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6-04 14:20
四灵诗派,南宋末年的诗派,代表南宋后期诗歌创作上的一种倾向。 又称“永嘉四灵”,指南宋4位浙江永嘉籍诗人徐照(字灵晖)、徐玑(号灵渊)、翁卷(字灵舒)、赵师秀(号灵秀)。因四人字号中都有一“灵”字,故名。该派写诗专攻近体,尤其是五律,并以晚唐姚合和贾岛的创作为依据来反对江西诗派“资书以为诗”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江西诗派以学问为诗、专在书本上找材料的习气。
四灵诗派
“四灵”地位不高,生平经历曲折坎坷。与这种经历相关,他们的诗作多写琐细的日常生活,注重抒发主观情感体验,描写山水小景及其闲情野趣,尚白描、忌用典,诗风清瘦野逸,以平和冲淡见长。四灵诗歌主张归宗晚唐,其中又主要是崇尚贾岛与姚合的诗体及艺术追求,其旨趣在于对苦吟审美情趣的追求。 贾岛,姚合是有名的“苦吟派”诗人。两人都有着非常认真的创作态度,他们所要追求达到的审美效果即是苦吟的手段达到平淡自然的境界。其中,甚至有刻意追求险急幽僻的意象的目的。而作为贾姚二人的后学,四灵并没有像他们那样执迷于幽僻的生字与怪奇的意象,而是以此为手段达到他们所要追求的平淡自然的诗意境界。
(翁卷)
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
闲上山来看野水,忽于水底见青山。
翁卷是当时有名的苦吟诗人之一,他曾有“病多怜骨瘦,吟苦笑身穷”(《秋日闲居呈赵端行》)之句自况。此诗写秋日出游望中之景,闲淡灵动,野趣盎然。起首两句平淡无奇,而后两句却有突如其来的美感,令人拍案叫绝。“闲上山来看野水”,可见前些时日已有秋雨来访,但诗人不直接写所看到的野水情态,而是笔锋一转,道“忽于水底见青山”,使雨后山塘野水溢满,波光粼粼的情趣不言而喻。构思妙绝,颇见立意炼句之工。
和翁灵舒冬日书事 (徐照)
石缝敲冰水,凌寒自煮茶。
梅迟思闰月,枫远误春花。
贫喜苗新长,吟怜鬓已华。
城中寻小屋,岁晚欲移家。
徐照是一位自觉的苦吟者,志在追踪贾岛,姚合的寒瘦诗风。他自己曾说:“昨来曾寄茗,应念苦吟心”(《访观公不遇》),“吟有好怀忘瘦苦”(《山中寄翁卷》)。因为徐照家境清贫,且毕生致力于苦吟,所以有许多即景抒情之作还是写得清新明丽,颇有韵味的。此诗写岁末杂感。首联便颇可见“冥搜物象”,“清苦”的风格。试想在如此寒冷的时节,从山中石缝里敲冰化水煮茶,是够“清苦”的。此亦可见选词造句之心思。次联写煮茶时所见所想。“思”字与“误”字颇可见推敲工夫。方回评云:“‘思’字‘误’字,当是推敲不一乃得之。”纪昀评云:“极为寒瘦之语,然别有味。”(《瀛奎律髓·冬日卷》)都讲得很有道理。纵观全诗,是真正穷苦诗人“苦吟”出来的诗,虽然境界狭小,却也别有风味。
(徐玑)
水满田畴稻叶齐,日光穿树晓烟低。
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
徐玑也是一位雕章琢句的苦吟诗人。他曾说:“昔人以浮声切响,单字只句计巧拙,盖风骚之至精也。近世乃连篇累牍、汗漫无禁,岂能名家哉!”(见叶适《徐文渊墓志铭》)这,似乎也可以看成是四灵的一个苦吟的理论纲领。徐玑的这首《新凉》写江南夏末新凉。首句主要通过视觉形象来表现新凉——水满秧齐、水清叶绿,而凉意便自然而生。次句一“穿”字、一“低”字,颇见雕琢之工。而后两句则突出了人与黄莺都因爱新凉而形成的情景交融的优美意境。
(赵师秀)
数日秋风欺病夫,尽吹黄叶下庭芜。
林疏放得遥山出,又被云遮一半无。
约客(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赵师秀《约客》 赵师秀被推为四灵之冠,在四灵中声望地位最高。赵师秀与其他三个人一样,在炼句炼字上是很下工夫的。他自称:“一篇幸止有四十字,更增一字,吾未如之何!”可见其苦吟之状。七律不是赵师秀的专攻,但却常有惊人之作。第一首《数日》可见一斑。“独、寒、苦、孤、冷、病”是四灵 诗歌中最常用的字,赵师秀在《数日》中以病夫自况,也是常理。此诗虽写景,却“一切景语皆情语”,主体形象极为突出。前两句自诉凄凉处境,后两句却笔锋一转,豁然开阔。全诗颇可见“野逸清瘦”之风。“林疏放得遥山出”,一“放”一“出”,神采飞扬,虽是刻意为之,却也无痕无迹,是苦吟中难得的佳作。
第二首《约客》是赵师秀得意之作,各种宋诗选本一般都会选入此篇。钱钟书先生的《宋诗选注》选此篇,并有注曰:“陈与义《夜雨》:‘棋局可观浮世理,灯花应为好诗开’,就见得拉扯做作,没有这样干净完整。”此诗入句便佳,梅雨时节,蛙鸣处处。这样寂寥的晚上,约一位朋友来下棋,是很有诗意的。而事实又是友人应约而未至,此时,窗外雨声、蛙声响成一片,而房内主人则棋子闲敲灯花落——这一切更为这百无聊赖的夜晚增添了无穷的惆怅之感。全诗意境优美,琢语轻灵,是诗中的七律佳作。而最为人所称道的是末句“闲敲棋子落灯花”,干净隽永,而“敲”字与“落”字更是极为工整、有韵味,传神。
四灵中类似上述的佳作委实不多,大都平淡无奇,然而诗中的警句却有不少,这也正是所谓的“有句无篇”。许多人把它作为四灵的“通病”,通病也是一种“病”。这正是四灵所共同追求的苦吟审美情趣所造成的。
原因一
一是社会时代状况。从四灵的诗歌内容上看,较少有关心时事、忧念时局的内容,主要原因即是相对稳定的政治局面的确立。四灵活动的时间大概是孝宗末期至宁宗嘉定(1208—1224)年间,当时南宋朝廷偏安已成定局,正所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并非四灵毫不关注世事民艰,而是大环境如此,再加上温州又相对偏僻,山水绝佳,因此四灵诗歌取材狭窄,追求苦吟审美,内容多山水杂事吟诵之作,也不足为奇了。或者说,在那样的环境,那样的时代,追求诗歌上的一种苦吟审美,是四灵追寻自己内心宁静的精神家园。
原因二
二是诗歌本身的传承发展。诗歌发展到了唐朝,已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正如鲁迅说的,好诗都被唐人作尽了。宋人在面对唐朝诗歌时,采取怎样的方式来继续走下去,因袭守旧,还是另立山门,这是一个问题。宋初有人学习前朝先贤,或重拾晚唐衣钵,或学习李商隐,或学习白居易。但总归是昙花一现。后来经宋人自觉抵制,历尽千辛万苦,才在唐人辉煌的艺苑外另辟出了一块新的园地,即更多的关注人文社会环境而不是纯自然环境,于是极力推崇杜甫,或以理趣入诗,出现了朱熹等一批既是理学大师也是诗人的群体。但至四灵时代,这种风气已经快到了死胡同,理学诗变得呆板无味,而当时盛极一时的江西诗派又出现了一些无法面对的衰落,于是一场必然的回归呼之欲出。正当人们厌倦了江西诗派的时候,四灵应运而生,力举晚唐大旗,从而人心所向,应者云集。诸多文学史评价四灵为“唐音回归”或“唐风再现”,是很有见地的。
原因三
三是诗人们自身的遭遇与艺术好尚。四灵中徐照终生为仕,而其他三人也都只是做过幕僚等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官。生活是十分窘迫的,特别是徐照。所以他们也特别容易寄情于山水,忘情于山水,以此理想来暂时遗忘现实生活中的艰辛与苦楚。而永嘉,自古便是山水之乡,钟灵毓秀,风景优美,有秀丽的楠溪江,还有幽壮的雁荡山……它们的存在,为诗人们提供了客观条件。
原因四
四是四灵诗派的诗体特点。“四灵”继承了山水诗人、田园诗人的传统,满足于啸傲田园、寄情泉石的闲逸生活。在艺术上,又能刻意求工,忌用典,尚白描,轻古体而重近体,尤重五律。甚至要求全诗字数不得超过40字。在较大程度上纠正了江西派诗人以学问为诗的习气。他们的成就极有限,但在当时的诗坛却得到广泛的反应。
“四灵”以五律为主要体裁,多以咏景言物,五律中尤重中间二联,苦吟推敲,翻空出奇,有些诗句确亦奇巧精致。徐照的“众船寒渡集,高寺远山齐”(《题衢州石壁寺》)、“风顺眠听角,楼高望见船”(《永州寄翁灵舒》),徐玑的“寒烟添竹色,疏雪乱梅花”(《孤坐》)、“寒水终朝碧,霜天向晚红”(《冬日书怀》),翁卷的“数僧归似客,一佛坏成泥”(《信州草衣寺》)、“轻烟分近郭,积雪盖遥山”(《冬日登富览亭》),赵师秀的“瀑近春风湿,松多晓日青”(《桐柏观》)、“池静微泉响,天寒落日红”(《壕上》)等诗句,景物观察细致入微,从视觉、听觉和触觉的不同角度捕捉形象,对形象加以巧妙安排、准确描绘、高低对照、色彩映衬、动静相生,有匠心独运之处,遣词用字、对偶声韵甚为讲究,收到很好效果,此为“四灵”工五律所能达到之最高成就。
( ? —1211年)字道晖,又字灵晖,号山民,永嘉人,终生布衣,未尝仕进,家境清寒,贫困潦倒,一生有三好:嗜苦茗,有“手烹口啜无时”之说;游山水,有“穿幽透深,弃日留夜”之名;喜吟咏,有“天教残息在,安敢废清吟”之作。他的诗作“清瘦不俗,故亦能自成丘壑”,“数鳞新柳串,一笛小儿吹”,“梅迟思闰月,枫远误春花”等。仍为后人传诵。比之其他三人,徐照诗中多一些切近现实,反映民生疾苦的诗章。如《促促词》:“丈夫力耕长忍饥,老妇勤织长无衣。东家铺兵不出户,文为节级儿抄簿。一年两度清官衣,每月清米一石五”。反映东西两家的歌哭,揭露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当是他一生贫穷,较接近下层社会生活所致。徐照死后,赖朋友聚钱为营葬,叶适为其作《徐道晖墓志铭》。遗有《芳兰轩诗集》。
(1162—1214年)字致中,又字文渊,号灵渊,永嘉人。祖籍福建晋江,“皇考潮州太守定,始为温州永嘉人。”他是仕族之后,受父“致仕恩”得职,浮沉州县,为官清正,守法不阿,为民办过有益之事。“诗与徐照如出一手。盖四灵同一机轴,耐二人才分尤相近。”遗有《二激亭诗集》。
字续古,一字灵舒,乐清人,生卒年未详,尝登宋孝,作过幕僚,教过馆,一生奔波,落拓江湖,很有感慨,《还家夜同赵瑞行分韵赋》云:“莫怪繁霜满鬓侵,半年长路几关心?还家点检家中物,依旧清风在行林。”是他潦倒的真实写照。“四灵”中他是最后去世的。遗有诗集《苇碧轩诗集》。
(1170—1220年)字紫芝,又字灵秀,亦称灵芝,号天乐,永嘉人。登光宗绍熙元年进士第,曾在上元、搞州等地任属吏,并不得志,发为感叹:“自为贫篓驱,十年九离索”,晚年寓居钱塘。有人评赵师秀诗为“四灵”之首。“四灵”,倡唐诗者也;就而求其工者,赵紫艺也。遗有诗集《清苑斋诗集》。
影响
北宋中期,理学逐渐兴起,道统文学观盛张,于诗作上,理学家提出“以道学为诗”。北宋后期,更有江西诗派风靡一时。倡“资书以为诗”,拼凑堆砌典故,语言深奥拗涩。南宋初期始,诸多诗人起而反对,设法冲破江西诗派藩篱;而在永嘉,诗人潘柽首先提出宗晚唐贾、姚体,反对江西诗风。“四灵”继之,
且集合永嘉诗人,共为唐体,叶适为奖掖后进,编刊《四灵诗选》,亲为鼓吹。天下病江西诗风久,永嘉诗人提出反对江西诗风,因而得到较大回响,有一批追随者。“至潘柽出,始倡为唐诗,而师秀与徐照、翁卷、徐玑绎寻遗绪,日煅月炼,一字不苟,由是唐体盛行。”“唐与江西相抵轧”,诗风蔚然一振,影响所及,“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下启江湖诗派。
永嘉四灵介绍
“永嘉四灵”是南宋诗坛独树一帜的诗歌流派,对前人,它改造江西诗派,去除其弊端;对后来,它启动江湖诗派而再创新、发展。全祖望在《〈宋诗纪事〉序》里把宋诗的发展归纳为“四变”,从陆游等“中兴四大家”到“永嘉四灵”为其中的第三变。“四灵”诗歌并非“寒蝉哀鸣”,也不是远离社会现实,只透露“狭窄的心理”。它在宋代诗歌史上应有较高的地位,对它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的评价,特别是对积极用世方面的评价,需要突破由来已久的思维定势,多一些多元意识和宽容意识。
“四灵”出现的时候,江西诗派的影响已渐趋衰弱。“四灵”主观上也想打破江西诗派的藩篱,学贾姚,少用典等等,都含有与江西诗派背道而驰的意图。叶适认为他们的诗风是对唐诗的复归,其实以“四灵”的才能,从实质上来说,他们只是因为不满体现着典型宋调的江西诗风,从而又回到了宋初崇尚晚唐体的老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