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3 20:29
《黑漆弩·村居遣兴》是元代文学家刘敏中的组曲作品,共两首小令。第一首小令抒写作者归乡村居的闲情逸兴,第二首小令铺写村居之种种乐事,表现出作者对官场生活的不满和厌倦。全曲风格旷达淡雅,清新明快,语句流畅自然,富于山野意趣。
【正宫】黑漆弩⑴·村居遣兴
长巾阔领深村住⑵,不识我唤作伧父⑶。掩白沙翠竹柴门⑷,听彻秋来夜雨。闲将得失思量,往事水流东去。便宜教画却凌烟⑸,甚是功名了处⑹?
吾庐恰近江鸥住,更几个好事农父⑺。对青山枕上诗成,一阵杀头风雨。酒旗只隔横塘,自过小桥沽去⑻。尽疏狂人怕人嫌,是我生平喜处。
⑸便:即便,即使。宜教(jiāo):表示一件事的完成或即将完成。画却凌烟:被画到凌烟阁。凌烟,即凌烟阁,唐太宗曾为表彰功臣建高阁,阁中绘二十四位功臣图像。
⑹了处:即了结、了却之处。
⑺好(hào)事农父:指热心肠的农夫。
⑻沽(gū):买。
戴着便帽穿起阔领的平民服居住在幽深的小乡村,不认识我的人称我为鄙夫。关起柴门,将远处的白沙翠竹掩在门外,倾听那入夜的绵绵秋雨。闲暇时将平生的得失细细地思量,往事随那东逝的流水一去不返。即便是已经将图像画到了凌烟阁上,那算什么功名了却之处?
我的居处正靠近鸥鸟飞翔的江边,又结交了几个热心肠的农夫。几个人在一起卧看青山在枕头上吟诗,又见沙滩上飘过一阵风雨。隔着横塘便看见酒楼旗幌,自己只管走过小桥去沽酒。任性狂放的我不怕人们嫌厌,这就是我一生最得意之处。
从题目和内容上看,这组曲子当作于刘敏中弹劾桑哥未果而辞官归乡后。据《元史·刘敏中传》记载:“权臣桑哥秉政,敏中劾其奸邪,不报,遂辞职归其乡。”考桑哥任相在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1287)至二十八年(1291)之间,其时刘敏中为监察御史,弹劾桑哥当在至元二十六年(1289)、二十七年(1290)之间。
第一首前四句写作者归隐村居的生活片段。“长巾阔领”为平民所穿戴的便服,这里是说作者作隐士的打扮。“不识我唤作伧父”一句不单纯是隐士式的低调,更有内心深处对那些官场中“不识我”的人蔑视和嘲弄,也流露出对自身才华的一种自信和自豪。“掩白沙翠竹柴门,听彻秋来夜雨”写村居环境之美。
“闲将得失思量,往事水流东去”,是说往事像那流水,带走了是非得失,提醒作者看破功名利禄。因此在曲子结尾他直接问道:“便宜教画却凌烟,甚是功名了处?”追求功名就像捞取金钱一样,没有尽头。后四句即是“遣兴”。奸相权佞虽然有本事把自己的画像刻在凌烟阁上,可是无法真的不朽,那也不是所谓的功成名就。而诸如自己这样的忠臣,虽身在乡野,不为人知,但是一身正气,为国为民,就不用将功名篆刻。作者将这两种人进行对比,更加突出了自己对争夺功名利禄的权奸的鄙夷,以及对这样的“功臣”的嘲讽和鄙视。
此曲谋篇布局很有特色。开篇点题;中间紧扣“村居遣兴”,“村居”写景是抚今,“遣兴”抒情是追昔,全曲由“夜雨”过渡,由“闲将”转折,承转自然;结尾二句,先退让,再反诘,寓意深远。全曲透露出作者深深的无奈、孤寂和悲凉之情,但又不失凛然之风和傲然正气。笔调风格虽沉郁,却没有消极隐蔽之色,而是敢于强烈抒发心中的不平之声。结尾的一个反问句一反前六句的质朴平淡,语气刚硬,深沉隽永,值得回味。
第二首依然用前韵,铺写作者村居之种种乐事。第一桩乐事是茅庐近在江水边,有江鸥作伴。作者家乡章丘的确有一条美丽的秀江水,至今清流明澈,有水鸟盘桓其中,自是一道美景。但这里还有得以亲近江鸥的都是恬淡自适之人的意思。
第二桩乐事是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即所谓的“更几个好事农父”。这当然不是一般的农夫,因为他们不单会欣赏青山绿水,而且能将之写入诗里。这就是文人隐居的第三桩乐事:诗酒风流。还有就是横塘小桥、青山枕上、沙头风雨,这一切都是官场中那些勾心斗角的人们所不能欣赏到的美景,不是他们没有机会遇到这种景致,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从容的心境和高洁的情趣。因此最后作者理直气壮地宣称:“尽疏狂人怕人嫌,是我生平喜处。”
这两支小令写村居生活的闲情逸兴,表现出作者对官场仕途的不满和厌倦,风格旷达淡雅,清新爽朗,语句流畅自然,一派山野意趣,正契合了作者的性格和人生经历。
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王星琦《元曲三百首注评》:二曲要在得失之思量、权衡:居官未必是福,乡隐焉知是祸?元代知识分子的矛盾、痛苦尽在其中了。
刘敏中(1243—1318) ,元代文学家,字端甫,济南章丘(今属山东)人。至元以后,历任监察御史、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集贤学士、河南省参知政事、淮西肃政廉访使、山东宣慰使、翰林学士承旨等职。后因病还归乡里。能诗、词、文,著有《中庵集》。《全元散曲》录其小令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