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11 21:06
《一代人》是朦胧派诗人顾城于1979年在北京所写的一首诗。这首诗是新时期朦胧诗的代表作之一,流传较广。它抒发了一代人的心声,也寄托了一代人的理想与志向——历经“黑夜”后对“光明”的顽强的渴望与执着的追求。
一代人1
黑夜2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首诗作于1979年4月,发表于《星星》1980年第3期,后收录于作者诗集《黑眼睛》。
西班牙诗人洛尔迦在《西班牙宪警谣》一诗中写道:“在这白金的夜里,黑夜遂被夜色染黑。”作者顾城可能受到此诗影响而写了此诗。
从作者的生活历程看,“文化大革命”是顾城写下这首诗的背景,尽管事实上文革政治运动早已淡化,但是在经历过得人的脑海里,“文化大革命”依然是一个现在进行时,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前期。
全诗只有两句,且诗中出现的意象都是日常生活中极为常见的现象:黑夜、眼睛、光明。正因如此,使得这首诗歌具有了深思的魅力。两句新奇的组合,看似相悖的转折,蕴含着奇妙的合理性。
这种相悖的逻辑正是这短短两句诗的精华所在。这种相悖是在两个层面上的。
第一个层面是诗歌整体的意象呈现方式与人们日常经验中它们的呈现方式相悖。这主要集中在眼睛的意象上。在茫茫的黑暗里,眼睛是唯一的明灯。在人们的经验中,眼睛始终是透明的象征。然而,诗中的眼睛却是“黑色的眼睛”。这是诗人心中的感受,也是诗人的深刻反思。这感受是撕心裂肺的创痛,是一种日积月累的沉淀。这反思是沉重的,后面潜藏着巨大的恐惧。而这些又都指向了“黑夜”——那个时代的背景。
第二个层次的相悖是诗歌内在的相悖。这主要集中在“光明”这一意象上。那样的时代,那样的环境,那样深沉的黑夜,诗人要寻找光明。诗人正要用那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这是诗人奏响的反叛黑夜的一声号角。这个层次也是这首诗歌的主旨所在:诗人不仅要反思黑夜般的过去和倾诉心中的苦痛,更要寻觅。
所以诗人为这只有两句话的诗起了一个宏大而耐人寻味的标题:一代人。但诗的内容似乎又指向了两代人:既是对上一辈的总结和反思,又是对下一代的呼唤和定位。
这首诗在艺术手法上也充分地体现了顾城诗歌的艺术特色,在意象的营构上匠心独具。诗人采用了与生活中生命感受密切相关的意象,用出人意料的组合表达了他对世界、生活、生命的新鲜体验。他还尽量使用明确、简单的词汇和句子来表达心中的感受,避免诗歌的语言受到晦涩难懂等流弊的污染。
这首诗在审美原则上是全新的。它避开了情感的直抒,弃置了景象的实叙,它没有着意建构完整的意境,只是用意象、用隐喻,在浓重的黑色背景上凸现了一双不同寻常的“黑色的眼睛”(一代人觉醒的象征),在眼睛的前方,似乎可以看到从乌云的缝隙中射出一束白光。
短短的两句诗,概括出了一代人的心理历程,表达出对黑暗政治的否定、对光明的向往与追求。这首诗有力地证明了诗是精粹的艺术。它的思想内容的高度凝炼和艺术表现上的高度提纯,使它具有小说、散文等文体所不能有的力度和容量。
王干《透明的红萝卜——我读顾城的<黑眼睛>》:在我看来,这两句诗的悲剧性意义首先体现在环境的非历史性非正常性上。“黑夜”,这一意象笼括了广阔而无定性的时空,隐喻一种不正常、不人道的年月与环境,这本身便是一种历史进程发展中的悲剧,“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正是这一悲剧性向前发展的结果,悲剧的承受者是“我”,因为在“黑夜”与“黑色的眼睛”(“黑夜”的派生意象)之间是由“我”来连接,而“我”则被动地成为这场灾难的承受者,“黑色的眼睛”实际是一种“异化”的具象形式,这已经深入到人与环境的不可调和的悲剧之中。但更为深刻的悲剧意味在于“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在这里似乎“我”处于主动地位,也无疑有着一种敢于向“黑夜”叛逆、寻找光明的精神,恪守,所使用的武器——“它”竟然是“黑夜”的派生物。这似乎预示了这种寻找势必又会陷入一种新的悲剧之中。这一悲剧性的循环揭示了人能够发现自我,人不能够实现自我这种规律背反。这几乎已成为人类精神生活中一个永恒的悲剧情结所在。
唐晓渡:顾城的这首诗只有两句,但是却在当代诗歌史上具有相当重的分量,以其高度的历史概括性和辩证思维的哲理之光而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和强烈的艺术力量。
顾城(1956~1993),生于北京。“文化大革命”中开始写作。朦胧诗代表诗人之一。1988年赴新西兰讲学,后隐居激流岛,1993年杀妻后自杀。著有诗集《白昼的月亮》、《北方的孤独者之歌》、《铁铃》、《黑眼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