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5-19 16:42
2001年10月12日,中国银行为加强管理,将全国1040处电脑中心统一成一套系统,集中设置在33个中心。一联网,电脑中心反映出账目上亏空8000万美元,很快又飙升到4.83亿美元。数字过于巨大,以至于工作人员最初以为是电脑系统出现了技术故障。经过几番复算之后,结论仍然相同。至此,中行发生了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银行资金盗用案。
通过对账目的分析,案发范围逐渐缩小,先集中于广东省,又锁定到江门市下属的开平市。与此同时,中行开平支行的前后三任行长许超凡、余振东、许国俊突然失踪。广东中行马上对县级支行的权限进行了收缩,并全部切断基层行直接与境外资金汇划的所有渠道。
2001年10月15日凌晨3时,中国银行广东分行出具书面材料,正式向广东省公安厅经侦总队报案。这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中行开平“10·12”案。
2001年11月,时任国务院总理的朱镕基在广州考察指导工作。看完案情反映材料,朱镕基气愤不已,他在报告上批示了很多话,报告第一页的空白处都批满了,要求有关部门严查此案。
2002年春节刚过,由中纪委牵头,包括公检法、银行等各方面的人员,总共调动了六七百人,庞大的工作组进驻开平。随着调查的深入,开平案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该案首犯许超凡,年仅30岁时便当上中国银行开平支行行长,在当地显赫一时。1993年开始,许超凡就利用职务之便,假借开平中行客户名义,以代客买卖的形式进行外汇交易,大肆贪污挪用银行资金,结果血本无归,亏损1亿多美元。许超凡还沉迷于赌博。许的司机被抓后供述:他陪许超凡到澳门赌场,许4个小时就输了6000多万人民币。
之后许超凡又与手下的副行长余振东、下属公司经理许国俊联手,先后从银行账户中拆借大量资金,以贷款名义转出并转至设在香港的潭江实业有限公司等名下。
资金转移的路数大同小异。许超凡等人与开平涤纶集团等当地大型企业的高管勾结,给其发放巨额贷款,而贷款由开平支行打入这些公司的账户之后,再按照开平支行的指示,从这些公司账户转汇同样数额的资金到潭江实业,或通过“地下钱庄”调汇转移到香港、澳门。
潭江实业的注册人为许超凡的堂兄许日成,实际上由许超凡、余振东和许国俊三人控制,主要功能就是接收由开平源源不断转移而来的资金流。
在1998年以后,三人在犯罪的泥潭中越陷越深,被盗资金也越来越频繁地涌向境外。自1998年3月起的两年间,许超凡等人将16笔款项利用假贷款转移至潭江实业,进而转至香港或海外的私人账户,总额高达7500万美元。
许超凡后升任中国银行广东省分行公司业务处处长,余振东、许国俊相继接替他的位置。三人相互勾结掩护,盗窃流水线一直在顺利运行。三任行长在8年里,转移资金竟达几十亿元。
在事情败露前,三人早已将配偶、子女转移到北美。涉案款项在被盗用、非法流出境外的过程中,大批的银行、企业具体经办人员被利用,结果开平案发之后,开平支行股长以上人员被全部调换。
中行发现巨大资金漏洞、全行追查的消息,很快被许超凡得知。预感到大事不好的许超凡当即打电话告诉余振东、许国俊。2001年10月13日晚,三人出逃至香港,随即又飞往美国。
潜逃前已做好准备
1997年8月至12月间,余振东、许超凡和许国俊就已持假身份证明到香港,获得伪造的香港护照。2001年5月,三人又在香港与美国公民假结婚,申请到美国签证,并在随后几年中多次往返中国内地、香港、美国和加拿大。
而在更早的1994年,三人的妻子也在假离婚后,与美国华裔公民假结婚,随后提出申请移民美国。在1999年至2001年期间,她们先后获得了美国公民资格。
到了美国后,许超凡等人与各自的妻子会合,从此三家人隐姓埋名、各奔东西,踏上了北美逃亡之路。
案发一周后,公安部向国际刑警组织提供了广东省人民检察院对余振东、许超凡、许国俊的逮捕决定书。国际刑警组织迅速发出了红色通缉令。包括公安部、广东省公安厅在内的有关办案人员多次赶赴美国,与美国相关部门商谈协助事宜。
2002年12月17日,美国内华达州联邦检察官办公室签发了对余振东、许超凡、许国俊三人的逮捕令。两天之后,余振东在洛杉矶被美国当局以涉嫌欺骗手段获取签证罪逮捕。2004年9月下旬,许国俊在美国堪萨斯州一个小镇上被捕。2004年10月初,许超凡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一个小镇的公寓里被捕。
余振东被捕后,中美双方政府进行了长达一年多的谈判。在美国,被告人如果同意放弃其辩护权,供认有罪,公诉人就可能以较轻的罪名起诉,或者向法官建议判处被告人较轻的刑罚,并将认罪协议提交法官审查后直接作出判决。统计数据显示,美国90%以上的刑事案件实行了辩诉交易。
余振东选择了美国的辩诉交易。美国刑事检控机关在辩诉交易中,要求余振东向中国内地和香港特区执法机关提供合作,交代有关的犯罪事实,并且劝告余振东通过提供上述合作争取获得美国法院的减刑处理。
2004年2月,余振东在美国拉斯维加斯联邦法院受审。因为主动交代有关的犯罪事实,最终获得减刑处理,原来被控5项罪名,最后美国法院只认定了欺诈罪一项罪名,并判144个月的监禁。
宣判后,余振东没有上诉,也没有提出诉讼之外的其他请求。他自愿遣返,就中行贪污案受审。为顺利解决余振东的遣返问题,2003年中方向美国相关部门作出了书面承诺。即:假如余振东在中国被起诉的话,刑期不超过12年,在国内监禁期间不受虐待等。
2004年4月16日,余振东被遣送回中国。他成为中美建交25年来,第一例经过美国国内法律程序,并由美方执法人员押送至中国的重大经济犯罪嫌疑人。
余振东的妻子于绪惠也作出了与控方合作的选择,就“非法取得美国公民身份”认罪后,她的美国国籍和永久居民身份被取消,但被允许与三名未成年子女一道滞留美国。
2006年3月31日,广东省江门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余振东贪污、挪用公款案进行了一审公开宣判。以贪污罪、挪用公款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被告人余振东有期徒刑12年,并处没收其个人财产100万元。
许超凡、许国俊夫妇则选择了与余振东完全不同的道路。2004年末,美国内华达州联邦大陪审团对“二许”及其妻子提起指控。
从2005年开始,中国公安部、司法部就与美国方面协商对两人的遣返工作,并与两人当面沟通。中方曾经提出,如果他们愿意被遣返回国领刑,刑期不会超过20年,但两人均拒绝被遣返。
2008年8月,拉斯维加斯的联邦大陪审团已经认定“二许”和妻子余英怡、邝婉芳四人诈骗、洗钱、转运盗窃钱款、伪造护照和签证等罪名成立。但量刑宣判时间三度延迟,直到2009年5月6日宣判。“二许”此次在美国所获刑期,均已经超出中国刑法有期徒刑的最高量刑标准。于2009年在美被判处有期徒刑25年。
2009年5月7日,中国银行新闻发言人表示,中行将充分利用判决赋予的相关权力,继续全力依法追缴被案犯及其亲属侵占的所有涉案资产,维护中行的合法权益。那么,中行可以采取哪些司法途径追缴被案犯及其亲属侵占的所有涉案资产?
对此,中国人民大学刑事法律科学研究中心教授谢望原指出,由于美国刑事法中没有中国刑事诉讼法上的“附带民事诉讼”制度,他们关于因犯罪造成的损失赔偿、赃款赃物返还等问题,均通过独立的民事诉讼来实现。因此,中国银行因为许超凡、许国俊等人造成的损失赔偿以及涉案款项返还,也只能以“被害人”的身份,按照美国法律规定,通过在美国提起民事诉讼来追讨。
在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的领导下,中央追逃办统筹各方力量,发挥外交、司法、执法、反洗钱和反腐败等部门和广东省作用,以锲而不舍的精神开展了长达十多年的追逃追赃工作。中美执法合作联合联络小组反腐败工作组将许超凡案确定为两国重点追逃追赃案件,双方密切协作,全力推进。在中美执法合作强大压力和政策感召下,许终于接受遣返安排。办案单位和中国银行已从境内外追回许涉案赃款20多亿元人民币。
2018年7月11日,在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国际追逃追赃工作办公室的统筹协调下,在中美两国执法等部门通力合作下,外逃美国17年之久的职务犯罪嫌疑人许超凡被强制遣返回国。
许超凡被成功遣返是中美反腐败执法合作的重要成果,也是国家监委成立后第一个从境外遣返的职务犯罪嫌疑人。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有逃必追、一追到底,加强反腐败综合执法国际协作,持续强化对腐败犯罪分子的震慑。
2021年11月14日,在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国际追逃追赃工作办公室统筹协调下,经有关部门和广东省监察机关共同努力,外逃20年的职务犯罪嫌疑人许国俊被强制遣返回国。许国俊,男,中国银行开平支行原行长,涉嫌会同开平支行前后两任行长许超凡、余振东贪污、挪用巨额公款,2001年外逃美国。中方有关部门积极开展国际司法执法合作,锲而不舍开展追逃追赃工作,余振东、许超凡分别于2004年、2018年被遣返回国,办案机关和中国银行已从境内外追回涉案赃款20多亿元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