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12-27 18:01
《千秋岁·数声鶗鴂》是宋代词人张先的词作。此词写爱情横遭阻抑的幽怨和坚决不移的信念。上阕写暮春景色:雨轻风紧,催落繁花;杜鹃啼血,呼唤着春天完结,造成浓重的感伤气氛。惜春的词人,在花丛中寻找并采摘着残花,传神地刻画出词人伤春惜花的拳拳真情。接着以飘零的杨花,写春之落寞及心之寒冷。下阕抒情:“不老”的“天”与“难绝”的“情”相对比,再以“千千结”的“双丝网”比忧思百结的愁心,将愁情怨怀表达得淋漓尽致。最后以夜将尽的孤灯景象作结,让整个抒情氛围笼罩在漆黑的深渊中,富于抒情效果。全词含蓄发越兼备,充分体现了张先的词风。
千秋岁⑴
数声鶗鴂⑵,又报芳菲歇⑶。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⑷,无人尽日花飞雪⑸。
莫把幺弦拨⑹,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⑺。
千秋岁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千秋岁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飞花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⑴千秋岁:词牌名。又名“千秋节”。双调,七十一字,前后段各八句,五仄韵。
⑵鶗鴂(tí jué):又作“鹈鴂”,即子规、杜鹃。
⑶芳菲:花草,亦指春时光景。
⑷永丰柳:唐时洛阳永丰坊西南角荒园中有垂柳一株被冷落,白居易赋《杨柳枝词》“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以喻家妓小蛮。后传入乐府,因以“永丰柳”泛指园柳,喻孤寂无靠的女子。
⑸花飞雪:指柳絮。一作“飞花雪”。
⑹把:持,握。幺弦:琵琶的第四弦,各弦中最细,故称。亦泛指短弦、小弦。
⑺凝残月:一作“孤灯灭”。
数声杜鹃的鸣啼,又报告烂漫春光将要凋谢。惜春人更想将那残花折。怎奈何雨虽轻柔风却猛烈,正赶上这梅子发青的暮春时节。看那永丰坊的柳树,在无人的园中整日撒飞絮如飘雪。
切莫把琵琶的细弦拨动,我深深的哀怨细弦也难倾泻。天如有情不会老,真情永不会灭绝。多情的心就像那双丝网,中间有千千万万个结。中夜已经过去了,东方未白,尚留一弯残月。
张先以“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及“云破月来花弄影”诸名句蜚声北宋词坛。在现存一百八十二首词中,内容涉及爱情、友谊、风土等多方面。尤其擅长写悲欢离合之情,能曲尽其妙。此词即是其中之一。
这首词写的是横遭挫折的爱情和“虽九死而犹未悔”的坚定信念。上阕以沉痛的笔触叙写遭遇破坏的爱情,但于词中却无一言明示,只让读词者自己去体味领会。《离骚》中有“恐鶗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鶗鴂是一种啼声悲切的鸟,在古典诗词中,鶗鴂是一个哀婉的“感时伤事”的意象,如辛弃疾亦有“绿树听鶗鴂……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又”字表明主人公与所爱者的爱情已不止一年了,但是由于遭到外界的阻力,爱情如“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此中无限沉痛之意,只以“歇”字道出而已。
多情的主人公于“惜春之余”所能做的,只是折“残红”而已,“残红”在词中,可说是象征着被损害而犹为当事者珍视的爱情。杜秋娘尝有词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的是折花当折于其盛颜之时。但此词中他们的爱情已沦为“残红”,主人翁却仍一往情深地去“折”取它,这动作又表达出对于雨疏风骤后的“红瘦”的依然无限的珍惜。紧承的“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寥寥十字景物描写,传达出的却是深层的含义:梅子于青涩未熟时节,居然遭受风雨之无情侵袭,悲慨之意含蓄蕴藉,非有心人不能真切领略。“永丰柳”语出白居易咏杨柳诗:“永丰西角荒原里,尽日无人属阿谁?”主人翁至此已是孑然独处,伴随着他的便只有如柳絮般“悠悠梦里无寻处”(冯延巳《鹊踏枝·几日行云何处去》)的爱情。
若就此词的上阕单独视之,似乎未脱“刻意伤春复伤别”(李商隐《杜司勋》)的窠臼,但下阕换头处忽然承以“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新意突起,令词情陡然一振。幺弦是琵琶的第四弦,弦幺怨极,就必然发出倾诉不平的最强音。李贺说“天若有情天亦老”(《金铜仙人辞汉歌》),张先却道“天不老,情难绝”,异曲同工,宣泄出“我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铮铮誓言,只因为在彼此用“思(丝)”织就的情网里,他们已给彼此缠绕了无数同心双“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任何人想割裂它都是徒劳的。
继之以这联千古名句后,全词以“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的景语作结,合于沈伯时在《乐府指迷》中所说的“结句须要放开,含有余不尽之意,以景结尾最好;令人于之抚玩无极,追寻已远”。陈廷焯说子野词“有含蓄处,亦有发越处;但含蓄不似温韦,发越亦不似豪苏腻柳”(《白雨斋词话》),可谓是此词的“金玉之论”。此词是兼有含蓄与发越的,另外,张先词还有或含蓄或发越之作——如《转声虞美人·夜月啼乌促乱絃》《苏幕遮·柳飞绵》《御街行·夭非花艳轻非雾》便为含蓄之作,《庆佳节·芳菲节》《南歌子·蝉抱高高柳》等则通篇基调发越。
中国现代词学家宛敏灏:前人评子野词,最早有晁无咎。他说:“子野韵高,是耆卿所乏处。近世以来,作者皆不及。”(《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引)清陈廷焯说子野词里“有含蓄处,亦有发越处;但含蓄不似温韦,发越亦不似豪苏腻柳”(《白雨斋词话》)。这些评论都很中肯。“含蓄”和“发越”,此词可以说兼而有之。至于韵高之说,亦可通过此词体味,略见一斑。(《唐宋词鉴赏辞典》)
张先(990—1078),宋代词人。字子野,湖州乌程(今浙江吴兴)人。天圣八年(1030)进士。晏殊知永兴军,辟为通判。历官都官郎中。晚岁退居乡里。其词内容大多反映士大夫的诗酒生活和男女之情,对都市社会生活也有所反映。语言工巧,曾以三处善用“影”字,人称张三影。喜作慢词,对词的形式发展起过一定的作用。有《张子野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