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24 14:04
克雷西会战也叫克雷西战役 (Battle of Crécy),发生于1346年8月26日,英军以英格兰长弓大破法军重甲骑士与十字弓兵。克雷西之战便是英法百年战争中的一次经典战役。 公元一三四六年七月,英王爱德华三世率军9000人渡海侵入法国。法王腓力六世将兵三万余人迎敌。 八月,双方战于克雷西。是役,英国长弓手起了关键作用,接连打退了法军的十五次冲锋。法军则伤亡惨重,腓力六世受伤,被迫退兵亚眠。英军大捷,乘胜进入诺曼底。此战法军伤亡万余人,英军伤亡则不到二百人,堪称世界战争史上一次以弱胜强的典范。
斯鲁伊斯海战大胜带来的战场优势,仅仅一个月后就因为弗兰德斯军队在Saint-Omer要塞外的败退变成了一株无花果。盟友弗兰德斯人自此对任何入侵法国本土的行动都保持绝对的消极,直接导致爱德华雄心勃勃的1341年攻势胎死腹中。想要对法兰西王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看来只能另选它途。
恰好此时,布列塔尼公爵家爆发了继承纠纷。虽然法王腓力六世先声夺人,监禁了英格兰争取的候选人蒙特福德伯爵约翰,爱德华三世仍然派出英军登陆布列塔尼,对抗腓力六世支持的候选人布洛瓦伯爵查理。1342年9月30日,正在围攻莫莱的英军截获了布洛瓦伯爵正带领援军赶来的消息,指挥官威廉·波鸿果断率英军主力1500多人连夜转移阵地。在查理来袭方向上,他们背倚树林,为辎重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骑兵的马匹也可以便利地系在树干上。全军横跨道路,依托丘陵,前挖壕沟,占据了一个坚固的防御阵地,并摆开了英军招牌式的弓箭手下马重骑兵鹤翼阵。
面对严阵以待的英军,查理明智地命令重骑兵舍弃战马,在热那亚弩手的支援下,以密集阵型推进。敌军进入射程(200码左右)后,英军弓箭手立即开始从两翼射出密集的箭矢,很快压制了热那亚弩手的反击。英军重骑兵随后也击退了被箭矢打乱阵型的法国重骑兵。
见前锋败阵,查理命令二线重骑兵发起骑马冲锋。英军弓箭手再次大显神威,将法军战马成片射倒,瓦解敌军攻势于接触之前。败阵的法军前锋和二线部队,其规模都超过了英军全军,而英军弓箭手,由于之前围攻战的消耗和补充不及的原因,随身都只有36支箭矢。所以在击破法军骑兵后,他们开始前出到阵前拔取箭矢。见此情景,查理果断下令严阵以待的法军第三线骑兵发起冲锋,并伺机开始从两翼包抄英军。知道自己已经占了大便宜,也明白手下无力再战,威廉·波鸿率领英军且战且退,避入森林。鉴于己方伤亡很大,布洛瓦伯爵查理当夜下达了撤退命令。
此战是百年战争的第一次陆上战役,但因规模不大,所以知名度不高。英军在此战中基本沿袭了哈利敦山战役(哈利顿山战役)围点打援,抢占有利地形防守反击的战术思路,鹤翼阵对法军的有效性也得到了考验,战术上更加自信。
另一方面,教训也是深刻的。面对国力厚实、兵力强大,又特别能死扛苦战的法国人,英军携带的箭矢数量明显过少。而要携带更多的箭矢而又不至于过分影响行军速度,增大马匹的配置比例就势在必行。
至于法国人,他们这一仗的亮点下马突击并没有收到效果,也自然引不起重视。更糟糕的是对于热那亚弩手,虽然热那亚队长Grimaldi自己都在书信中承认不敌英格兰弓手,法国人却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还是坚定相信享誉欧陆的热那亚筋角弩压制还籍籍无名的简陋长弓不存在问题,就此埋下更大惨祸的种子。
莫莱战役后,爱德华三世亲率5000援军,也赶到布列塔尼。兵力增强的英军随后开始围攻瓦纳(Vannes),并放出大量劫掠分队,英军重骑兵和骑乘弓手四出抄掠粮秣,焚毁村落庄园,既为围城壕沟中的友军带回补给,也向布列塔尼民众捎去了明确的信息:法王无力保护你们,想过安稳日子就效忠英王。
对此,法王菲利普六世指派诺曼底公爵约翰(未来的法王约翰二世)率军救援瓦纳。1343年1月,面对严阵以待的英军,谨慎的约翰选择了撤军。当月19日,在阿维尼翁教廷的调解下,布列塔尼争端双方达成了一个有效期至1346年9月30日的停火协议,布列塔尼东北部效忠法国支持的查理,西南部则忠于英格兰撑腰的约翰(本人还在巴黎的牢里),双方都自称布列塔尼公爵。
虽然和法兰西王室达成了协议,赢得了时间巩固自己窘迫的财政,但爱德华三世清楚得明白时间并非自己的盟友,坐等协议到期,只会被势大体沉的法国碾压至死。
1345年夏,借着约翰越狱和戈德弗雷男爵的领主寻求庇护这两个由头,爱德华三世打破停火协议,计划向法国发起三头蛇攻势。但弗兰德斯贵族们的不配合,使爱德华准备亲自指挥的南部攻势首先流产。
英军在布列塔尼的远征也开局不利,两场围攻战都以失利告终,并在查理公爵绝对优势兵力压迫下撤向沿海。6月9日,英军总指挥汤姆森·达格沃思爵士在莫莱附近的圣波尔莱昂村遭到查理率领的骑兵部队突袭。汤姆森临危不乱,率领自己的180名精锐扈从迅速抢占附近高地,随后一天的恶战中,英军精锐弓箭手扈从配合下马重骑兵打垮了接近自身十倍的法军步骑反复突击,直到夜幕降临法军撤退。
此战虽然规模很小,但无论战略还是战术意义都非常显著。战略层面上它对查理的声誉造成了不小的损害,布列塔尼战场再次被拉回对峙僵局,战术层面上它是英格兰战术体系在百年战争的第一次野战胜利,完全展示了应用得当、配合同步的精锐骑乘弓箭手扈从、重骑兵所拥有的战术威力。
在加斯科涅战场,一直遭受法军蚕食的卫戍部队,在得到本国2000名援军后,转守为攻。首先收复要冲博尔吉拉克,并于10月21日,兰开斯特伯爵指挥下,凭借漂亮的夜间行军和弓箭手支援下的骑兵突袭打垮了法军近7000人的多波洛克围城部队。
布列塔尼和加斯科涅英军的奋战,为英格兰赢得了主动出牌的宝贵战机,爱德华三世终于可以在1346年实现安茹王室的夙愿——重返诺曼底。7月12日, 750多艘舰船跨过海峡,将9000名英军送上瑟堡东南18英里处的St Vasst la Hogue海滩。英军在法国的总兵力上升到1.5万人。
爱德华三世虚晃弗拉芒和加斯科涅一枪,而突然登陆诺曼底的行动,固然避开了法国及其盟友舰队的威胁,打了菲利普六世一个措手不及。但诺曼底领主们对安茹王室已经丢掉整整140多年领主权的嗤之以鼻,却使得这次宏大的行动注定只能是一次快速扫过法国腹心地带的战略破袭。这种战略中,机动速度是比兵力数量更关键的因素,爱德华为此特意打造了一支骑兵比例远超常规的精锐远征军,步兵与骑兵比例接近1:1。
在深入内陆前,英军展开成正面宽达数英里的斜行阵,由重骑兵和骑乘弓箭手组成的各分队。其中最大的一支分队由流亡的戈德弗雷男爵指挥,包括500名重骑兵和1000名弓箭手,前出到主力前方30多公里处。英军就像庞大的水母一般扫过科唐坦半岛乡间,制造出巨大的焦土带,触手一般的骑兵分队则一边制造零星的破坏,一边为主体反馈情报信息,并击溃法军零星分散的海岸卫戍部队,突袭夺占重要的枢纽桥梁。
登陆12天后,远远伸出的“触手”在卡昂捉到了最肥的香饵——罗伯特·波特兰元帅,他是戈德弗雷男爵的死敌,两人曾在法王御前拔剑动武。缺兵少将、城防未备的法国元帅两天后向英军投降。
得益于契约系统的引入,此时的英军,虽然表面上仍由大大小小的领主、郡县分队和雇佣兵联队拼凑而成。但都被框入义务、装备、酬劳明确的金钱雇佣关系之中,英王可以借助“罚没薪饷”的大棒威力,压服桀骜不驯的大小爵爷们,按照战场的需要将这些力量重新打散编组。可以说,除开兵力的来源基础仍是人身土地依附的封建结构外,英军已经进入了两个世纪后的近代雇佣军阶段。而他们的对手,虽然也以类似的契约系统为主组建野战军,但却存在不规定服役时限的巨大漏洞。刚刚拿到王位的瓦卢瓦家族,对于封建制度发源地兼骑士之国的各路大小诸侯,其控制力也远远无法比拟久经考验的安茹王族,发挥不出契约大棒的真正威力。克雷西战役,即将成为这种代差浮出水面的第一个舞台。
深入内陆后,英军开始收拢兵力,减缓推进速度,水母巨大的身体渐渐缩成了一根刺向巴黎的长矛。只有无数根触手依然在外围活动,不断制造破坏和反馈情报——包括法军在巴黎和亚眠大规模集结,以及法王请出圣丹尼斯战旗(圣但尼旗)的关键消息。圣丹尼斯战旗,也译红色王旗,只有在王国遭到外敌入侵时才能从圣丹尼斯大教堂请出,表明决一死战,不留俘虏!
抵达埃尔伯夫后,英军开始放出更多的分遣队,探查法军的塞纳河防御,对多个渡口、桥梁发起试探性突袭。在塞纳河南岸开出长达30公里的焦土带后,英军终于在8月9日抢占了拉罗什居永附近的渡口,可惜的是,这个渡口过小,无法让英军全军安全快速渡河。8月13日,英军的一些骑乘分队逼近到巴黎西南方几公里处,火箭焚毁农庄的烟柱,让巴黎城陷入了恐慌,菲利普六世不得不抛下正在塞纳河南岸集结的野战军,赶回王都稳定人心。
乘着骑兵分遣队制造的混乱,英军在15日突袭普瓦西,借助有利地势搭起栈桥,开始穿越塞纳河。被英军分遣队扰乱了视线的菲利普六世对此没能做出及时反应,他派出的截击部队16日赶到普瓦西对岸时,遭到完成渡河的主力英军迎头痛击。爱德华三世一直留在塞纳河南岸等待巴黎外围的分遣队赶回,和他们一起最后渡河。
得知英军渡河成功后,菲利普六世立即派出步兵北行追赶,但因为英军还有一支骑兵分队在向西南方的沙特尔佯动,法国国王本人和全部骑兵又在巴黎停留了一天。确信英军主力已北上开向索姆河流域,菲利普六世命令毁掉巴黎西面塞纳河上的桥梁,以防英军别动队折返。在这一番折腾后,法军全军终于踏上了追赶英军的道路。法国骑兵在一天内疾驰55公里,在8月22日赶到亚眠,与这里集结的法军和德意志盟军会师。法军兵力顿时膨胀到英军的三倍多,圣战旗上绚烂的太阳,点燃了这一地嗜血武夫的复仇怒火,一股脑追上英国人砍个干净的冲动,就此取代谨慎而细致的战略布势,法军的心理,开始严重失衡。
可是追上英国人,却只是嘴上容易而已。尽管有法国人焦土战略的迟滞,凭借众多重骑兵和骑乘弓手的出色发挥,英军击退了法军先遣队的两次大规模袭扰,于22日进抵索姆河河岸。英军派出骑兵先遣队抢占索姆河上的四座桥梁,其中以蓬雷米的战斗最为激烈。戈德弗雷男爵指挥手下猛扑大桥守军,幸而波西米亚国王约翰率领法军骑兵前锋及时赶到,才将英军堵了回去。
英军沿河一路探查,虽然对阿布维尔的突袭又以失败告终。但在24日凌晨,他们还是先法国人一步赶到了布隆奎塔格渡口。8时左右水位下降后,英军骑兵打头,开始涉过宽阔坚实的白垩岩河床。渡河中,英军遭到了Godemar du Fay率领的3500多名法军先遣队截击。热那亚弩手的致命弩矢射倒了不少挣扎渡河的英军。在徒步弓手还困于水中高举长弓和箭囊无法还击时,英军骑乘弓箭手及时救场。他们策马入水,在河中张弓还击,压制了热那亚人。徒步弓手涉上浅滩后,也开始投入战斗,终于彻底打哑了热那亚十字弩,人多势重的英军重骑兵乘机一拥而上,将法军全线打垮。
在英军顺利渡过索姆河一个多小时后,先是波西米亚国王率领的骑兵先锋,紧接着是菲利普六世统帅的法军主力,赶到了布隆奎塔格渡口南岸,但已经上涨的汹涌河水让他们只能望河兴叹。权衡再三后,菲利普六世率军转进阿布维尔休整,在这里,无论英军下一步是转向西北海岸登船返回英国,还是穿越山林兵行东北汇合弗兰德军队,法军都能迅速出发截击。
25日,法军一边放出斥候探查英军动向,一边汇合陆续赶到的德意志、意大利盟友。其中的大佬包括:
罗马王查理(此时的波西米亚王太子,后来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四世)
马略卡(Majorca)国王杰米(Jaime I)一世
萨伏伊(Savoy)伯爵路易
埃诺(Hainault)伯爵约翰
法军兵力进一步暴涨,阿布维尔周边无法容纳,后到者只能前往5公里外的圣里基耶。在实力强大的“国际友人”簇拥下,菲利普6世的压力也进一步暴增——再像以前那样放跑英国人,年轻的瓦卢瓦王室铁定沦为半个欧罗巴眼中的软蛋!
26日破晓,借助晨曦之光,阿布维尔的法军看到了西北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滚滚烟柱。英国人一定在海岸一带,随时会登船逃走,此刻已容不得丝毫犹豫!菲利普六世立即集结阿布维尔周围法军,拔营挺进。王家传令兵向圣里基耶一路狂奔,叫醒沿途扎营的军队,呼喊出发的命令。
经过数小时匆匆行军,靠近浓烟四起的努瓦耶尔镇时,法军前锋遇上了先前派出的斥候,他们带回的消息令人郁闷:海岸上半个英国佬都没有,海平线以内半条敌船的鬼影都不见!
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菲利普六世马上下令:全军右转,方向东北,穿过森林,全速追上去!
如果此时从高空俯瞰下去,我们一定会见到这样一幅令人终身难忘的景象:
从索姆河上阿布维尔向海岸蜿蜒10多公里的一条装甲大蛇,突然掉转它寒光闪闪的蛇头尖牙,一头窜上东北方广袤克雷西森林中依稀可见的罗马古道。不过笨粗的身躯显然比不上敏捷的蛇头,在转向中渐渐挤成一团,仿佛生吞了一只羊羔般鼓胀起来。而在这只越来越丑恶的大蛇下方,沿阿布维尔到圣基耶尔的索姆河支流,众多小蛇蜿蜒而出,钻入森林,汇入大蛇的身躯,让这只大蛇显得越发混乱、狂躁……
这次大转弯彻底毁灭了法军本来还算井然有序的行军纵列。其灾难性,大概只有400多年后洛伊滕会战奥地利军被普鲁士军突袭左翼时匆忙做出的敌前大转向堪与比肩。但讽刺的是,如此精妙的扰敌行动,却只是英军骑乘分队的无心插柳之作。
时钟拨回两天前,在布隆奎塔格渡口,一部分法国河岸守军被打散后慌不择路逃到了西北方的努瓦耶尔镇。英军休斯·德斯潘塞爵士的骑乘分队很快追踪而至,将小镇付之一炬。接下来两天里,爵士的分队马不停蹄地穿过拉布罗耶、Rue和勒克罗图瓦,在索姆河入海口留下了一个漂亮的U型运动轨迹。他们沿途搜索海平线内己方舰队踪迹,绞杀逃散的法军残兵,顺带烧杀抢掠。照惯例,“缴获物”的2/3会归弓箭手们本人所有,剩余1/3才需上交分队指挥官、总指挥和国王,比起虚无缥缈的上帝和民族,这些实惠更能刺激底层官兵奋勇战斗、满载而归。
在拉布罗耶和勒克罗图瓦眼巴巴望了半天大海之后,英国人不得不放弃登船返家的打算。弗兰德斯军攻击边境要塞不下后全军折返的消息也在此时传了过来,爱德华三世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经过近一个半月的高强度行军和战斗,英军体力已经见底,骑乘分队勉强能行动,徒步步兵则完全无法前行。在中世纪糟糕的山林土路上,他们的鞋底很快磨光磨坏,打上了水泡。英军已经无法像之前一样小队四出骚扰,大队昼夜强行,要钻出身后庞大法国野战军的血盆大口,钻过边境密密麻麻的要塞群抵达弗兰德斯,根本是不可能的!
既然跑不掉,爱德华三世决定干脆不跑了,挑个好阵地,堂堂正正打一场名誉之战。好在周围以前是英国的领土,爱德华三世多年前打猎时就已经相中了一块好阵地。25日,英军全军开出勒克罗图瓦,穿过克雷西森林中的罗马古道,奔向克雷西。
法军兵多将广,但以重装骑兵为主,只有6000名热那亚雇佣弩兵,而其他步兵大部分是征召兵,没有太强战斗力。克雷西这种森林地形,不适合重装骑兵作战,而且法军的骑士仗着自己装备精良相当自负,根本瞧不起以步兵为主的英军。
相比之下,英军主要以长弓手为主,其余的是由英格兰骑士和少量威尔士长矛兵组成,且占据地形优势、居高临下。
爱德华三世将自己的部队安排在克雷西村庄前的一座小山上,这样可以居高临下。此山前面正对着一条法军的必经之路。
爱德华三世将自己的部队分成三队,前两队分别由黑太子爱德华和诺萨顿伯爵指挥,整个英军阵线的两翼和中央都配置长弓手。
英军的地形极为有利,不但居高临下,两侧还有村庄掩护,更有大片森林掩护,长弓手还在阵地前布置了大量1英尺见方的绊马坑。
英军全军在正午时分批离开阵地用餐休息,离开者将武器盔甲置于脚下,以便返回时不致弄乱战斗位置。
英军巩固阵地恢复体力时,菲利普六世率领的法军。如前所述,正在克雷西森林中上演拙劣的大转弯闹剧。
到午后3点左右,法军以热那亚步兵为主力的先锋抵达枫丹,迎面刺眼的阳光中,他们看到了西北方山脊上严阵备战的英军。这令热那亚步兵队长卡洛·格里马尔迪和欧东内·多利亚震惊不已。为了追上“仓皇逃命的”英军,他们这一天一直在喝骂手下加快步伐。
接到前锋反馈的消息,菲利普六世立即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并召来主要将领开会。返回的侦察分队指挥官报告说英军阵地坚固,最好等到第二天再发起进攻。谨慎的一派建议让全军继续北行,进驻奥蒂河上的主要枢纽拉布罗耶城堡,掐断英军北进的线路。更多的人则建议立即发起正面进攻。
帐内争议正酣,帐外却已然失控暴走。早就完全失去行军秩序的法军中军步骑兵无视元帅、队长们四处阻止,推着热那亚步兵一股脑涌向英军。
6000名热那亚雇佣弩兵在战线最前方,法军步兵紧随其后,骑兵却许多还没有到达。
腓力六世在以往和爱德华三世的对抗中都十分谨慎,他想在骑兵到来之后再进攻,但场面这时已经失控。
5时左右,腓力六世不得不策马冲到阵前,对着法国元帅们怒吼:“以上帝和圣丹尼斯的名义!派出热那亚人!开战!”
英军右翼部队由大名鼎鼎的“黑太子”(Prince Edward)指挥。部署在靠近克雷西城(Crecy)和牧师峡谷(Vallee des Clercs)的地方,并且以流经克雷西森林(Forest of Crecy)河流梅叶河(Maye)作为其屏障。当代法国克雷西镇,这条河流应该是Maye(很窄的小河,但是宽度正好使得法国骑士的战马没法一跃而过)。
左翼部队的指挥官是诺萨姆顿伯爵(Northampton)指挥。布阵于瓦迪库而特村(Wadicoutrt)的前方,有树林和步兵挖掘的防御工事作为掩护。
爱德华三世(King Edward III)则率军亲自坐镇中央。
而此战会战也基本决定了百年战争前期英国对法国的胜利。1346年8月26日,在百年战争(1337—1453)中,英国国王爱德华三世指挥的英军和法国国王腓力六世的法军在克勒西(法国东北部索姆省的城市)附近进行的一场大交战。英国人靠着武器装备和战术上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此战之中步兵作为步、骑联合兵种编队的主要成分,在战役的整个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此战说明了步兵在骑兵面前并不是不堪一击的。而其中英国紫杉长弓作为英国步兵中的关键力量,击败并重创了当时号称是最难对付的法国重装甲骑士。
双方的兵力对比相当的悬殊。当时的法军兵力接近4万,其中有近万名重骑兵(由骑士和普通重骑兵构成),六千左右的热那亚十字弩手,过万名轻骑兵,剩下的就是一群跟在部队的后面且缺乏纪律的所谓“公社征募兵”。而英军的部队则在一万左右,最多不会超过1.5万人。
两军的兵力差距是如此的明显,但同法军相比,英军有更为完善的组织,队形和装备。英国步兵装备有紫杉长弓,虽然无法有效伤害到全副武装的法国重装骑士,但可以打断其冲锋阵型,迫使对方陷入混战。从自由农民中招募的弓箭兵精通自己的武器。
但是两军在战前的准备上则全然相反。英军的指挥官爱德华三世精心的布置了战场。将自己在兵力上的“损失”在地形上尽力的补回。两万人的部队在数量上被很平均地分成了三个部分。
爱德华三世让大部分英格兰骑士下马作战,排成三支纵队:每支纵队都有下马的骑兵和持矛的士兵组成坚强核心,另有弓箭手布置在两翼。
开战时间大概是傍晚, 法军用热那亚雇佣弩兵率先发动攻击 ,攻击那些掩护英军左翼的弓箭手,这些热那亚弩手非常强大,配备了投射武器,不幸的是:英军长弓兵的射程稍远。而且英国弓兵站在高处向山下射击。
法军还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们在逆光的状态下进行射击的。相比之下 ,英军的攻击则有效得多。 长弓是用紫杉木做的 ,紫杉木非常坚固 ,做弓箭非常适合 ,在射程上和威力和地势上占尽了便宜。 几轮射击后, 法军弩兵死伤惨重。
法军第二阵主要由征召的矛兵组成,这些人无组织无纪律 ,战斗力低下。 步兵叫喊着开始冲锋 ,但是和逃跑的弩兵撞在一起 ,混乱不堪 。
战况至此,腓力六世让法军第一批骑士开始冲锋 ,尽管法军装备精良, 但是骑兵在冲锋时防御也是最弱的时候。在长弓箭雨下死伤惨重 。更糟的是法军骑士和溃退的矛兵撞在了一起,他们也未能冲到英军前面。
当时,法国有欧洲最精锐的重骑兵 ,有几次也冲到英军面前。但是装备了骑枪的骑兵虽然增强了冲锋威力 但是却降低了肉搏能力(当然,下马骑士则相反,下马骑士不擅长冲锋但擅长肉搏,因此阵地肉搏上较法国骑兵更强) 英国拥有欧洲最精锐的重装步兵和下马骑士,而且还有地形优势及一些擅长对付骑兵的威尔士长矛兵,就算法军骑士冲上来,在冒着箭雨、逆光、无地形优势和无法完成冲锋的情况下,当然只能被英军步兵一个个剁成肉酱。
被英军形似猎箭箭头的箭矢射中的成千匹法国战马,或在剧痛中发狂乱跳,或瑟瑟发抖原地逡巡,让场面更加混乱。法军的16次冲锋均被打退,最后随着圣奥利弗兰姆战旗和瓦卢瓦王旗被夺,艾诺伯爵强行拉走菲利普6世,这场在法国一方视点中比起神圣战役更像流氓群架的大悲剧勉强算是散了场。夜里还有一些掉队的法军陆续赶到战场,不明就里的他们在“同胞”眼皮下面钻进灌木丛倒头大睡,次日早晨被回过神来的“同胞”砍得鸡飞狗跳。
克雷西战役以法军的惨败告终。
在天亮后英军对自己造成的的景象毛骨悚然。在他们的山坡下躺着无数的法军尸体。其单位已经不能用“具”来衡量只有用“片”才能加以计算。在山下的尸体中有1524位勋爵和骑士、约15000名左右的骑兵、十字弩兵和步兵的尸体。同时还有成千上万匹的马做了陪葬。而英军则伤亡约两百人。其中阵亡的仅有2名骑士、40名重骑兵和长弓手、100左右的威尔士步兵。
恩格斯曾经写道:“这种长弓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它使英国人在克勒西、普瓦提埃和阿津库尔等会战中取得了对法国人的优势。”法军约有1.5万名骑士被打死。而英军损失不大。克雷西之战的胜利使英军于1347年得以攻取加来要塞。在后来的200年期间加来要塞一直是英军在欧洲大陆上的主要基地。
英军阵亡2名骑士 40名重骑兵和长弓手 100多名步兵
法军阵亡11位贵族,1513名骑士,5000多名重骑兵和10000名以上的步兵
克雷西战役可以说是一场以弱胜强的典型例子
战斗中英国长弓兵起了关键作用 (若英军没有长弓兵不知道会被法军打成什么样 ) 从此欧洲各国均开始训练长弓兵,十字弓的时代就此完结。
威尔士亲王回营,国王张开双臂拥抱他,叫道:“勇敢的儿子,继续你光荣的事业吧。凭你这一天的英勇,你配得上做我的儿子,配得上一个帝国。”克雷西战役始于下午三点,入夜才结束。第二天多雾。英国人发现,许多敌人在夜色和雾气中迷了路,用计引他们入毂。英国人把战斗中夺取的几面法国军旗树在高地上,所有被假旗号欺骗的人都被屠杀,不留任何活口。英国为这种惨无人道的做法辩护,声称法王给他的军队下过类似命令。但是真的原因可能是:在当前的的情况下,英国人不愿意受战俘拖累。据温和的估计,战役这一天及随后的一天,一千二百名法国骑士、一千四百名绅士、四千名士、三万名低等级士卒殒命。许多法兰西大领主,如洛林公爵、波旁公爵、弗兰德伯爵、布洛瓦伯爵、沃德蒙特伯爵、奥梅尔伯爵战死沙场。波希米亚国王和马略卡国王阵亡。他的冠冕上有三根鸵鸟毛,他的箴言是德语“我愿侍奉上帝”。威尔士亲王及其继承人袭用这句箴言纪念这次大捷。英国人的损失微不足道,法国人损失惨重,同样值得注意。英军只有一名绅士和三位骑士,以及寥寥无几的几名低等级士卒阵亡。这充分证明了爱德华的部署多么谨慎,法国人的进攻多么混乱。克雷西战役与其说是战役,不如说是溃败。的确,那些年代的战斗往往如此。
克雷西战役,让法国在这场本来信心十足的战争中第一次交上了噩运,也让英国人开始确信:缘于在法兰西权利的正义,英格兰人乃是尊崇天主的意志,并蒙天主赐予力量对抗法兰西人。
战略大师利德尔·哈特秉持间接路线战略思想,一直对爱德华三世直攻敌人腹心的大远征战略没有好评。讽刺地是,此次战役中英格兰重骑兵和骑乘弓箭手的侦察破袭,屡次实现了利德尔·哈特关于在战斗开始前,就让对方心理失衡的核心追求。最后还为英军造成了未战先胜的局势。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这样评价爱德华三世的这场骑马大远征:战略上的直接路线,战术上的间接路线。
至于爱德华三世的将才,则一方面让我们不得不又一次感叹“拿破仑爱用福将”这句话的真理性,同时也赞叹他眼光的犀利。
如果这次英军还是和以往对战苏格兰人,还有莫莱战役时一样人均50多支箭矢的话,那法国人虽混乱但规模绝对铺天盖地的攻势必将在英国人耗尽弹药后瞬间卷没势单力薄的英军。对此,爱德华三世从远征开始储备大量备用箭矢,到在英军阵线后方用四轮马车构筑车营囤积箭矢,再到用骑马的仆役不断给战斗中的弓箭手输送弹药。项项举措,精心准备。
法国人疯狂零散的攻势,让他的精心计划大展拳脚。乘着法军冲锋的断档,英军不断补充弹药,以新的密集箭雨,迎战法军新的攻势。个别军事史学家认为,这场战役中,英军弓箭手可能人均发射了150多发箭矢,这是一个将再无来者的恐怖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