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12 19:06
“常陆之雄”佐竹氏承前启后的名将——佐竹义昭,生于1530年(享禄3年),卒于1565年11月(永禄八年) 佐竹氏,在战国时代最为著名的自然是有“鬼义重”之称的坂东太郎佐竹义重,他既是战场上的勇者、又是外交权谋的高手,兼备猛将与智将的素质,算是当时关东政治界的一大主角。其次人们比较熟悉的,是义重的儿子、后来江户时代秋田藩的开祖义宣,这位大少与石田三成的交情以及他在关原那一年的表现,也使其成为历史舞台上颇抢镜头的配角。
作为清和源氏中屈指可数的名门,佐竹氏当然不是从义重这一代突然蹦出来的,镰仓以来常陆一国的霸者佐竹氏,其战国大名化的过程,是在义重的上一代佐竹义昭的时代完成的,本篇要谈的,就是这位在佐竹氏的历史上占据重要一环但却名声不显的名将。
其时、天文十四年(1545),经过义舜、义笃两代的持续努力,佐竹氏已经基本控制了北部常陆,即传统的奥七郡地区。但在那珂郡地方,水户城的豪族江户忠通仍然拥有强大的割据力量。江户氏是藤原秀乡流的末裔,原本是佐竹氏的宿老,文明以来(1469-1486),尤其是江户忠通继任家督以来(天文四年,1535),逐渐战国大名化,形成在那珂两郡的割据,有根城十三馆之称,并向鹿岛郡扩张势力。他也是佐竹氏恢复旧领的进程中的下一个拦路虎。
常陆国的中、南部,豪族势力多如牛毛,其中的小田城小田氏和府中大掾氏是佼佼者。前者是藤原道兼流宇都宫氏的庶流,初代八田知家是源平时期的名将,四代时知开始改以小田为苗字,是镰仓的有力御家人,代代的常陆守护,后来因为庶流茂木氏夺权而衰落,常陆守护职也落到了佐竹手里,其后在南北朝时期为了恢复常陆守护的地位而加入南朝,无条件的支持北畠亲房的东国经营,结果仍然以失败告终。天文年间的小田当主为小田氏治,他的父亲政治实际上是堀越公方之子,与佐竹义人的情形相似,明应年间小田宗家与庶家又起继承权纠纷,最后经过调停,认堀越公方的子息为养子,继承家督(所以从政治一代,血统已经是源氏了)。可以看出,小田氏是常陆国内从血统、家史方面惟一堪与佐竹氏相比的历史悠久的望族,也理所当然的,成为抵制佐竹氏南进政策的最有力的对手。同时,义昭的母亲是小田成治的女儿,因此从宗法上,义昭与小田氏治是表叔侄的关系。
后者府中大掾氏,是常陆平氏代代的名门,历史上曾经与佐竹氏有过复杂的联姻关系,其八个有力支族吉田、丰田、行方、鹿岛、真壁、东条、下妻、小栗的势力弥漫于常陆南部,即所谓南常陆三十三馆。战国初期,随着常陆江户氏及其根城十三馆势力的崛起,平姓大掾氏丧失了水户的旧领地,退缩到府中一带,走上了衰亡之路。
北方,佐竹氏领地的北面是陆奥国白河郡,白河郡分东西两郡,西白河郡是下总结城氏强大的分家陆奥白河结城氏的本领,而白河结城氏也已经控制了东白河郡,即所谓的南乡地方。白河结城氏在其全盛时期曾经逼近了佐竹的本领,但随着佐竹义笃结束义光之乱,开始缓慢坚实的北上时,攻守已经转换,自义笃以来,佐竹氏以依上保地区为前进基地,不断向陆奥南乡扩展势力。白河结城氏不得不谋求周边势力的联合以抵抗佐竹的北上,当主白河晴纲北连芦名,西结后北条,南与常陆府中大掾氏遥相呼应,结成针对佐竹的包围网。
东北方,是大馆城的岩城氏。岩城氏自亲隆以来就与佐竹氏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姻戚关系。上篇中提到,亲隆是义舜的岳父,并且协助义舜平定了山入一揆。而义昭即位的次年,即迎娶了岩城重隆的女儿为正室。仅从此看,佐竹、岩城两家亲上加亲,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应该互为有力的臂助,但在战国乱世,事情的发展并总是如此的一相情愿……
西方,是下野国的诸大名,中部的宇都宫氏是源平以来的名门,但在室町时期因为家督多早亡,而不断的出现宗家断绝、庶家入嗣的情况,使得宇都宫氏的支配体制非常脆弱。一门众芳贺氏(其实与宇都宫不是一个祖先,但因为两氏彼此经常互相过继入嗣,所以血统关系已经十分密切)和宿老壬生氏有凌驾于宗家之上的势力,彼此牵制,操纵宇都宫氏的政局。宇都宫领的东北面,与常陆毗邻的那须地区是那须氏的鸟山城,佐竹义笃曾经侵攻过该领。下野国南部,是结城氏的庶流小山氏的小山城,当时的当主小山高朝是位名将,宇都宫的当主尚纲曾经大败在他的手里。
下野国以南是下总国,下总北部是结城氏的宗家结城政朝、政胜父子,结城氏也出自藤原秀乡流,拥有号称“结城四天王”的山川、多贺谷、水谷、岩上四氏为主体的家臣团。其中的多贺谷和水谷都是常陆南部的豪族,因此结城的势力对于常陆国内政治情势的影响不可小视,佐竹与结城,也因此而处于一种互相警惕的关系。
这就是当时佐竹周边的政治格局,然而,对东关东地区的形势有着真正决定性影响力的,是在古河、堀越二公方,关东管领两上杉氏相继衰落的大背景下迅速崛起,已经成为巨型强权的后北条氏。在佐竹义昭即位的当年,即天文十四年(1545),爆发了决定关东大局的“川越夜战”,这场战国历史上有名的会战宣告了关东管领山内上杉、副管领扇谷上杉统治秩序的彻底崩溃,以及后北条氏时代的到来。上杉氏仍然在做最后的抵抗,常陆暂时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压力,但从当时的情形看,一旦后北条的势力进入下总、下野、常陆,上面列举的诸势力包括佐竹氏在内都没有力量与之抗衡,作为力量制衡的另一极,此时还没有出现,但可以肯定,它的出现,必然是以关东地区反北条阵营的盟主的身份。佐竹氏,可以担任这个角色吗?
天文十五年(1546),十六岁的佐竹义昭与岩城重隆的女儿结婚,次年,生下了长男,后来的坂东太郎义重。此时的佐竹氏,由南义里、北义廉、东义坚担任后见家老(即摄政家老)辅政,但年轻的义昭却从一开始就自行决断,开始了他一生关东纵横的历程。
与江户氏的战、和
首当其冲者是水户江户氏,该氏在义笃时代刚刚与佐竹建立盟约,但见到佐竹幼主即位,当主江户但马守忠通立刻就撕毁了和约,展开对佐竹的敌对行动。结果义昭的反应大概要让忠通深深后悔自己的眼力,天文十五年,佐竹义昭联合母族、小田城小田政治,展开了对水户的夹击作战,一举攻占入野城,接着又在户村大败江户军。江户忠通也算个悍将,奋力维持住了战线,双方开始了长达5年的拉锯,在义昭持续的压力下,江户忠通终于屈服,天文二十年(1551)六月,和约达成,佐竹归还了夺占的江户氏领地,但水户江户氏从此臣从于佐竹义昭的军门之下,直到后来被义重、义宣消灭。
关东管领“上杉义昭”
大约就在这个时候,被后北条氏驱逐,如丧家之犬般在关东到处流窜的关东管领上杉宪政,到达常陆太田,上篇里提到,佐竹氏自义人以后,实际上就是上杉氏的一脉,因此宪政希望义昭能够继承上杉的家名和关东管领之位,来抵抗后北条氏。从后世史家的角度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后来上杉谦信的霸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然而,比之庶流之庶流的越后长尾,身为新罗三郎义光嫡传的名门的佐竹氏无疑要对自己的家门重视的多。总之,佐竹义昭反复思考,表示可以接受关东管领,但不能接受改姓易宗的条件,从而拒绝了宪政的请求(俺不认为他不接受这个任命只是因为家门的骄傲,那应该是个托词)。失望的宪政离开常陆,继续向越后流窜。
历史把成为关东制衡的另外一极、成为反北条阵营的领袖的机遇和风险同时送到了义昭面前,义昭在权衡了利弊以后拒绝了,如此而已。后世的我们当然可以讥笑,二流毕竟是二流,永远不可能有越后之龙的气魄。事后的讥笑是容易的,然而,佐竹氏当时连统合常陆一国的能力都还没有,让年方及冠的义昭在这种情况下去完成统合关东诸势力对抗超级强权后北条氏的使命,如果他欣然接受,反而是不自量力和年轻的盲动吧?如果易长尾景虎而处义昭之境,试问他还会那么痛快的做出相反的判断吗?
历史就是如此严肃而不容许有轻率的假设,虽得其时而不得其势,俺想用这来形容义昭的决断,是比较恰当和公允的。二流武将的命运之所以为二流,也就在此。
下野之岚
前文已表,藤原北家道兼流的名门下野宇都宫氏的支配体制一直处于风雨飘摇中,宿老壬生、芳贺的势力日盛。其时,那须氏政资、高资父子内乱,下野南部的小山氏支持高资,宇都宫氏则支持政资,天文十六年(1547),当主宇都宫尚纲出阵安苏郡,与小山高朝作战,结果大败,又二年(1549),他北上讨伐那须高资,战于喜连川早乙女坂,结果被那须家臣一箭命中,呜呼哀哉。子弥三郎广纲其年只有三岁,壬生纲雄趁机发难,攻落宇都宫城,家臣保护广纲仓皇逃到芳贺高定的真冈城。
二十年前宇都宫忠纲的时代,芳贺兴纲也曾经夺取过宇都宫城,忠纲当时是跑到了壬生氏的鹿沼城避难,而兴纲就继承了宇都宫家,尚纲是兴纲之子——堂堂大名,被两个有力家臣在二十年间赶来赶去,混到这种地步,实在是不如不当这个大名。
不过看来广纲还是要厚着脸皮混下去,在高定的呵护下长大成人后,为了夺还旧领,他向佐竹氏求助。义昭对于这个日本版“赵氏孤儿”看来是寄予同情,弘治三年(1557)十月,佐竹义昭出阵下野宇都宫郡,一举击破了壬生纲雄军,夺回了宇都宫城。返回旧领的广纲,对义昭感激涕零,后来,他娶了佐竹义昭的女儿,终其一生,乃至后来的下一代国纲,都与佐竹氏保持着同志加兄弟的同盟关系。而事实证明,这个盟友,对于佐竹氏的北关东制霸,助力极大,这也是这次下野出阵义昭最大的收获。
翁婿之战
佐竹义昭宇都宫出战的次年,即永禄元年(1558),他与老丈人岩城重隆的关系恶化了,是年四月,岩城重隆率军侵入佐竹领,义昭也出阵小里,与岩城势对峙,两军僵持了两个月,在同年闰六月达成和睦,翁婿重归于好,各自收兵回家。这次事件,终于成为一个小小插曲。
结城讨伐
永禄三年(1560),“越后之龙”长尾景虎挟上杉宪政及万余军势出阵关东,讨伐后北条氏,能够与后北条氏在关东地区抗衡的另外一极终于出现了,长尾(上杉)的关东出阵,使得关东政治格局又一变,东关东的诸大名、豪族也面临着再一次的选择。
下总结城氏及其一族白河结城氏,以及常陆南部的府中大掾氏,倒向了后北条的阵营,而相对的,佐竹义昭早在弘治元年(1555),派遣家臣横仓则干为使者到越后,与景虎交好,而景虎也派遣家臣千坂宪清回访常陆,两家通过武藏岩付城主太田资正为中介,达成同盟,在义昭的带动下,下野宇都宫广纲、常陆小田氏治也都站到了长尾景虎一边。
站队完毕,战斗随即在两大阵营间展开,长尾景虎风风火火的开始了小田原攻略。而佐竹义昭则于是年一月,联合宇都宫、小田两军以及小山秀纲(高朝子),南下侵入下总结城领。下总合战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而义昭马不停蹄,同年八月,兵锋北上,忽然攻入了白河结城氏的陆奥南乡领地,敌将白河晴纲紧急邀请了芦名、后北条的援军,但在佐竹势的猛攻下,还是凄惨败北,十月,白河结城氏在东白河郡的统治中心寺山城落城,佐竹义昭继祖父义舜夺取依上保地区后,又把陆奥南乡划入了版图。自此,白河结城氏一蹶不振,其最后的领地西白河郡为佐竹义重夺取。
义昭的白河侵攻,引发了南奥州群雄的警觉,次年(永禄四年,1561),南陆奥的猛将相马盛胤率军来攻,义昭一战大挫相马军,在陆奥站稳了脚跟。此后,佐竹开始与芦名、相马等势力在南陆奥长期拉锯。
盟?敌
上杉谦信、北条氏康,战国时期的两大高手在关东掰上了腕子,除了军事热战外,外交、调略上的激斗更是一日不停,似乎上杉谦信真的不是太长于策反与反策反的斗争,他被武田信玄燎得满地着火,到了关东,阵营里也不断出现倒戈者。
最先一个叛向后北条阵营的是本来就是结城一门的小山高朝、秀纲父子。永禄五年(1562),上杉辉虎联合佐竹义昭、宇都宫广纲展开小山领攻击,结城晴朝率军来援救小山,两军激战,上杉方取得胜利,攻陷了小山氏的祇园城,小山、结城两氏不服不行,一顿乱棍下不得不暂时降伏。然而不久,小山氏还是叛回了后北条,而结城氏则长期在后北条和上杉之间摇摆,谁的大军一动,立马就服,直到天正年间,才死心塌地的投靠上杉。
接着是佐竹义昭的表侄小田氏治,永禄六年(1563),破弃与佐竹的同盟,向后北条投降。这对于佐竹氏而言,是大张挞伐,趁机扩张在常陆中部势力的绝好机会。次年一月,已经隐居并将家督让与长子义重的佐竹义昭再次联合上杉辉虎、宇都宫广纲,出阵小田城,一举落城,小田氏治退守土浦城。打垮了常陆国内有资格与佐竹争雄的最大对手小田氏,佐竹氏的常陆制霸之路一下子就变得顺畅了。
早些时候,下野国西南一隅的唐泽山城城主佐野昌纲也反。唐泽山城是“田园藤太”藤原秀乡构筑的坚城,“关东七名城”之一,永禄年间,豪族佐野氏占据该城,与周边势力抗衡。城主佐野昌纲是员猛将,上杉谦信关东进出之时,迫使昌纲加入本方,佐野氏成为直接面对武藏方向的后北条氏的前线,首当其冲,北条氏康出动三万五千军势将唐泽山城团团围住,本就无心替上杉送死的昌纲于是倒戈,结连北条氏康和武田信玄。上杉辉虎还是那个办法,俺不能保证你一定不反,但俺保证你若是反俺就会让你很难看。永禄四年(1561)开始,他屡次攻略唐泽山城。永禄五年(1562),上杉、佐竹、宇都宫联合军打败小山、结城联军后,顺道就展开对唐泽山城的攻击,结果无攻而返。永禄七年二月,佐竹义昭攻占小田城后,与上杉、宇都宫二攻唐泽山城,终于迫使佐野昌纲向辉虎降伏。
面对不断发生的倒戈现象,佐竹义昭配合上杉辉虎坚决的以武力进行打击,然而,地理形势决定了后北条方在关东地区的影响力要远远超过上杉。上杉的大军进入关东,自然无往而不胜,但一旦退回越后,常陆一带佐竹义昭还可以控制,下野、下总地区就鞭长莫及,后北条军稍有动作,立刻就能抵消上杉方面的努力。象小山氏、佐野氏,位于两大阵营的前沿,而后北条针对他们的行动力又要远比越后方面迅速(尤其是在冬天),这就决定了上杉阵营必然的不能稳固的控制他们。虽然一时的迫使其屈服,但随即其又再次叛离,佐野昌纲在永禄四年以后的十几年里,曾经十几次的凭借坚城击退上杉军。上杉既不能取得他的效忠,又无法给之以决定性的致命打击。
佐竹氏、宇都宫氏实际上是上杉阵营在关东地区与后北条势力争雄的真正主力。佐竹义昭承担的正是这样一个前线快反部队的角色。在上杉军鞭长莫及的时候,义昭联合宇都宫氏对有事地带实施快速反应。虽然由于实力的局限,难以对下野西、南部、下总地区发挥主导影响,但却有效的遏制了后北条势力对下总、下野的渗透,后北条氏终其一世,也没能突破佐竹、宇都宫这一条下野、下总一带的防线。直到秀吉的小田原征伐,佐竹、宇都宫氏也吹响了大举反攻的号角,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维持住对后北条势力的战线,佐竹义昭真正关注的,仍然是佐竹氏念念于兹的领国统一问题,事实上,通过参加上杉阵营,在数年攻防中,义昭也巧妙的利用外力扩张自己的势力,打败小田,急速加快了常陆制霸的进程,剩下的一个对手,是府中大掾氏,而义昭采取政略手段解决这个敌人。
养子入嗣政策
义昭于永禄五年(1562),将家督之位让给儿子义重,是年三十二岁,先一年,他的正室、岩城氏女病逝,对他是个打击。他迎娶了府中大掾氏当主庆干的女儿为继室。这是大掾氏与佐竹氏历史上的第几次联姻?恐怕连义昭自己都数不清楚了。而很快的,这次联姻的政治意义就显现出来。
先放下大掾氏不表,永禄六年(1563),内讧不断的下野东北部的那须氏又起内战。家臣大关增高造反,与那须资胤对抗,大关增高向义昭求助。早在义笃时代就利用那须内乱对那须地方动手动脚的佐竹氏,当然不会放过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义昭不顾当时已经颇为沉重的病势,再次出阵下野,打败那须资胤,然后,他把次子义尚送到那须家继承当主,从而实现了对那须的控制。
再回过头来说大掾氏。永禄七年(1564),大掾庆干的儿子贞国继任家督,在土浦小田氏治的胁迫下,开始与佐竹离心离德。毫无疑问,对于义昭而言,这又是一个好机会和好借口。佐竹义昭于当年夏天前往府中城,控制了局面,当即追放贞国,改立自己的弟弟义昌(政干)为大掾氏当主。从而一举实现了对常陆南部的控制。
对那须氏、大掾氏实施的养子入嗣政策,表现了佐竹义昭除军事斗争以外多样化的政略运用。义昭通过军略、政略手段,使得常陆国内的两个最强敌手小田氏、大掾氏先后臣服,佐竹此时虽然名义上还没有统一常陆一国,却已经实现了在常陆的独擅霸权。
不过,在义昭死后,佐竹氏对那须氏、大掾氏的养子入嗣政策先后遭到了挫折。
那须资胤强化对家臣团统制,卷土重来,经过神长治部内山、乌山川原表、大崖山诸合战,击破芦名、白河结城、佐竹、宇都宫联合军,重新君临那须一郡,甚至反攻到佐竹领内。
而永禄九年(1566),大掾家臣也拥立贞国复辟,佐竹义昌不得不返回佐竹领,后来又被送到山尾小野崎家做养子,直到人取桥之战战死。复位的贞国逃过了佐竹的打击,但佐竹氏的南下趋势已经不可逆转。天正十八年(1590),佐竹义重攻陷府中城,贞国子清干剖腹,常陆平氏的名门大掾氏灭亡。
义昭一代,通过不间断的军事、政治斗争,北面兼并了陆奥南乡,南进也顺利突破了小田的旧领、势力延伸到筑波郡,从而不但恢复了佐竹氏历史上的传统领地奥七郡,而且领国的版图有了显著的增加。在对外扩张同时,义昭也着力加强领国支配的巩固。
义昭坚持义舜以来的治国方略,注意抑制家族内部势力的抬头,尤其是庶子势力。义昭时代,佐竹氏的宗、东、南、北家团结继续巩固,以宗家为核心的族缘政治体制趋于成熟。
在佐竹一族以外,佐竹家臣团主要由谱代、外样、牢人(无领地的浪人)构成。佐竹义昭强化佐竹氏的领主地位,同时给予家臣土地、恩赏,以取得他们的忠诚。
佐竹的分国构造主要是由佐竹直辖地和家臣的知行地构成。前者是佐竹家的财政来源,也是给予家臣恩赏的来源。对家臣而言,其领地由自己的本领和义昭的恩赏地组成。义昭一方面保证家臣本领的权益,同时又不断赐予新的恩地。对于家臣本领,义昭一般不干涉其管理事务,但对于恩地,则根据家臣的功过予以处分。
义昭同时通过不断的检地加强对领地的控制,尤其是通过对赐于家臣的知行地的检地,确定家臣的军役、公役,永禄七年,取得原小田氏领地后,开始实行“贯高知行制”,即以贯文为单位来确定家臣的知行,以及租赋、劳役、军役等。这是战国大名普遍采用的体制,与后来太阁检地后建立并在江户时代通行的“石高知行制”不同。
除了赐予土地外,义昭还通过为家臣申请官位和赐偏讳的方法予以恩赏,如真壁氏的猛将真壁九郎,受领义昭的“义”字,称真壁义干。
总体而言,义昭的领国经营,重点在于维护分国稳定和团结,从而为其开展一系列的对外军事、外交谋略奠定了坚实基础。义昭的领国经营,确立了佐竹氏在东关东地区的强大地位,完成了佐竹氏的战国大名化进程。
佐竹义昭多病,永禄五年,年仅三十二岁就让位给义重后隐居,但实际上,在其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仍然频频出阵,为再兴佐竹氏呕心沥血。永禄八年十一月,义昭终于倒下了,时年只有三十五岁……
义昭早早的去世了,但他留给儿子义重、留给他的家族的,是一笔无比丰厚的遗产。
是义昭,整理了一个稳固而团结的内部环境,使得年轻的义重不必分心于内,即可风风火火的开展对外的攻略。
是义昭,确定了结连上杉、会盟宇都宫,对抗后北条氏的外交战略,义重一代,在秀吉小田原攻伐前,始终坚持这个基本方针。天正六年,上杉谦信死,佐竹摆脱了对上杉氏的依附,独力纠合关东反北条阵营,西连宇都宫,南结多贺谷,纵横下总、下野、常陆、南陆奥,真正成为了东关东地区反北条势力的领袖。
是义昭,在北方攻取陆奥南乡,确保了佐竹氏在奥州的桥头堡,后来义重继续对白河结城氏用兵,攻陷白河溺目城,全盘夺取了白河郡,并与芦名、相马争夺南奥州的霸权。 是义昭,降服了江户氏、削弱了小田氏、控制了大掾氏,建立佐竹氏在常陆国内的霸业。虽然后来大掾氏出现复辟逆流,但佐竹氏在南部常陆地区的影响却与日俱增。义重在永禄十二年(1569)追放小田氏治,小田原攻伐后又相继消灭江户氏、大掾氏,梅见之宴根除南方三十三馆的大掾氏支族势力,最终实现了常陆国内的统一。
佐竹义重,“鬼义重”,坂东太郎,刚勇与智慧兼具的名将,其创下的功业、取得的声望都远远凌驾于父亲义昭之上,但冷静的从后人的角度来看,这条纵横驰骋于战国后期的关东平原之上、看似八方无碍、自由不羁的身影,实际上只不过是沿着义昭刻下的清晰轨迹疾走而已。
筒井顺昭,二十四岁统一大和,二十八岁急死,没有来得及留下将来的规划与蓝图,筒井氏的辉煌,止于他一代。相比起来,佐竹义昭确实是幸运的,他开辟了道路,而他的继承人有足够的能力和胆略去继续这条道路。写到这里,写到本文的最后,俺忽然有些踌躇,佐竹义昭可以算是“二流”的武将吗?二流的武将,应该有这样或那样的大憾,然而,义昭的遗憾在哪里?他只活了三十五年,可是,这是一个多么扎实的三十五年,祖辈父辈将梦想交到他的手里,他丝毫没有耽搁,尽力的、拼尽短促的二十年间的每一个瞬间去追逐这个梦想、接近这个梦想,力尽,倒下,在合上眼睛的一瞬看到一个更加年轻而强健的身影从他的手中把梦想接过去,继续追逐……这是一种遗憾吗?这是多么完美的人生啊!战国,在一个半世纪的乱世中,如流星般逝去的英杰有多少?他们中间又有几个人,能够拥有佐竹义昭这样的完美呢?
佐竹氏,在丰臣秀吉的治世,拥有五十四万石的领地,是全国排名前七位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