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7-03 21:12
《喜达行在所三首》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组诗作品。这三首诗是唐至德二载(757)杜甫逃出长安抵达凤翔行宫之后对自己历险突围的回忆。他刚刚脱离了叛军的淫威,一下子又得到了朝廷的任用。生活中这种巨大的转折在心底激起的波涛,使诗人简直不能自已。于是借诗表达一种极致的感情。虽然题目里有“喜达”二字表现最终的心情,但回忆中的故事依然悲壮而沉重。全组诗都是欲扬先抑的结构,章法谨严,笔力苍老,到达行在所前与到达行在所后对比鲜明,体现了杜甫分明的爱憎和坚定的褒贬之情。
喜达行在所三首⑴
其一
西忆岐阳信,无人遂却回⑵。
眼穿当落日,心死著寒灰⑶。
雾树行相引,莲峰望忽开⑷。
所亲惊老瘦,辛苦贼中来⑸。
其二
愁思胡笳夕,凄凉汉苑春⑹。
生还今日事,间道暂时人⑺。
司隶章初睹,南阳气已新⑻。
喜心翻倒极,呜咽泪沾巾⑼。
其三
死去凭谁报,归来始自怜⑽。
犹瞻太白雪,喜遇武功天⑾。
影静千官里,心苏七校前⑿。
今朝汉社稷,新数中兴年。
⑴喜达行在所三首:《文苑英华》题为“自京窜至凤翔喜达行在所三首”。行在所,指朝廷临时政府所在地。至德二载(757)二月,唐肃宗由彭原迁凤翔,为临时政府所在地。蔡邕《独断》:“天子以四海为家,谓所居为行在所。”
⑵“西忆”二句:说明冒险逃归之故。岐阳,即肃宗行在所在地凤翔。凤翔在岐山之南,山南为阳,故称岐阳。凤翔在长安西,故曰西忆,信,是信使或信息。自去冬陈陶斜之败,杜甫急待官军再举,故希望那边有人来。“无人遂却回”,无人二字读断,是说天天盼有人来,能得到一点消息,但竟没有人来。遂却回,是说于是决意逃回来。却回二字连读,却过、却出、却入、却到、却望、却去、却寄等,皆唐人习惯语。却字有加重语气的作用。
⑶“眼穿”二句:写逃窜时的紧张心情。向西走,向西望,故当着落日。一面走,一面望,望得急切,故眼为之穿。当时逃窜是很危险的,一路之上,提心吊胆,所以说“心死著寒灰”。就是心都凉透了的意思。著,同“着”,置也。《庄子·齐物论》:“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同可使如死灰乎。”
⑷“雾树”二句:写拼命逃窜之状。一路之上,重重烟树就好像在招引着自己向前奔。远树迷蒙,故曰雾树,正因是远树,人望树行,有似树之相引。一本作“茂树”,“茂”字便死。连山,即太白山和武功山,是将到凤翔时的标志。“忽”字传神,真是喜出望外。
⑸“所亲”二句:写初到时亲友的慰问。
⑹“愁思”二句:追忆陷安史叛军时苦况。入夜则愁闻胡笳,当春则伤心汉苑(如《哀江头》所云)。汉苑是以汉比唐,如曲江、南苑等地。
⑺“生还”二句:活着回来,这只是今天的事情,因为昨天还在逃命,随时有作鬼的可能。间(jiàn)道,犹小道,伺其间隙之道而行,指由僻路逃窜。暂时人,谓生死悬于俄顷,见得十分危险。
⑻“司隶”二句:写所见朝廷新气象。借古喻今,以汉光武帝比唐肃宗。《后汉书·光武纪》:“更始(刘玄)以光武(刘秀)行司隶校尉,于是置僚属,作文移,一如旧章。三辅吏士见司隶僚属,皆欢喜不自胜。老吏或垂涕曰:不图今日复见汉宫威仪。”又:“望气者苏伯阿为王莽使,至南阳(今属河南),遥望见春陵郭,唶曰:气佳哉,郁郁葱葱然。”光武(刘秀)南阳人。司隶,是汉代的司隶校尉,代指朝廷官员。
⑼“喜心”二句:中兴有望,故“喜极而悲”。当歌而哭,当喜而悲,似乎反常,故曰翻倒极。黄生云:“七八真情实语,亦写得出,说得透。从五六读下,则知其悲其喜,不在一己之死生,而关宗社(国家)之大计。”按谢朓《始出尚书省》诗;“还睹司隶章,复见东都礼”,亦用汉光武事,但两句一意,未免合掌。于此可见杜诗用事之精密。
⑽“死去”二句:是脱险后的回思。凭谁报,是说如果间道时死去,也无人报信。黄生云:“起语自伤名位卑微,生死不为时所轻重,故其归也,悲喜交集,亦止自知之而已。”甚确。按韩偓《息兵》诗:“正当困辱殊轻死,已过艰危却恋主。”心情与此相似。
⑾“犹瞻”二句:窃喜终于到达行在,得复见汉家天日。太白雪,指行在所在地凤翔府眉县的太白山,最高峰拔海四千一百一十三米,山顶终年积雪。武功天,武功即指太白山西边的武功山(今称鳌山,为秦岭第二独立高峰)。《三秦记》:“武功太白,去天三百。”
⑿“影静”二句:系记刚达行在,初谒唐肃宗情事。国家兴复有望,故置身朝班,觉影静而心苏,不似在乱军中时之眼穿而心死,苏是苏醒、苏活。七校,指武卫,汉武帝曾置七校尉。
其一
盼望凤翔那边有人来传点消息,但没有等到人于是决意逃回来。
逃窜过程中边走边望望眼欲穿,一路上提心吊胆几乎心都凉透。
重重烟树像在招引自己向前奔,莲花似的山峰仿佛为我而打开。
初到时亲友们惊讶我又老又瘦,感叹我艰辛地从贼营中逃出来。
其二
黄昏时愁思不已传来胡笳的悲音,满目凄凉是那失陷了的京城之春。
能活着回来只是今天才敢想的事,从小路逃亡随时都可能一命归阴。
严明的章法制度今天刚刚看得到,就像光武中兴一样这里气象已新。
喜悦的心情达到极点变成了悲伤,呜呜咽咽不能自禁泪水沾湿佩巾。
其三
如果在敌国死去也无人报信,回到自己国家终于有人怜惜自己了。
到这里才能复见汉家天日,庆幸能见到太白、武功山。
置身朝班才觉影静而心苏,不似在乱军中时之眼穿而心死。
战乱定会被平息,如今大唐国家社稷,一定振兴有望。
这组诗题下旧注:“公自京窜至凤翔,在至德二年(757)四月。”当时,杜甫冒险乘隙逃出被安史叛军占据的长安,投奔在凤翔的唐肃宗。历经千辛万苦,他终于到达了朝廷临时所在地(行在所)。当年五月十六日,杜甫拜为左拾遗。他刚刚脱离了叛军的淫威,一下子又得到了朝廷的任用。生活中这种巨大的转折在心底激起的波涛,使诗人简直不能自已。这三首诗便是杜甫作左拾遗以后不久痛定思痛之作。
这组诗是安史之乱中杜甫诗歌的闪光之作,表现了杜甫诗歌的沉郁顿挫风格,也反映了他历经艰难险阻而不忘国难民瘼的高尚品质。这三首诗不可分割,为一有机整体。
第一首诗“西忆岐阳信,无人遂却回”写来到凤翔前,对凤翔的渴望。杜甫身陷贼中的唯一念想和寄托,就是行在中的唐肃宗了。《孟子》中说“圣人三日无君则惶惶然。”杜甫虽不是圣人,但“一饭未尝忘君”(苏轼评价杜甫语),却不得不说是圣人对杜甫的影响。杜甫于身陷贼中之际依然西望行宫,希望有朝一日能突围抵达,但现实却是音尘不到,无人却回,即没有退回之人。长安本是沦陷区,帝王身边的人当然不会自蹈死地,却不知沦陷区依然有人“眼穿当落日,心死著寒灰”。“眼穿”就是成语“望眼欲穿”之所本。对着西下的落日,杜甫只能在沦陷中深情凝望。“落日”既暗喻西面的凤翔行在,也暗指江河日下的大唐帝国。“寒灰”同用两个典故,一个是庄子的“形故可如槁木,心可如死灰乎?”表现自己绝望的心理;另一个则是《史记·韩安国列传》中“死灰复燃”的典故,表现的是自己仍有“复燃”的可能,绝望中仍有希望。“雾树行相引,连山望忽开”二句写问道窜归情况:当时驿道两旁多植树,问道窜归,容易迷路,故须望驿道两旁树木以引导行程;前方山岭相连,正愁无法通过,忽见一道中开,不觉松了一口气。“所亲惊老瘦,辛苦贼中来。”最后从故旧亲朋眼中与问讯语中显出自己因陷贼而形容枯槁、心力交瘁,与前面所描述的深忧、惊悸情状对照,却声东击西地表现了死里逃生的私心庆幸。通过他人之口来对自己做一个评价,这是诗人高明的地方。
第二首诗表达的是一种极致的感情。冒死来归,“喜达行在所”,是应该高兴的时候了,可是诗人仿佛惊魂未定,旧日在长安近似俘虏的生活如历目前:“愁思胡笳夕,凄凉汉苑春。”“凄凉”“愁思”,那是一种度日如年的生活。倏而,诗人的思绪又回到了“今日”:“生还今日事。”今日值得庆幸;可是“生还”也只有今日才敢想的事啊!昨日在山间小路上逃命的情形就在眼前,那时性命就如悬在顷刻之间,谁还会想到“今日”!“间道暂时人”,正回味着昨日的艰险。诗人忽而又转向眼前“中兴”气象的描写:“司隶章初睹,南阳气已新。”这两句用的是汉光武帝刘秀重建汉室的典故,南阳,是刘秀的故乡。刘秀把汉王朝从王莽篡政的逆境中恢复过来,正如眼前凤翔的景象。中兴有望,正使人欣喜至极。然而诗人却“呜咽泪沾巾”,哭起来了。这啼哭正是极致感情的体现,是激动和喜悦的泪水。从表面上看,这首诗的结构,东一句,西一句,似乎零乱而不完整,其实,艺术来源于生活,运用这种手法倒是比较适合表现生活实际的。诗人九死一生之后喜达行在所,感情是不平常的。非常的事件,引起的是非常的感情,表现形式上也就不同一般。在杜诗其他篇章中亦有这种情况。如《羌村》,诗人写战乱与家人离散,生死未卜,突然的会见,使诗人惊喜万状:“妻拏怪我在,惊定还拭泪。”本来应该“喜我在”,生应当喜,却反倒奇怪了。说“怪”,说“惊”,说流泪,正是出乎意外,喜极而悲的情状。这首诗也是如此。所以宋人范温《潜溪诗眼》说:“语或似无伦次,而意若贯珠。”诗人真实地表达了悲喜交集,喜极而悲的激动心情。看来参差不齐,实则错落有致,散中见整。诗人从变化中求和谐,而有理殊趣合之妙。
第三首诗开头劈空而至。“死去凭谁报,归来始自怜”,显示自己名位卑微,生死不为世所重,是牢骚话,也是真情流露,但未曾想到自己居然生还,足堪“自怜”。“犹瞻太白雪”承第二首中颔联,再加以突出描绘;“喜遇武功天”则承第二首中的颈联概括出之。这里再次表达杜甫的“侥幸”和欣喜。影静千官里”指自己暂时恢复了平静的生活,和众朝臣一样侍奉天子,王夫之评价此句“写出避难仓皇之余,收拾仍入衣冠队里一段生涩情景,妙甚。非此则千官之静,亦不足道也”。“心苏七校前”,一个“苏”字振起全篇,于写景中寄寓欢愉之情。然又不是只为一己称庆,而原于“今朝汉社稷,新数中兴年”。这既是对自己报效朝廷的期望,也是对朝廷能够自振的期望。
这三首诗错综递承,脉络可寻。在结构上,三诗均系折腰格。章法极为分明,而遣辞造语,无不深沉厚重,炼字尤为精粹、准确、生动,有一字千钧之势。杜甫身遭战乱,忧国忧民,发而为诗,故有诗史之目。
其一
明代钟惺、谭元春《唐诗归》:钟云:看他“当”字、“著”字,用虚字落泊处(“眼穿”二句下)。
明代王嗣奭《杜臆》:“眼穿当落日”,望之切也,应“西”字。“心死著寒灰”,则绝望矣,应“忆”字。于是拚死向前,望树而往,指山而行,见“莲峰”或开或合,俱实历语。
清代何焯《义门读书记》:“眼穿”起下联“望”字,“心死”终上联“忆”字,为“喜达”作远势(“眼穿”一联下)。“辛苦”二字,上包“眼穿”“心死”,下含(次首)“愁思”“凄凉”(“辛苦”句下)。
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李因笃曰:抗贼高节而以“老瘦辛苦”四字隐括之,所谓蕴藉也。
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起倒提凤翔,暗藏在京。四句一气下,是未达前一层也。五为窜去之路径,六为将至之情形,七、八,就已至倒点自京。着“西忆”“眼穿”“心死”等字,精神已全注欲达矣。又妙在结联说至凤翔处,用贴身写,令“喜”字反迸而出;而自身“老瘦”,又从旁眼看出:笔尤跳脱也。
清代黄生《唐诗矩》:树为雾所漫,初时不见,故曰“行相引”,他人此等情岂暇如此写景,纵写景岂能写得如此精细!
清代杨伦《杜诗镜铨》:四句追叙;二句途中景(“眼穿”四句下)。
清末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张上若曰:四句追述陷贼中驰想(“西忆”四句下)。吴曰:字字血性中语(“所亲”二句下)。
其二
明代高棅《唐诗品汇》:刘云:五字可伤。即“旦暮人”耳。“暂时”,更警。(“间道”句下)刘云:此岂随时忧乐语(“司隶”四句下)。
明代钟惺、谭元春《唐诗归》:钟云:此意他人十字说不出(“生还”二句下)。钟云:喜极而泣,非实历不知(末二句下)。
明代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赵汸曰:先言“生还”,亦倒装法。以光武中兴比肃宗兴复,盖其所喜在此。
明代王嗣奭《杜臆》:“胡笳”“汉苑”,追言贼中愁悴之感。直到今日,才是生还;向在“间道”,不过“暂时人”耳:说得可伤。“司隶”二句,以光武比肃宗之中兴。喜极而呜咽者,追思道途之苦,从死得生也。
清代何焯《义门读书记》:接上“贼中来”。忽“贼中”,忽“行在”,笔势出没无端(“愁思”句下)。
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前首本从未达时起也,却预忆行在;此则写初达之情矣。起反转忆贼中,笔情往复人妙……五、六,明写“达”,暗写“喜”。七、八,明言“喜”,反说“悲”,而喜弥深,笔弥幻矣。此为“喜”字点睛处,看翻点法。
清代杨伦《杜诗镜铨》:沈著语有深痛(“生还”二句下)。邵云:接得气色(“司隶”二句下)。
清末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吴曰:五字惊创独绝(“间道”句下)。
其三
明代唐汝询《汇编唐诗十集》:此主情,《诸将》主议论,自有分别。
明代钟惺、谭元春《唐诗归》:谭云:佳句。钟云:“影静”二字深妙可思(“影静”句下)!
明代王嗣奭《杜臆》:“死凭谁报”,“归来自怜”,须溪云:“他人累千百言不自诉者,一见垂泪。”“影静”,见乍归无侣,“心苏”,见从死得生,意苦语工。
明代王夫之《唐诗评选》:“影静千官里”,写出避难仓皇之余,收拾仍入衣冠队里,一般生涩情景,妙甚。
明代王夫之《姜斋诗话》:情景名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妙合无垠。巧者则有情中景,景中情,景中情者,如“长安一片日”,自然是孤栖忆远之情;“影静千官里”,自然是喜达行在之情。
清代何焯《义门读书记》:接“生还今日事”来。前此忆信不得,何意竟生达耶!间道辛苦,忽睹中兴,宜乎其喜倍也(“死去”二句下)。“喜”字足。反复顿挫,“喜”字在中篇点出,却仍不即正落,留在第三篇作结(“今朝”二句下)。
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犹瞻”,从死去说来,死则不得瞻,今犹得瞻矣;来归而遇尧天,“喜”而知矣。五、六,才是面君;而以“心苏”对“影静”,仍不脱窜至神理也。七、八,结出本愿,乃为“喜”字真命咏。
清代杨伦《杜诗镜铨》:两首起句俱承前首末说下(“死去”二句下)。张云:脱险回思。情景逼真。只“影静”“心苏”字,以前种种奔窜惊危之状,俱可想见。
总评
明代凌宏宪《唐诗广选》:赵子常曰:题曰《喜达行在所》,而诗多追说脱身归顺、间关跋涉之情状,所谓“痛定思痛”,逾于在痛时也。又曰:曲折开合,非亲历间关,不能道。
明代陆时雍《唐诗镜》:三首中肝肠踪迹,描写如画。化作记事,便入司马子长之笔矣。
明代钟惺、谭元春《唐诗归》:谭云:《诸将》诗肯如此做即妙绝,岂七言难于五言,子美亦尔耶?
明代周珽《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珽曰:少陵心存王室,出自天性。故身陷贼中,奋不顾死。间关归朝,虽悲喜交集,人情固然,而一腔忠爱无已。如此三诗,神骨意调俱备,孙月峰欲于中取一为唐律压卷,以此。
清代仇兆鳌《杜诗详注》:首章曰:“心死”,次章曰“喜心”,末章日“心苏”,脉络自相照。首章见亲知,次章至行在,末章对朝宫,次第又有浅深。
清代贺裳《载酒园诗话》:(《唐诗归》)谭又评《喜达行在所》曰:“《诸将》诗肯如此做即妙绝,岂七言难于五言,子美亦尔耶?”余谓此言尤妄。按《达行在》诗……此是子美身陷贼中,艰难窜徙,得赴行在,痛定思痛,不觉怨善交集。《诸将》诗乃流落剑南,风闻时事,不胜亡羊补牢之虑。局中、事外,如何可同?率尔妄言若此。
清高宗敕编《唐宋诗醇》:肺腑流露,不假雕饰。论甫者谓其一饭不忘君。况斯时情境乎?所以写欣喜处,语极悲痛,性情所至,妙不自寻,观其真挚如此,其生平大节可知矣。
清代沈德潜《唐诗别裁》:前章喜脱贼中,次章喜见人主,三章喜睹中兴之业,章法井然不乱。《喜达行在》三首、《收京》二首,《有感》五首,皆根本节目之大者,不宜去取。
清代浦起龙《读杜心解》:文章有对面敲击之法,如此二诗写“喜”字、反详言危苦情状是也。言言着痛,笔笔能飞,此方是欲歌欲哭之文。
清代杨伦《杜诗镜铨》:张上若云:三首艰难之情,忠爱之念。一写出,改之恻恻动人。李子德云:三诗于仓皇情事,写得到,推得开,老气横披,真绝调也。
杜甫(712—770),字子美,尝自称少陵野老。举进士不第,曾任检校工部员外郎,故世称杜工部。是唐代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宋以后被尊为“诗圣”,与李白并称“李杜”。其诗大胆揭露当时社会矛盾,对穷苦人民寄予深切同情,内容深刻。许多优秀作品,显示了唐代由盛转衰的历史过程,因被称为“诗史”。在艺术上,善于运用各种诗歌形式,尤长于律诗;风格多样,而以沉郁为主;语言精炼,具有高度的表达能力。存诗一千四百多首,有《杜工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