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8-03 18:44
吴昌龄《花间四友东坡梦》,由全篇剧本谈苏轼贬谪黄州后,因缘巧合欲用计迫使佛印还俗共赴宦场,为黎民苍生分忧,但反遭佛印计设,于梦中与花间四友欢情一场,而梦醒时分方觉南柯一梦,后觉红尘俗事、功名利禄、风花雪月乃是一场空。
吴昌龄《花间四友东坡梦》,以文人轶事为主题所作的剧曲,而透过苏轼轶事的书写,揭示千古文人乃至元代士人的生命意识。
由全篇剧本谈苏轼贬谪黄州后,因缘巧合欲用计迫使佛印还俗共赴宦场,为黎民苍生分忧,但反遭佛印计设,于梦中与花间四友欢情一场,而梦醒时分方觉南柯一梦,后觉红尘俗事、功名利禄、风花雪月乃是一场空;其中文人对理想功名的痴迷况味,佛家禅理的诸法皆空等二元结构成就千古文人的精神世界,而探究《花间四友东坡梦》中文人的痴迷况味与觉知则为本文的重心所在。
吴昌龄《花间四友东坡梦》正是此以佛家出世精神所书写的剧曲,藉千古苏轼谈元代文人,其书写出一般文人对于功名的痴迷况味乃至看破红尘的大彻大悟,因此显其自我追寻的省思,是故多有“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则为本剧藉苏轼贬谪黄州而杜撰以寻访佛印之事,言仕途乖舛之人何以将自身立命于天地苍茫之间而自咏其况迷诗意做一诠释。最后,一切终归幻梦,终归自身的追忆,而还诸天地。
元代曲体的形成存着两种基调,一是执着于现世、缠绵悱恻的痴情与风流浪子的玩世不恭,另一方面则是俯视尘凡、超旷空灵的幻梦。痴情或许非仅是痴迷,痴迷者蛊惑人心,使人心猿意马而不能自己;痴情者,博爱乃至挚爱的眷恋。幻梦更不会是幻灭,而是一种寻幽探冥的思索。因而对理想的热望,对未来的憧憬,对现实的悲愤,对人生的执着,对一切功名,对文人对于家国忧思的旅夜抒怀,对「生命何似」的探索激发了文人痴狂的激情。因而在剧中,苏轼即便贬谪黄州,依旧处心积虑用计欲使佛印还俗,为国解忧。这也说明了文人的激情历经数百年而长久不衰而成之为风骨,亦是在佛教禅宗的万法皆空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超越中,体悟人生之玄思冥理。
而当面对理想热望的迷惘,未来憧憬的渺茫,现实感愤的无力,人生执着的苦闷,前途探索的彷徨,则构成元曲的基调,亦是吴昌龄〈花间四友东坡梦〉的
主要格局,我们或许能如此说,这是文人沉重的心灵寄托,是抑郁呻吟的发泄。或许如果将时空范围拉大至现今,痴迷况味与觉悟的矛盾仍是今日人类讴歌的主题,结果其禅学顿悟超脱之理仍未给我们什么答案,前进的终点亦是起点,理想在现实中破灭而又弥平,这都让佛印对苏轼一言给说中了
难道舌为安国剑,诗作上天梯。你受了青灯十年苦,可怜送得你黄州三不归。(第二折)
这怎不使痴情一转为幻梦,幻梦中镕铸着痴情呢?这是值得思索的,概说于此谈元曲之基调,仍言《花间四友东坡梦》的痴迷况味,正是因为这方是千古文人同愁之所在,佛家虽看透红尘俗事,却也说不准为何中国文人心存以痴迷况味的忧思,却志系逍遥而谈快意人生的境地,这些或许可从《花间四友东坡梦》看出一些端倪。更为汤显祖所说“因情成梦,因梦成戏”之故,言文学产生于幻梦,而幻梦根植于情感之故而致。
如果我们深入阅读《花间四友东坡梦》方会发现其剧本的安排与唐代沈既济所写之《枕中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两篇其皆以梦为使主人翁获得他们心中认同的事物,如《枕中记》中的卢生获官,妻贵族女,历任显要,饱享人世荣华富贵;而《花间四友东坡梦》中的苏轼亦有花间四友相伴饮酒,快意人生。但却又在梦中使之体悟失宠受辱的辛酸滋味,如卢生之贬谪,松神将四友带走。而醒时又同时有所觉悟,卢生谓之功名如虚名,苏轼则言色相皆空。其勘破世情后觉察人生,面对之前的经历确有如南柯一梦,各有所失,亦各有所得。
其实,人生如梦,或言人生如梦一般短暂,这是古代许多哲人的共同感慨,庄周梦蝶,梦与人生,谁能说准孰是孰非;杜鹃啼血,梦与理想,谁能勘破色相皆空。两者的共通或许我们能将之视为文学中的往事重现,以一种追忆的联想,那么人生的爱恨嗔痴,理想的痴迷况味,是如卢生的勘破,还是苏轼的禅理自持,这是人性的典型,是人的选择;老人给卢生一枕,佛印予苏轼一梦,显示不过是人必须由自己选择自己的道路。即便是唱着寻找的悲歌,即便心中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寻找什么,无论是浪迹天崖,还是放情海角,还是仅是想走一走而已,走就可以拓展自己的眼界和扩大自己的生命而已,我爱,因而我沉思。即便选择不顿悟而选择一条完成理想的路,即便荆棘,只为那“千种风情做染心,流伫凡尘也应该”,那又何妨!或许孤寂,或许痛苦,或许皆是空,但我不在乎,留有一身儒家的风骨、风流自适的傲气,在羁旅行役中终将明白举起与放下其实是一样地自在。
自此,剧本情节中其所揭示的出走、追寻乃至顿悟的历程,一如青春岁月的年少轻狂,如剧中苏轼,枕中卢生,那望不见山顶却熟知有彼岸,那休理栖息,只管飞翔的豪情壮志,而后梦一场,觉时,方得“别时容易”的箴言,体悟天地有大理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