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2-08-03 19:41
地震发生时,天空中发出霹雳一声巨响,大地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地中发出巨大响声,与地面隆隆之声相混合。风沙走石滚滚而来,人们的耳、眼、口、鼻均被尘土所塞,满眼迷离不能远视,只见近处地皮到处裂开了大缝,忽开忽闭,大地向下倾陷,人在地上一步不能移动,意志全失。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地壳停止摇晃,但四周巨大的隆隆声仍持续不断,沙石继续飞扬,三小时后尘雾稍歇,方可辩远近,太阳西沉,河山改易,城廓为存。叠溪这座拥有二百七十余户羌人的古老羌城,历史上重要的军事要塞——古蚕陵重镇,竟被地震毁于一旦,只剩下一座残破不堪,大部分倒塌了的城隍庙。城隍老爷塑像亦被乱石打得支离破碎,半张庄严的脸庞和一支瞪圆的眼睛被埋在尘土之中。
在叠溪遭到灭顶之灾的同时,世界各地的地震仪也不断收到了大地颤动的信号,鸟孰峰、南京地震台几乎同时记录到这灾难的振波;马尼拉、大板、棉兰、孟买、哥本哈根、汉堡、檀香山、巴黎、突尼斯、悉尼、多伦多、威林顿、渥太华、拉巴斯等世界百多家地震台都测收到了这可怕的震波。
地震发生时,地吐黄雾,城郭无存,有一个牧童竟然飞越了两重山岭。巨大山崩使岷江断流,壅坝成湖。1933年10月9日19时,地震湖崩溃,洪水倾湖溃出,霹雳震山,尘雾障天,造成下游严重水灾,仅灌县境内捞获的尸体就有4000多具。叠溪地震和地震引发的水灾,共使2万多人死亡。
大震时,沿岷江两岸的银瓶崖、大桥、叠溪三处崩下的岩石将岷江堵塞,顿时出现了三大埝坝。岷江主流断流,银瓶崖埝坝以上的江水被迫回激北流,挟沙石倒涌,两小时后即淹至沙弯、猴儿寨。两天后淹到普安,四天后湖水倒注至泉水崖,淹没了观音庙,水位上升300余米。从此,高山峡谷中出现一片平湖,逶迤达三十华里,宽约四华里,称为上海子。同时松平沟、水磨沟、鱼儿寨沟等地山崩数处,形成大小海子十一个,淹没了大量的田地和房屋。
震后一个多月,岷江上游阴雨连绵,江水骤涨,各海子湖水与日俱增。10月9日下午7时,叠溪海子瀑溃,积水倾泻涌出,浪头高达20丈,壁立而下,浊浪排空。急流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急涌茂县、汶川。次日凌晨3时,洪峰仍以4丈高的水头直冲灌县、沿河两岸被峰涌洪水一扫俱尽。茂县、汶川沿江的大定关、石大关、穆肃堡、松基堡、长宁、浅沟、花果园、水草坪、大河坝、威州、七盘沟、绵池、兴文坪、太平驿、中滩堡等数十村寨被冲毁。都江堰内外江河道被冲成卵石一片,冲没韩家坝、安澜桥、新工鱼咀、金刚堤、平水槽、飞沙堰、人字堤、渠道工程、防洪堤坝扫荡无存。邻近的崇宁、郫县、温江、双流、崇庆、新津等地均受巨灾。据不完全统计死亡人数约在2500余人左右。
在一卷卷《民国档案》中,大地震发生后的14天的晚上,由译电员姚韦庄译的电文记载,(南京国民政府收到的四川省政府灾情报告)“急南京国民政府行政院、军事委员会、内政部、财政部、赈务委员会均鉴:顷准邓军长锡侯电称,茂县八月望日午后二时许地震,势极汹涌。据调查报称,茂县叠溪镇全部陷落,南北约三十余里,东西约五十里,松平沟群山倒塌,岷江上游河流阻塞,松茂大道已无通路,松城情形尚不明了,人民伤亡财产损失为数极巨,全屯均受波及,房屋墙垣道路桥梁破坏甚多,实空前未有之奇祸,请转电恳发款赈济等由。查此次茂县发生剧烈地震,叠溪镇全部陷落,受灾奇重,松潘县城及其他各处因道路不通,轻重尚未查悉,除电复邓军派员调查,并由本府令饬松、茂两县查具处复外,特先电陈,恳速颁巨款,俾资急赈,无任迫切待命之至。四川省政府叩。”
在《国民档案》中,我们又查到在次生水灾之后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八军军长邓锡侯给南京国民政府主席的呈文:“前次川西屯区茂县属叠溪地方,因地震剧烈,山崩镇陷,岩石横江,积水深涵成大闸者一处,深约一百余丈,地名沙湾,成深潭者四处,深不等,其地名大桥、小桥、松平沟、鱼儿寨。沿江居民,生命财产损失不可计数。毁损屯属公路值洋七、八万以上。……灾十月十二日,据灌县杨县长钧寿文电报称:深夜大水,冲没灌属之韩家坝、安澜桥、新工鱼嘴、金刚堤、平水槽、飞沙堰、人字堤,与下游之天乙街、塔子坝、龙潭湾、安顺桥一带,尽成泽国。迄凌晨水退,堪得人民淹毙者数千人,逃出者五、六千人,财产田庐漂没亦难胜计,大小堰堤破坏尤多。又据中国红十子会灌县分会及各机关法团电称,深夜一钟大水淹至,上起茂、理、汶川,下迄崇(宁)、郫、温、双、崇(庆)、新各县均受巨灾。……现逢圣明当国,食育万汇。一夫下得其所,若已推诸沟中。伏迄推已溺已讥之量,宏视民犹子之怀,饬下中央经济委员会、中央赈务委员会准暂就棉麦借款一百万元。另饬设立四川经济分会,赈务分会负责保存此项专款,储作疏积修堰赈灾之用。其数不足,望速核拔。如其有余,当然收回……”。
地震时任茂县县长的张雪岩先生1960年8月18日所撰写的“叠溪大地震亲历记”一文,对当时政府赈灾过程作了如下的记述:“屯区遭受如上两次巨灾(地震、水灾),从各方面呼吁,虽说也领得一些零星赈款,终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而造灾册的工本和缮写费反而花得不少,要求较好安排善后,根本无望。那时刘湘正谋统一四川军政,几经接洽,他好象关心民族,说要派员携款入山,并协助修治道路,凿通湖口。后见工程浩大,仍是敷衍了事。又隔一段时间,山东青岛红十字会派员来了,象是国际间的救济组织,曾亲到震、水两灾区调查。县府派员陪他们一行前往,也花了一些费用,但临行时说,转来一定开会决定,放赈时再转来。望之又久,仍是口惠而实不至。总计两次灾患,人口死伤约在万人左右,财产损失至少亦在二十万元以上(详细数字,年久,记不清),山区本来底子薄,这下就元气大伤,不易恢复。怎么办呢?结果仍是‘就地设法,靠人民自救’,一面办理急赈,使衣食两项暂能维持,一面就原有场镇高处建修聊避风雨的茅舍,使灾民不致流离失所。同时发放少数赈款,劝其自谋出路。后来了解,有部分灾民的生计逐步得到恢复,但亦有不少人于悠久岁月中,艰苦挣扎在饥寒线上度其可怜生活,国民党政府始终少为之助。”
当时政府虽然对赈灾之事是敷衍了事,但科学工作者却对地震、水灾的调查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年曾先后两次参加叠溪地震调查的周郁如先生在1985年写的《叠溪地震锁记和对地震初步认识》一文中,对震灾的调查作了如下叙述:“赈灾后快满一月,四川善后督办刘湘,始派人前往调查,调查人有全晴天(成都水利知事公署技术主任)、诸有彬(四川大学学生),还有十余人同行……。
调查人了解情况后,动身回茂县,将根据调查所得的危急情形报告伪政府,请调民工疏通积水,是日行三十华里,投宿大店古庙内。晚饭后,行路疲劳的人们都已入寝,全晴川与老僧是故人,还在谈家常,耳闻河下忽来巨大吼声,二人急出门去看,只见江水壁立而下,朦朦大雾,如钱塘江潮一般,水已上阶,全有手电筒,老僧急拉全急奔庙旁山径逃避,不及呼唤庙内已入寝的同伴,倾刻水已淹过屋顶,瞬时即将古庙冲去,第一次去调查的人,除全晴川外无一人幸免于难。
成都《新新新闻》民国二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九号第七版刊登了中国西部科学院地质科主任常隆庆先生等人对震灾及水灾的调查情况。他们走遍了极震区内各地,对地震及水灾情况作了详细的调查、了解,收集了很多宝贵的现场资料,拍摄了大量的地震现场照片。对震区的地质地理情况、地震情况、受灾情况、震前震时异常现象和损失统计及次生洪水灾害的调查和损失统计作了详细的调查,编绘了叠溪震后的地形图、地震烈度图,同时还编写出《四川叠溪地震调查记》一书,这是中国人自己第一次对大地震进行全面、深入的调查和分析,对地震灾情进行第一次全面的宏观烈度考察。在中国地震史上实现了重要的零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