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5-24 21:39
周新华,男,媒体人,浙江实力派作家。1988年在《诗歌报》发表处女作,开始诗人之旅;1994年在《江南》文学双月刊发表第一个中篇小说,开始小说家之旅,随后在《山花》、《东海》、东方出版社等多家刊物及多家出版社刊出多篇(部)作品。
崇尚先锋写作,作品追求厚度,个人印记明显,且风格多样;中篇小说《民国六年风调雨顺》引起了评论界关注,成为其代表作。
他是一个戏子,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了信安城,却与仇家的女儿纠缠不休互生爱意;他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土匪儿子,无师自通学会了结绳记事,为了一个女人也来到了信安城。
城里,年轻人的活法比他们想象的更丰富:读书、做生意、下棋、求道、逃婚私奔、寻仇、争风吃醋,竟然还有给女人下春药的。有意思的是,连傻瓜、卑微的女工也参加到一场场爱情角逐中来了。这天,戏子演戏时,手里的木制道具发出了铁器相击的声音,大家很快知道了,美好的生活已经结束,异族人要来了。
为了保护圣人后裔,文天祥派萧将军来信安城。在他要求下,年轻人用各种方法组织着抵抗力量,甚至去土匪窝借兵。好不容易凑足了二百人马,在仙霞关一役全军覆没,异族人旋即兵临城下。
令人意外的是,萧将军阵亡前把几位戏子送回了城里,这些戏子按照萧将军的计谋继续牵制着敌军东进,一位青年女子还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了敌军屠城。这时,所有的秘密浮出水面,大家发现,一切都是萧将军为了实现“至尊行动” 而布下的局。而敌军的首领,还是十年前的老熟人。
那么,死后的萧将军是靠什么控制局势的?牵制敌军东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至尊行动”又怎样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
封底推荐语
A、
好像一切都为了一场战争,可战争真的来了,作者却不著一词;当你真的忘记这场战争时,戏子们却登台编唱了这场战争。谁在高歌?谁被封喉?这也许就是本书的阅读密码。
B、
一本适合各种人群阅读的小说:世俗故事背后,有那么多让人掩卷长思的东西;情爱、求仙、江湖寻仇、和解、搞笑、悲情、思想的控制、智力游戏、人性黑白,还有崇高的牺牲……总有一种吸引你。
C、
一幅世俗的图景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历史真相:中华第一忠臣文天祥和中华第一汉奸留梦炎,他们是怎样隔空交手的?孔子的最嫡系的后裔,在曲阜?还是江南?中国第一家族有什么秘密?
一部口语化的写作,怎么会有那么多不一样的故事:结绳记事的年轻人,怎样用一根绳子表达心中的爱恨?死去的人,用什么继续操纵着身后的时局?绝世棋书对后人的忠告,是教人热爱生活。
卜卜卜、嘡嘡嘡,作者不动声色地叙述着刀剑相击的声音,大有用意。兵临城下的高歌,何等潇洒,如此风流啊。文中诸多反常的描述,更显出作者不一样的讲述功力。作者最想告诉我们的,一定是在全文结尾处。
东方出版社刘丽华、傅跃龙两位资深编辑约我为他们要出版的新书《黑白令》写个封面推荐语,稿子发来一看,这本书的作者周新华,竟然是我的老相识。我就告诉他们这个情况,两位编辑家因为我熟悉作者,就说,干脆,你给这本书写个序,也算是对老朋友的支持啊。我见东方出版社对此书如此重视,也就欣然从命了。
我和新华兄相识于2002年秋天,那一年,我和几个作家应邀去了浙江衢州,在那里的几天的时间里,我和当地一位媒体记者聊得很好,特别投缘,他就是周新华。因为他很懂文学,尤其是现代派文学。没想到,他还是个实力派小说家。后来,我到《青年文学》杂志担任主编,就有些稿件往来,看了他的不少小说,感觉到在他的文字里,很有些探索性的东西。我喜欢那种在形式上锐意进取的作家。可以说,他的作品发表得并不顺利,这和中国的阅读环境和对先锋、实验文本的接受程度低下也有关系。
新华在立身之作《民国六年风调雨顺》发表之后,就成了一个坚持个人写作、决不媚俗的写作者,也就是说,他写他的,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好多小说写得很好,但就是不容易发表,都是因为叙事艺术的实验性和形式感过强。一晃七、八年过去了,这一次,我翻阅了这本厚厚的《黑白令》,却大吃一惊,我惊诧于他的文风及叙事方式的逆转:我们的新华兄什么时候回归了传统,老老实实写起这么文风平实、专注于讲述漂亮故事的“传统”小说来了?。
一个坐下来讲的故事(代序)
上部 白中有黑
开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下部 黑中有白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结局
1、本文写作风格前松后紧。上半部用笔疏朗,诙谐,以此表现江南的百姓沉湎于“世外桃源”舒适的生活中不知战争迫近;下半部用笔突转逼仄、严肃,以此表现了“黑云压城城欲摧”之下各类人士的紧张、压抑。
2、一场故意不直接描述的战争。几乎从下半部一开始,文中都重点在叙述一场呼之即来的战争。可就在战争真的来临时,本文却荡开笔刻意隐去这一战。就在读者快忘掉这场战争时,小说又回过头来重提这场战争,而再现战争的形式,竟然让一批戏子在戏台上用歌声编唱了这场战争,这样有利于咏唱英雄。
3、对大忠大奸的再思考。小说塑造了一批抗击异族入侵的人物,萧将军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可是小说在行将结束时,意外地由反派人物留梦炎提出一个血淋淋的问题:萧将军牺牲了众人的生命就是为保护小皇子过境,这又把苍生放在什么位置上?也许这些问题消解了萧将军们忠臣的形象,但是青史归青史,历史归历史。
4、黑白的真实含义。读者凭经验很容易认为文中的黑白指的是棋子,实际上本文竭力避免叙述围棋本身,通篇找不出围棋二字就是明证。其实文中的黑白指的是人性的黑白,每个人身体里的黑与白。这样的黑白就像阴和阳,彼此互根、对立、平衡、消长。当然还有一个解释,黑白各代表着留梦炎和文天祥。
5、真正悟道之人。小说刻意设置了一位求道之人留逸鸣,从故事一开始,他就在寻道,可是最后真正悟出棋道不是他,而是淇儿。就如全文的结束句那样:“天下诸道,即为苍生之道。”
6、仙境也有血腥。烂柯山确有此地,是中国道教名山,古往今来不乏有人在此求仙得道。本文把蒙汉巅峰对决放在此地,说明即使是仙境也免不掉有刀光剑影,一心求道的留逸鸣也一样躲不过世事的纷扰。
7、刻意强调的剑声。文中几处貌似无意地描述了木器相击的卜卜之声与铁器相击的嘡嘡之声,这是笔者刻意为之的。发出卜卜之声的木剑是戏剧中的道具,引伸为文化、精神之剑。
8、萧将军殉国后继续操纵着时局。殉国的萧将军怎样在身后继续操纵着时局?他是通过什么来施加影响的?这是本文下半部重点叙述的。
9、元兵的可怖之处不在于外形。在本文下半部,百姓对元兵猜想是头大如斗,专吃生肉。当元兵真的出现在面前时,他们发现元兵和自己没什么两样,但是他们却感到极度的恐怖,真正让人恐惧的是元兵那种杀人机器一样没有生命迹象的眼神。
10、兵临城下的戏局。元兵围城之后、屠城之前,城中的百姓竟然在如此恐怖笼罩下唱戏、看戏,对弈,观弈,如此风流。
11、大量笔墨叙述儿童游戏。文中不厌其烦地、具体地、真实地叙述了一些传统的儿童游戏和绳结艺术,就是想在电玩充斥的时代,能有效勾起读者观众的怀想。另外,本小说中的绳结艺术,被赋予了浪漫的内容,也是个看点。
12、若干反常的描述。为深化主题,文中有许多反常的写法。如:跳鱼儿误会消除后,并没有像别人想象那样如释重负,而是“瞬间被抽空一样”被击垮了,以此证明他多年来的精神支柱即为仇恨。又如:抗元队伍去前线时及全军覆没后,本文多处使用“狂欢”、“郊游”之词,以“喜”写“痛”。最有意思的是,通篇找不到“围棋”二字,对于围棋本身的叙述少而又少,避免了“小众”之嫌。
13、最大的看点,是书中有一段800年的山楂树之恋,就是土匪儿子詹扬(小绳子)对织女七丫的爱情。其故事的复杂程度、干净程度和煽情程度远远高于张艺谋导演的《山楂树之恋》。
张家就像炸了锅,因为新娘子不知去向了。刚才,新郎官带着一帮人,散了许多红包,好不容易冲过了几道门才来到喜仪房前。这也是最后一道关,过了这关,新郎官就可以带走新娘子。冲门的人越多,越显得新郎家有势力。阻拦的关卡多,则显得新娘的尊贵。这样的婚俗,江南一带大体相同。但天化冲到最后一关时,他看见门口没人拦门。他觉得蹊跷,一把推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一位下人跑了过来,有些好奇,不是冲过门了吗,怎么还冲?大家警惕起来。张承禄随后赶到了,把守门的家丁都叫了过来。喜仪的贴身丫环说,刚才来了三个人,已经把小姐给接走了。张承禄火了,哪有不拦拦就放行的?丫环一脸委屈,拦了,只是刚才那三个人给的红包特别大,就没怎么为难他们。见道出了实情,旁边的家丁们忙不迭地掏出刚收的红包,托在手上。张承禄一把扫掉他们手里的红包,暴跳如雷:“回家问问吧,你爹娶你娘时,三个人也能冲开新娘子的门啊?”
一个家丁叫着冤,说他们放走小姐与红包无关,而是另有原因,不知当讲不当讲。“讲!不讲才杀了你。”张承禄咆哮道。那家丁看了一眼慎天化,鼓起勇气说,是新郎官的亲哥哥来接小姐的,他们自然不敢不信。另一个家丁说,小姐一见到他们,就自个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想拦也拦不住。
天化看了一眼同来的大哥天卿。“你骗人。”天卿涨红了脸,叫道,“我什么时候来过了?”那贴身丫环低着头对张承禄说,不是慎大公子,是慎三公子。天化不相信,天殊还在临安,不可能回来。张承禄更不相信,他一直在大堂里,就算天殊抢了喜仪,怎么没见天殊出来呀?
丫环一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只是指指侧门。张承禄冲过去一把拉开侧门。门外,张福来拎着个红马桶跑来跑去的,欢天喜地地捡着地上的废鞭炮。张承禄猛地想到了,肯定是这个傻瓜弟弟开的门。他没猜错,张福来一看他,就欢天喜地地掀开马桶盖,说马桶里有个大红包,是天殊哥给的。
可张承禄关心的是妹妹呀。张福来盖上马桶,才想起来,妹妹和天殊哥跑了。大家都呆住了,好久,天化一把揪住张承禄:“你还我老婆。我老婆是在你家里丢的。”天卿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拉拉天化的手臂,意思是算了。马上,张家的家丁围了上来,慎家的家丁也反围着。双方对峙着。张承禄阴着脸说:“别把事赖着我头上,回家向你哥哥要去。我还没有告他私闯民宅呢。不把我妹妹找回来,我跟你们家没完。”
旁边的张福来嘟嘟囔囔说,有什么好吵的,找妹妹要紧。傻瓜的话一下提醒了张承禄,他拔腿就向码头方向跑去。前些天喜仪外逃,就是在码头上抓回来的。所有的人都跟在了张承禄的后面。张福来拎着个马桶也跟了过去,红枣、长生果、桂圆、荔枝、百合、莲子,还有破鸡蛋,争先恐后从马桶里跳了出来,叮铃哐啷洒满一地。
——选自《黑白令》上部第十九章
淇儿回家的路上,满街都是烹饪的香味。孔午的家门紧闭着,却有浓浓的肉香飘了出来,香气中,还辨得出大蒜、桂皮、茴香、花椒的气味。事实上,从李清他们一回来,信安就进入狂欢,过节一样。孔午连忙请了假,回家烧红烧肉了。他烧的这个红烧肉呀,就是没吃过,看看也好吃,闻闻也好吃。孔午笑眯眯地把红烧肉摆上了饭桌的中央,饭桌上除了这碗红烧肉,就没第二碗菜了。酒杯却有两只,孔午把两只酒杯都斟满酒,然后坐下来说:
林当,以前都是你给舅舅斟酒的,今天破例了,舅舅给你斟酒,算是送送你。你尝尝,今天的红烧肉好不好吃?上次家里生姜没了,烧了一碗没生姜的红烧肉。这次舅舅没忘记,舅舅专门从隔壁讨来了上好的老姜,还放足了大蒜、桂皮、茴香、花椒。为了烧这碗肉啊,舅舅特意跑到了张屠夫家。张屠夫听说是给你烧红烧肉,就把他那儿最好的肋条肉给我了。这条肉哇,夹精夹肥的,夹了十一层。这样的肋条肉呀,一头猪身上只有两条,张屠夫把一条卖给慎家娶媳妇了,另一条就卖给了我。他说留家老爷哮喘多日想买一条做清蒸肉镇咳,他都没卖。他卖了我们五花肉,却收了槽头肉的钱。舅舅买回来后,把肉洗了三遍,切成了麻将牌一样大小的肉块,放了水,放了半杯黄酒,再放了料,就用柴火烧,烧开了水,舅舅把汤上的浮沫舀掉了,又用小火炖。炖的时候呀,舅舅一步也不敢走开,时不时加点水进去。后来,舅舅用筷子戳了戳,肉炖烂了,但是不碎,舅舅就知道要放酱油了。酱油一下去啊,红烧肉的样子就出来了。舅舅才放了大蒜、桂皮、茴香、花椒。林当,你不是喜欢吃生姜吗,舅舅就把生姜都放下去了,看不辣死你。哦,林当,刚才没起锅的时候,舅舅就嘴馋,偷吃了一块,哇,那个好吃啊……好了,舅舅把做红烧肉的方法告诉你了,等舅舅死了,你照这个方法也做碗红烧肉给舅舅接风吧。
孔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夹了一块肉,放到对面的空碗里:不说了,你也饿了。吃吧,吃了这碗红烧肉,在阴间你就有神气了。舅舅喜欢你在阳世的那副样子,神神气气、高高兴兴,热心,爱打抱不平,老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舅舅希望你在阴间也这样子。
——选自《黑白令》下部第十三章
江雾诡异的一夜肯定不是个黄道吉日,还没到子时,又有一个人离开了人世。明珍前天摔了一跤后就昏睡了,闵郎中用了许多药石,也没能让她睁开眼睛。张银山有些害怕,一直守着明珍,再也不敢去烟花柳巷。他再怎么不喜欢明珍,明珍也是他的原配夫人,为他生下了禄儿、福儿、喜儿。明珍在生产福儿时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滑坡,到这个月,竟然就卧床不起了。
今夜真的很妖邪,到了晚上,明珍房间里的灯盏一直调不亮,张银山增加了三盏灯,房间里还照样昏暗。戾气飘扬。三个孩子来了一下,现在都去睡觉了。大儿子禄儿像个妖童,话不多,鬼主意又不少,就怕长大了过于阴鸷。小女儿喜儿嘛,还太小,看不出她长大了会变成怎样。张银山最担心的还是二儿子福儿。福儿话多,没什么主见,只是哥哥的一个跟屁虫。明珍生福儿时难产,大人小孩都差点过不了鬼门关。好不容易养活了,却发现这个孩子天资特别愚钝。他们怕这孩子天生无福,就把孩子取名为福来。
突然,张银山眼前一亮,房间里的灯盏都明亮起来了。病床上的明珍嗯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张银山高兴极了,明珍终于有好转了,三个孩子,不能没有娘啊。明珍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哦,我刚才怎么摔倒了?”
张银山连忙告诉她,那是昨天白天的事了。明珍明白了,她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她慢慢想起一些事,幽幽地说:“我昨天去找你,看见你和下人在商议一些事,正想进来,后面就有两个长相很难看的人踢了我一脚,把我架走了。他们说我家有人做了很多暗事,要拉我去顶罪。到了阎王那儿,我求阎王,让我先回家一趟……”
张银山毛骨悚然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明珍这是回光返照。明珍继续说,阎王先放了她,叫她回家跟丈夫说一声,小心遭报应,夺了后代的福份。
报应啊,我现在就遭报应了。白天一听到余四海过世,老六就来报喜了,可张银山却感觉脊背发凉,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没想到晚上就应验了,这么快。明珍,是我害了你呀。张银山哭了起来。明珍问着丈夫,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总争不过长亭。还没等丈夫反应过来,明珍就说出了答案,原因就在丈夫太亲近恶人了。张银山心头一震,呆呆地看着陪伴多年的结发妻子。妻子这句话,像天上的炸雷一样炸开了,震耳欲聋。他大声叫着,他不敢了,他再也不敢做那些事了。他明天就赶走老六,老六不是个好东西。
明珍说:“这些话你不用说出来,趁我没走远,你在心里对老天说吧。”张银山跪了下来,按明珍的意思做了。明珍粲然一笑,丈夫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向善过。她的眼睛柔和起来,交代了最后一件事。三个孩子里面,福儿最愚钝,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他。她要丈夫答应下来,她走后,要照顾好福儿。张银山流着泪答应了。
房间里的灯盏一下子暗了下来,他看见自己的结发妻子,已经起身重回冥界了。
——选自《黑白令》上部第四章
漆黑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可是这只老虎一样的猫看得见。它一边叫着春,一边像个女飞贼那样跑过大街,跑过小弄,并且飞檐走壁。它要追逐、勾引城里每一只公猫,向它们卖淫。可是它的叫声太像虎啸了,每一只公猫都不敢做它的新郎,谁会喜欢一条母老虎呀。它们远远看着它,最多只是向它打个招呼。
它去了孔氏家庙,家庙里还亮着灯,有许多家丁听见声音,以为来了什么,一个个拿着刀剑跑了出来。它在家庙里溜达了一圈就走了,没有猫,也没有鱼和老鼠,它当然要走了。它想去宰相家,宰相家猫一定多。可是它进不去,今夜的留家警备森严,连一只麻雀也飞不进去了。它只好去了慎家,但它没钻进屋子,它总觉得慎家有个死不瞑目的鬼魂。猫是通灵的,它今天可不想和鬼魂们纠缠不休。它在慎家门口的狮子上磨蹭了一会儿就走了,那狮子太不响应它了。石头做的就是石头做的,既没有尿骚味,也不会温存。
它继续跑到大街上,一路上凉风习习、冷风飕飕,却吹不灭它的欲火。这一路狂奔,让它心身更燥热了。它向城外跑去,城外有条大江,也许江水会让自己安静下来。就到了水亭门,那城门关着。入夜的城门当然要关闭了。不过这没什么,一道城门对一只猫来说形同虚设,它轻而易举爬到了城墙顶,看到了城门外,有许多马,当然更多的是人。有个人拿着一包东西从城门缝里塞了进去,那城门就开了。
这些人干什么猫可不想管,它只对那些有尿骚味的公马感兴趣。它跃下城墙,追上了一匹白马,欢快地叫着。世上没有谁规定母猫不能向公马卖淫吧?可是它虎啸一样的声音惊了白马,那匹白马一扬蹄,就把猫踢飞了。这只猫飞到了空中,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重重摔了下来。它哀叫着,站不起来了。它只能伏在地面上目睹白马往城中奔去。这世界太黑、太无情,早知这样,还不如躺在张家老头的怀里听那老头唠叨。
——选自《黑白令》下部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