,他在丈人家读书,貌似疏狂而胸有成竹。参加乡试,他能见机而行,终得解元。入京应试,他虽被小人陷害,但又能沉着应付,混进城中,终于状元及第。后见毛羽遭人构陷,他又乔装调查,终于使毛御史得以昭雪。总之,廉清虽有一个曾当过尚书的岳父作靠山,但他从未倚仗泰山之力而是临事自有作为,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取得成功,充分显示了他为人处事的独立性。在廉清身上,比较少那种迂腐的书呆子气,而更多一点应付种种变生意外的生活能力。这种才子,与那些不知权变、死读书的穷酸措大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赞扬、歌颂开明家长、才子佳人而外,《麟儿报》还通过对某些人物的描写,讽刺了当时的世俗丑态。如昭华之母宁氏,一心想女儿配高门、结富家,瞧不起卖豆腐的廉家子弟。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听信谗言,背着丈夫逼迫女儿,另谋媒妁,结果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麟儿报》作为婚姻小说,廉清和幸昭华之间是具有一定的爱情基础的,这就是他们幼年时有一段同学的友谊,互相了解,因之在宁夫人要求女儿另嫁时,幸昭华以理拒绝;幸昭华婉言劝说廉清奋发读书,赠玉环、联句作诗表心迹,显然是有着感情交融的自觉行动。有了这些描述,幸昭华在母亲的威逼和丫鬟的劝说下女扮男装逃婚,就有了一定的合理性。这种注意表现人物行为的思想基础的表现方法,较之清初时期同类小说是高出一筹的。
《麟儿报》在艺术上的特点,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善于在两条线交叉中组织波澜起伏的情节。从廉清到了幸尚书家之后,故事很快就展开两条线:一条是婚姻嫁娶,由于宁夫人悔婚,造成了贝公子的真娶与褚媒婆的假嫁,以及毛小燕的真嫁和幸昭华的假娶,至廉清的双美拜堂结束;另一条线是读书考试,从教书先生和廉清的矛盾到廉清不肯参加县考,未取得秀才资格,是促成宁夫人悔婚的重要原因,而廉清省试大捷,一举成名,则推动着矛盾激化,以廉清中状元,这条线融入婚嫁线中。两条线在交织着发展的过程中,掀起波澜,更在大波浪中涌出层层波纹,用一些细小的情节去充填大的故事。例如,幸尚书领着儿子、女婿、先生进省了,幸公子和先生临阵磨枪,忙着准备考试,廉清打探到“宗师有临场大收,又有新恩例,准取一名童生观场”消息,背着他们去参加特许的考试,失踪几天,幸尚书问他哪里去了,他只支吾着说遇到一家亲戚,瞒骗过去;考试完了,心中早有必中的把握,他却装作无事一般,不露一丝风声,故意在幸公子面前批评逄先生的文字庸庸俗俗,惹得逄先生大怒狂骂。这种描写,既为后文幸尚书大骂报录人为了骗钱谎报的场面做了铺垫,也有助于刻画廉清的性格——先生瞧不起,但穷孩子有大志气。可以看出,《麟儿报》作者组织情节、结构故事的技巧是很娴熟的。
但是,从艺术的技巧方面看, 《麟儿报》最大的缺点是和中国许多古代小说(包括《红楼梦》)一样,有一个牵人就事的毛病——作者不顾人物的年龄、身份,硬让人物说他不可能说的话,硬让人物做他不能做的事。例如,廉清和众小儿玩做官的游戏,讲怎样做官。一小儿说道: “……若让我做官,我不是板子就是夹棍,直打得他皮开肉绽,直夹得他腿断脚折,那时人人怕我,我虽不贪赃,而赃自至矣。”众人道: “又贪赃,又酷刑,大合时宜。”这虽是作者对时政的抨击,却不应出自几岁的孩子之口。廉清扮县官断案,举动言辞,一如县官,这不是五六岁的孩子能做到的。这类不合情理的情节,书中所在多有。
《麟儿报》的作者非常重视小说回目的趣味性。如第六回回目:“美遇毛延敛娥眉而着鬼,骥逢伯乐展驶足以惊人”。第十四回目:“宦家爷喜联才美借唱酬诗择偶,穷途女怕露行藏设被窝计辞婚”。第十四回回目:“你为我奔我因你走同行不是伴,他把谁呼谁将他唤事急且相随”。这些回目,虽有文字游戏之嫌,但毕竟体现了作者对回目文字本身的重视。
武汉大学中文系教授唐富龄:即使在一些彼此落套的情节中,也不能完全排斥有某种合理因素。比如有的作品如《麟儿报》《春柳莺》等比较注意情节的戏剧性效果,就不无可取之处。
一般认为此书的作者即天花藏主人。1988年台北青年学人李进益在其所著的硕士论文《天花藏主人及其才子佳人小说之研究》,认为《麟儿报》的作者不是天花藏主人,其理由为:书中大量地应用连绵字和叠字、俚谚,这种情形在天花藏主人的其他小说中很少见到;对于“艳情”的描写,《麟儿报》也仅止于情节上的需要,作风与天花藏主人不同;至于对“神棍”的描写,则颇近史实。因此他认为《麟儿报》不是天花藏主人所作。
现存主要版本有清康熙十一年(1672)序刊本,藏大连图书馆;清啸花轩刊本;清宝文堂刊本,藏美国哈佛大学燕京图书馆;清嘉庆十三年(1808)集古居刊本,藏8本东京早稻田大学图书馆。1983 年春风文艺出版社“明末清初小说选刊”排印清康熙十一年序刊本,1985年台湾天一出版社“明清善本小说丛刊”影印清丹桂堂刊本,1986年上海古籍出版社《明清平话小说选》排印集古居刊本,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说集成”影印清康照十一年序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