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厄

更新时间:2024-05-30 10:54

书厄是指中国历史上发生的造成大量书籍亡佚残缺的劫难。古代官藏图书,屡遭厄运,称“书厄”。隋牛弘提出“五厄”,明胡应麟又补充“五厄”:秦始皇焚书、王莽之乱、董卓之祸、西晋八王之乱、侯景之乱和周师入郢、隋末混战、唐安史之乱、唐末战乱、北宋靖康之灾、南宋绍兴之祸。十厄之后,明清散亡更为严重。

历史背景

中国历朝皆有保管档案的机构,周朝为天府,汉朝兰台东观隋朝为嘉则殿、观文殿,唐朝为史馆,宋元为架阁库,明朝为皇史成、内阁大库、大本唐、古今通集库,清代为内阁大库。但历代战火频仍,档案损失严重。五厄的说法,出自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秘书监牛弘上书“以典籍遗逸,上表请开献书之路”,提出“五厄”之说:一为秦始皇之焚书,二为西汉末赤眉入关,三为董卓移都,四为刘石乱华,五为南朝梁末魏师入郢,梁元帝下令焚书14万卷。

明代的胡应麟又提出续“五厄”:隋末混战为一,安史之乱为二,黄巢入长安为三,靖康之变为四,南宋末伯颜军入临安为五,总结为“十厄”。

近人祝文白又续上“五厄”:一为李自成陷北京,二为绛云楼之烈焰,三为清高宗之焚书(编修《四库全书》),四为咸丰朝之英法联军,五为中华民国时代的八年抗日战争

书厄十六劫

焚书坑儒

战国时期是我国思想活跃、文化发达的时期,书的传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秦始皇一直是历史上的争议人物,虽统一六国,设置郡县,“书同文车同轨”,标准化度量衡,使中国成为一个统一的帝国,但对其梵书坑儒之过,责难声千古不断。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著述颇丰。秦建国初期,求书若渴,官方建有石室、金匮以藏书。后始皇刚愎,听李斯言,下挟书令。秦统一全国第九年(公元前213年),为反对儒生干政,体现强权政治,设“挟书律”,丞相李斯秦始皇建议:“非秦纪,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官藏与民藏之书一律销毁,只留秦国史书和医药、农业之书,并坑埋儒生四百六十余人。这便是史上震惊的梵书坑儒。在此之前,商殃曾“焚《诗》《书》而明法令”,但始皇此次焚书的规模却是空前的。

这一次劫难,使得先秦活跃的学术论坛突然沉寂,百家争鸣之景再无出现,千年默然。此次焚书开帝王专制之先,比之其它祸端,对中国思想界和文化界的扼杀是致命的。

王莽之乱

吕雉统治期间实行黄老之术与民休息的政策,废除挟书律,下令鼓励民间藏书、献书,恢复旧典。为后来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司马迁在《史记·吕后本纪》中对她的评价是“政不出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给予吕后施政极大的肯定。建有兰台石室等官方藏书机构。虽有汉武帝时推行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对于书籍的编撰、征集却很有力。不但有官方的司马迁著我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史记》,还有班固著我国第一部断代史《汉书》,民间也有不少藏书爱好者,藏书之风乃兴。据说西汉所收藏之书有一万三千余卷之多,经两次大难尚能余此数量,这在当时竹简时代相当难得。

公元8年王莽篡汉自立,建立新朝,很快触发了汉末农民大起义。在位十余年,战乱不断,刘秀崛起与之展开争权战争。后刘秀为平定四处叛军,引发大小许多战争,其中毁坏书籍不计其数。这还不算,公元24年,赤眉军与更始军互攻于长安,宫室被焚,“礼、乐分崩,典文残落。”《文献通考》说:“王莽之乱,焚烧无遗。”西汉藏书上百年的辛苦经营,在王莽大乱中消灭殆尽。

董卓之乱

东汉时期不但布帛在书籍中大量使用,更有蔡伦造纸引起书籍史上的革命。书籍变得轻薄,藏书者成本降低,好此道者更多,藏书数量逐渐增加,超过西汉时期。

然而在东汉末年,董卓专权,天下诸侯共伐之。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为避锋锐,使献帝从洛阳西迁长安,并放火将洛阳城烧成一片废墟。“图书缣帛,军人皆取为帷囊,所收而西七十余乘,属西京大乱,一时燔荡。”图书损毁无数。

惠怀之乱

三国时魏国受曹操等爱书的影响,对图书收藏很重视。政府典藏又开始丰富起来。至晋统一全国后,建秘阁以藏书,所藏已近三万卷。但不久,司马氏王族宗室操戈,内部兵乱,史称八王之乱,祸延十六年,战争不止,秘阁藏书受到严重破坏。从此晋国势力渐微,地方势力与少数民族势力长年争斗不休。

晋怀帝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刘聪刘曜洛阳晋怀帝成为阶下囚,此一役图书损毁非常惨重,被称为“永嘉之祸”,所遗书籍十去其九。东晋迁都后,点检图书只余三千卷。

江陵焚书

东晋至南朝,虽南迁而战火不断。晋怀帝时已有一批书籍南迁,经多年经营始有所得。南朝初年谢灵运造《四部目录》,著录有图书近六万五千卷。公元502年梁武帝萧衍灭齐建梁,“兵火延烧秘阁,经籍遗毁”,书籍再遭劫难。

梁元帝继位后,非常重视图书的收集与整理,他可以被称为我国历史上最酷爱书籍的帝王之一。公元549年,侯景作乱,率兵逼宫,烧“东宫图籍数百厨”。梁元帝平乱后非常痛心,为再避祸乱,将文德殿藏书等运至江陵,并广收图书以藏,所藏之书最多时达到十四万卷,真可谓前无古人,藏书之冠。然后他醉心图书,疏懒政事。五年后,西魏攻城,元帝竟然“命舍人高善宝焚古今图书14万卷”,其中包括文德殿所藏,然后出城投降,他说“读书万卷,尚有今日,是以焚之”,书有何罪,读书若此,愚不可及。城破后,魏军于残墟之中捡理图书,仅余四千余卷。江陵之焚,比之于前,尤为可叹,是书史上一次极大的灾难,让人惋惜不止。

书船沉没

痛心的历史还在延续。公元581年,隋文帝代周,接收周朝图书一万五千卷。八年后再灭南陈,天下一统。此时官员牛弘痛陈古人书史五厄,建议政府重新收集图书,以文治理天下。于是文帝以优厚的条件四下征集,书库始盈。至隋炀帝即位,在藏书一项,比其父尤甚。为防不测,炀帝命所藏书目多录副本,多者达五十个副本。于是隋朝藏书达到极盛,据载有三十七万卷之多,为历代之最。后因隋末军阀割据,群雄并起,炀帝前往江都。两年后,禁军将领宇文化及等发动兵变,攻入宫中,弑逆炀帝,焚烧宫室,所藏之书毁于一旦。因炀帝善抄副本,故洛阳尚余八万余卷。

628年,李世民攻入洛阳,见如此多的图书,如获至宝,命将所获图书船载运往长安。谁曾想途中书船竟然触礁沉没,图书“皆被漂没,其所存者,十不一二。”甚为可惜。

安史之乱

唐朝其藏书从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所获颇丰。玄宗尤好藏书,命人多录副本,以防不测,在长安洛阳两京各藏一套,“两都各聚书四部,以甲、乙、丙、丁为次,列经、史、子、集四库”。并有防火、防蠹、防霉等专项制度,设崇文馆等以官藏。

唐代在印刷业方面,除了手抄外已出现雕版印刷,这使得书籍数量大大增加。重建后的唐代政府书库有八万余卷,可算是弥补了前朝的部分损失。

然而在公元755年,安禄山发动叛乱,后史思明再起,史称“安史之乱”。安禄山攻陷两京,玄宗逃亡四川。两京所藏图书“亡散殆尽”,“安禄山之乱,尺简不藏”。图书再次遭受浩劫。

黄巢起义

书史真可谓是“聚而散,散而聚”。安史之乱被平定后,唐朝政府再次重新修补书库。代宗时,以千钱购书一卷,并设立拾遗史到江南寻访图书。文宗时,“搜访遗文,日令添写”。经过多年征集,政府聚书又达五万余卷。

然而好景不长,875年黄巢起义,881年攻陷长安建立大齐。兵火之中,“内库烧为锦绣灰。” 《旧唐书经籍志》载:“广明初,黄巢干纪,再陷两京,宫庙寺署焚荡殆尽。曩时遗籍,尺简无存。”但也有说法认为,史书记载黄巢义军纪律严明,所过之处“闾里晏然”,抢掠焚烧之事多为唐兵趁乱内哄所为。不管怎样,这一次官府聚书又空忙一场。

唐后进入五代十国,官藏图书也屡有劫难。后唐定州节度使王都曾得后梁遗书三万卷,后王都反叛,被后唐军击溃,他焚烧府库,所有藏书化为灰烬。后晋石敬瑭,为契丹所灭,大批文物图书被抢掠一空。

五代十国时,雕版印刷技术已经普及,图书数量很是可观,但却屡遭焚毁。据说南唐李后主虽然酷爱读书,但也曾仿梁元帝焚毁过书籍。然而宋时陆游认为其焚毁多为碑帖书画,古籍还是得以保存的。 中国历史至唐前的劫难对书籍有毁灭性打击,至使后人难见唐前书籍珍品。

靖康之耻

宋朝统一全国后,非常重视文化建设。自太祖下诏征募遗书开始,历代皇帝对收藏图书都十分鼓励。宋朝建有秘书省,设崇文院三馆一阁,对图书倾力搜集,凡献书者待遇优厚。因此民间献书踊跃,经历代所得也有七万余卷,但较之隋唐相差仍远。好在宋时雕版业已十分发达,毕昇的活字印刷术的发明更为印刷业如虎添翼,加之文化发展空前,文人名士极多,当朝著述颇为丰富,刊刻新书甚多,官方皆藏于秘阁之内。因此宋朝新书的发展足以弥补所藏旧书之不足。

然后祸事终还是来临。北宋末年(1126年),金军入侵,攻陷汴京,“即取秘书录”,将书录拿走。次年,金人攻临开封,迫宋钦宗为人质,凭录索取北宋全部藏书及印版。两个月后,宋援军云集京师,金军仓皇北还,“秘阁图书,狼藉泥中……书史以来未有如今日之甚。”此所谓靖康之乱,宋人视为大耻,在我国书史上也是一次大难。

蒙元南下

宋高宗赵构为避金兵,迁都临安(杭州),建南宋,国土沦陷大部。南宋虽然偏安一隅,但对重建藏书之事未曾放下。不但民间征集,政府也组织重刻,还有大量新著新刻图书,如重刻《大藏经》等巨作。南宋虽然未到百年,馆阁藏书白手起家,但所藏之书从数量上已与北宋相若甚至超出,大多是拜新刻所赐。 观之两宋,重文轻武,虽积弱多年,但文化之风未减反盛,于藏书业可见一斑。各项科技、艺术中,宋朝都有独特建树,尤以印刷业为一顶峰。民间私藏私印也十分发达,宋刻版书,质量甚佳,版面精良,字体规范,校对得当,为古籍中的珍品。

可惜南北两宋时崇文院都曾失火,烧毁不少图书。1276年,蒙古军攻陷临安,后建立元朝。战火中,南宋图书损毁甚巨,此又是书史一劫。 早在北宋时,金人不但也建馆收藏所掠的北宋图书,还征集民间图书,因此金人所藏之书也颇丰富。元人灭金后,图书虽有损毁,但余者皆归元人所有。自此,两宋图书为元人所承。好在元人也重视刊刻新书,因信佛教,更重视经藏的刊刻,并修宋、辽、金史,为古籍业复苏奠定了基础,使得今人还能窥到宋版全貌,当为书史一幸事。

闯王起义

明朝灭元朝后,对元所藏书籍保存完好,全部接收,这算是书史上的又一幸事。元明两代可谓中国历史上保护书籍的典范,以明尤甚。 因对元人的排斥,一些明人不愿接受元朝的东西,甚至连元人刻印用的字体都加以摒弃,要恢复宋时古风,因此重新刊刻了不少书籍。明朝很重视收集历代古书,建文渊阁以藏。明代官刻、私刻十分发达,是我国印刷史的鼎盛时期,定下许多印刷规范,并有旷世巨作《永乐大典》问世。其时修文养武,官民皆好藏书,士大夫以藏书为荣,出现了胡应麟范钦、毛晋等一批著名的专业藏书与印书家,将天一阁、汲古阁等著名藏书楼载入史册。明朝官藏图书近百万卷,民间也非常多,算是一朝盛世。

可惜的是,1644年李自成起义军攻入北京,进城后烧杀抢掠,认为图书是无用之物,焚毁损弃严重。可怜明时书库充盈,竟为无知闯王所毁,实为书史上一大劫难。

列强入侵

英法联军,攻陷北京,火烧圆明园,圆明园文源阁「四库全书」被毁...八国联军入侵,翰林院被焚,「永乐大典」毁失殆尽......

清人入关后倒不像闯王那样无知。为加强统治,清人很重视汉人的古籍,邀请一些知名学者担任要职,以便收集和整理汉人图书,其中便有明末清初大学者,东林党领袖钱谦益。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明时因东林党祸被革职,后两次起用,官至礼部尚书。清入关后,授礼部右侍郎,不久告老归乡,卒于康熙三年。钱牧斋是明末清初的大学者,诗文俱佳,爱书成癖。因其两朝高官的地位,更有能力收集到各种图书古籍,他不但不惜重金地收书,而且对版本、出处以及校雠都有很高造诣。晚年将藏书置于“绛云楼”,所藏之书有七十三个书柜,达数万卷之多,历无数劫难尚能集得如此多的古籍,真是难能可贵。其中有许多是宋刻孤本秘册,弥足珍贵。相传钱与名妓柳如是成亲后,因柳也爱读书,所以辟绛云楼为柳的书房,常共赏书于此。

钱牧斋晚年时,因小孙女玩耍不慎,将烛火引燃,整座绛云楼连同数万卷古籍都被烧毁,令钱痛心疾首。后虽再倾力征集,有所成就,终不能有昔日辉煌,实为书史上一大憾事。钱去世时将其所藏都赠予了族孙钱曾,钱曾也因此成为著名的藏书家。

乾隆禁毁

清朝统治后,因担心夺政权于明,汉人不服,所以一方面加强汉学研究,力求以汉治汉,大力推崇儒家思想,以巩固统治地位;另一方面,却大兴文字狱,禁止各种不利于政府的言论,有敢犯者,以酷律严惩。乾隆年尤甚,书籍首当其冲。乾隆好读书,深感书中各种异己不利思想有碍政权稳固,会成为各种反清复明势力的思想源头。于是清政府通过排查和翻检各种图书,对有不利于清者尽皆销毁,作者常被抄斩满门。有人只因模棱两可的诗句便会获罪,其政之严酷为史上少有。为求销毁彻底并稳定民心,政府开始以修撰《四库全书》为名鼓励民间献书,此套巨著号称集古今之大成,想达到“天下之书莫出于此”的思想禁锢的目的,明着为藏书修书,实则也在大量地禁书毁书。有献书者常获罪,让文人藏家进退两难。全书修成后,分录副本七部,在各地建文渊阁等分藏以防不测。

清时是文字狱与禁毁书籍最惨烈的时期,前后数十年,祸及几代人,连我国文学奇葩《红楼梦》都在被禁之列。其时人人自危,文人多用曲笔,不敢谈国事,政府借此鼓励文人少谈事多修书,修政稳民,扼杀言论。通过收缴和禁毁,所毁之书有据可查者数十万计,余者不可胜数,对古籍是史上最严重的破坏。致使清之后,宋刻本成为极为稀有之物。思想的扼制,加之清朝的闭关锁国政策,中国社会虽有三代之盛,但终在列强环伺的世界之林,走向衰落。

太平天国

满清后期,内忧外患。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政府软弱无能,外不能御敌,内不能修政,致使积年民怨沸腾。1851年,洪秀全起义,建太平天国,随后势力急增,席卷全国。太平军攻城掠地,声势浩大,所过之处多有抢掠,劫富济贫,祸及各地的藏书家。因藏书者必有些产业,遂均成为被抢掠的对象。战火所焚烧,兵家所掠毁不计其数,江浙一带藏家所祸尤甚,历史悠久的天一阁、汲古阁等著名书楼均未幸免。地方所藏之《四库全书》也多有损毁,堪称一大书厄。

然书祸远不止此,所谓国弱祸事多。咸丰末年,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大肆抢掠有“万园之园”之称的圆明园。因园子太大,实在盗抢不走的便放火烧之,以掩盖其罪行。大火连烧三天,园中所藏古籍当然不能幸免。不但焚毁了文渊阁所藏《四库全书》,而且还抢掠了《永乐大典》。光绪末年,惨剧再次上演,八国联军再烧圆明园,所余建筑也尽为焚毁,使这世界上最庞大的园林荡然无存,所剩皆瓦砾,见者无不悲愤,实为中华大耻,含辱百年。

清末时清朝势微,回天无力,1911年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爆发,建立中华民国,中国千年封建制度被彻底推翻。民国时虽政府有志要整缉图书,但因各派势力争斗,军阀混战多年,社会混乱不堪,因此古籍缮本大多散佚于民间,有的流失在海外。民国时相继建各省图书馆以藏书,并收集民间书籍,南京上海北平等大城市图书馆,收藏有数百万册,大多为新印图书,官方所藏才算小有所得。

日寇侵华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寇侵战我东北三省,扶伪满州国。1932年“一二八事变”爆发,日军炮轰上海,著名的上海东方图书馆被毁于一旦,所藏数十万册图书皆遭于难。1937年日寇攻入南京,进行烧杀抢掠,抗日战争正式爆发。战火所延,各地书籍文物等均遭大难,或抢掠于日人或焚毁于战火。日人在华期间抢掠了无数中华国宝,罪行累累,罄简难书。到如今许多珍贵资料的查阅,居然要去日本才行,怎不令人扼腕。

文革风雨

抗日战争胜利后,解放战争爆发。1949年新中国成立,国家开始着手征集和编理图书。然不久文革动乱,十年浩劫。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破四旧”运动随即展开,许多书籍被批为毒草,在禁毁之列,时过境迁,自有后人评判,然所毁之书籍珍本,却再难以完全。

散佚类型

1.散佚之书

指某书作为独立的文献在历史上曾经存在并流传过,后只有个别篇章字句以某种形式被其他文献转引而保存下来。

2.散佚之篇

如《诗经》是一部汇集上古至春秋时代的诗歌谣谚的作品总集,然后先秦著述中所引之诗未见于《诗经》的亦复不少,这些诗篇通常被称为“逸诗”。对此现象,古人曾提出两种解释,一是说这些诗是在“采诗”过程中未被采入;一是说这些诗是由整理《诗经》的人删除的。

3.脱佚之文

在某些看似完整的传世文献中,实际上存在着曾被其他文献征引却不见于其传本的文句。如司马迁的《史记》据其自序看有130篇,今所见亦为130篇,似为完书,事实上此书西汉时已有缺佚,汉元帝、成帝时,博士褚少孙曾做过一次补撰,到班固撰《汉书》时又有“十篇缺,有录无书”,故今天所看到的“全本”可能是后来又有人补撰而成的。南宋洪迈《容斋随笔》卷一“上元张灯”条曾经提到《太平御览》所引《史记·乐书》之文为今本所无。清人王仁俊曾以《白氏六帖》、《十一经问对》、《太平御览》等书所引《史记》之文与传本相较,得《史记佚文》一卷,皆传本《史记》所无。上举诸例,《史记》、《诗经》都是流传有绪的重要典籍,尚且会发生散佚,由此推知,散佚文献之量绝非小数。所以马端临在《文献通考·经籍考序》中说:《宋志》考之,隋、唐亦复如是。”也就是说,先秦古籍保存至今的,不到原有的百分之一。

1.书厄说

“书厄说”最早由隋代牛弘提出,《隋书》卷四九《牛弘传》记载牛弘向隋文帝上书,把秦始皇下令焚书、王莽末年兵乱焚毁、董卓时吏民哄抢、五胡乱华之际文物荡然、梁灭亡时萧绎焚书等五件历史上重大的书籍毁灭事件称为“书厄”。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一又补充了隋唐至宋末的灾厄:

隋开皇之盛极矣,未及皆毁于广陵;唐开元之盛极矣,俄顷悉灰于安、史。肃、代二宗洊加鸠集,黄巢之乱复致荡然。宋世图史一盛于庆历,再盛于宣和,而女真之祸成矣;三盛于淳熙,四盛于嘉定,而蒙古之师至矣。然则书自六朝之后复有五厄,大历一也、天宝二也、广明三也、靖康四也、绍定五也,通前为十厄矣。

当然,书籍的劫难不止于战乱水火,还有很多人为的禁绝。如王安石主政时曾将自己写定的《诗义》、《书义》、《周礼义》送国子监镂版,颁行天下学官,学者争相传习,可谓盛极一时;后变法失败,新学遭禁,王著三经义及《字说》均被废弃,明代后期皆以亡佚。这是典型的“因人废言”。如元朝禁毁道家子书、义理、史料记载等,又如清朝修《四库全书》征书天下,凡具有反清思想的、涉及诋毁少数民族的书籍一律销毁。孙殿起根据《禁书目录》、《掌故丛编》、《文献丛编》、《办理四库全书档案》等书考察,发现在于销毁之例者,将近三千余种,六七万部以上,种数几与四库现收书相埒lie。这是“因言废书”。

2.文献传播的技术手段造出的散佚

在造纸术发明之前,主要书写材料是竹简和绢帛,竹简笨重,每片所载字数有限,而且书写前必须经过裁断、剖削、“汗青”、“杀青”等多道工序,费时费力。绢帛轻便,但价格昂贵,直到丝织业高度发达的汉代,一匹绢尚值六百余钱,相当于六石米的价格,一般家庭使用不起。所以在文献传播的早期,单位文献传抄的数量相对较少,而其经过漫长的历史年代散失的风险也就更大。

而且在书籍主要以传抄形式流传的时代,卷帙浩繁的书流传极不容易。如三国魏文帝曹丕时编的《皇览》千篇,传抄不易,至南北朝时已不见原书,只有节抄本存世,至隋朝时节抄本亦不存。又如南朝齐《四部要览》1000卷、梁《华林通略》700卷、北齐《修文殿御览》360卷、唐《文思博要》1200卷,皆因部头过大传抄不易,早已不存于世。

3.文献自身学术水平造出的散佚

在雕版印刷术使用之前,书籍主要靠手抄流传,因此人们对抄录的书籍是有所选择的,质量好的流传日广,其他的流传日微,逐渐被淘汰成为佚书,雕版印刷术使用之后,书籍的传播手段固然先进了很多,但是书籍的质量仍然影响到书籍的流传。

4.因观念落后引起的散佚

古人的文献观念较今天淡薄,所以往往不注意为某些稀有文献资料保存副本,甚至于把图书视为奇货、古董,不肯借人浏览,更不用说允许别人录副了,如近代出土的道家文献都被古人当成了陪葬品。有时因为一些政治上的考虑而限制文献的散布。官文书是了解一代社会政治现实最直接的史料,但它们历来不向社会流通,深藏宫中或官府,世为秘籍。这样的文献遇到天灾人祸,最易亡佚。自汉至宋的历朝实录,命运莫不如此。又如明代所修的《永乐大典》22877卷,征引上古至明初各类图书文献七八千种,其中有许多是今已无传本的宋元以前旧籍。此书编成后只抄录了一部藏于南京文渊阁。

非常不利于科学技术的传播。如秦始皇焚书,主要是针对儒家经典、百家之书和各国史书,而兵书、农书、医书等生活、技术之书并不在焚毁之列。但由于儒家经典有利于政治教化,史书也对当代统治者有借鉴作用,因此这些被列入焚书之列的典籍后来又大量出现流传,相反不在焚书之列,而见于《汉书·艺文志》的农书、医书几乎全部失传,成为佚书。马端临说:“若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当时虽未尝废锢,而并无一卷流传至今。以此见圣经贤传,终古不休;而小道异端,虽存必亡。”由此可见古人观念如此,竟至于对这些书的亡佚毫无痛惜之情。

诸子古书

李零在《中国方术考》对于古书的成书有精辟论述:

古代写书不易,读书也不易,知识与思想的传授往往局限于同一门派的师弟之间:学术必须亲炙师教才能学到东西,而老师也必须开门授徒才能传播主张。因此古人最重“师说”(老师之说)和“家法”(授受源流)。古代的“师说”当然要由“书”来体现,但《易-系辞上》说:“子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在古人看来,“书”是远不足以穷尽“师说”的……但在古代,老师的传授一般一般都没有“书”,往往是靠口传心授……只要学生“言不足以名家”(即尚未另辟师说,自立门派),则“言必称师,述而不作”,不但要整理和记录老师的言论,疏释和阐发老师的思想,而且还往往附以各种参考资料和心得体会,理所当然地将他们的整理和附益统统归于老师名下,“原不必于一家之中分别其孰为手撰,孰为记述也”。也就是说“著作权”可以并不明确,但“师说”和“家法”必须毫不含糊。这对理解古书的年代恐怕是最根本的一点。

严可均《铁桥漫稿》卷八《书管子后》“先秦诸子,皆门弟子,后宾客或子孙撰订,不必手著。”

章学诚对古书的通例有了更加宏阔的认识,他说:“古人为其学者效其言,其于文辞,不争此疆彼界,若后世之私据也,何伪托之有?”《文史通义·外篇·淮南子·洪保辨》后世断诸子为伪书,往往是以“私言”来衡量诸子的“言公”。《文史通义·言公上》对于诸子书中出现后世事,章学诚认为,诸子书“辑其言行,不必尽其身所论述者。”①

秦始皇采纳李斯建议,焚书坑儒,颁行“挟书律”。汉因秦律,汉初“挟书律”依然施行,故秦至汉初墓葬出土的简帛文献,范围仅仅限于“医药、卜筮…法令”之类。汉惠帝四年(前 191 年),废除“挟书律”,士人方始得捡拾焚烬,挖掘私藏,整理前代遗留书籍。

先秦到汉初,子学兴盛。汉武帝以后,随着儒家地位的上升,统一的封建思想的建立,百家争鸣的时代已经结束,诸子开始走向衰微。在诸子开始衰落的同时,道教开始兴盛起来②。儒家思想一直得到官方扶持,其尊崇位置不变;道家作为儒家思想的重要补充,始终不曾泯灭③。

武帝元朔五年以后,虽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然诸子传说,皆深藏于秘府,而未布诸民间。成帝河平三年,光禄大夫刘向校中秘书(即经、传、诸子、诗赋),谒者陈农使求遗书于天下。此之求书,即秦始皇“收去《诗》、《书》、百家语以愚百姓”之意。

自此次搜求后,诸子传记充牣中秘,郡国绝少传书。故河平、阳朔之间,东平思王宇来朝,上书求诸子及太史公书。大将军王凤白:“诸子书或反经术,非圣人,或明鬼神、信怪物。太史公书,有战国纵横权谲之谋。汉兴之初,谋臣奇策,天官灾异,地形厄塞,皆不宜在诸侯王。不可予。天子如凤言,遂不与。”①

正如罗焌在《诸子学述》所说,汉时诸子之书,藏在秘府,非其亲近,不能与目。有欲学者,求之则不得,借之则不与。是又变私学为官学,仍袭秦政愚民之故智耳。子学之衰,谓非当日君主专制之弊,吾不信也。诸子之初兴也,因周末之王纲解纽;其废坠也,因秦制之以吏为师。自余诸因,皆缘此二因而起。故九流百家之学,直至近世,始有复兴之机②。

司马氏说:“我们认为,余嘉锡的说法比较切合古书实情,持论平实公允。”所以司马氏接着说:先秦两汉的古书,往往在父传子、师传弟的过程中逐渐定型,尽管定型时把祖师或某一代宗师称为该书的撰人,但是作为贯穿了祖师“家法”的一家之学,实际上是后先相承的父子师弟的集体著作③。

司马氏说:“先秦诸子的著述,一般都由后人编辑而成,编辑者把跟著述者有关的史事编进书中,就像后世所编的文集附有作者的引传、行状、碑志一样。”如《管子》记管仲临死及死后事,《庄子·列御寇》记“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等等。

20 世纪是简帛文献的大发现时期,大批汉晋木简、简帛佚籍大量出土。“简帛古籍书的发现,不仅是数量的补充、品种的补充、文本年代的提前、个别字句的修改,更重要的是,他使我们对古籍,特别是年代 最早的古籍的本来面目,开始有了直接的感受。我们可以亲眼看到古代书籍的本来面目,有关那时书籍制度的种种疑难,通过实物获得解决。我们还可以从中归纳很多一般性的原理,对古籍的创作、古籍的构成、古籍的阅读、古籍的解释、古籍的选取和淘汰、古籍的传播和保存,开始有了比较深入的理解。”④

李学勤归纳了十种在简帛古籍对勘中值得注意的情况:佚失无存、名存实亡、后人增广、后人修改、经过重编、合编成卷、篇章单行、异本并存、改换文字⑤。

如禅宗要集《六祖坛经》,敦煌发现的首位完整的写本较传世的宋元刻本内容要少,当是靠近慧能原本,而现存最早的慧昕本实际是据此本扩充改编而成⑥。

梁阮孝绪(479—536)说:“魏晋之世,文籍逾广,皆藏在秘书,中外三阁。魏秘书郎郑默删定旧文,时之论者谓为朱紫有别。晋领秘书监荀勖,因魏《中经》,更著《新簿》,虽分为十有余卷,而总以四部别之。⑦”《七略》搜集宋齐以来各家藏书目《七略》《七志》等,并与官修目录《文德殿书目》参校,总集众家而成。诸子类归属于《子兵录·道家》,宋尤袤《遂初堂书目》著录有《七录》,说明南宋时此书仍有见存于世者。今仅有《七录序》流传至今。

南朝藏书家多有藏书目录。南朝梁任昉编成了最早的私人藏书目录。《梁书》卷十四《任昉传》:“昉坟籍无所不见,家虽贫,聚书至万余卷,率多异本。昉卒,高祖使学士贺纵共沈约勘其书目,官所无者,就昉家取之。”《七录序》:“凡自宋齐以来,王公缙绅之馆,苟能蓄聚坟籍,必思致其名簿。”古籍文献的流传,无论内容或形态均不免发生一些变化。《汉书艺文志》中著录的书籍,到梁代阮孝绪编定《七录》的时候已经亡佚了 552 家,仅存 44 家①。

即使《史记》,西汉时已有缺佚,汉元帝,汉成帝时博士褚少孙曾补撰,班固修《汉书》时“十篇缺,有录无书”。《史记》及《诗经》这种流传有绪的重要典籍,尚且会发生散佚,可以推知,散佚文献之量绝非小数。所以马端临《文献通考经籍考序》:“汉、隋、唐、宋之史,皆有艺文志,然《汉志》所载之书,以《隋志》考之,十已亡其六七;以《宋志》考之,隋、唐亦复如是。”据陈国庆《汉书艺文志注释汇编》的统计,《汉书艺文志》著录的先秦至西汉的典籍 614 家,12990 篇,至今存世的连同残缺疑伪的在内也不过 90 余家,7分之 1 稍强。也就是说,先秦古籍保存至今的,不到原有的百分之一。

辩古说之真妄者,孟子发其端,王充畅其绪,至唐刘知几为《史通》,有疑古惑经二篇。清崔述著考信录,竟谓战国、秦、汉之书皆不可信矣。今考诸子学说,自前汉刘父子作《别录》《七略》,已辩及子书之真伪。其所谓依托者,必古人有此学说,而后人传之口耳而著录之。

如孔子春秋之说,口授子夏,子夏亦口传与公羊高,又四传至汉景帝时,公羊寿乃共弟子胡毋子都著于竹帛,是也。前清末叶,习训诂学者,奉尔雅为圣经;习今文学者,守公羊为宝典。独至诸子之出于依托或增加者,则群斥为伪书①。《文史通义·诗教上》章学诚“不知古初无著述,而战国始以竹帛代口耳,实非有所伪托也。

古书演变

关于古籍结构的演变,李零《简帛古书与学术源流》做过形象的比喻,“战国秦汉的古书像气体,种类和卷篇构成同后世差距很大;隋唐古书好像液体,虽然还不太稳定,但种类和构成渐趋统一;宋以后的古书则是固体,一切定型,变化多属誊写或翻刻之误”。

诸子书

熊铁基在《刘向校书详析》说:后世流传乃至我们今日看到的西汉及其以前的古书,其篇章、文字甚至某些书名都是刘向他们校定的。当时几乎所有的图书都经过了他们的理解、认定乃至改造,当然免不了打上时代的烙印。但是长期以来这一点未得到充分认识,以为后世乃至今日所读的先秦古籍就是原来的样子,这就难免产生这样那样的误解,得出与历史真实不符的结论。历代学者中有不少人发现了一些问题,于是产生疑、辨,因而有指伪之作。从现存的《书录》及有关记载看,有的书完全是新编定的。

黄爱平在《中国历史文献学》第八章《先秦至两汉:历史文献学的起源及奠基时期〈百家争鸣与诸子文献〉》中说:

先秦诸子据《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中的记载有“诸子百八十九家,四千三百二十四篇”。而经过历史发展,尤其是秦汉以后,随着儒家学说主导地位的确立,诸子思想被视为异端,其著作也大多湮没不传。流传至今的只有 20 余种,如《孟子》《老子》《庄子》《墨子》《管子》《文子》《尹文子》《韩非子》《吕氏春秋》等。

先秦诸子之书,初时多以篇行,如《韩非子》原有《孤愤》、《五蠹》等篇,后来才被集结成书,并以韩非的名字命名。并且,诸子之书的成书过程一般较为复杂,其著者一般习称自撰而成,但从其内容来考察,实际上有的是收集本派主要言论而成书,更多的是在师门传承过程中,由其后世弟子编辑而成。

总之有可能是众手修成或者经过长时间的编纂、增补。正因为如此,诸子之书多传闻异辞、流传异本,有的还掺杂有他人的言论。这些都反映了早期文献的特点。

在中国学术史上,先秦是诸子百家争鸣、学术发展繁荣的黄金时代。各家代表人物以及诸多学人士子,或著书立说,或聚徒讲学,或互相争鸣,既给后世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也给后人留下了广阔的发挥余地和想象空间。后人应该更好的保护与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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