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3 20:39
《你在高原》当代作家张炜创作的长篇小说,首次出版于2002年。
《你在高原》全书以地质队员宁伽的故事为主线,穿插讲述了梅子、吕挚、宁珂、庄周、武早、林蕖、小白、四哥、肖潇、瓷眼、三先生等五十余人的故事。人物阶层包括知识分子、实业家、政治人物、流浪汉、边地异人等,情节涉及创业、情感,以及心路历程。
《家族》
《橡树路》
《海客谈瀛洲》
《鹿眼》
《忆阿雅》
《我的田园》
《人的杂志》
《曙光与暮色》
《荒原纪事》
《无边的游荡》
参考资料
为了更好地完成写作计划,作者花了大量时间去民间考察,去最贫穷落后的山区体验,也去最富庶的地区和城市记录。他了解到当下中国的整体现状,体察到了不同阶层的生活状态。他亲眼看到了令人震惊、沮丧和狂喜的一切!张炜笑着对笔者说:“在胶东半岛地区进行采风时,有一次来到深山老林,突然天降大雪,自己被困在一间破旧的老屋里整整一天一夜,既没有食物可吃,也没有柴火取暖,又冷又饿,要不是朋友来得及时,不是冻死饿死,就是被狼吃掉。”
为了参照和对比其他国家和地区人们的不同境遇,他还两走日韩与港台、四去欧洲、远赴美洲,抚摸过残存的柏林墙,登过“9·11”事件前的美国“双子塔”,这些纵横比较和认识,使其尽可能地具备了全球视野。深入底层,详细考察和鉴别,这一切都为《你在高原》奠定了广阔的思维框架。
在创作《你在高原》期间,张炜长期自修考古学、植物学、机械制造、地质学,他仿佛是一个吞食书本的大功率机器,他密密麻麻地记下了数十本田野笔记。在20多年中,他搜集的民间资料就有几大箱子。这些年来,张炜就是这样扎扎实实的不停地写、不停地行走,背着背囊,一步一个脚印。
张炜非常痴情于原始诗意的“野地”,他写了一部又一部长篇小说来宣泄自己内心的“田园”冲动,他异常沉醉于写作《我的田园》。这部长篇小说从1991年开始出版,到1996年出版完整版本,但在2002年又重新改写并更名为《你在高原》出版,2010年再一次以十卷长篇《你在高原》的第六卷《我的田园》出现。尽管张炜声明除了《家族》和《我的田园》两个单元做了重要修改与重写之外,其余的八部长篇小说均是第一次正式面世,但这应该主要指整体的文字表达。
据作者所说,《你在高原》并不是从头写起的,而是事先严格布局之后,固定好它们的位置,再根据写作状态,挑出某一卷来写。最后再修理一番,通盘考虑全书韵律、文字色彩等。
宁伽
《你在高原》主人公,地质工作者,他既是一个四处漫游的漂泊者,又是脚踏实地进行深入探寻的劳作者。事实上,他的行为方式也是如此。他始终保持对生命、历史和现实的复杂思考,又经常生活在漫游途中(要么就是在对漫游的向往和期待中),是一个典型的“沉思的漫游者”。
梅子
梅子是贯穿整篇小说的人物,她是小说《你在高原》中的人物“我”的妻子。“我”是在杂志社工作的,想要辞职前往东部办葡萄园,对于“我”的这个想法,梅子是不赞同的,因为她不能抛下父母随“我”前往东部,也不能带着儿子和“我”一起去流浪,但是她并没有采取具体的行动来反对“我”的想法,她只是十分消极以及被动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件事情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梅子是平实的贤妻良母形象的典型代表。她既不率性,又不完美,她是平淡并且朴实的。
揭开社会底层苦难
在《荒原纪事》中,作家给读者描绘了一幅幅农村衰败图、环境破坏图和底层苦难图。农民们的贫穷和安闲自得也终被打破,他们的土地遭到了掠夺和破坏,平原开始塌陷、沦落,昔日温馨的故园蜕变成了满目疮痍之地;环境遭到极大破坏,到处是令人痛楚的景象:那些平如银镜的田垄现在坑洼遍地,到处是深浅不一的地裂;昔日清澈诗意的芦青河如今不只是浑浊,越往下游河水的颜色越深,气味浊臭,放眼望去,风景如画的平原变成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造纸厂排泄出来的碱水和各种屑末覆盖了很大一片海域,富含碱性的水浪飞溅起来,简直像肥皂沫一样粘稠,堆积起来像一道道雪岭”;南部山岭上最耀眼的是一处处显赫的被淘金者炸出来的大坑,四周的树木被拦腰斩断,绿色的草皮被石块和黄土翻压在下边,那些当年花了无数血汗、费尽时日垒好的石堰统统毁掉。空荡荡的平原,满目苍凉,真正的一贫如洗。
比之于地理风貌的变迁,人心世风的嬗变更让人感到混乱和紧张:田园处于凋敝状态,更为可怕的是环境的恶化导致村庄里恶性病患者增加、畸形儿增多,到处弥漫着铅色的尘雾……而且坏人横行,一片民不聊生的惨状。这又导致各种矛盾激化,一触即发。众多具有善良品质和纯洁品性的底层女性、甚至孩子甚至地域均被践踏、欺骗:《荒原纪事》中的小杆儿们成为金钱诱惑下的牺牲品;《鹿眼》中那些纯洁的孩子在宾馆软硬兼施的手段下被迫做了“小耍物”;《无边的游荡》中那些在性爱蛊惑中受尽凌辱和压迫的质朴却无知的农村少女;原本民风淳朴,自然原生态的粟米岛、毛镑岛竟也被公司、集团以“开发”为名变成了淫逸骄奢的色情场所;荷荷、华华、细细、代代这些贫穷、无知的单纯少女被拐骗进了这些大淫窟,成为可怜的牺牲品。但这些恶果却能带来GDP的增长,市场经济的繁荣,这也成为盲目追求政绩的“人民公仆”们对底层现状视而不见的主要原因。为此,张炜在小说中借“傻子”之口质疑洋洋自得于经济飞速提升的市长:“你的高档低档酒店、街角旮旯,有那么多娼妇暗妓,她们从哪来?还不是走投无路的穷人家的孩子,就那么被糟蹋了!你又该赔她们多少伤天害理的钱?”对于底层的苦难,张炜没有止于平原的考察,而是通过宁伽的“寻找”庄周、武早和鼓额的矿山之路,一路的投掷和撞击,使他耳闻目睹了数不清的人间惨剧。这里有寄居在“下房”,像抹布一样被用来用去、受尽欺侮的小杆儿;有为寻亲、落入虎口,受尽凌辱的病弱女子冉冉;有为了讨回死去哥哥的血汗钱而深陷狼窝,惨遭蹂躏的加友;有为了金钱忍气吞声的瓜妞;更有命如草芥的矿工,因为没有最起码的支护设备,残酷而冤屈地死亡。由这残酷的事实支撑起来的经济繁荣已是不争的社会现实,而某些部门、领导以所谓“以发展所付出的必须代价”为借口,企图弱化这一关乎底层生死存亡、而不仅仅是简单的贫富之争的社会现实。面对这种灾难,各色人等由于所处的社会位置不同而有不同的反应。《无边的游荡》中的村长老荒,由于他管理者地位的束缚,笃信上级的指示,对失去理性的“发展”理念缺乏批判的态度,一直处于犹疑旁观、软弱妥协的地位,解决的手段也只限于新闻监督或者写内参,寄希望于上层领导青天老爷式的做主意识。以小白、老健为代表的人们也只是以平和、合法的方式去争得生存的权利,但个人投诉却遭到报复,集体上访,上“万民折”发出“世界上最危急的呼号”;宁伽秉持基本的道义力量,不愿以极端的方式与一些势力发生冲突。但是,底层人们所有的善良和智慧被掠夺者所诬陷,结果竟黑白颠倒,掠夺者借助特权成了堂而皇之的审判者,受害者竟被压上了审判台。
张炜曾把作家看作时代的“记录者、目击者和启迪者、录述者”,因此才不惮以犀利的笔触揭开了社会底层存在的深重社会苦难,揭出社会弊病,引起疗救的注意。
从内心寻求解脱
宁伽等觉察到被放逐的处境,试图摆脱,他们选择的主要方式是游荡——在游荡中逃离,在游荡中重建。游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带给他们安慰和安顿,缓解心灵空间失落的焦虑,但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即它的慰藉只是暂时性的,不能带他们脱离放逐的困境。这并不是要否认游荡带来的暂时性医治果效,而是从更长远的角度来反思它的局限。他们的遭遇是必然的,这是从最初就可以预知的,最初是指他们选择反抗的方式之时。从根本上讲,他们对方式的选择取决于他们对“高原”的理解,他们都希望跋涉到“高原”,摆脱被放逐的状态。他们心目中的“高原”太过于贴近现实,没有超越的指向,所以其游荡也仅仅是工具性的手段,而不是在游荡中安身的本体性追求,因而无法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以上所分析的游荡中的作为都是“向外驰求”的方式,也就是说希望通过一定的时空化凭借来安顿心灵,在四维空间内建立一个实体的精神家园——“高原”。这是问题的症结所在。从根本上讲,“高原”与天国相仿佛,是一个虚灵的所指,它是彼岸世界的范畴,绝对无法在现世坐实。所以,这种试图在时空内接近“高原”的方式必定与高原本义背道而驰。再返回圣经中来看看,或许能找到些启示。最初的放逐是亚当夏娃违背上帝的命令被逐出伊甸园,他们因为没有达到上帝的标准而失落了恩典,堕入到不体面的境地,要劳苦、要死亡,与上帝隔绝。如何才能摆脱这种放逐境况、重新与上帝和好呢?这是基督的工作,祂道成肉身,以赎罪祭的形式挽回上帝的怒气,使人与上帝和好。这不是靠个人的行为所能博取的,乃是纯粹的恩典——因信称义。所以,“高原”、天国不是靠行为这种向外驰求的方式能够抵达的,乃是要反求诸己,从心里去仰望。
知识分子的反抗意识
《你在高原》不但写到了普通民众和穷人的命运,对于心怀家国的知识分子也着墨颇多。小说中写到一些当权者蔑视法治,不择手段地打击迫害正直的知识分子,甚至抓捕囚禁、私设刑堂。当知识分子以公平正义的理想标准来审视社会时,对于剥削、压迫的存在就具有了更清醒的认知和反抗意识。小说第九部《荒原纪事》中出现了底层百姓的“暴力抗争”,也写到了面对底层苦难时真正优秀的知识分子的立场。事实上,真正的知识分子也必然心在底层。因为在弱肉强食的情况下,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应该站在穷人和弱者一边,但是当知识分子秉持良知为弱者利益而呐喊的时候,他也就自然成了弱者。这不只是一种心理感觉,而且也是一种必然的现实。既得利益集团也很重视知识分子的作用,但前提是知识分子与他们合作。
叙事结构
该小说与传统小说是很不一样的。它是一部典型的“非常态叙事”的作品,作者把家族历史、当下现实和主人公的抒情诉说三个不同的板块,以共时态的断片予以展开,这种“三重奏”式的交响叙事结构打破了传统的纵向时间序列中的叙事,因此在叙事的时间、空间上存在着极大的跳跃性,这种非线性的叙述方式无疑会给急于进入故事情节的传统读者们带来较大的阅读障碍或阻力。总之,它的叙事方式是非传统、跳跃性的,有时看它觉得犹如在看哥伦比亚作家马尔科斯的《百年孤独》,有如坠入云里雾里的感觉。
据作者自己说,《你在高原》并不是从头写起的,而是事先严格布局之后,固定好它们的位置,再根据写作状态,挑出某一卷来写。最后再修理一番,通盘考虑全书韵律、文字色彩等。[3]作品在结构上不但时空跳跃,还不时穿插了各种故事、传说、寓言与神话,如旱魃、鲛儿(雨神)、煞神老母、山魈、西坶王、合欢仙子、美夜叉、风婆子、憨螈、大鸟会,这些故事都很具有民间色彩,生动有趣,它们或象征或隐喻自己对历史、对现实的一些看法或思索,特别是第5本《忆阿雅》中的阿雅(小兽),那种对“主人”的忠诚,九死未悔的精神品格不正是“我”的父亲、母亲、外祖母、口吃老教授等等善良人的象征吗?总之,《你在高原》规模宏大,构思新颖,叙事跳跃,内容丰富。
人物形象
作品中父亲(宁珂)形象的塑造,采用先抑后扬的手法。父亲的一生:英雄——罪犯——苦役——病死,看得让人感触颇深。特别是在那个非同寻常的年代里,“父亲”被押着去做各种苦役,人人都可以呵斥他,侮辱他,打骂他,被押解到南山水利工程双脚带着镣铐冒死开采石头,好不容易熬到回来,又被押解到很远的村庄上去干最累最脏最苦的活,时时被人监视着,动不动就被人捆绑,被人暴打、批斗、游街,真是生不如死,活得比牲口还悲惨百倍,但父亲仍然不屈地活着,用母亲的话来说,要是别人十条命都死掉了,可父亲仍然顽强不屈地忍着、活着,而且还那么善良,似乎把所有的苦难与被打落的牙齿一起都吞咽到肚子里。父亲临死前,母亲发现了当年与父亲并肩作战的战友现在的大首长——殷弓还活着,而且就在城里做非常大的官,要求去见他,让他证明父亲是无罪的,父亲竟然不屑一顾“懒得去找”,还不准家人去找他,真是大彻大悟,好像他这辈子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来受罪似的。
文中还有对外祖母、母亲及其他美丽善良女性的赞美与歌颂,对她们的形象塑造也栩栩如生,如写母亲:“我曾经拥有这样的时刻:无论是冬天或春天,哪怕是狂风怒吼也赶不走我的那份温馨。那时我在妈妈或外祖母身边,她们的细声细语伴我入睡,她们的故事和暖融融的被一块儿包裹着我幼小的躯体。屋外,大李子树的枝桠摇动着,发出一连串吱吱声为我们伴奏。夜鸟偶尔一叫。母亲的体息使我沉静,我把头伏在她身上。她抚摸我圆圆的脑壳,分理我有些黄的头发。无论是睡着或是醒着,我都能分毫不差地感到母亲给我的温热和照料。她半夜里为我掖被子、加盖什么、把我压在体下的手轻轻抽出……妈妈润湿温热的嘴唇常常印在我的脑壳和腮部,她有时还要拥起我,为我擦去莫名的泪水。”母爱无边,正因为有如此多深厚的母爱,才有“我”这在苦难中降生的孩子快乐的童年。“我”的童年不但有母亲的庇护,还有外祖母的宠爱,因母亲要外出打工,所以“我”大多数时间都跟外祖母在一起。“在一棵大海棠树下的茅屋里,外祖母用一把铁锥一下一下刺着玉米穗子,金色的玉米粒哗哗淌在簸箕里。‘你这个孩子,你这个孩子’外祖母把说不清的责备全掺在了这句话里,重复着我非常熟悉的一种慨叹。我搂住外祖母,她就不得不停止做活,揽起我,把我拥到了一边。我又伏在她的后背上,她没有办法,只得这样驮着我费力地做活。”母亲与外祖母是“我”童年生活的全部依靠,她们是“我”最亲最爱的人。“我”童年的生活与教育都得益于她们,她们是那么的善良、温顺、忠诚、坚强、勤劳,一切赞美之词全都可以给予她们。作品还叙写了一大批美丽善良的女性,有梅子、柏慧、小时候的菲菲、园艺小学的女音乐教师、肖潇等等;还描写了鼓额、荷荷、帆帆等一大批在当下被污辱与被损害的女性形象,她们也是那么纯真与善良,为了生存,顽强地抗争着,有的还取得了一定的胜利,如帆帆与凯平这对真心相爱的人,历经磨难,最后终于走到了一起。当然作者对文中人物有褒也必有贬,对那些黑心老板、暴富不仁者等等都予以极大地揭露与鞭挞。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当代作家铁凝:这部作品对于人类发展历程的沉思、对于道德良心的追问、对于底层民众命运和精神深处的探询、对于自然生态平衡揪心的关注等方面,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些问题恰恰都是中国在近百年来追求独立解放和强国富民的历史过程中既令人焦虑又必须面对的。作品聚焦“50年代生人”的眼光,更对这一历史进程加以“记录”。在某种程度上,人文主义的价值取向、积极达观的精神立场和充满诗性的情感表达构成了这部作品的思想基调,凸现出它的超拔脱俗的品貌。就艺术而言,这部作品以450万字的鸿篇巨制,精心打造了一个人物众多、色彩斑斓的小说世界。
2011年,《你在高原》获《亚洲周刊》评出的2010年“世界华文十大小说”榜首,人民日报、人民网“年度(2010年)最有影响力10本书”。香港《大公报》综述2010年度“最值得珍藏的人与书”时,将张炜和《你在高原》置于首位。
2011年8月20日,《你在高原》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
张炜,当代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栖霞市人。1975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古船》《九月寓言》《刺猬歌》《外省书》《你在高原》等21部;诗学专著《也说李白与杜甫》《陶渊明的遗产》《楚辞笔记》《读〈诗经〉》等多部。作品获“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世界华语小说百年百强”、茅盾文学奖、中国出版政府奖、中华优秀出版物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特别奖、南方传媒杰出作家奖等。出版《张炜文集》50卷。作品译为英、日、法、韩、德、俄、西班牙、瑞典、意大利、越南等数十种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