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抑武

更新时间:2024-06-17 18:36

崇文抑武,宋朝国策,意为在地位上、工资待遇上以及文化宣传上,抬举(尊崇)文官,贬低(抑制)武将。

释义

在地位上、工资待遇上以及文化宣传上,抬举(尊崇)文官,贬低(抑制)武将。

故事

有宋一代,文士地位的显赫尊崇是历代都不曾有过的。赵匡胤将文人摆到了国家统治这个金字塔的顶尖。

黄袍加身后,赵匡胤很尊重文人,文人也很争气。平蜀之后,他曾因年号问题产生疑问,便去问自己的智囊赵普,谁知道赵普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学士陶毂、窦仪给出了答案,赵匡胤感慨地说了句:“宰相须用读书人!”

提倡读书,重用文人,这里既有“不能马上治天下”的客观需要,更重要的是以此来抑制武将权势。因此,历宋一朝,高级官员都使用文人,就连专门掌管全国军事的枢密院长官枢密副使都是由文官担任的。除去南宋建炎,绍兴年间岳飞、韩世忠刘琦这几个名将做到枢密副使,北宋在稳定以后,只有一个狄青当过枢密副使,这已是武将能做的最高官职了。像唐朝那样出将入相的事,在宋朝是不可想象的。

大宋的基层政权都是文人出身的官员,那时哪怕做个小小的县令,皇上都要亲自和他面谈一次,这不仅是对官员的考察,对官员来说,荣宠的意味就更重了。

综观宋代,文官地位不仅很高,而且生活待遇之好更是现代人不敢想象的。除了工资薪水,还有茶酒钱、职钱、给券(差旅费)、厨料乃至仆人的衣食等各种各样的杂费,另外还有“职田”,依官阶高下可得田四十顷至一二百顷不等。哪怕退休了,也会给一个管理道教宫观的名义,借此还能领取俸禄。总之,宋代文官就算吃定朝廷了,是真正的“铁饭碗”。

相比较起来,文人在宋朝是最安全的,起码是没有生命之忧。有人说宋朝没有文字狱,那是不确切的,最著名的就是苏东坡的“乌台诗案”;党争也是有的,有新党、旧党,等等,不一而足,但从来没有人因此被杀。

不杀文人,是宋太祖赵匡胤留下的“祖宗家法”,北宋的每一位新君即位之前,都要在他留下的“誓碑”前发誓,其中的一条就是凡上奏章的士大夫绝对不杀,不管他写的奏章多么激烈,也不能杀。文人即使犯了罪,通常都是被流放了事。享受到此等待遇的就有鼎鼎大名的苏东坡先生

文人跨马抡刀不行,种地不行,可他们会算计,搞经济建设是强项,短短几十年间,全国耕地扩大了将近一倍,农作物种类和产量也成倍增长,人口也有所增加。

宋朝还是中国历史上少数几个不抑制商业的朝代之一,商业十分兴旺繁荣,十万户以上的城市达四十多个。

在文学方面,唐宋八大家中宋就占了六位,宋词和唐诗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比肩而立的两座高峰,《新唐书》、《资治通鉴》对史学和文学的影响力至今不衰。

宋代的造船、矿冶、纺织、染色、造纸、制瓷业在生产规模和技术上,比唐代要大得多和高超得多。四大发明中的指南针、印刷术和火药三样,开发和应用主要是在这个阶段。

宋朝的官多,待遇丰厚,责任却很小,只要不出大错,会通过政绩考核“磨勘”,一路绿灯地上升,真是文人的理想时代。可惜,这样的制度虽然保证了大宋没有短命夭折,却造就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因循守旧、重文轻武、丧失血性的官场习气。滥觞于宋太祖,又经宋太宗放大强化的这种官制,最后葬送了繁荣一时的大宋。据《新闻午报

背景介绍

宋朝统治集团的构成发生重要变化。唐宋之际社会发生重大变迁,宋初门阀世族已经消亡,而加强皇权和收兵权的结果,又抑制了军功贵族的崛起。第二,宋朝的统治思想发生变化。宋代之前,儒家虽然长期成为官方的舆论工具,但并未取得完全的思想统治地位,多种思想文化和价值观都对统治集团内部产生影响。宋统治者建国后,在重文政策的推动下,不仅儒家文化的教化功用得到高度重视,而且其价值观也进一步获得提倡和宣扬,这都使儒家思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传播。 第三,宋朝募兵制度盛行,进一步影响了社会风尚的变化。第四,宋朝军事决策和统率体制发生变化。宋代之前,实施军事决策和统军作战主要由将帅承担,但到宋代,这一局面却逐渐发生变化。宋朝开国后,为了防止军权旁落、武人干政,设置枢密院掌管最高军事决策和机要,正副长官由武官、文臣出身的亲信大臣担任。第五,宋代商品经济的发展,对统治集团处理边防问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

发展

宋朝历史上,统治集团的治国思想与方略与以往发生很大的转变,即长期贯穿着“崇文抑武”的原则,在这一原则的作用之下,其内政以及边防都深受影响,乃至于形成有宋一代独特的气象。学界对此问题虽已有所关注,但因角度不同,尚缺乏专门的研究,故仍有进一步探究的必要。本文在前人的基础上,专就宋朝“崇文抑武”治国思想与方略的形成加以论述。

概念提出

关于宋朝历史上存在的“重文轻武”问题,早已为学者所提及,并几乎成为学界耳熟能详的概念。前辈著名学者邓广铭先生指出:“它(北宋)虽在实质上是‘依重兵而为国’,而在另一方面,它却又深恐,若使军权高于一切而无所制裁,则‘黄袍加身’的戏剧性事件可能还要继续演出。因此,它特别提高文职官员的地位,在王朝内外和举国上下都造成一种重文轻武的气势,把一些根本没有造反能力的士大夫压在将帅等类武职官员之上。”漆侠先生认为:“重文轻武的涵义是,重文事,轻武略,把文臣放在第一位,武将第二位,丝毫不重视养兵这一武事的最根本方面。”邓广铭和漆侠两位先生的论述切中要害,抓住了这一突出的现象。黄宽重先生也指出:“宋代是中国历史变迁的关键。它不但是中国转化为近代型的时期,而且由于它重文轻武,声容盛而武备衰,是文武地位转变的重要时代。”不过,学术界虽对“重文轻武”的概念大致得到了认同,但对此仍有持不同看法者,甚至还有学者撰文对此提出了批评。

在以往提出的“重文轻武”概念中,学者都注意到宋朝重视文官及文事,轻视武将及武略这样的事实。但在一般阅读这一概念中“轻武”的语义时,往往也容易使人对“轻武”的理解加以延伸,认为宋朝有轻视武备乃至于军队之意。而军队从来是国家存在的重要保障,即使是再愚蠢的统治者也不可能忽视军队的重要性。因此,便有学者对此概念提出争论,指出:说宋朝“重文”符合实际,说“轻武”则不然。又列举宋太祖以下历朝重视军队、兵员庞大、军费惊人以及政治家几乎无不谈“兵”等等事实,认为宋最高统治者重用文臣,采取抑制武将的措施,是接受唐末五代的历史教训,恰恰是“惧武”,也是“重武”。因此,最后得出的结论为:宋朝是“重武”不是“轻武”。

基于宋代文官、武将之间权力失衡和大量抑制武将的具体事实,更重要的是宋统治者不仅仅是一般的重视文教事业和轻视武略,而是长期侧重于以意识形态化的儒家道德思想文化治国,有意抑制武将群体和武力因素在国家政治及社会生活中的影响,这种主导思想落实为治国方略,而贯穿于宋朝历史以及各个方面之中。因此,本人在前贤“重文轻武”认识的基础上,依据历史发生的实际全过程,提出“崇文抑武”的概念。本人认为提出“崇文抑武”之概念,不仅仅是改变了个别字眼,而是对“重文轻武”概念的发展,既可避免宋朝对军队及武备轻视的理解上的误解,又可以更深刻地认识宋朝的统治思想及治国方略,在更高的层面上透视当时“抑武”的动因及其影响。

综观宋朝历史,“崇文抑武”是一种极其突出的社会政治现象,提倡和贯彻者,非一朝一帝,也非一时权宜之计,而是宋主朝所采用的具有纲领性的治国思想与方略。它源于专制集权主义,反过来又推波助澜,强化了专制皇权。它还与“守内虚外”密切联系,意味着不仅凭借军队,而且凭着意识形态化的儒家的道德规范、纲常伦理来控制社会,维系世道人心,以求长治久安。

概念萌芽

如所周知,中唐开始的藩镇割据局面,至五代时进一步造成武夫跋扈、悍将称雄的后果。如以后宋太宗说:“自梁、晋已降,昏君弱主,失控驭之方,朝廷小有机宜,裨将列校,皆得预御坐而参议,其姑息武臣乃如此。”数十年间,王朝更替频仍,文官武将之间的关系严重失衡,割据局面愈演愈烈。正因为如此,当时社会上便形成了强烈的重武轻文峰气,“五代以来,四方多事,时君尚武,不暇向学。”长期存在的这种武力左右政局的因素,其影响十分深远。西方学者也认为:“在960年以前,北方一直被一系列不稳固的、短命的军事政权所统治。正是在这一时期,军事力量决定着政治状态,并继续成为宋初几十年间的一个主要因素。”

在历经战乱的背景之下,通过兵变上台的宋王朝开国伊始,就遭到李筠、李重进等藩镇的武力抵抗。还有如王彦升在任京城巡检时,敢于夜闯宰相王溥家门,以索酒为名进行敲诈ix。此事虽有新贵漠视旧臣的意味,但连同二李造反的现象,都反映出武将积习已久的跋扈作风,是深层而严重的问题。结合历史的教训和自身的兵变经历,使宋太祖清楚地看到,政权面临的最大威胁便是拥兵自重的武将势力,朝野上下遂皆视武人及武力因素为动乱的根源所在。

于是,宋建国不久便采取一系列的“收兵权”措施,作为全力强化中央集权的核心任务,以重新确立天子的权力,这正是事物发展的逻辑结果。然而,单方面地收兵权,虽能收一时之效,却不能完全解决武将跋扈的社会根源,也无法铲除武人意识中追逐兵权的观念。惟有恢复并强化儒家意识形态化的道德规范,重振纲常伦理,以维系世道人心,才能控制社会。在此基础上矫正以往风气,在社会意识中铲除重武轻文的观念,也才能更大限度地稳定新生的统治秩序;同时,对以往长期存在的文臣、武将之间关系严重失衡的问题加以解决,才能在体制上牵制武将集团。从根本上杜绝来自武将势力及武力因素的危害,以求长治久安。因此,从宋太祖朝开始,便结合收兵权的目的,一方面对骄兵悍将逞强的状况进行整顿;另一方面则提高文官及士大夫的社会地位,提倡儒家道德伦理,培植崇文的社会风气

宋太祖朝,对武将采取的直接打压手段,主要是通过“杯酒释兵权”以及“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更戍法”之类收兵权的举措,将功臣宿将罢为闲职,将藩镇的事权予以剥夺。与此同时,又提拔一批资历较浅的将领,分别担任军队要职。这样便压制、铲除了军阀拥兵自重的势头。

在提高文臣地位和权力,以对武将群体构成制衡机制方面,宋太祖也采取了诸多措施,概括而言主要有:

其一,在朝中重用文臣。

先后重用赵普薛居正沈义伦吕余庆卢多逊等人为宰执,禁止将帅干预朝政。如建国之初,就任命赵普为枢密副使,以牵制武人出身的枢密使吴廷祚。以后,赵普独任宰相,更深受信任,“事无大小,悉咨决焉”x。这就扭转了五代时枢密使欺压宰臣的局面;

其二,任用文官掌管地方。

宋太祖称帝后,不断从中央派出文臣到各地任职,陆续取代原来藩镇手下的爪牙。赵匡胤对此的看法是:“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令选儒臣干事者百余,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xi

其三,注意保护文臣。

宋太祖在宫廷之中立碑,告诫后世继承者勿杀文臣士大夫xii。如宋太祖亲信干将王彦升骚扰因宰相王溥而被逐出京师;宠将史珪诬陷国子监丞、知德州梁梦升迫害武将郭贵。宋太祖不仅没有治梁氏之罪,反而加以提拔,并继续令其留任。此事恰与以往史氏诬告大将张琼致死的结局形成反差;

其四,尊崇儒学。

赵匡胤登基不久就下令扩修儒家先圣祠庙,亲自为孔子作赞文,并率群臣幸临国子监,拜谒孔庙。建隆三年又下诏对文宣王庙行使一品礼仪,在庙门两侧竖起16枝戟。宋太祖还公开要求武将学习儒经,“今之武臣,亦当使其读经书,欲其知为治之道也。”此举的目的在于宣扬儒家的君臣之道,和“崇文”的气象,而非一般性地鼓励武臣增进文化素养,或培植文人学子进入武将队列的意愿。这都向天下传递了尊儒重文的信息。宋人范祖禹对此评说道:“儒学复振,是自此始,所以启佑后嗣,立太平之基也”;

其四,重视科举制度

在宋太祖朝,不仅科举录取人数较以往扩大,而且开创“特奏名”先例,又固定“殿试”制度。宋人对此给予高度评价:“故圣朝广开科举之门,俾人人皆有觊觎之心,不忍自弃于盗贼奸宄”。

经历了五代兵乱的宋太祖,切身感受到的是武将对皇权的直接威胁,而对文臣、士大夫在认识上则更为放心,故其有:文官“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的看法。还有这样的记载:吴越王向宰相赵普私贿瓜子金十瓶,此事恰巧被宋太祖碰见,“帝叹曰:‘受之无妨,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尔?’”因此,除采取以上措施外,宋太祖还有意做出崇尚文翰的姿态,如赵匡胤不仅自己读书,而且要求大臣赵普等也多读书,以便为天下做出表率。宋太祖曾公开表示:宰相须用读书人来做。

宋太祖朝的上述举措,无疑反映出在治国上已初步萌芽了“崇文抑武”的思想及方略。宋人陈亮甚至认为:“艺祖皇帝用天下之士人,以易武臣之任事者,故本朝以儒立国。而儒道之振,独优于前代。”当然,宋初脱胎于五代,又处于统一四方之时,尚不可能完全以儒立国,也不可能忽视武将的作用。故其所为的宗旨,更大程度上乃在于将过低的文臣地位提升和提倡“儒道”。

概念确立

宋太宗登基初宣示:“先皇帝创业垂二十年,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纪律已定,物有其常。谨当遵承,不敢逾越。”在昭示继承成宪的旗帜下,沿袭“崇文抑武”的治国思想与方略是很自然的事。所不自然的是,宋太宗称帝是通过篡位所实现,因此对臣下加意防范,其中将领又是猜忌的主要对象。这便是其所强调的“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的原则。

太平兴国四年北伐幽州期间发生的部分将领拥戴宋太祖之子的事件,对宋太宗刺激、教训尤大。从此,宋太宗统治集团进一步强化了抑制武将的决心和措施力度。宋太宗在晚年所说的“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帝王用心,常须谨此。”即显然是主要针对武将所言,而非日益获得倚重的文臣。分析同年宋太宗与臣下的另一段对话,就不难进一步说明问题:

上尝与近臣论将帅,因言:“前代武臣,难为防制,苟欲移徙,必先发兵备御,然后降诏。若恩泽姑息,稍似未遍,则四方藩镇,如群犬交吠……今且无此事也。”吕蒙正曰:“上之制下,如臂使指,乃为合宜。倘尾大不掉,何由致此!”上曰:“今之牧伯,至于士卒,尽识朕意,苟稍闻愆负,固无矜恕之理,所以人人各务检身也。”

可见,宋太宗君臣视武将势力为祸乱的主要潜在对象。清初人王船山即针对宋太宗朝敏锐地指出:“宋所忌者,宣力之武臣耳,非偷生邀宠之文士也。”因此,对武将加以压制乃至于打击,以制约其政治影响,同时进一步重用文臣力量,在政坛和全社会营造崇文气象,以贯彻儒家道统,成为当政者的共识。正因为如此,宋太宗登基后继续采取措施,以保证“崇文抑武”思想与方略的顺利推行,并基本确立其在治国各个层面中的根本地位。

一方面,在以往的基础上,宋太宗朝进一步对武将处处设防。如:

宋太宗即位后,逐步将宿将转为虚职、闲差,而起用了资望俱浅的武将掌管禁军,以达到既铲除乃兄遗留禁军将帅的目的,又获得降低高级将领影响力的结果;

太平兴国二年,下诏将各地节度使子弟调入京城,给予他们殿前承旨的武职头衔,实际上等于将其变为人质,以制约四方将领;

在北伐幽州失败后,宋太宗不仅逼死了皇侄赵德昭,而且通过贬责从征的重要将领石守信刘遇等人,严厉地教训了带兵武将;

雍熙元年,宋太宗亲自考核禁军各级军官,“皆按名籍参考劳绩而升黜之,凡逾月而毕”。值得注意的是,其要求武臣的主要标准在于“循谨”的条件,所谓:“朕选擢将校,先取其循谨能御下者,武勇次之。”“自是,率循其制。”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由于对武将的猜忌心理进一步加剧,所以宋太宗对武将处处设防,实施“将从中御”之法,如怂恿监军牵制、甚至欺压将帅,更多地使用“阵图”约束战场指挥官的行动等等。

宋太宗还对兵家学说及兵武气息表现出贬损和怀疑的态度。据李攸《宋朝事实》卷三《圣学》记载:“上览兵法《阴符经》,叹曰:‘此诡诈奇巧,不足以训善,奸雄之志也。’至论《道德经》,则曰:‘朕每读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王者虽以武功克敌,终须以文德致治。”据《宋史》卷二七九《呼延赞传》记载:猛将呼延赞满门投身抗辽事业,但宋太宗对其并不欣赏,在亲征幽州时,仅仅因为厌恶呼延赞装束的缘故,竟几乎将其斩首。

在打压武将群体的同时,另一方面则大张旗鼓地推行“崇文”的方针政策。有关的具体史实主要有:宋太宗在位期间,率领群臣三谒文宣王庙,以表示对儒学的尊重。而对象征武学宗师的武成王庙,则从未光顾;

宋太宗即位初便亲自操持科考,录取进士、诸科及特奏名达五百多人,不仅人数大大超过以往,又对他们超等任官,甚至连执政大臣都觉得过分。但“上意方欲兴文教,抑武事,弗听”。这就再清楚不过地反映出宋太宗的“兴文教,抑武事”的决心。“国朝科举取士,自太平兴国以来恩典始重。”此后,科举得到空前发展,大批举子由此步入仕途,成为官僚队伍的主力军

宋太宗对号称天下文渊之薮的昭文馆、集贤院和史馆进行迁址和大规模重建,又亲赐名为“崇文院”,以示“崇文”的态度。又为翰林学士院题写“玉堂之署”,以示尊崇。时人评说道:“自唐置学士来,几三百年,今日方知贵矣。”

淳化三年,新建的秘阁落成后,宋太宗不仅率文臣登楼观书,而且还要求三衙将帅也来参观,所谓:“上意欲武将知文儒之盛也。”还值得一提的是,宋太宗将沿袭已久的宫中内殿——“讲武殿”,更名为“崇政殿”,此举看似枝节小事,实则反映“崇文抑武”方略的深化。

宋代文献中有关宋太宗表示崇儒重文的记载还有颇多,如宋太宗曾对近臣曰:

天下州县阙官,朕亲选多士,忘其饥渴,召见临问,以观其才,岂望拔十得五,但十得三四亦岩穴无遗逸,朝廷多君子矣。朕每见布衣缙绅间有端雅为众所推举者,朕代其父母喜,或召拜近臣,必择良日,欲其保终吉也。朕于士大夫无所负矣。

史称:“太宗崇尚儒术,听政之暇,观书为乐。”宋太宗本人也颇好翰墨,常为臣下馈赠所书字幅,因此赢得了文臣的好感。李昉有“君恩无似此时深”的诗句xl,集中表达了士大夫对当朝天子的感激之情。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第二次北伐的失败,宋太宗既失去用兵的信心,由急于建立不世之功转为怯懦惧战,又接受了以赵普为代表的大臣“兵久则生变”的告诫,遂放弃了收复燕云的重大边防战略,将主要注意力转向内部,厉行加强其专制的统治,实行“守内虚外”之策。于是,在政治上日趋保守,“因循”、“防弊”成为施政的重要信条。

揆诸宋太宗朝形势,以科举出身为主体的士大夫阶层已重新获得崇高的地位,成为统治集团的中坚力量。但是当门阀世族消亡之后,使得累世公卿、富贵长存的局面一去不返。这就决定了士大夫地主必须更紧密地与专制皇权相结合,效忠最高统治者。因此,在人主过分强化皇权统治和因循治国理念的左右下,他们为了维护自身政治上和经济上的既得利益,也势必成为保守政治的参与和贯彻者。

历仕宋初两朝的重臣赵普,就是当时保守官僚的突出代表,其不断焚烧上言时政利害奏书的行为,便为典型之举。其余宰臣也大都以谨慎、保身为居官要务。如沈义伦,“然十年相位但龌龊固宠,不能有所建明”xliv;李昉“循谨自守,无赫赫称”;贾黄中更是“专务循默、无所发明”,以至于连宋太宗也觉得过分 。元人修史时,遂针对以上情形评说道:“有是君则有是臣,有是臣则足以相是君也。” 事实上,就政治利益的分配而言,实施“崇文抑武”的方略,不仅不会危害到士大夫集团,相反对其还更为有利。因此,当政的文臣保守集团和在政治上既得利益的士大夫群体,自然密切予以支持、配合。

当时文官大臣大多反对用兵的主张,固然有息兵休民的意思,但也不能不看到有防止军事将领权势壮大的用意。如赵普对武将指责道:“事成则获利于身,不成则贻忧于国。” 于是,武臣不仅成为妨害国家的隐患,而“守内虚外”论对北伐、用兵的否定结果,势必又降低了对武将群体作用及价值的认识。

值得注意的是,以往如秦、汉、隋、唐等王朝建国后,军功阶层能够维持相当长时间的崇高地位,并能左右朝政。但在北宋历史上却看到的是另一种情形,以开国将领为代表的军功阶层在政治舞台上消退得如此迅速,以至于几乎很难界定宋代历史上是否有一个军功阶层。

可以说,大致在宋太宗朝后期,文官已在政坛上占据主导的地位,武将群体则地位下降,精神状态也呈现一派颓势,并受到士大夫的轻蔑。而这一切,都可视为当时“崇文抑武”方略基本确立下的必然结果。面对如此局面,个别清醒的文臣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如端拱时,王禹偁在上奏中指出:“自陛下统御,力崇儒术,亲主文闱,志在得人,未尝求备。大则数年便居富贵,小则数月亟预常官”。因此,王禹偁甚至还提出“抑儒臣而激武臣”的激进主张l。王禹偁出身科举,故其议论自然更能说明问题。由此不难看出,宋太宗时期,“崇文抑武”作为治国思想与方略已得到确立。

文臣治国

宋真宗宋仁宗两朝,特别是以“澶渊之盟”为重要转折点,“崇文抑武”被作为祖宗之法不仅得到继承和贯彻,并且完全形成治国的思想与方略。宋真宗曾公开宣称:“朕每念太祖、太宗丕变衰俗,崇尚斯文,垂世教人,实有深意。朕谨遵圣训,绍继前烈……”王安石则指出:“本朝太祖武靖天下,真宗以文持之。”在这里,将“以文持之”视为宋真宗朝统治的突出特点,正说明“崇文抑武”方略深化的事实。而宋仁宗时代,在“崇文”方面较之于乃父,更有过之,其与儒臣关系之密切,受文官影响之大,也更为突出。故范祖禹认为:“仁宗皇帝在位四十年,以尧舜师法,待儒臣以宾友。”

正因为“崇文抑武”方略获得进一步推行和贯彻,宋真宗、仁宗两朝便在政治上更加重用、依赖文官队伍。可以说,至北宋中叶已完全形成文臣治国的局面,几乎当时国家各方面的重要职责皆由文官承担,如时人所云:“今世用人,大率以文词进。大臣文士也,近侍之臣文士也,钱谷之司文士也,边防大帅文士也,天下转运使文士也,知州郡文士也,虽有武臣,盖仅有也。故于文士,观其所长,随其才而任之,使其所能,则不能者止其术。”甚至在中央军事机要机构的枢密院和在外军事统军体系中,文臣也逐渐成为主宰者,武将则沦为辅助性的副职、部将,武将原本应有的权力和职责大为降低lv。一时,文臣主掌中央、地方军事组织的情况遂日益制度化。《宋史》卷二九二“论曰”因此云:“时治平而文德用,则士之负艺致位政府矣。”

至于这一时期有关崇儒尚文的表现,可谓不胜枚举。现取其要者列举如下:

其一,宋真宗、仁宗先后亲自拜谒文宣王庙,以表示对儒教的虔诚。

宋真宗还专程巡幸曲阜,拜谒文宣王庙,“初有司定仪肃揖,帝特展拜,以表严师崇儒之意,亲制赞,刻石庙中”;

其二,大兴科举。

在此期间,不仅科举规模继续扩大,甚至不惜造成严重的冗官后果,而且所录之人成为官僚队伍的骨干力量。其中宋仁宗一朝十三榜,“其甲第之三人,凡三十有九,其后不至于公卿者,五人而已”。事实上,对北宋时期的宰相进行统计后,不难发现在七十一名宰相中,出身进士或制科者竟占据六十四人,而非科举出身者又主要集中在宋初两朝。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学界已有充分的论述,故不再赘述;

其三,强调文尊武卑的理念。

如特奏名进士李正辞论文武先后,“‘文者本乎静,武者本乎动,动以止乱,而至乎静,则先后可知”。宋真宗对此大加赞赏,“嘉其近理”;

其四,宣扬“偃武修文”的主张。

如景德二年,宋真宗在幸国子监时对文教繁盛的局面表示满意,并说:“国家虽尚儒术,然非四方无事,何以及此。” 宋人曹彦约对此感慨道:“此古之圣贤所以偃武而后修文,息马而后论道也。真宗皇帝四方无事之语发于景德二年,是时澶渊之盟契丹才一年耳,而圣训已及此,则知兵革不用,乃圣人本心,自是绝口不谈兵矣。” 影响所至,官场皆好崇儒之名,如宋仁宗时的一道诏书曰:“顷者尝诏方州增置学官,而吏贪崇儒之虚名,务增室屋,使四方游士竞起而趋之……”云云,即从反面说明了当时各地崇儒的情况;

其五,对士大夫礼遇备致,公开表示不用典刑。

据宋人记载:“大中祥符二年诏曰:‘朕念四方士子虽应刈楚之求,未著赎刑之典,深可悯恻。继自今曾应举士人有犯公私罪,杖以下听赎。’此意尤为忠厚,所以士大夫亦罕犯法。” “澶渊之盟”的订立,使宋王朝避免了与辽军的一场殊死决战,统治集团由此片面地获得了一种启示,即通过金帛赎买的办法也能够消弭边患,并且代价比用兵更小。因此,宋辽议和后,当政者在以往“守内虚外”的基础上又有所退步,视议和为医治边患的一剂“良药”。于是,当政集团对用兵和武将价值的认识进一步降低,君臣之间奢谈太平,朝堂上下羞言武备。如宋真宗曾对身边的朝臣说:“自契丹约和以来,武臣屡言敌本疲困,惧於兵战,今国家岁赠遗之,是资敌也……武臣无事之际,喜谈策略,及其赴敌,罕能成功。好勇无谋,盖其常耳。”大臣冯拯则提出“边方不宁,武臣幸之以为利”的观点。

其六、最后得出

如此一来,与以上“崇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真宗、仁宗两朝,在“抑武”方针之下,武将群体受到更大的压制和排挤。在浓烈的“崇文抑武”气氛之下,武臣在相当大程度上不过扮演着统治集团中陪位的角色而已。如颇有见地的良将马知节在任职枢密院期间,长期遭到主政集团的冷遇,无法作为。据当时的宰相王旦之子王素以后追忆:马知节与王钦若陈尧叟“同在枢府。一日,上前因事相忿。上召公,至则见冀公(即王钦若)喧哗不已,马则涕泣”。由此可窥见其所受到王钦若等文臣压制情况之一斑。一时,军队将领也避讳谈论用兵,而以崇尚文儒为荣,如殿前都指挥使高琼请求赏赐经史,宋真宗遂予以满足。对此现象,宋代史家评说道:“上崇尚文儒,留心学术,故武毅之臣无不自化。”

宋仁宗即位之初,垂帘听政的刘太后及执政大臣大致延续了以往的保守政治格局。到对夏大规模开战后,抑制、鄙视武将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如宝元二年富弼所反映:“伏闻西鄙用兵已来,不住差移武臣往彼,每有过阙下而求见者,多不许见……谓之武臣多鄙,不可令容易面对。”可见,武将“多鄙”显然也已成为当时士大夫的定论。

在宋仁宗朝,“自来武臣在边,多被文臣挚肘”的现象已非常突出。于是,出现了欧阳修所说的“大凡武臣尝疑朝廷偏厚文臣,假有二人相争,实是武人理曲,然终亦不服,但谓执政尽是文臣,递相党助,轻沮武人”的问题。而这一问题的症结,正在于武臣长期所遭受的压制,故不可能对文官产生信任感。由此不难发现在当时政坛内已明显地存在着文武失衡的状况。

到宋英宗朝以后,虽因对西夏实行“开边”之策,于武将及军功有所重视,但“崇文抑武”的总体方略却并没有发生变化。如宋神宗便承认:“武臣自来安敢与帅臣抗?”三朝重臣文彦博也对宋神宗说出“为与士大夫治天下”的名言。苏轼针对《孙子兵法》“将能而君不御者胜”的论断,得出如下惊人见解:

夫天下之患,不在于寇贼,亦不在于敌国,患在于将帅之不力,而以寇

贼敌国之势内邀其君。是故将帅多,而敌国愈强,兵加,而寇贼愈坚。敌国

愈强,而寇贼愈坚,则将帅之权愈重。将帅之权愈重,则爵赏不得不加。夫

如此,则是盗贼为君之患,而将帅之利之;敌国为君之仇,而将帅幸之。

按照苏轼的看法,军事将领之害几与敌国相等,故人主于军队莫大于制将。于是,继续任用文臣集团压制武将群体,自不待言。

宋哲宗朝,儒臣范祖禹在经筵,曾进《帝学》。今天,从《帝学》讲授的内容可以清楚地看出,儒家学说对北宋诸帝价值观产生了巨大影响。现存《宋会要》中“崇儒”的大量篇幅和内容,也记述了赵宋王朝坚持“崇文”方针的无数事例。故范祖禹说:“本朝累圣相承百三十有二年,四方无虞,中外底宁,动植之类蒙被涵养,德泽深厚,远过前世,皆由以道德仁义、文治天下,主无不好学故也。” 其后,“崇文抑武”的方略贯彻、影响绵延不绝,“三十年间,士大夫多以讳不言兵为贤,盖矫前日好兴边事之弊,此虽仁人用心,然坐是四方兵备纵弛,不复振”。“崇观以来,文治日兴”。到北宋灭亡之际,宋钦宗也承认:“祖宗涵养士类垂二百年,教以礼乐,风以诗书,班爵以贵之,制禄以富之,于士无负。”诚如宋人孔平仲所总结:“待士大夫有礼,莫如本朝。”

还需要指出的是,北宋统治者长期对武将实行愚昧政策,录用和提拔武官时,侧重弓矢等武功,而轻视文化水平。甚至公开下诏,严禁民间流传兵书,并明确将《阴符》等兵书列为禁书。据范仲淹在天圣时说:“今孙武之书禁而废学,苟有英杰,受亦何疑?且秦之焚书也,将以愚其生人,长保天下,及其败也,陈胜、吴广岂读书之人哉?”可知《孙子兵法》也长期遭到查禁,这便不能不对武将素质的提高造成限制。

北宋官方对诸家兵法的正式开禁,大致始于熙宁五年,“枢密请建武学于武成王庙……选文武官知兵者为教授,使臣未参班与门荫、草泽人召京官保任,人材弓马应格,听入学,习诸家兵法。教授纂次历代用兵成败、前世忠义之节足以训者,讲释之”。而武举时兴时废,完全无法与辞赋科考的地位相比拟,所录之人既少,又很少获得重用,自然无法发挥提升武臣队伍素养的作用。宋哲宗朝,苏辙即指出:“今天下有大弊二:以天下之治安,而薄天下之武臣;以天下之冗官,而废天下之武举。彼其见天下之方然,则摧沮退缩而无自喜之意。今之武臣,其子孙之家往往转而从进士矣,故臣欲复武举,重武臣。”则说明许多武臣子弟眼见武举没有前途,与其学习兵略不如读诗诵经,遂转而从文。

至宋室南渡后,最高当政集团在统治稍稳定之后,又全盘继承了祖宗的衣钵,无视更为严峻的边防形势,对武备的作用没有给予充分的重视,甚至不惜杀害岳飞,打压武将群体。这显然是继续僵硬地沿袭了“崇文抑武”的治国思想方略。

主要影响

宋代时期,“崇文抑武”最初被确立为重要的治国思想方略,是最高统治集团对唐末五代军阀分裂割据、“武人跋扈”历史经验的汲取,是顺应时代需要的产物。但随着以后不断地被加以贯彻和放大,形成一种极端化的国策,便造成突出的“双刃剑”效应。

“崇文抑武”作为宋代治国思想和方略而被长期推行,强调文治,在处理“内”与“外”的关系上,主张“守内虚外”,不事穷兵黩武,这对维护国内专制统治秩序发挥了重要的支持作用。宋代虽农民造反、起义频仍,却始终未能酿成以往全国性的农民战争,此所谓“有外患而无内忧”。较长时间安定的内部环境,士人能享受相对较多的自由,都与“崇文抑武”的大氛围有关。这对促进宋代经济和文化科技的发展,无疑也产生了的积极作用。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先生即有“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的惊世骇俗之论。

但是,宋统治集团矫枉过正,以短浅的眼光过度推行“崇文抑武”,遂使国家武备建设不能不受到严重的影响。武将群体长期遭受打压,致使其从精神到素质都趋于退化,从而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对边防造成严重的后果。诚如南宋学者吕祖谦沉痛地指出:“国朝治体,有远过前代者,有视前代为未备者。夫以宽大忠厚建立规模,以礼逊节义成就风俗,此所谓远过前代者也。故于俶扰艰危之后,驻跸东南逾五十年,无纤毫之虞,则根本之深可知矣。然文治可观而武绩未振,名胜相望而干略未优,故虽昌炽盛大之时,此病已见。”元人修宋史时也指出:“宋恃文教,而略武卫。”

宋代长期存在的“崇文抑武”治国思想与方略,还对当时社会风尚产生重大的影响,其中又以对文武价值取向的影响最为直接。宋朝历史上,文官、武将之间出现一道显著的鸿沟,彼此换职呈现出日益困难的局面,特别是文臣、文士不愿出任武职的现象极为突出。而作为领风气之先的文人士大夫的这一行为,又无疑对当时社会价值观产生重大的影响,

随着科举制度的迅猛发展及其地位的日益显赫,从“文”成为宋代世人追求的目标。如宋人所言:“今也举天下之人縂角而学之,力足以勉强于三日课试之文,则嚣嚣乎青紫之望盈其前,父兄以此督责,朋友以此劝励。”这就难怪田况引用时人的话,抒发了如此惊人的看法:“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强敌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在“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的局面下,“军功”的感召力就不能不受到严重地腐蚀,优质人才也不再愿踏入军营,社会上普遍存在着从军为耻的观念。于是,宋代形成重文而轻武的时代风尚,民族的“尚武”精神遭到严重的腐蚀,以往积极进取、勇于扩张的理念也自然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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