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9-09 15:09
衔尾蛇(οὐροβόρος,也作咬尾蛇),是一个自古流传的符号,大致形象为一条蛇(或龙)正在吞食自己的尾巴,结果形成出一个圆环(有时也会展示成扭纹形,即阿拉伯数字“8”的形状),名字涵义为“自我吞食者”(Self-devourer)。这个符号一直都有很多不同的象征意义,而当中最为人接受的是“无限大”、“循环”等意义。另外,衔尾蛇也是宗教及神话中的常见符号,在炼金术中更是重要的徽记。近代,有些心理学家(如卡尔·荣格)认为,衔尾蛇其实反映了人类心理的原型。
柏拉图形容衔尾蛇为一头在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祖生物,它是不死身,并拥有完美的生物结构:
“这头生物并不拥有眼睛,因为在它的外围已经没有任何需要观望的东西存在;它也没有耳朵,因为外围没有任何需要聆听的事物;外围没有任何的气息,所以它不用呼吸;它没有任何的器官,因为在它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会被它吸进或由它排泄,所以不需要进行任何消化。在它被生育出来的时候,它的排泄物就安排成为它的食粮,它的行为及行为的影响都来自这些,也是从那里接受。造物者构想出这头能够自给自足的生物,这比其它缺乏一切东西的生物来得完满。另外,它不需要向任何对象采取任何防卫的措施,造物者认为没有必要给予任何献牲到它的手上。它也没有足与脚,它的整体本来就是一种移动的手段。它虽然拥有无上的心灵与智慧,但它对移动的概念却相当模糊,因为它只在同一个位置上存在,所以它的移动轨迹有如圆球;可是随着它本身的局限,它只能不住地环状旋转着。”
虽然柏拉图提到的宇宙圆球概念,只是形容一种星体的最外层气圈结构,而非蛇型的传说生物,文献中也没有直接涉及“衔尾蛇”(Ouroboros)的名字,可是这个圆形的无限概念正是衔尾蛇所标示的基础逻辑。
在某些场合中,衔尾蛇会被描绘成一半光一半暗,就像阴阳的图案一样,象征所有事物的两极观念;更重要的是,这两股对立的力量,虽然两不相容,但同时也不是在对抗的立场。在炼金术所诠释的圆型结构宇宙观中,衔尾蛇象征至高无上的作品,既相融合又包藏对立,是一个既清晰而又模糊的“完美”概念。衔尾蛇亦经常与诺斯底主义与汉密斯神智学有所连系。
衔尾蛇也代表了“自我参照”或“无限循环”,尤指那些能恒常自我增生的事物,以及循环周期性的自我发展,其中一个好例子就是传说中的不死鸟,它在自我焚灭的过程中自我繁衍(或理解为“重生”),正是无限循环概念的一种表现。另外,衔尾蛇也象征著最原始的元素。荣格派哲学家诺伊曼(Erich Neumann)曾经表示衔尾蛇是“前自我”阶段(Pre-ego)“混沌状态”(Dawn State)的实际象征,描述出不管是成年人还是幼童都存在着的童蒙阶段。
衔尾蛇的图案交织多重意义,而至主要的符号意义,发展自符号本身的外表形态。符号中的大蛇正在咬噬、吞食著自己的尾巴,这正是一种宇宙循环观的精神体现: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而从生态的角度推摩,大蛇需要吃掉尾巴才能生存,而它自己的尾巴又为它带来无限的粮食,这是另一种永恒更生的循环模式。
衔尾蛇也经常被物理学家用来标示宇宙的封闭系统模式。有机化学学者凯库勒说过,他曾经梦到一枚衔尾蛇形态的圆环,触发他在苯探索工程的灵感。这宗事件也是卡尔·荣格所指的,人类脑部存在潜意识的著名的实例。
衔尾蛇所拥有的“无限”概念,亦与数学概念中的“无限大”有所关联。其实,数学上无限大的符号“∞”,形状的真正来源迄今尚未剖明。最常见的说法指该符号的形状来自几何中的双纽线,英语“Lemniscate”在拉丁语中有“缎带结”的意思,因而想像到缎带结边界的简单循环路线,再引伸成为代表无限大的符号。
另一个比较著名的解说,指无限大的符号源自“莫比乌斯带”的形状。同样是来自莫比乌斯带的表面结构,可以制造无限的循环路线。不过这说法难以立足,因为无限大的符号“∞”比莫比乌斯带出现得较早。
与上述的例子相比,衔尾蛇的图案在历史上出现得更早,因此衍生出衔尾蛇与无限大符号之间的关系争议。有说“∞”本来就是一个在古代具备宗教性或与炼金术相关的符号。除了衔尾蛇外,西藏石刻里有名为“无尽之结”的图案,也与衔尾蛇一样代表着生死循环的概念。
对于无限大符号的源头,由于概念的存在界线相当模糊,而且年代久远,因此至今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上文所言,有人认为“∞”本来就是一个古老符号,亦有人认为“∞”是在特定物件上加以想像建构而成。至于衔尾蛇与“∞”的关系,究竟是存在已久的“∞”构成衔尾蛇的形象,还是衔尾蛇给予灵感让数学界采用“∞”以表示无限大,在两者的本末上,迄今仍未有定案。
衔尾蛇除了象征“无穷”以外,亦印证了宇宙中无始无终的循环概念,这一点在现今物理学中亦有所表现。衔尾蛇的图形在物理学里反映着一种宇宙涵义,它象征了粒子物理学(极小)与宇宙概念(极大)关系的交接。
根据物理学的观念,物质可以无限分解成分子、原子、粒子等微细单位;而越能了解微世界的动静,人类将越能解释整个宇宙的运作规律。由于衔尾蛇的统合生死阴阳的原理,与物理学“极大中蕴含极小”及“以极小可以印证极大”的信念原则相当接近,因而被用作成为相关概念的代表符号。
在炼金术中,衔尾蛇的符号是一种蕴含净化力量的魔咒。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认为衔尾蛇是炼金术中万物的原型,也是炼金术中的“曼荼罗”(密教的能量中心)。他指出:
那些透过自己的方法,以比现世更甚的程度去探索自然,从而深入了解万物的炼金术士们,以衔尾蛇──那条咬著自己尾巴的蛇──的标志解说这个矛盾的悖论(指衔尾蛇进行自我伤害这个古怪的现象)。衔尾蛇,早就被指是象征著“无限”或者“一切”,在古代的印象中衔尾蛇具有“自我摧毁”及“转化为循环模式”的含意,这对很多敏锐的炼金术士来说是清楚不过的讯息,他们理解炼金术的基础是“第一元素”(Prima materia)。他们认为衔尾蛇是一个戏剧性的标志,既能统合又能同化对立面;而经过这个自我统合同化的过程所得到的回馈,就是永生。因为衔尾蛇一方面在消灭自己,同时又在给予自己生机,它孕育著自己,从而令自己得到生命。因此,衔尾蛇象征著一个透过与对立面发生冲突而存在的原则,这正是构成第一元素的最佳演绎……(炼金术士们)从其它人的模糊概念中(指一般人对衔尾蛇的理解往往含糊随意)得到清晰的答案。
在早期的炼金学文献“The Chrysopoeia of Cleopatra”里有一个著名的衔尾蛇图像,附有希腊文字“一,就是一切”(Hen to Pan),其半黑半白的形象,反映了诺斯底主义的二元论。衔尾蛇是一个象征万物永恒融合的标志,带出了生与死的循环原则,这也是炼金术士们一直致力要加以诠释及解放的领域。著名炼金术士及物理学者托马斯·布朗(Thomas Browne)曾经在他《致友人信》中,有一篇充满案例及有趣推理的以人类为主题的医学论文,当中有一段这么说:
第一天应该决定了最后一天,就如蛇的尾巴应该回到自己的嘴巴一样。他们都应该在诞生的同时完结,这真是一个异常的巧合。
布朗同时在他的文章〈塞勒斯的花园(The Garden of Cyrus)〉(1658年)中暗示类似的讯息:
万物开始必须终结,所以只要根据天国的规条创造者与及当中的神秘数式,必然能够再生。
衔尾蛇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神话符号之一。符号中的蛇形或龙形生物,经常出现在阿兹特克文明、中东地区及美洲原住民,与及其它古老地区的古老神话里。
蛇形或龙形生物自噬这个意念的源头,至早可以追溯至公元前1600年的古埃及时代。从古埃及发展至腓尼基民族,再到希腊时代的哲学家们,终于为这个形象取名“衔尾蛇”(Ouroboros),意思是“吞尾者”(Tail-devourer)。
在北欧神话中,邪神洛基的三个儿女之一巨蛇耶梦加得(Jormungandr),就是一条能以身躯包围整个世界,并且以嘴巴在另一头咬著自己的尾巴的巨型生物。另外,在北欧传奇英雄朗纳尔(Ragnar Lodbrok)的故事中,也出现了一条成长后咬著自己尾巴的鳞虫。朗纳尔后来有一名儿子,名叫克拉克(Kráka),他出生的时候其中一只眼睛内出现了一条白蛇。那条白蛇围绕着克拉克的瞳孔,并咬著自己的尾巴。于是,这个儿子便被称为“眼中有蛇的西格尔”(Sigurd Snake-in-the-Eye)。
基督教普遍认为衔尾蛇是整个物质世界的边境与限界(在这条边界的里与外的事物,有着相对性的存在),其“自我消减”的特性也象征著追随《传道书》中的传道者足迹,在转瞬即逝的世界里,一个短暂的有限的存在。却斯特顿在《永存者(The Everlasting Man)》中便以衔尾蛇作为“循环定律”的标志,是泛神论与神秘主义中“自我毁灭”的代表。
另外,衔尾蛇在匈牙利及罗马尼亚等东欧国家的独神论派系教堂中,是一种重要的徽纹。东欧基督教有一个俗称拜蛇教的支派,信奉的就是衔尾蛇,并称它为“圣蛇”。而在诺斯底主义中,衔尾蛇则象征“无限”与及“世界之魂”。
衔尾蛇的概念,同时也流传在印度的民间传说里。印度神话中,蛇神舍沙(Shesha)环绕着龟神俱利摩(Kurma),支撑起负责背负整个世界的八头(或称四头)大象。
在很多西非的宗教里,蛇是一种神圣的动物。半神艾度斐度(Aidophedo)的形象,正是一条咬著自己尾巴的大蛇。衔尾蛇的标志还在非洲风族(Fon)及达荷美族(Dahomey)的圣像出现,成为当地信仰中彩虹蛇(Oshunmare)的具体形象。
而在中美洲地区(如墨西哥),当地的阿兹特克族群所信奉的羽蛇神(Quetzalcoatl),亦有被描绘成衔尾蛇的形象。
另外,在法西斯主义盛行时期的欧洲地区,曾经短暂出现在历史舞台上的意大利卡尔拿罗摄政国,国旗上就有一条衔尾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