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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公元前145年~公元前90年),
西汉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字子长,左冯翊夏阳(今陕西韩城南芝川镇)人。著有《史记》,《汉书·艺文志》著录有《司马迁赋》八篇;《隋书·经籍志》有《司马迁集》一卷。 《史记》,又称《太史公记》,他记载了上自中国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公元前122年(汉武帝元狩元年),共3000多年的历史。司马迁以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的史识,使《史记》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对后世的影响极为巨大,被鲁迅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 骚”。其父司马谈为太史令(相当于现在国家图书馆馆长一职)。早年司马迁在故乡过着贫苦的生活。前135年(建元六年),窦太后死后,汉武帝罢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重新发动尊儒,这便是有名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前127年(汉武帝元朔二年),司马迁从夏阳迁居长安,后随家迁于京城,从孔安国学《尚书》,从董仲舒学《春秋》。随后他继承父业为太史令。公元前104年,司马迁在主持历法修改工作的同时,正式动笔写《太史公书》。公元前99年(天汉二年),他因“李陵事件”,为投降匈奴的李陵求情,因其直言触怒了汉武帝,认为他是在为李陵辩护,遂遭受宫刑。在狱中司马迁发奋图强,自强不息,忍受了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继续编写《史记》。司马迁出狱后任中书令,继续发愤著书,终于于公元前91年完成了《史记》。公元前90年,司马迁逝世,终年56岁。对于司马迁的死因,因史料无明确记载,至今仍为未解之谜。
《史记》是我国西汉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撰写的一部纪传体史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纪传体通史,被列为二十四史之首。原名《太史公记》。该书是中国古代最著名的古典典籍之一,记载了上自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下至汉武帝元狩元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与后来的《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
张耳者,大梁人也。其少时,及魏公子毋忌为客。张耳尝亡命游外黄。外黄富人女甚美,嫁庸奴,亡其夫,去抵父客。父客素知张耳,乃谓女曰:“必欲求贤夫,从张耳。”女听,乃卒为请决,嫁之张耳。张耳是时脱身游,女家厚奉给张耳,张耳以故致千里客。乃宦魏为外黄令。名由此益贤。陈馀者,亦大梁人也,好儒术,数游赵苦陉。富人公乘氏以其女妻之,亦知陈馀非庸人也。馀年少,父事张耳,两人相与为刎颈交。
秦之灭大梁也,张耳家外黄。高祖为布衣时,尝数从张耳游,客数月。秦灭魏数岁,已闻此两人魏之名士也,购求有得张耳千金,陈馀五百金。张耳、陈馀乃变名姓,俱之陈,为里监门以自食。两人相对。里吏尝有过笞陈馀,陈馀欲起,张耳蹑之,使受笞。吏去,张耳乃引陈馀之桑下而数之曰:“始吾与公言何如?今见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陈馀然之。秦诏书购求两人,两人亦反用门者以令里中。
陈涉起蕲,至入陈,兵数万。张耳、陈馀上谒陈涉。涉及左右生平数闻张耳、陈馀贤,未尝见,见即大喜。
陈中豪杰父老乃说陈涉曰:“将军身被坚执锐,率士卒以诛暴秦,复立楚社稷,存亡继绝,功德宜为王。且夫监临天下诸将,不为王不可,愿将军立为楚王也。”陈涉问此两人,两人对曰:“夫秦为无道,破人国家,灭人社稷,绝人後世,罢百姓之力,尽百姓之财。将军瞋目张胆,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为天下除残也。今始至陈而王之,示天下私。愿将军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国后,自为树党,为秦益敌也。敌多则力分,与众则兵彊。如此野无交兵,县无守城,诛暴秦,据咸阳以令诸侯。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则帝业成矣。今独王陈,恐天下解也。”陈涉不听,遂立为王。
陈馀乃复说陈王曰:“大王举梁、楚而西,务在入关,未及收河北也。臣尝游赵,知其豪桀及地形,愿请奇兵北略赵地。”於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赵地。
武臣等从白马渡河,至诸县,说其豪桀曰:“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北有长城之役,南有五岭之戍,外内骚动,百姓罢敝,头会箕敛,以供军费,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陈王奋臂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鬬,各报其怨而攻其雠,县杀其令丞,郡杀其守尉。今已张大楚,王陈,使吴广、周文将卒百万西击秦。於此时而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诸君试相与计之!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业,此士之一时也。”豪桀皆然其言。乃行收兵,得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下赵十城,馀皆城守,莫肯下。
乃引兵东北击范阳。范阳人蒯通说范阳令曰:“窃闻公之将死,故吊。虽然,贺公得通而生。”范阳令曰:“何以吊之?”对曰:“秦法重,足下为范阳令十年矣,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胜数。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乱,秦法不施,然则慈父孝子且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坚守范阳,少年皆争杀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见武信君,可转祸为福,在今矣。”
范阳令乃使蒯通见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战胜然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窃以为过矣。诚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谓也?”蒯通曰:“今范阳令宜整顿其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重富贵,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为秦所置吏,诛杀如前十城也。然今范阳少年亦方杀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赍臣侯印,拜范阳令,范阳令则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杀其令。令范阳令乘朱轮华毂,使驱驰燕、赵郊。燕、赵郊见之,皆曰此范阳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赵城可毋战而降也。此臣之所谓传檄而千里定者也。”武信君从其计,因使蒯通赐范阳令侯印。赵地闻之,不战以城下者三十馀城。
至邯郸,张耳、陈馀闻周章军入关,至戏却;又闻诸将为陈王徇地,多以谗毁得罪诛,怨陈王不用其策,不以为将而以为校尉。乃说武臣曰:“陈王起蕲,至陈而王,非必立六国后。将军今以三千人下赵数十城,独介居河北,不王无以填之。且陈王听谗,还报,恐不脱於祸。又不如立其兄弟;不,即立赵后。将军毋失时,时闲不容息。”武臣乃听之,遂立为赵王。以陈馀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使人报陈王,陈王大怒,欲尽族武臣等家,而发兵击赵。陈王相国房君谏曰:“秦未亡而诛武臣等家,此又生一秦也。不如因而贺之,使急引兵西击秦。”陈王然之,从其计,徙系武臣等家宫中,封张耳子敖为成都君。
陈王使使者贺赵,令趣发兵西入关。张耳、陈馀说武臣曰:“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贺王。楚已灭秦,必加兵於赵。愿王毋西兵,北徇燕、代,南收河内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必不敢制赵。”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使韩广略燕,李良略常山,张黡略上党。
韩广至燕,燕人因立广为燕王。赵王乃与张耳、陈馀北略地燕界。赵王闲出,为燕军所得。燕将囚之,欲与分赵地半,乃归王。使者往,燕辄杀之以求地。张耳、陈馀患之。有厮养卒谢其舍中曰:“吾为公说燕,与赵王载归。”舍中皆笑曰:“使者往十馀辈,辄死,若何以能得王?”乃走燕壁。燕将见之,问燕将曰:“知臣何欲?”燕将曰:“若欲得赵王耳。”曰:“君知张耳、陈馀何如人也?”燕将曰:“贤人也。”曰:“知其志何欲?”曰:“欲得其王耳。”赵养卒乃笑曰:“君未知此两人所欲也。夫武臣、张耳、陈馀杖马箠下赵数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岂欲为卿相终己邪?夫臣与主岂可同日而道哉,顾其势初定,未敢参分而王,且以少长先立武臣为王,以持赵心。今赵地已服,此两人亦欲分赵而王,时未可耳。今君乃囚赵王。此两人名为求赵王,实欲燕杀之,此两人分赵自立。夫以一赵尚易燕,况以两贤王左提右挈,而责杀王之罪,灭燕易矣。”燕将以为然,乃归赵王,养卒为御而归。
李良已定常山,还报,赵王复使良略太原。至石邑,秦兵塞井陉,未能前。秦将诈称二世使人遗李良书,不封,曰:“良尝事我得显幸。良诚能反赵为秦,赦良罪,贵良。”良得书,疑不信。乃还之邯郸,益请兵。未至,道逢赵王姊出饮,从百馀骑。李良望见,以为王,伏谒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将,使骑谢李良。李良素贵,起,惭其从官。从官有一人曰:“天下畔秦,能者先立。且赵王素出将军下,今女儿乃不为将军下车,请追杀之。”李良已得秦书,固欲反赵,未决,因此怒,遣人追杀王姊道中,乃遂将其兵袭邯郸。邯郸不知,竟杀武臣、邵骚。赵人多为张耳、陈馀耳目者,以故得脱出。收其兵,得数万人。客有说张耳曰:“两君羁旅,而欲附赵,难;独立赵后,扶以义,可就功。”乃求得赵歇,立为赵王,居信都。李良进兵击陈馀,陈馀败李良,李良走归章邯。
章邯引兵至邯郸,皆徙其民河内,夷其城郭。张耳与赵王歇走入钜鹿城,王离围之。陈馀北收常山兵,得数万人,军钜鹿北。章邯军钜鹿南棘原,筑甬道属河,饷王离。王离兵食多,急攻钜鹿。钜鹿城中食尽兵少,张耳数使人召前陈馀,陈馀自度兵少,不敌秦,不敢前。数月,张耳大怒,怨陈馀,使张黡、陈泽往让陈馀曰:“始吾与公为刎颈交,今王与耳旦暮且死,而公拥兵数万,不肯相救,安在其相为死!茍必信,胡不赴秦军俱死?且有十一二相全。”陈馀曰:“吾度前终不能救赵,徒尽亡军。且馀所以不俱死,欲为赵王、张君报秦。今必俱死,如以肉委饿虎,何益?”张黡、陈泽曰:“事已急,要以俱死立信,安知后虑!”陈馀曰:“吾死顾以为无益。必如公言。”乃使五千人令张黡、陈泽先尝秦军,至皆没。
当是时,燕、齐、楚闻赵急,皆来救。张敖亦北收代兵,得万馀人,来,皆壁馀旁,未敢击秦。项羽兵数绝章邯甬道,王离军乏食,项羽悉引兵渡河,遂破章邯。章邯引兵解,诸侯军乃敢击围钜鹿秦军,遂虏王离。涉间自杀。卒存钜鹿者,楚力也。
於是赵王歇、张耳乃得出钜鹿,谢诸侯。张耳与陈馀相见,责让陈馀以不肯救赵,及问张黡、陈泽所在。陈馀怒曰:“张黡、陈泽以必死责臣,臣使将五千人先尝秦军,皆没不出。”张耳不信,以为杀之,数问陈馀。陈馀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岂以臣为重去将哉?”乃脱解印绶,推予张耳。张耳亦愕不受。陈馀起如厕。客有说张耳曰:“臣闻‘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今陈将军与君印,君不受,反天不祥。急取之!”张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而陈馀还,亦望张耳不让,遂趋出。张耳遂收其兵。陈馀独与麾下所善数百人之河上泽中渔猎。由此陈馀、张耳遂有却。
赵王歇复居信都。张耳从项羽诸侯入关。汉元年二月,项羽立诸侯王,张耳雅游,人多为之言,项羽亦素数闻张耳贤,乃分赵立张耳为常山王,治信都。信都更名襄国。
陈馀客多说项羽曰:“陈馀、张耳一体有功于赵。”项羽以陈馀不从入关,闻其在南皮,即以南皮旁三县以封之,而徙赵王歇王代。
张耳之国,陈馀愈益怒,曰:“张耳与馀功等也,今张耳王,馀独侯,此项羽不平。”及齐王田荣畔楚,陈馀乃使夏说说田荣曰:“项羽为天下宰不平,尽王诸将善地,徙故王王恶地,今赵王乃居代!愿王假臣兵,请以南皮为捍蔽。”田荣欲树党於赵以反楚,乃遣兵从陈馀。陈馀因悉三县兵袭常山王张耳。张耳败走,念诸侯无可归者,曰:“汉王与我有旧故,而项羽又彊,立我,我欲之楚。”甘公曰:“汉王之入关,五星聚东井。东井者,秦分也。先至必霸。楚虽彊,后必属汉。”故耳走汉。汉王亦还定三秦,方围章邯废丘。张耳谒汉王,汉王厚遇之。
陈馀已败张耳,皆复收赵地,迎赵王於代,复为赵王。赵王德陈馀,立以为代王。陈馀为赵王弱,国初定,不之国,留傅赵王,而使夏说以相国守代。
汉二年,东击楚,使使告赵,欲与俱。陈馀曰:“汉杀张耳乃从。”于是汉王求人类张耳者斩之,持其头遗陈馀。陈馀乃遣兵助汉。汉之败於彭城西,陈馀亦复觉张耳不死,即背汉。
汉三年,韩信已定魏地,遣张耳与韩信击破赵井陉,斩陈馀泜水上,追杀赵王歇襄国。汉立张耳为赵王。汉五年,张耳薨,谥为景王。子敖嗣立为赵王。高祖长女鲁元公主为赵王敖后。
汉七年,高祖从平城过赵,赵王朝夕袒韛蔽,自上食,礼甚卑,有子婿礼。高祖箕踞詈,甚慢易之。赵相贯高、赵午等年六十馀,故张耳客也。生平为气,乃怒曰:“吾王孱王也!”说王曰:“夫天下豪桀并起,能者先立。今王事高祖甚恭,而高祖无礼,请为王杀之!”张敖啮其指出血,曰:“君何言之误!且先人亡国,赖高祖得复国,德流子孙,秋豪皆高祖力也。愿君无复出口。”贯高、赵午等十馀人皆相谓曰:“乃吾等非也。吾王长者,不倍德。且吾等义不辱,今怨高祖辱我王,故欲杀之,何乃污王为乎?令事成归王,事败独身坐耳。”
汉八年,上从东垣还,过赵,贯高等乃壁人柏人,要之置厕。上过欲宿,心动,问曰:“县名为何?”曰:“柏人。”“柏人者,迫于人也!”不宿而去。
汉九年,贯高怨家知其谋,乃上变告之。于是上皆并逮捕赵王、贯高等。十馀人皆争自刭,贯高独怒骂曰:“谁令公为之?今王实无谋,而并捕王;公等皆死,谁白王不反者!”乃轞车胶致,与王诣长安。治张敖之罪。上乃诏赵群臣宾客有敢从王皆族。贯高与客孟舒等十馀人,皆自髡钳,为王家奴,从来。贯高至,对狱,曰:“独吾属为之,王实不知。”吏治榜笞数千,刺剟,身无可击者,终不复言。吕后数言张王以鲁元公主故,不宜有此。上怒曰:“使张敖据天下,岂少而女乎!”不听。廷尉以贯高事辞闻,上曰:“壮士!谁知者,以私问之。”中大夫泄公曰:“臣之邑子,素知之。此固赵国立名义不侵为然诺者也。”上使泄公持节问之箯舆前。仰视曰:“泄公邪?”泄公劳苦如生平驩,与语,问张王果有计谋不。高曰:“人情宁不各爱其父母妻子乎?今吾三族皆以论死,岂以王易吾亲哉!顾为王实不反,独吾等为之。”具道本指所以为者王不知状。于是泄公入,具以报,上乃赦赵王。
上贤贯高为人能立然诺,使泄公具告之,曰:“张王已出。”因赦贯高。贯高喜曰:“吾王审出乎?”泄公曰:“然。”泄公曰:“上多足下,故赦足下。”贯高曰:“所以不死一身无馀者,白张王不反也。今王已出,吾责已塞,死不恨矣。且人臣有篡杀之名,何面目复事上哉!纵上不杀我,我不愧於心乎?”乃仰绝肮,遂死。当此之时,名闻天下。
张敖已出,以尚鲁元公主故,封为宣平侯。於是上贤张王诸客,以钳奴从张王入关,无不为诸侯相、郡守者。及孝惠、高后、文帝、孝景时,张王客子孙皆得为二千石。
张敖,高后六年薨。子偃为鲁元王。以母吕后女故,吕后封为鲁元王。元王弱,兄弟少,乃封张敖他姬子二人:寿为乐昌侯,侈为信都侯。高后崩,诸吕无道,大臣诛之,而废鲁元王及乐昌侯、信诸侯。孝文帝即位,复封故鲁元王偃为南宫侯,续张氏。
太史公曰:张耳、陈馀,世传所称贤者;其宾客厮役,莫非天下俊桀,所居国无不取卿相者。然张耳、陈馀始居约时,相然信以死,岂顾问哉。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何乡者相慕用之诚,后相倍之戾也!岂非以势利交哉?名誉虽高,宾客虽盛,所由殆与大伯、延陵季子异矣。
张耳,是魏国大梁人。他年轻的时候,曾赶上作魏公子无忌的门客。张耳曾被消除本地名籍,逃亡在外,来到外黄陈余,也是魏国大梁人,爱好儒家学说,曾多次游历赵国的苦陉。一位很有钱的公乘氏把女儿嫁给他,也很了解陈余不是一般平庸无为的人。陈余年轻,他就像对待父亲一样侍奉张耳,两人建立了断头不悔的患难情谊。
秦国灭亡大梁时,张耳家住在外黄,汉高祖还是普通平民百姓的时候,曾多次追随张耳交往,在张耳家一住就是几个月。秦国灭亡魏国几年后,已经听说这两个人是魏国的知名人士,就悬赏拘捕,有捉住张耳的人赏给千金,捉住陈余
陈涉在蕲州起义,打到陈地,军队已扩充到几万人。张耳、陈余求见陈涉。陈涉和他的亲信们平时多次听说张耳、陈余有才能,只是未曾见过面,这次相见非常高兴。
陈余再次规劝陈王函谷关,来不及收复黄河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张耳、陈余担任左右校尉,拨给三千人的军队,向北夺取赵国的土地。
武臣等人从白马津长城的苦役,南边广征兵丁戍守五岭,国内国外动荡不安,百姓疲惫不堪,按人头收缴谷物,用簸箕收敛,用来供给军费开支,财尽力竭,民不聊生。加上严重的苛法酷刑,致使天下的父父子子不得安宁。陈王振臂而起,首先倡导天下,在楚地称王,纵横两千里,没有不响应的,家家义愤填膺,人人斗志旺盛,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县里杀了他们的县令县丞,郡里杀了他们的郡守郡尉。如今已经建立了大楚国,在陈地称王,派吴广、周文
于是带兵朝东北方向攻击范阳。范阳人蒯通刀子插入您肚子里的原因,是害怕秦国的酷法罢了。如今天下大乱。秦国的法令不能施行了,然而,那些慈父孝子就会把利刃插进您肚子而成就他们的名声,这就是我来哀悼慰问您的原因啊。如今,各路诸侯都背叛了秦廷,武信君的人马即将到来,您却要死守范阳,年轻的人都争先要杀死您,投奔武信君。您应该迫不及待地派我去
城邑蒯通阳城里的年轻人也正想杀掉他,自己据守城池来抵抗您。您为什么不把侯印让我带去,委任范阳令,范阳令就会把城池献给您,年轻人也不敢杀他们的县令了。让范阳令坐着彩饰豪华的车子,奔驰
到达邯郸,张耳、陈余听说周章的部队已经进入关中,到戏水地区又败下阵来;又听说为陈王攻城略地的各路将领,多被谗言所毁,获罪被杀,又怨恨陈王不采纳他们的计谋,不能晋升为将军,而让他们做校尉。于是就规劝武臣赵王。任用陈余做大将军,张耳做右丞相,邵骚做左丞相。
派人回报陈王,陈王听了大发雷霆,想要把武臣等人的家族杀尽,而发兵攻打赵王。陈王的国相武臣
陈王派使者向赵王祝贺,让他火速调动军队向西进入关中。张耳、陈余势力范围李良夺取常山,张黡夺取上党。
韩广的军队到达燕地,燕人趁势拥立韩广做燕王。赵王就和张耳、陈余向北进攻燕国的边界。赵王空闲外出,被燕军抓获。燕国的将领把他囚禁起来,要瓜分赵国一半土地,才归还赵王。赵国派使者前去交涉,燕军就把他们杀死,要求分割土地。张耳、陈余武臣、张耳、陈余手执马鞭
李良平定常山以后,回来报告,赵王再派李良夺取太原。李良的部队到了石邑,秦国的军队已经严密地封锁了井陉武臣、邵骚竟被杀死。赵人很多是张耳、陈余赵歇,拥立为赵王,让他住在信都。李良进兵攻击陈余,陈余反而打败了李良,李良只好逃回去,投奔秦将章邯。
章邯领兵到邯郸,把城里的百姓都迁到河内,摧毁了城郭,荡平了所有的建筑物。张耳和赵王歇逃入钜鹿城,被秦将王离团团围住。陈余在北边收集常山的残余部队几万人,驻扎在钜鹿城以北。章邯的军队驻扎在钜鹿城以南的棘原。修筑甬道与黄河接连,给王离运送军粮。王离兵多粮足,急攻钜鹿。钜鹿城内粮食已尽,兵力很弱,张耳多次派人召陈余前来救援,陈余考虑到自己的兵力不足,敌不过秦军,不敢前往。相持了几个月,不见救兵,张耳大怒,怨恨陈余,派张黡、陈泽
正当这时,燕、齐、楚听说赵国危急,都来救援。张敖也向北收聚代地的兵力一万多人赶来,都在陈余旁边安营扎寨,却不敢攻击秦军。项羽的军队多次截断了章邯的甬道,王离的军粮缺乏,项羽率领全部军队渡过黄河,于是打败了章邯。章邯带兵溃退,各国诸侯的军队才敢攻击围困钜鹿的秦国军队,于是俘虏了王离。秦将涉间自杀身亡。最终保全钜鹿的,是楚国出的力啊。
这时赵王歇、张耳才得以出钜鹿城,感谢各国诸侯。张耳和陈余张耳。张耳也感到惊愕不肯接受。陈余
赵王歇又回到信都居住,张耳跟随着项羽和其他诸侯进入关中。前206年(汉元年)二月,项羽封诸侯为王,张耳向来交游很广,很多人替他说好话,项羽平常也听说张耳有才能,于是分割赵国的土地封张耳做常山王,设立信都,并把信都改名为襄国。
陈余南皮,就把南皮周围的三个县封给他,把赵王歇迁都代县,改封为代王。
封王,只有我封侯,这是项羽齐王田荣背叛楚国,陈余便派夏说赵王迁陈余的指挥。因此,陈余调动了所属三个县的全部军队袭击常山王张耳。张耳老交情井宿三秦,正在废丘围攻章邯的军队。张耳晋见汉王,汉王以优厚的礼遇接待了他。
陈余打败张耳以后,全部收复了赵国的土地,把赵王从代县接回来,又做了赵国的国君,赵王对陈余感恩戴德,分封陈余为代王。陈余因为赵王软弱,国内局势刚刚稳定,不到封国去,留下来辅佐赵王,而派夏说以国相的身份驻守代国。
汉三年,韩信平定魏地不久,就派张耳和韩信打破了赵国的井陉,在泜水河畔杀死了陈余,在襄国追杀了赵王歇。汉封张耳为赵王。汉五年,张耳逝世,谥号叫景王。张耳的儿子张敖接续他父亲做了赵王,汉高祖的大女儿鲁元公主嫁给赵王敖做王后。
前200年(汉七年),高祖从平城经过赵国,赵王脱去外衣,戴上袖套,从早到晚亲自侍奉饮食,态度很谦卑,颇有子婿的礼节。高祖却席地而坐,像簸箕一样,伸开两支脚责骂,对他非常傲慢。赵国国相贯高、赵午等人都已六十多岁了,原是张耳先父
前199年(汉八年),皇上从东垣回来,路过赵国,贯高等人在柏人县
张敖的罪行。皇上向赵国发布文告说群臣和宾客有追随赵王的全部灭族。贯高和宾客孟舒等十多人,都自己剃掉头发,用铁圈锁住脖子,装作赵王的家奴跟着赵王来京。贯高吕后几次说张敖因为鲁元公主廷尉泄公符节到舆床前问他。贯高张敖泄公进宫,把了解的情况详细地作了报告,皇上便赦免了赵王。
张敖被释放不久,以娶鲁元公主的缘故,被封为宣平侯。于是,皇上称赞张敖的宾客,凡是以钳奴身份跟随张王入关的,没有不做到诸侯、卿相、郡守的。一直到孝惠、高后、文帝、孝景时,张王宾客的子孙们都做到二千石俸禄的高官。张敖,在前182年(高后六年)逝世。张敖的儿子张偃被封为鲁元王。又因张偃的母亲是吕后女儿的缘故,吕后封他做鲁元王。元王弱,兄弟小,就分封张敖其他姬妾生的两个儿子:张寿为乐昌侯,张侈为信都侯。高后逝世后,吕氏族人为非作歹,不走正道,被大臣们诛杀了,而且废掉了鲁元王以及乐昌侯、信都侯。孝文帝即位后,又分封原来鲁元王张偃为南宫侯,延续张氏的后代。
太史公说:张耳、陈余在社会传说中都是贤能的人;他们的宾客奴仆,没有不是天下的英雄豪杰,在所居国,没有不取得卿相地位的。然而,当初张耳、陈余贫贱不得志时,彼此信任,誓同生死,难道不是义无反顾的吗?等他们有了地盘,争权夺利的时候,最终还是相互残杀,恨不是把对方消灭。为什么以前是那样真诚地相互倾慕、信任,而后来又相互背叛,彼此的态度是那样的乖张、暴戾呢?难道不是为了权势、利害相互交往吗?虽然他们的名誉高、宾客多,而他们的作为恐怕和吴太伯、延陵季子相比,就大相径庭了。
这是张耳、陈馀的合传。在这篇列传中,主要记述了他们从以敬慕为刎颈之交到反目成仇的史实,不虚美,不隐恶,采用先扬后抑的手法,使得善、恶俱张,功过分明。
该文以张耳和陈馀的相处关系为主脉,以其贤德名誉为支流,起笔就记述张耳之“贤”,陈馀“非庸人也”。他们忘年羁旅,“相与为刎颈交”。极力渲染其友谊非同一般,高尚可贵,而这友谊又是在艰苦斗争之中凝结而成:屈处监门,忍辱负重;同谒陈涉,北略赵地;共佐赵王,得为将相;邯郸脱险、兵败李良……。他们共尝艰难危厄的苦辛,分享胜利与成功的欢乐,真可谓风雨同舟、荣辱与共的挚友。与此同时,作者又从不同的角度写他们的贤德与才干。秦闻二人“ 魏之名士”,悬重金以“求购”,陈涉闻其贤,“见即大喜”,都是从侧面表现他们名誉早已远播。为陈涉设计“据咸阳以令诸侯”而成帝业的方略,反衬出他们的远见卓识。请缨北略赵地,共立武臣为王,又从正面表现他们的韬略。行文至此,作者把他们的亲密友谊与令人钦佩的贤德才能推上了峰巅。然而,笔锋陡转,突写张耳困守钜鹿,陈馀拥兵自保,不肯相救,二人友谊出现裂痕;解围之后,张耳收缴陈馀印信,造成友谊的彻底破裂。项羽分封,张耳为王,陈馀为侯,使二人矛盾激化,大动干戈,誓不两立。汉王召陈馀击楚,陈馀竟以“汉杀张耳”为条件。行文至此,什么贤名、友谊,已荡然无存,一下子又把他们跌入谷底深渊。
这种先扬后抑的手法,极其深刻地揭示了张、陈贫贱艰难之时相与诚信,显贵之后以利相倾这种前后不一的处世态度,从而生动地刻画出他们的性格转变过程,发人深省,具有深刻的认识意义。
太史公说:“张耳、陈馀,世传所称贤者”,“始居约时,相然信以死,岂顾问哉。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岂非以势力交哉?”这一针见血的剖析,不仅切中了他们的交往实际,也道出了用这种妙笔所揭示的主题。
蒯通的坟墓提着一句诗:九原若解酬恩怨,不恨高皇恨蒯通。 这里恨蒯通说的是韩信最后身死长叹:“吾悔不用蒯通之计”,韩信说此话却别有深意,是感叹自己当时不够果断没有大胆赌一把?还是故意显示自己有机会反而没有反的冤枉?难道韩信不知道说此话还给蒯通带来灾祸吗?果然,刘邦回来听到吕后说,立刻派人捉拿蒯通,欲烹之。
蒯通的口舌之利又一次发挥作用,这里蒯通做了一个经典的比喻,说狗吠尧帝,非是尧帝不仁,而是吠其非是自己主人罢了,也就是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好怨的!刘邦听后就释放了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