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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慎行(1565—1636),常州人,自幼受身为文学家和抗倭英维的外祖父唐顺之的影响,酷爱读书。他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中举、次年摘取殿试探花,任翰林院编修。万历四十二年(1614)升礼部郎,一度代理尚书。曾数度请假归里,精研理学。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万历帝去世,八月朱常洛即位。不久新皇帝患痢疾,朝廷方从哲推荐的医官李可灼进红丸两粒,岂料在位仅29天的皇帝天启帝登基,当年十二月就召孙慎行返京,拜为礼部尚书(从一品官)。天启方从哲罪,在朝廷内外引起大争辩。最后李可灼下狱戍边,天启帝对方从哲搁置不问。七月孙慎行无奈托病辞归,一度讲学于东林书院。天启六年(1626)起撰写的《三朝要典天启七年(1627)七月,天启帝下诏孙慎行被遣戍宁夏。但八月天启帝去世,新登基的崇桢帝于十一月铲除阉党,魏忠贤自杀,孙方得免。崇祯八年(1635),朝臣一致推荐他为内阁大臣,崇祯帝令立即征召。次年,72岁的孙慎行抱病入京,未及上任便逝世。著有《玄晏斋集》、《明四大家文选》等多种文集。
见《明史》卷二百四十,列传第一百三十一:
孙慎行(明),字闻斯,武进人。幼习闻外祖唐顺之绪论,即嗜学。万历二十三年举进士第三人,授编修,累官左庶子。数请假里居,键户息交,覃精理学。当事请见,率不纳。有以政事询者,不答。
四十一年五月,由少詹事擢礼部右侍郎,署部事。当是时,郊庙大享诸礼,帝二十余年不躬亲,东宫辍讲至八年,皇长孙九龄未就外傅,瑞王二十三未婚,楚宗人久锢未释,代王废长立幼,久不更正,臣僚章奏一切留中,福府庄田取盈四万顷,慎行并切谏。已,念东宫开讲,皇孙出阁,系宗社安危,疏至七八上。代王废长子鼎渭,立爱子鼎莎,李廷机为侍郎时主之,其后,群臣争者百余疏,帝皆不省。慎行屡疏争,乃获更置。楚宗人击杀巡抚赵可怀,为首六人论死,复锢英憔等二十三人于高墙,禁蕴钫等二十三人于远地。慎行力白其非叛,诸人由此获释。皇太子储位虽定,福王尚留京师,须庄田四万顷乃行,宵小多窥伺。廷臣请之国者愈众,帝愈迟之。慎行疏十余上,不见省。最后,贵妃复请帝留王庆太后七旬寿节,群议益籍籍。慎行乃合文武诸臣伏阙力请,大学士叶向高亦争之强。帝不得已,许明年季春之国,群情始安。韩敬科场之议,慎行拟黜敬。而家居时素讲学东林,敬党尤忌之。会吏部缺侍郎,廷议改右侍郎李鋕于左,而以慎行为右,命俱未下。御史过廷训因言鋕未履任,何复推慎行,给事中亓诗教和之。慎行遂四疏乞归,出城候命,帝乃许之。已而京察,御史韩浚等以趣福王之国,谓慎行邀功,列之拾遗疏中。帝察其无罪,获免。
熹宗立,召拜礼部尚书。初,光宗大渐,鸿胪寺丞李可灼以红铅丸药进。俄帝崩,廷臣交章劾之。大学士方从哲拟旨令引疾归,赉以金币。天启元年四月,慎行还朝,上疏曰:先帝骤崩,虽云夙疾,实缘医人用药不审。阅邸报,知李可灼红丸乃首辅方从哲所进。夫可灼官非太医,红丸不知何药,乃敢突然以进。昔许悼公饮世子药而卒,世子即自杀,《春秋》犹书之为弑。然则从哲宜何居?速引剑自裁以谢先帝,义之上也;合门席稿以待司寇,义之次也;乃悍然不顾,至举朝共攻可灼,仅令回籍调理,岂不以己实荐之,恐与同罪与?臣以为从哲纵无弑之心,却有弑之事;欲辞弑之名,难免弑之实。实录中即欲为君父讳,不敢不直书方从哲连进药二丸,须臾帝崩,恐百口无能为天下后世解也。
然从哲之罪实不止此。先是则有皇贵妃欲为皇后事,古未有天子既崩而立后者。倘非礼官执奏,言路力持,几何不遗祸宗社哉!继此则有谥皇祖为恭皇帝事。历考晋、隋、周、宋,其末世亡国之君率谥曰“恭”,而以加之我皇祖,岂真不学无术?实乃咒诅君国,等于亡王,其设心谓何?后此则有选侍垂帘听政事。刘逊、李进忠幺么小竖,何遂胆大扬言。说者谓二竖早以金宝输从哲家,若非九卿、台谏力请移宫,选侍一日得志,陛下几无驻足所。闻尔时从哲濡迟不进,科臣趣之,则云迟数日无害。任妇寺之纵横,忍君父之杌陧,为大臣者宜尔乎?臣在礼言礼,其罪恶逆天,万无可生之路。若其他督战误国,罔上行私,纵情蔑法,干犯天下之名义,酿成国家之祸患者,臣不能悉数也。陛下宜急讨此贼,雪不共之仇!毋询近习,近习皆从哲所攀援也;毋拘忌讳,忌讳即从哲所布置也。并急诛李可灼,以泄神人之愤。
时朝野方恶从哲,慎行论虽过刻,然争韪其言。顾近习多为从哲地,帝乃报曰:“旧辅素忠慎,可灼进药本先帝意。卿言虽忠爱,事属传闻。并进封移宫事,当日九卿、台谏官亲见者,当据实会奏,用释群疑。”于是从哲疏辨。刑部尚书黄克缵右从哲,亦曲为辨。慎行复疏折之,曰:“由前则过信可灼,有轻进药之罪,由后则曲庇可灼,有不讨贼之罪,两者均无辞乎弑也。从哲谓移宫有揭,但诸臣之请在初二,从哲之请在初五。尔时章疏入乾清不入慈庆者已三日,国政几于中断,非他辅臣访知,与群臣力请,其害可胜言哉!伏读圣谕‘辅臣义在体国,为朕分忧。今似此景象,何不代朕传谕一言,屏息纷扰,君臣大义安在?’又云‘朕凌虐不堪,昼夜涕泣六七日。’夫从哲为顾命元臣,使少肯义形于色,何至令至尊忧危如此!惟阿妇寺之意多,戴圣明之意少,故敢于凌皇祖,悖皇考,而欺陛下也。”末复力言克缵之谬。章并下廷议。既而议上,惟可灼下吏戍边,从哲置不问。
山东巡抚奏,五月中,日中月星并见。慎行以为大异,疏请修省,语极危切。秦王谊漶由旁枝进封,其四子法不当封郡王,厚贿近幸,遂得温旨。慎行坚不奉诏,三疏力争,不得。七月谢病去。
其冬,廷推阁臣,以慎行为首,吏部侍郎盛以弘次之。魏忠贤抑不用,用顾秉谦、朱国祯、朱延禧、魏广微,朝论大骇。叶向高连疏请用两人,竟不得命。已,忠贤大炽,议修《三朝要典》,“红丸”之案以慎行为罪魁。其党张讷遂上疏力诋,有诏削夺。未几,刘志选复两疏追劾,诏抚按提问,遣戍宁夏。未行,庄烈帝嗣位,以赦免。
崇祯元年,命以故官协理詹事府,力辞不就。慎行操行峻洁,为一时搢绅冠。朝士数推毂入阁,吏部尚书王永光力排之,迄不获用。八年廷推阁臣,屡不称旨,最后以慎行及刘宗周、林釬名上,帝即召之。慎行已得疾,甫入都,卒。赠太子太保,谥文介。
孙慎行的三本思想性著作—《困思抄》,《慎独义》与《文钞》
《困思抄》(或名《困思钞》)现存四个版本,依年代次序为:明万历刻本17,明天启刊本18,明崇祯刻本19,与年代不明之「常州先哲遗书」本20。
《中庸慎独义》(或名《止躬斋慎独义》,《慎独义》)则有两个版本,依年代次序为明天启刊本21与明崇祯刻本22。
《文钞》则见於前述之明万历刻本23,明崇祯刻本24与「常州先哲遗书」本25之三版本中。
孙慎行《行书佛偈语八条屏》
这件《行书佛偈语八条屏》可谓他的力作,尺幅巨大,画心即有纵 168.5厘米,横38.5厘米,为国家一级文物。从其线条来看当以硬毫秃笔写就,用笔上沉着痛快,如快马入阵;结体上横斜高下,恣肆奇崛;墨色上燥润相间,一任自然,自成高格,为典型明末浪漫主义书风。所谓明末浪漫主义书风即明代晚期,社会处于激烈的动荡之中,各种思潮纷涌而至,在书坛上则由此出现一种个性张扬的书法,主张革新的精神和内心情感的抒发。这种浪漫主义的书法作品在形式、笔墨、结体、章法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作品多长幅巨制,以奇崛雄强的风格打破了传统的书法模式。身处这样一个时代的孙慎行或多或少地要受到时代书风的影响。
常州博物馆还藏有他的《<保合堂记碑>拓片》与《<挽诗碑>拓片》两件作品,均书于万历四十五年(1617),时孙慎行43岁,正值壮年。前者为其舅父唐鹤徵(唐荆川之子)80寿诞而撰并书,后者则为纪念唐鹤徵故去而作的七律挽诗两首。从以上作品可以看出,他的书法似根植于颜真卿与柳公权,有着颜体的雄浑博大与柳体的神清气健,森森然不可侵犯之色跃然纸上;从其间架结构来看,又深受宋代黄庭坚与唐代李邕的影响,加上本身的学识修养和对书法的体悟,因而形成了学古而不泥古,出新意于法度之中的独特面目。
孙慎行书法所呈现出来的不拘点画、直抒胸臆,与其内心深处的森然之气是一致的,透过他的书作,有明一代的孤介贤臣的铮铮傲骨仿佛出现在观者面前。
慎行之学,“从宗门人手,与天宁僧静峰,参究公案,无不了然”。他认为,儒者之之道,不从悟入。君子终日学问思辨行,便是终日戒惧慎独,而更无虚间以求一漠然无心光景。故舍学问思辨行,而另求一段静存动察工夫,以养中和者,未有不流于禅学者。
关于理气性命范畴,慎行认为,“天理之流行即气数,元无二也”。一气之流行往来,必有过有不及,故寒暑不能不错杂,治乱不能不循环。人们“以人世畔援歆羡之心,当死生得丧之际,无可奈何而归之运命,宁有可齐之理”?但天唯福善祸淫,因为天全是一段至善,一息如此,终古如此。不然就生理灭息了。这就是万有不齐中的一点真主宰。这又是所谓“齐”。
他反对将性与气质对立起来的说法,指出:“性善气质亦善,以□麦喻之,生意是性,生意默默流行,便是气;生意显然成象,便是质。如何将一粒分作两项,曰性好,气质不好?盖气禀实有不齐,生而愚知清浊,较然分途,如何说得气质皆善?然极愚极浊之人,未尝不知爱亲敬长。此继善之体,不以愚浊而不存,则气质之非不善可知。”(《明儒学案》)
他也反对将人心道心分裂开来的观点,提出:“人心道心,非有两项心也。人之为人者,心;心之为心者,道。人心之中,只有这一些理义之道心,非道心之外,别有一种形气之人心也。盖后人既有气质之性,遂以发于气质者为形气之心,以为心之所具者,此些知觉,以理义实之,而后谓之道心。故须穷天地万物之理,不可纯是己之心也。若然则人生本来祗有知觉,更无理义,只有人心更无道心,即不然亦是两心夹杂而生也。”(同上)
其著作有《困思抄》等。
黄宗羲指出,理义之命、气运之命,理义之性、气质之性,理义之心、形气之心,“三者之说,天下浸淫久矣,得先生而云雾为之一开,真有功于孟子者也。阳明门下,自双江、念以外,总以未发之中,认作已发之和,谓工夫只在致和上,却以语言道断,心行路绝上一层,唤作未发之中。此处大段著力不得,只教人致和著力后,自然黑□撞著也。先生乃谓从喜怒哀乐看,方有未发。夫人日用间,岂必皆喜怒,皆哀乐?即发之时少,未发之时多,心体截得清楚,工夫始有著落。自来皆以仁义礼智为性,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为情,李见罗《道性编》欲从已发推原未发,不可执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而昧性,自谓提得头脑。不知有恻隐而始有仁之名,有羞恶而始有义之名,有辞让而始有礼之名,有是非而始有智之名。离却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则心行路绝,亦无从觅性矣。先生乃谓孟子欲人识心,故将恻隐之心指为仁之端,非仁在而恻隐之心反为端也。如此则见罗之说不辨而知其非矣。”(《明儒学案》)刘宗周论曰:“近看孙淇澳书,觉更严密。谓自幼至老,无一事不合于义,方养得浩然之气,苟有不慊则馁矣。是故东林之学,泾阳导其源,景逸始入细,至先生而集其成矣。”
红丸案,为明朝三大案件之一。泰昌元年(1620年),光宗病重,李可灼进献红丸,自称仙丹。光宗服后死去。有人怀疑是神宗的郑贵妃唆使下毒,旋即展开了一系列的追查元凶的举动。其间,党争与私仇夹杂其中,连坐罪死者众矣。最后,一位刚入阁的、与双方都无牵连的大臣韩上书才平复了众议。李可灼被判流戍,崔文升被贬放南京。“红丸”案算了结了。可是,“红丸”案还有余波。
天启年间,宦官魏忠贤当权,他要为“红丸案”翻案。于是,声讨方从哲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被开除了官籍,夺去所有官阶封号,定了流戍。抨击崔文升的东林党人也受了追罚,高攀龙投池而死。崇祯年间,惩办了魏忠贤,又将此案翻了回来。
在双桂坊现代建筑的围裹中,路南侧邻公园路的那组占地近900平方米的明清民居宅院虽然显得 两孙故居明式船厅低矮、衰迈,但它却厚重不容小觑。因为它曾拥有过两位历史文化名人:明末著名东林党人孙慎行及他的族七世孙、清代中期被誉为“天下奇才”的孙星衍。
孙慎行、孙星衍故居坐南朝北,原占地面积较大。由孙慎行在做官期间所建,系私人住宅遗址。慎行服官期间曾数次请假里居于此。故居北临双桂坊,东、西、南三面均为住宅区。到清代乾隆年间其族七世孙、著名学者孙星衍又继承此宅,继续居住。5间花厅等建筑于清代后期毁后重建,房地产由孙氏子孙世代继承并居住。后故居部分房屋被后裔卖掉,余下的最后由孙养渊继承时,故居呈倒置瓦刀形,入门为长通道备弄(似刀柄),备弄尽头为长方形建筑布局,东首为明式船厅,其西有天井,天井北建有清式花厅5间,花厅左右空地堆黄石假山及花圃等。20世纪80年代兴建广南大厦时,两孙故居长条形备弄被拆除,保留故居房屋、天井等。由常州市政协大楼与广南大厦间通道通向广南大厦后故居。明式船厅遗存雕花月梁及明代木隔窗,乃明代所建原屋。据孙氏后裔孙养渊透露,并出示其家珍藏的孙慎行手书《栀子花记》真迹。清式花厅5间面阔19.7米、进深5檩8.9米,前廊后轩,硬山式砖木结构。1987年12月,市人民政府公布其为常州市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孙慎行、孙星衍故居被原地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