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10-22 21:44
吴梅(1884年—1939年),字瞿安,号霜厓,江苏长洲(今苏州)人。现代戏曲理论家和教育家,诗词曲作家。度曲谱曲皆极为精通,对近代戏曲史有很深入的研究。吴梅弟子很多,南京大学以研究戏曲闻名的诸位先生大抵都是吴梅门下后学。1922年秋至1927年春,在南京大学的前身国立东南大学(后改为中央大学,49年更名南京大学)任教五年。1928年秋至1932年春,1932年秋至1937年秋在中央大学任教8年半。培养了大量学有所成的戏曲研究家和教育家。吴梅在文学上有多方面成就,在戏曲创作、研究与教学方面成就尤为突出,被誉为“近代著、度、演、藏各色俱全之曲学大师”。
吴梅一生致力于戏曲及其他声律研究和教学。主要著作有《顾曲麈谈》《曲学通论》《中国戏曲概论》《元剧研究》《南北词谱》等。又作有传奇、杂剧十二种。培养了大量学有所成的戏曲研究家和教育家。
吴梅对古典诗、文、词、曲研究精深,作有《霜崖诗录》《霜崖曲录》《霜崖词录》行世。又长于制曲、谱曲、度曲、演曲。作《风洞山》《霜崖三剧》等传奇、杂剧十余种。老先生终生执教,自1905年至1916年,先后在苏州东吴大学堂、存古学堂、南京第四师范、上海民立中学任教。1917年至1937年间,在北京大学、国立东南大学、国立中央大学、中山大学、光华大学、金陵大学任教授。他精通昆曲,他不但整理了唐宋以来的不少优秀剧目,还创作了不少昆曲,并且是第一个把昆曲这一民间艺术带入大学的教授,在北京大学文学系教昆曲和戏剧。他的弟子既有名教授大作家又有梨园界的大师,如朱自清、田汉、郑振铎、齐燕铭,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俞振飞,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东京大学校长也是吴梅的弟子。可谓桃李满天下,台湾的昆曲名家,都是吴梅的第二代弟子。1993年,中国文联、中国戏剧家协会等在吴梅故里苏州召开了吴梅诞生100周年学术讨论会,海内外特别是宝岛台湾,来了不少专家、学者。
遗憾的是,这位著名的教授、昆曲大师正当壮年客死他乡。其原因用长孙吴林(父亲排行老三,上海交大土木工程系毕业,从事铁路桥梁设计、施工)的话说,老爷子才华横溢但胆子小,一生胆小。抗日战争爆发,当时在中央大学任教的吴梅,决定举家“内迁”,大逃亡。从苏州经武汉逃到湘潭,从湘潭逃到桂林,从桂林逃到昆明。可是两条腿加上火车轮子,也没有日本鬼子的飞机快,日本鬼子的飞机轰炸昆明,老爷子怕挨炸弹,非要躲到飞机找不到的乡村,1939年1月11日,吴教授率领一家人从昆明出发,坐了两天汽车,又步行两天,来到了大姚县李旗屯。这个在当时云南地图上找不到的李旗屯,虽然离昆明不远,生活条件却很差。缺医少药,卫生条件更差。在大姚县李旗屯住了两个月,被誉为“曲学之明辨章得失,明示条例,成一家成言,领后来先路”的一代戏曲大师的吴梅因喉病复发去世,年仅55岁多一些。辞世前两日,致友人书云:“避居始入鄂,继至湘,又至桂,最后至滇,今不再动矣。路日行日远,病亦日积日深,目下气急咳呛,骨瘦如柴,虽有卢扁,亦无能为役,但冀稍延时日,得返故里而已。”遗憾的是,梦想落空,只能魂归故里。令人不解的是,自幼酷爱古典诗、文、词、曲的戏曲奇才,在逃难路上仍有诗词问世的吴梅教授,竟然不让子孙们学文。用毕生献于古诗文戏曲事业形容吴梅,一点儿也不过分。离昆明前还在手抄《霜崖诗录》,去世前数日仍然为弟子的著作校阅,并作《羽调四季花》——“法曲续长平,把贤藩事,娇儿怨,又谱秋声。前朝梦影空泪零,如今武昌多血腥。旧山川,新甲兵,乱离夫妇,谁知姓名。安能对此都写生。苦语春莺,正是不堪重听。倒惹得茶醒酒醒,花醒月醒人醒。”花醒月醒人醒,骨瘦如柴却头脑清醒的大教授,作诗写词的同时,有气无力地写遗嘱,哆哆嗦嗦,一天仅能写一、二条。最后,手不能,临咽气,特别嘱咐孙子们:要学工,不要搞文……吴梅有4个儿子,都学理工。
吴梅先生在文学上有多方面成就,在戏曲创作、研究与教学方面成就尤为突出,被誉为“近代著、度、演、藏各色俱全之曲学大师”(王玉璋《霜厓先生在曲学上之创见》)。先生终身执教,桃李满园。
吴梅先生最重要的学术成就,还在戏曲创作与研究。浦江清先生说:“近世对于戏曲一门学问,最有研究者推王静安与吴梅先生两人。静安先生在历史考证方面,开戏曲史研究之先路;但在戏曲本身之研究,还当推瞿安先生独步。”龙榆生先生说他“专究南北曲,制谱、填词、按拍一身兼擅,晚近无第二人也”。编校《吴梅全集》的王卫民先生说,在中国戏曲史上的大家,或以制曲见长,或以曲论见长,或以曲史见长,或以演唱见长,就是在昆剧的全盛时期,“集二三特长于一身的大家已屈指可数,集四五特长于一身的大家更为罕见”,然而生活于昆剧衰落时期的吴梅先生,却能“集制曲、论曲、曲史、藏曲、校曲、谱曲、唱曲于一身”,且在戏曲教育上也卓有建树,堪谓奇迹。
创作方面,先生在十六岁时,就有传奇《血花飞》之作,以纪念戊戌六君子;三十年间,共创作十四个剧本,现存十二,以先生五十寿诞时自选的《霜崖三剧》为代表,曲律词采俱工,案头场上,两擅其美,人物鲜明而情节曲折,达到了那一时代的最高境界。传统戏曲本身就是一种综合艺术,若非具有文学、音乐、舞蹈、美术等多方面的较高修养,是不可能取得较高成就的。
曲律研究方面,先生有《顾曲麈谈》《曲学通论》《南北词简谱》等专著,在前人研究成果和自己艺术实践的基础上,全面系统地论述了制、谱、唱、演的艺术规律。曲史研究方面,先生的《中国戏曲概论》是放眼全局的第一部中国戏曲通史;《元剧研究》和《曲海目疏证》对剧作家与作品的考证,也有承前启后之功;《霜崖曲话》、《奢摩他室曲话》和《奢摩他室曲旨》等采取传统的曲话形式,广泛评述散曲、剧曲的形式与内容,既为作者的进一步研究打下了基础,也为后人的研究提供了可贵的参考材料。吴梅先生在词学研究上亦有很高造诣。朱祖谋先生曾四校《梦窗词》,而吴梅先生重读《梦窗词》,还能有新的发现。他的专著《词学通论》,寓史于论,史论结合,从格律到作法,多所创见。
诗词曲创作
吴梅先生于诗、词、曲三体均有创作,词风豪放易近于诗,婉约则易近于曲,故而在词作上颇难独树一格;但曲学上的造诣,又深化了先生对于词律的理解,故集中登临怀古、言志之作,情致清新,辞采振拔,意象鲜明,含蓄雅训,能严守词律,因难见巧,远追南宋。论者或以为先生词作的成就能高于诗作。
吴梅先生的诗,在生前写定为《霜崖诗录》四卷,以编年体存诗三百八十一首,不但数量较词、曲尤为多,而且更能看出先生的一生经历、过从交往,以及思想、艺术的发展脉络。诗作始于1898年,终于1938年,对于四十年间的重大社会历史事件,从戊戌变法、辛亥革命、洪宪复辟、军阀混战到日寇侵华、抗战军兴,都有如实的反映,表现出诗人强烈的爱国精神;咏史怀人、评书读画之作,也无不寄寓真情实学;其七古风骨遒劲,歌行开阖流转,绝句轻倩流丽,律诗工于对仗,各有特色。诗人的自我评价是:“不开风气,不依门户。独往独来,匪今匪古。”“不开风气”有自知之贵,因为先生清醒地认识到,“诗文词曲,颇难兼擅”,他在曲学上用力至深,诗作上再想开一时风气是不现实的;但由于坚持了“不依门户”,所以能达到“匪今匪古”的境界。
吴梅先生的词,大部分录入《霜崖词录》。存词一百三十七首。
吴梅先生的曲,有《霜崖曲录》二卷,为先生高足卢前在1929年编次,后又有增补,现卷一收小令六十八首,卷二收套数二十篇一百零三首。因为先生认识到“欲明曲理,须先唱曲”,曾从名师学唱,能够边唱边写,所以才情与格律有机统一,达到格律精严而才情横溢的高境界。在清末以来散曲日见寥落的局面下,先生的散曲异峰突起,并影响后学,酿成风气,致时人有散曲“中兴”之望。先生还为许多传奇杂剧打下了声情并茂、宜唱美听的曲谱,使一些案头名剧得以登上舞台,重焕青春。这也因为先生有唱曲的功底。魏良辅曾总结唱曲经验说:“曲有三绝:字清为一绝,腔纯为二绝,板正为三绝。”听过吴梅先生唱曲的人,都以为他是得到这份真传的。
家中藏书甚富,主要是有关戏剧、曲谱等方面图书,计有4万余册、数百种。他十几岁就注意搜求戏曲典籍,能购买的购买,能借抄的借抄,积三十年之艰辛,收藏曲籍六百余种,其中不乏精本、善本、孤本,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藏曲大家。他并且利用自己的珍藏,精心校勘,书楼名为“奢摩他室”,家藏明嘉靖善本多种,颜所藏书楼曰“百嘉室”,意在收罗到一百部明嘉靖刊本。郑振铎曾到该藏书楼,看到他亲手编纂的《百嘉室藏书目》,有元刊3种、明本80余种、清内府套印本50余种,元明清本曲目476种。抗日战争爆发后,他辗转于湖南、云南数省,藏书多有损失。1949年后,其子吴良士将藏书捐献给北京图书馆,其书列入《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的有170余部,以曲词类为最多。藏书印有“长歌当哭”、“未免有情”、“长洲吴梅字瞿安”、“瞿安眼福”、“霜厓居士”、“吴楳”、「瞿安」朱文方印、「霜崖/居士」朱白文方印、「吴梅」朱文圆印、「瞿/安」朱文方印、「瞿安/制谱」白文方印、“长洲/吴氏/藏书”白文扁方印、“霜/厓”朱文方印等。编有《瞿安书目》,未刊。编选《奢摩他室曲丛》,交商务印书馆出版,以使这份遗产广为流传。这项工作,应该说是受到朱祖谋刊行《强村丛书》的影响。后因上海“一·二八”战事,使出版中断,传世仅得其半,仍大受好评,以为其选择之精,校订之善,当在《元曲选》与《六十种曲》之上。此后郑振铎先生倡导刊行《古本戏曲丛刊》,就是受到吴梅先生的启发;而刘世珩选辑《暖红室汇刻传奇》,卢前选辑《饮虹丛刻》,更是直接得到吴梅先生的指导。
桃李满园
吴梅先生是第一个在高等学府专授戏曲课的教师,他精通昆曲,他不但整理了唐宋以来的不少优秀剧目,还创作了不少昆曲,并且第一个把昆曲这一民间艺术带入大学,在北京大学文学系教昆曲和戏剧。他把吹笛、订谱、唱曲这些被当时学问家视为“小道末技”的内容带上讲堂,言传身教,开创了研究曲学之风气,二十余年间在南北两京培养了一批有成就的戏曲史家、戏曲理论家。他还热心扶持昆剧传习所,每回苏州,都要前去与老艺人切磋,给学员以指导,被视为他们的知音。在昆曲的保存与提高方面,吴梅先生的功劳不可磨灭。
吴梅先生培养出来的学生,对于老师的学业各有继承,出现过一大批学者。在二十世纪后半叶尚能继续从事学术研究或教学工作的,就有王玉章、任讷、唐圭璋、王焕镳、钱绍箕、王起、汪经昌、赵万里、常任侠、游寿、潘承弼、陆维钊、胡士莹等;其中约一半没有再从事曲学研究,但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取得了重大成就。从事曲学研究的几位,为世所重的,则只是他们的古典文学研究或教学工作,他们的创作却默默无闻。
他的弟子既有名教授大作家又有梨园界的大师,如朱自清、田汉、郑振铎、齐燕铭,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大师梅兰芳、俞振飞,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东京大学校长也是吴梅的弟子。可谓桃李满天下,台湾的昆曲名家,都是吴梅的第二代弟子。1993年,中国文联、中国戏剧家协会等在吴梅故里苏州召开了吴梅诞生100周年学术讨论会,海内外特别是宝岛台湾,来了不少专家、学者。
吴梅一生著述丰富,主要著作有传奇:《风动山》《绿窗怨记》《东海记》《血飞花》(又名《苌弘血》)、《义士记》(又名《西台恸哭记》)五种(后二种未刊行)
杂剧:《轩亭秋》《暖香楼》《湘真阁》《落茵记》《双泪碑》《无价宝》《惆怅爨》(内含短剧四种)七种。
戏曲论著:《中国戏曲概论》《顾曲麈谈》《词馀讲义》《南北词简谱》《元剧研究ABC》等及数量可观的曲话、序跋、散记、笔记等曲学论著,并辑有《奢摩他室曲丛》初、二集。其他著作有《霜厓诗录》四卷、《霜厓词录》一卷、《辽金元文学史》等,并行于世。又有《文录》二卷,未刊行。其散曲作品辑入《霜厓曲录》二卷及《霜厓读画录》一卷中。王卫民编有《吴梅戏曲论文集》,1983年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
2002年,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吴梅全集》有四卷八册三百余万字,吴梅先生的著作第一次得以全面系统地结为一集。书后附有王卫民先生所编《吴梅年谱》。其中且有《瞿安日记》二巨册。
同时出版的还有王卫民先生重行修订的《吴梅评传》。同年,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吴梅先生的再传弟子吴新雷先生主编的《中国昆剧大词典》。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也就是沈从文、张爱玲、周作人等先生相继被发掘而红极一时之际,吴梅先生的曲学成就却依然无人问津,这是一个令人悲哀的事实。就时中国的昆剧已经一蹶不振地衰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吴梅先生独步一时的曲学理论,成了屠龙之技。
这其中的原因,说复杂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简而言之,大约有两点。
其一:二十世纪初,应运而生的新文学,迅速崛起,以其通俗易懂,成为主流。这本应是好事,使中国文学的园地大为丰富;遗憾的是,由于某些人有意无意的努力,将思想以至政治领域的新旧之争,推延到文学领域之中,而且只论形式,不论内容,更不论艺术,一入旧式,即在扫荡之列。对古典文学的研究,也只到清代中叶为止,“同光体”已不入法眼,遑论其余。
实则在大动荡、大变革、大悲大喜的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的诗文词曲,无论新体还是旧体,都不乏佳作,都曾达到一个不容忽视的高潮。作为南社的早期成员、一贯关心国事的吴梅先生,其作品更是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和革新思想。而二十世纪上半叶的文人学者,即使不能写作旧体诗词,欣赏旧体诗词的人应当不会比欣赏新诗的人少。所以当时学人对于吴梅先生的成就才会有那样高的评价。
其二:旧体诗词曲的衰退,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的事情,1957年的反右和1958年的新民歌运动,一则践踏了诗人,一则践踏了诗,共同的是践踏了欣赏诗的眼睛。此后二十年中国可说无诗可读,当然,也包括新诗。在这一时间段里成长以至出生的人,不知道吴梅,不足为奇。
吴门弟子中能制曲的有一位孙为霆先生,南京六合人,后来在西安教书,霍松林先生曾从他受教。他在文化大革命前印过一部《壶春乐府》,恐怕就更没有什么人知道了。此书三卷,卷上、卷中为散曲,卷下收《太平爨》三杂剧,曾得卢前的盛赞。这或许竟是当代人昆曲创作的尾声了。
昆剧艺术的后继无人,固然有多方面的因素,但是民族虚无主义的一度横行,全民族的传统文化修养的急剧下降,应当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吴梅先生在《百嘉室遗嘱》中,曾专门谈到后辈的教育问题:“近日小学课程,殊不能满人意。吾意身为中国人,经书不可不读。每日课余,宜别请一师,专授经书。大约《论语》《孟子》《诗经》《礼记》《左传》,必须熟诵。既入中学后,则各史精华,亦宜摘读;或主诵《群书治要》者,容嫌卷帙多,且删节处间有乖异,不必读也。十六岁后,应略讲经史源流。”这自是治国学者的经验之谈,但在近半个世纪中,如果有谁重弹
吴梅早期作品此调,除了被扣上一顶顽固不化的帽子,决不会有别的结果。
值得一提的是,吴梅先生对于新诗,就并不排斥。当徐志摩去世时,他曾代穆藕初作挽联:“行路本来难,况上青天,孤注全身轻一掷;作诗在通俗,雅近白傅,别裁伪体倘千秋。”评价是相当高的,他对此联也很满意,“自觉颇工”,因此记入日记。
其实,人文文化的领域是一个累积的领域,一种作品对于另一种作品,只有超越的可能,没有取代的可能。各人头上一方天,并存共荣才是理想的境界。倘若一定要将旧体文学的创作成果抹杀,才能显示出新文学的成绩,那这成绩也就实在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