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1-30 12:49
《到前线去》是胡一川于1932年创作的黑白木刻画,现藏于中国革命博物馆。
2019年3月23日至2019年5月11日,该作品在中国美术馆主办的“青春万岁——中国美术馆藏经典作品展”中展出。
2020年7月1日,该作品在中国美术馆“崇高的信仰——中国美术馆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9周年美术作品展”中展出。
2004年“中法文化年”拉开序幕,我国著名的版画家、油画家、美术教育家、国际著名的艺术家胡一川大师的油画《开镣》与版画《到前线去》被送往法国展出,引起强烈反响。其实,这位闽西人民的骄子,在走完他九十春秋的传奇人生之后,才逐渐在世界的艺术舞台展现出他独特的光彩夺目的艺术魅力,以魔幻般的中国气派与民族风格倾倒了无数的蓝眼睛……
鲁迅先生:我已经看过了……
胡一川在20年代未30年代初进入杭州国立艺专。先是学国画和油画,曾在法国教授克罗多的油画室里做过“学徒”。不久,他接受了革命思想,随即跟中国“天赋革命”的现代木刻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提起搞木刻,胡一川有一个“最后悔的”事。
1931年夏,胡一川把杭州“一八艺社”的木刻作品携带到上海,由内山完造介绍在上海虹口“每日新闻社”楼上开习作展览会。展出期间,我国新文艺和新兴木刻的导师鲁迅先生曾来观看,并且向展览会捐了十块大洋。当时胡一川正在现场,见到鲁迅先生,他激动地喊了一声“鲁迅先生”,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鲁迅先生回过头凝视着他说:“我已经看过了。”鲁迅见没有别的话,便即告辞。胡一川眼睁睁望着他缓缓下楼而去……后来,胡一川说,这是他最后悔的事:悔不该太激动,不曾抓住这大好机会,当面向鲁迅先生请教,请他谈谈对展览会和木刻创作的意见。1926年,胡一川在厦门集美学校念书闹风潮时,听过鲁迅先生的演说,受到很大启发、教育与鼓舞。所以,当鲁迅介绍外国木刻《士敏土之图》《新俄木刻选》,倡导中国新兴木刻以表现工农形象时,他认识到木刻工具价格不贵,可以大量印发等优越条件,是符合革命需要的有力武器,就大胆地刻起木刻来。1932年冬,鲁迅抱上一大堆法国多米埃等人的画册到“野风画会”的楼上,给上海美术工作者演讲如何深入生活、提高技巧和革命美术创作的问题,逃亡上海的胡一川聆听了演讲,受到很大启发,先后创作了《到前线去》《拾垃圾》等作品,发表在《现代木刻选》《上海美术新闻》。1933年春,鲁迅参观了“援助东北义勇军木刻展览会”,并且购买了不少胡一川等人标价一二毛钱的木刻作品,展览会卖的钱寄去援助义勇军。后来,胡一川保存有一本鲁迅亲笔签了“九五”两字的〈〈珂勒惠支选集〉〉,成为珍贵的文物。
夏朋:到上海虎标永安堂给我留个地址
在杭州艺专时,胡一川有个女朋友叫夏朋。她原名姚馥,杭州人,1929年杭州艺专雕塑系第一届学生。这位家庭富有、衣着考究、会讲法语的漂亮小姐,是胡一川的同学、恋人,也是一位共产党地下党员。他们经常一起谈艺术,谈革命。1930 年,许多“为艺术而艺术”的人看不起木刻,夏朋却鼓励胡一川搞木刻。这使胡一川对她爱得更加刻骨铭心,对木刻艺术更加执着了。1933年7月的一天,胡一川去上海法租界道德里一幢楼房里找她,他看见窗户上没有特别做出的危险暗号,哼着曲子走了进去。不料,一二楼都有特务把守,他知道夏朋遭到突然袭击被捕了,就假装着上三楼。但三楼的特务一下逮捕了胡一川,因为他们搜出了夏朋藏的文件和胡一川的木刻。幸好夏朋会讲一些法语,而且打扮得像富家小姐,法国人不相信她是闹革命的,她很快被释放。她随即筹款为胡一川请律师辩护。法庭上一位法官指着一幅静物画里的一个苹果和四个橄榄说那是“炸弹”,胡一川扑嗤笑了。胡一川被判三年徒刑,她又常派人到狱中探望,还不时寄来照片、书信安慰。当时与胡一川同狱的革命家邓中夏看见了,对她大加称赞。其实,在此之前,夏朋曾多次冒死救助胡一川,使他化险为夷。可惜到了1935年,夏朋自己第三次被捕。她在狱中曾设法通知胡一川,要他恢复自由后,到上海虎标永安堂留个地址,她出狱了好去找他。谁知这次夏朋竟没能出狱,最终死在监牢里。解放后,她被国家授予革命烈士称号,并移葬杭州。胡一川始终把木刻艺术作为革命斗争的武器。他的艺术生涯同时也是革命生涯。在狱中,他一直坚持斗争。他曾跟著名诗人艾青同监,他们互相关心互相勉励。艾青给他写了一首诗,题为《给胡一川》,里面写道:“你用钢刀刻木刻/我用钢笔写诗篇……”的确如此。一川的钢刀,既是木刻钢刀,又是革命钢刀。
彭德怀副司令来信说:大众化,你们已先走了一步……
芦沟桥一声炮响,胡一川辗转千里来到革命圣地延安。他先后担任儿童剧团团长、鲁艺美术系教师、木刻研究会主任,发表了《芦沟桥战斗》《鲁迅先生木刻像》等优秀作品。1938年12月,他担任“鲁艺木刻工作团”团长,把革命木刻艺术送到太行山根据地,为神圣抗战服务。在那里他参加了著名的王家山战役及其他战斗,和朱德总司令一起打过篮球。他军训射击百发百中,受到康克清大姐在大会上的表扬。1938年冬,日寇向太行山区施行“九路围攻”合围逼近之际,他刚给报纸社论《粉碎九路围攻》刻好了一幅版头画。敌军就到眼前,他从容不迫地把画和社论文字拼好版又印出一份样张,才同报社坚持到最后的部分同志一起撤离。这时,他创作了许多群众喜闻乐见的连环画《太行山下》和套色新年画《破坏交通》《军民合作》等,成为艺术家与群众相结合的最早的典范。他和杨筠一起到襄垣县西营集市上摆地摊卖年画,不到三个小时,几千份年画被抢购而光。彭德怀副司令员特地写来赞扬信:“这次你们的勇敢尝试已经得到了初步成功。许多艺术工作者口喊大众化,实际上是没有真正做到,而你们已向这方面先走了一步……” 革命战争年代,为了及时、深刻地在木刻画幅中反映前线战斗生活,他常常冒着枪林弹雨去画速写。为了画画,好几次在激烈战斗中爬上屋项,专注地了望战场,忘了子弹在头上唆唆飞过,直到被连长发现把他拽进屋里。还有几次,是在敌机盘旋轰炸扫射之下笔不停挥,被战士硬拉入碉堡。胡一川还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在行军中,需要减负时,他宁肯抛掉几件衣服也不愿放弃背上的吉他。只要兴之所至,他就抱起心爱的吉他,自弹自唱。铿锵的琴声配着他那激情的歌声,叫听到的人无不喝彩。有时他还应大家的要求用法语引吭高歌《马赛曲》。当时他所在部队,只有他能唱法语歌,因为他是侨生,十五岁才从瓜哇沙拉笛歌回国。许多想开这个“洋荤”的同志,碰见他便“揪”住不放,结果只好屡展歌喉。
他写下了第一本《中国新木刻运动简史》后,从敌后回到延安,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侧重套色木刻的研究与探索,佳作频频问世,《牛犋变工队》和〈〈胜利归来〉〉成为中国早期套色木刻的代表作品。那简练生动的构图,粗犷浑厚的刀法,单纯明朗的色彩,深刻丰富的蕴涵,显示出胡一川版画艺术的独特风格与深厚功力。
李树声教授:〈〈开镣〉〉是社会主义油画创作的奠基性作品
胡一川先生的艺术生涯以1949年建国时为分水岭:前期受鲁迅先生的指导与影响,致力于木刻版画的创作,成为新兴木刻运动的先驱与拓荒者;后期转为从事美术教育与油画创作,创作了纪念碑式的奠基性的革命历史画卷与讴歌新生活的风景油画。他先后创建了中央美院、中南美专、广州美院,培养了一大批美术人才,并且挤出时间跑遍祖国大江南北,甚至利用访问苏联、波兰、英国等,搜集素材,创作了大量风格朴实明快的风景油画:《大雪山》《列宁墓》《格坦斯克造船厂》《井冈神州》〈〈黄山夕照〉〉《汕头风光》《黄果树》《我的故乡》等。尤其是他创作的为数不多却是里程碑式的革命历史油画〈〈开镣〉〉〈〈红军过雪山〉〉〈〈前夜〉〉〈〈挖地道〉〉〈〈转战前夕〉〉等,凝固了历史的瞬间记忆,填补了社会主义油画创作的空白。他根据自己对牢狱生活的切身体验创作的〈〈开镣〉〉,以极其质朴的绘画语言,真实刻画了身陷囹圄的革命者得到解放军解救,打开手铐脚镣那一刹时百感交集的情景,具有撼人心魄的艺术穿透力和感染力……中央美院李树声教授说:〈〈开镣〉〉确实是社会主义油画创作的奠基性作品。莫斯科美术学院院长格拉西莫夫看了〈〈开镣〉〉,激动不已,撰文高度赞赏这一伟大的代表作。此外,〈〈前夜〉〉渲染出革命暴动前夕的紧张气氛,〈〈挖地道〉〉赞颂了战争年代人民的智慧与力量。为了纪念建党70周年和〈〈讲话〉〉发表50周年,他以83岁高龄创作了大型历史油画〈〈转折前夕〉〉,他病重期间还颤抖着手站在画前修改,他说:“不管画得怎样,要有反映时代的作品,才能站得住脚!”八十年代初期,国外流行这样的观点:中国没有油画艺术。英籍华裔作家韩素音嗤之以鼻,她四处奔走,编辑出版了中国第一本油画集〈〈中国当代油画艺术〉〉,胡一川的作品〈〈东海岸〉〉被列入画集的第一页。
著名美术史论家迟柯:他总是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胡一川对革命美术的追求,熟识他的人都用“超常投人”来形容。那投入的心态,一派纯真,一往情深。世俗功利,他一尘不染。著名美术史论家迟柯先生说:“在美的面前,他总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而一川自己,却用了个通俗的比喻:“画画,就要像酒鬼迷酒一样!”
建国后,需要他去搞油画,他便又把早年由于革命需要而撂下的油画笔重新拿起来。其实,他也一向未能忘情于油画。随解放军人北京城不久,邂逅上海来的画家艾中信,便连忙探问:“北四川路的‘虎标永安堂’还在吗?”永安堂是他乡亲“世界万金油大王”、爱国侨领胡文虎开的药店。1937年他出发去延安时,曾把自己的好些油画作品以及作画工具、颜料等寄存在店房的阁楼里,希望有朝一日能再使用它们。重新拿起油画笔后,只要一站在画布面前,他就只见颜色而不见其他东西了。每次从画室出来,他的双手便像戴上了五颜六色的手套,一身衣服也变成了迷彩服,吃东西时手在身上胡乱擦擦便抓起食物放进口里,常常是颜色和着食物一起嚼,嘴唇沾满红黄篮黑。看见的同志忍俊不禁,他却诙谐地说:“吃一点颜色可以使我的画色彩更丰富,更有力,更强烈。”
1982年5月,他已年过古稀,为了提高广州美术学院师资业务水平,亲率学院部分教师出外游历写生,历时一百多天,经过杭州、柯桥、绍兴、宁波、沈家门、普陀山、上海、苏州、扬州、南京、黄山,而后返回广州。其间“转战”二十余处,度过了炎炎酷署,体重降了十多斤。外出写生时,他不坐三轮车,更不坐小汽车,只挤公共汽车。在绍兴,同事为他叫了一辆三轮车,花了一元六角钱,他唠叨不止,说不应该这样花钱,应尽力节约,多省下钱来,以后可以让学院的更多老师出来旅行写生。住宿也只要能睡下来就行。在上海,他和大家一起住20多人一间的通铺房,每人每天只需一元一角钱。
他作画做事,一贯勤奋,艺术精益求精。一次,广州美术学院一个学生来求墨宝,对朋友、学生求字,他向来有求必应,便问他想写什么。学生说:“逍遥”。一川一愣,瞪他一眼,生气地说:“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不敢‘逍遥’o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逍遥’?我一生从没‘逍遥’过。”学生羞得满脸通红,便又请他“随意题写”。胡一川说:“不能随意!”然后提笔写了“勤奋”两字赠他。胡一川年近九旬,脚腿不便,常常摔倒,但他仍每日到书桌前或写或画一个钟头以上。有一次摔倒在地,久久不能爬起,他索性不喊不叫,静静躺着,认真推敲起墙上悬挂的字画来。他说:“不能停!时间不多的我,更不能停!”
1994年,“胡一川画展”和“胡一川从艺六十五周年研讨会”在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美学家王朝闻先生写来贺信,中央美术学院发来了贺电,一致向他表示崇高的敬意。中央美院的电文中说: “真诚坦率是他做人的准则,也是他艺术成功的真谛。一川同志始终是中央美院师生的好老师,是我们共同事业的带头人。”
延安革命纪念馆讲解员说:至今还不知道这位的名字
1992年5月中旬,我国现代声誉卓著的木刻先驱、油画家、艺术教育家、革命家胡一川先生不顾耄耋之年,千里迢迢,风雨兼程赶到延安,应邀参加陕西省举办的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50周年研讨会。他是这次研讨会与会人员中参加过当年延安文艺座谈会的人,对毛泽东《讲话》有独到的体会和特殊的感情。5月12日上午,他在会上作了题为《革命文艺灯塔永放光芒》的发言。在座的人听着听着,都向他投来激动、敬佩和感谢的目光。陕西省委宣传部长王巨才禁不住泪花闪闪。胡老的发言一结束,他立即向身旁的另一位负责同志说:“这是一个真正诚实的发言。像这样有感情、有内容、有实践、有理论的发言,别人是说不出来的。”他还随即要来了发言稿,附上一个批条,将稿子作为珍贵的文献送交延安革命纪念馆保存。
当天下午,胡老跟全体与会人员一起参观“延安时期文艺界活动情况史料展览”。展览品中,有一张毛泽东与参加文艺座谈会的全体代表合影的大照片。照片下,按合影中或坐或立的各排顺序,一一标注影中人的姓名。但轮到最后一排第二位,那个站在门边的瘦瘦的矮个儿时,只有三个并排的“口”。讲解员说,至今还不知道这位的名字。胡老听了,立即上前细看,接着噗嗤一笑:“这个人就是我。”刹那间,现场所有的人都愣了,齐刷刷地注视着胡一川。接着,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向这位亲耳聆听过毛泽东讲话,现在已是82岁高龄却仍然奋斗在文艺战线的老人致敬。纪念馆的同志和各传媒记者随即纷纷围拢过来,向他提出各声各样的问题,详细了解当年座谈会的细节。听说他至今还保存着全国仅存的一张“座谈会”的请柬——它用粉红色有光纸印制,上面有邀请人毛泽东和凯丰的亲笔签名,国家一级革命文物——大家莫不啧啧惊叹!上海电视台“延安之声”节目组,决定立即采拍胡老。13日下午,电视台派车接他到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延安文艺座谈会旧址,请他站在当年毛泽东跟每位代表握手交谈的地方接受采访。 胡老成了这次研讨会的“明星”。陕西省委宣传部工作的作家王兰英,听了胡老的许多“故事”后,不停地说:“对他宣传太少了,太不应该了!现在文艺界有些风气不正,派别很多,抬高自己,不尊重历史……。”
生活秘书陈武:胡老说最好的休息是书法……
胡一川大师是很有个性的书画家。他曾经对生活秘书陈武说:“我最好的休息就是练书法。”他的书法不仅风格独特,而且成绩斐然。广州美院梁明诚教授论其书风道:“胡老的书法,如搏斗中的巨龙,如奔突中的猛虎。”浑厚虬劲、灵动简拙、造境奇险,是其书法的独到境界。
他为海内外著名人物、景点、纪念馆、义展义捐等而创作的书法条幅不下百件,或发表,或获奖,或收藏,或刻石,受到读者的广泛赞誉与喜爱。举其大者有:在1993年中国武汉“楚天翰墨情”书画作品义展义卖活动举办的拍卖会上,其创作的书法作品《风流人物看今朝》以2万元的高价被武汉东方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购藏,还荣获“特别爱心书画家”称号。书法《源远流长》荣获“国际画家代表作收藏金奖”,并入刻于中国甘肃西王母石碑林。在《美术家》发表的书法《神州无处无飘香》入选参加在台湾举办的“华夏艺术国际展”,获“两岸文化交流贡献奖”,入刻河南神碑林。电视连续剧《农民的儿子》的片名、香港雀巢咖啡公司的注册商标“雀巢”二字均为胡一川先生的墨宝。他为毛主席纪念堂题写“创千秋伟业,开一代新风”、为梅园新村周总理纪念馆题写“铁骨寒梅”,并先后为曹禺纪念馆、闻一多纪念馆、冰心纪念馆、彭湃纪念馆、雷锋纪念馆、何香凝纪念学校、太行山八路军纪念馆、深圳锦绣中华、海南三亚度假村、厦门海关、漳州市博物馆等题写书法条幅。他先后在《羊城晚报》《海南日报》《陕西日报》《深圳日报》等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过独具韵味的书法作品。
他生性幽默、智慧,风度翩翩。1983年,他从广州美院院长职务上退下来,却离而不休,不停地绘画挥豪,要把几十年因搞行政工作耽搁的时间夺回来,常常用功过头,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他指导生活秘书陈武业余练书法,自己更是勤奋耕耘在书法艺术的园地里。他对书法创作十分严谨:每写一字,都要先查《中国书法词典》,从中挑选出一个最满意的字,研究半天,然后再融入自己对生命的理解,创作出自己的个性风格。他风趣地对秘书说:“我的字从词典里来,怎么词典里却没有我的字?”逗得秘书哈哈大笑。他查字典翻来覆去,不厌其烦。词典破了,粘补;又破了,再补,最后全都散架了……只好再买本新的《中国书法大词典》。
胡一川先生案台上总堆放着一叠叠乱糟糟的书法贴子。秘书将散件贴子归类,夹在一个个夹子里。他幽默地称赞秘书:“好!这样,我可以多活几年!”可没几天又全乱了:他不习惯物归原处。不过,他乱中却有章法,心里清楚东西搁放哪儿。找起他要的字帖来,比秘书快几倍。
每次写完书法,他总叫秘书提意见。入夜,还要秘书把他写的书法摆在床上静静地欣赏,微笑着琢磨,慢慢进入梦乡。早上醒来,他第一句话总是说:“昨晚我想写的字,迷迷糊糊好像没睡过……”他的那支毛笔已经写秃了,可他用惯了,敝帚自珍,不管到哪里开会,或参加雅集,均要带在身边,淋漓挥豪。他把书法创作当作一种生活的乐趣。他风趣地说:“搞书法比喝咖啡还过瘾!”……
朱丽娅教授:他是中国当代美术的一个窗口
2002年10月1日,胡一川画展首次在美国俄亥俄州的玛斯金格姆学院路易·帕黑画廊隆重举行,画展展出了其富有时代精神与强烈个人风格的四十余幅油画与十几幅版画、艺术生涯图片等,数百位艺术家、教授、学者等将会场挤得水泄不通,佳评如潮。俄亥俄州立大学东亚艺术研究中心主任朱丽娅·安德斯教授作了《中国的当代美术革命:胡一川和他的时代》专题讲座。她说:“我长期研究中国美术史,从我所掌握的资料显示,胡一川是中国二十世纪美术史上非常重要的艺术家,他创作了许多具有历史意义和价值的美术作品,同时他在领导二十世纪中国美术运动上面作出了巨大贡献,占有非常重要的领导地位。胡一川是我们认识中国当代美术的一个窗口……”
胡一川的版画具有鲜明的艺术个性,其中融入了北方民间年画、民间剪纸、中国书法的神韵;而他的油画更被艺术家誉为“中国式的油画”,既掺入了中国版画的艺术元素,又吸引了德国表现主义、西欧野兽派的表现符号,在百年油画史中独树一帜。
在美国俄亥俄州玛斯金格姆学院美术系主任孙焱教授的主持下,“胡一川艺术研究会”在该院成立了,并举行了四次研讨会,收到了五十多篇研究胡一川艺术的论文,其中之一是《论胡一川艺术与凡高艺术之比较》。现计划汇编成册,在美国和中国同时出版发行。
胡一川艺术被美国多种教科书选用。《与艺术共存》(LIVING WITH ART)是一本美国大学广泛应用的美术概念教科书,包括世界历代美术、建筑和摄影。它是对世界美术史上最尖端的艺术大师和经典作品的选用介绍。胡一川及其作品《到前线去》被选用在该书的第186页,而187页选用的是毕加索的《少女肖像》。有关文段翻译如下:中国对德国的表现主义版画崇尚,木刻版画由此开始。胡一川22岁创作的《到前线去》,运用粗犷的表现手法和暴露式的、戏剧性的表现主义方法,描述了联合中国人民反对日本侵略者的情景。他运用黑白对比的斜刻方法压印出来。画面前景中的形象有力表达了危急时极度呐喊的真实表情。
像《到前线去》的那个创作年代,美国艺术家ROCKWELLKENT的作品《全世界的劳工们,联合起来!》,同样是以强烈的政治主题去构设情绪性的画面。但是胡一川的版画给人一种大胆、果断和强烈、深刻的印象。而ROCKWELLKENT的作品是在黑底子上不厌其烦地用无数的细白线条去表现。这些白线是Kent的木刻版画的特征。……
胡一川艺术让美国的艺术大师们刮目相看,还由于北美华裔油画家涂志伟在美国艺坛上创造的惊人奇迹:1993年5月,在美国油画家协会主办的全美油画家大展上,涂志伟力挫700多位角逐者,以一幅《人体》夺得银奖。1994年11月,全美油画家协会举办第三届中西部油画竞赛作品展,涂志伟独具中国神韵的《新娘》脱颖而出,技压130位参赛者,夺得金奖。1995年,涂志伟创作的《七步诗》《反弹琵琶》以10万与15万美元的罕见高价被美国收藏家威尔逊·哈利等人抢购,一时成为亚裔画家的骄傲,而涂志伟也凭艺术功力被全美油画家协会聘为1995年竞赛的评审。在现代派、抽象画盛行的时代,《新娘》这样的中国题材画可以一举夺魁,《七步诗》《反弹琵琶》这样的历史题材画受到珍视,再次印证鲁迅“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艺术名言。涂志伟这位拿着油画金钥匙走向世界艺术殿堂的人是谁?他正是胡一川的得意门生与女婿。他在广州美术学院攻研时,深得岳父胡一川大师的真传与神髓。
历任全国美协常务理事、广东美协副主席、中央美院首任书记(徐悲鸿为院长)、广州美院院长的胡一川大师,走向世界美术史的大门似乎姗姗来迟了,但他的影响与作用将被历史所见证。(注:本文刊于2006年第6期《华人世界》、2005年第12期《炎黄纵横》、2006年第1期《环球客家》、2006年8月17日《人民政协报》、2004年3月23日《闽西日报》)
荣获日本艺术交流中心颁发的“版画贡献金奖”。韩国奥运会国际美术大展金奖。《到前线去》被公认为是抗日时期美术作品的代表作,成为中国革命博物馆收藏的珍品。
胡一川,现代版画家、美术教育家。生于1910年,原名胡以撰,福建永定人。1929年考入杭州西湖国立艺术院。1930年5月加入一八艺社。受梅斐尔德《士敏土之图》的影响开始刻木刻。1931年6月以木刻作品《饥民》、《囚》参加在上海举办的“一八艺社习作展览会”。1932年因“左倾分子”罪名被学校开除。1933年因参加工人运动坐牢3年。1937年赴延安。1949年后历任中央美院教授、广州美院院长,并转事油画。胡一川早年木刻活动,反映了一批左翼艺术学生对当时艺术院校所奉行的“为艺术而艺术”政策的不满,以及为追求美术创作的新出路而自觉融入革命大军的经历。《到前线去》的题材、内容典型地反映了30年代初左翼美术青年在救亡运动中的思想风貌,其构图、造型和刀法,也充分表现出作者粗犷朴厚、简洁流畅的个人风格以及麦绥莱勒等外来艺术的综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