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3-03-25 22:42
哀乐声起,乐声越来越响,齐洛夫坐在沙发床上,开始了他一个一个的回忆,在观众面前展现出一幅幅齐洛夫精神堕落的场景。同时相伴的音乐由哀乐变得活泼起来,扣人心弦,还是那同一个旋律,但却是另一种拍子和节奏。整场戏都伴随着这段音乐,人物的出现和他们在这场戏中的谈话都显出讽刺和丑剧的色彩,不过,是一种不无忧郁的讽刺色彩。在这种音乐渲染的气氛里,齐洛夫和几个朋友小聚,他邀请大家去庆贺他的乔迁之喜。于是几个朋友纷纷前来,齐洛夫和妻子加琳娜在忙碌地招待客人。朋友中齐洛夫的情妇薇拉送来了一只大丝绒公猫;古札可大送了一张长凳;瓦莱丽娅和萨亚宾送了一套打猎用具,这是齐洛夫最喜欢的,因为打猎是他唯一的爱好。齐洛夫的上司古沙克提议为新住宅干杯。在这里能分到房子是不容易的,为了一套房子,人们费尽心机地明争暗斗,而齐洛夫是违背着自己的本性去讨好上司,尽巴结、奉承之能事,得到了这套住房。他的上司看中了齐洛大的情妇薇拉,齐洛夫深知这套房子是他的上司给他弄来的,所以他必须允许他的上司在这里与薇拉相会。齐洛夫的妻子是一个贤慧本份的女性,她表示不同意时,齐洛夫还不得不极力地为他的上司辩护,这一切也是违背了他的良心而又无可奈何的。当客人们纷纷离去的时候,齐洛夫坐在窗台边喝啤酒,突然站起来,并把丝绒猫扔到房间的角落里。齐洛夫对现实的认识是清醒的。
第二个回忆是在机关办事处。描写了他弄虚作假、玩忽职守,甚至用抛硬币的方法来决定是否该在方案上签字。同时这也是对其上司的极大讽刺,因为他明白哪种方案到了上司那里都是一个样。他对自己的评价是:“我倒能做点事。不过,我不想,没愿望。”
第三个回忆是在齐洛夫的家里,他与妻子谈话开始。齐洛夫有一个贤慧的妻子,妻子体贴他、理解他、也希望得到他忠贞热烈的爱恋。而齐洛夫却时常对妻子、家庭非常冷淡。他不愿让家庭来束缚自己。他爱自己的妻子,但不能持久,也不能以此满足。他觉得妻子一个人给予他的欢乐是不够的,他想寻求一种刺激,一种新的感觉,于是和情妇打得火热。当加琳娜说邻居发现了他的不忠行为时,他说妻子应该相信他。他试图回忆6年前他们的恋爱,但他却记不得了,加琳娜痛苦地哭起来。
第四个回忆是在技术情报所,他接到了一份父亲病危的电报。齐洛夫已有四年多没探望过父亲了。他总是责怪病危的父亲装病,怕连累自己,不肯去照顾,父子之间的感情已荡然无存。他没有表示出哀伤,想去吃点东西,然后去为父亲送葬。这时伊琳娜来了,伊琳娜是一个中学毕业生,她年幼、单纯。齐洛夫轻易地就骗取了她的爱情,经常背着妻子与伊琳娜约会。伊琳娜提出要吃东西,齐洛夫趁机大献殷勤,在他眼里生身之父的去世远不如自己的享乐更重要。
第五个回忆也是发生在齐洛夫的家里。他对爱情的态度极不认真,妻子决定要永远离开他。这时齐洛夫又苦苦地哀求。他说:“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今天我才明白了,你听见了吗?除了你,我有什么?朋友吗?我什么朋友也没有……女人吗?是的,有过,可是要她们干嘛?我不需要她们,相信我吧……”这一段话正是他的心里话,是他内心的表白。他需要一个温柔的妻子,但又不肯为了一个女人厮守终生,他希望妻子忠于他而他却可以胡作非为。
齐洛夫的最后一个回忆是在一个叫“勿忘依”的咖啡馆。齐洛夫坐在首席,他醉后吐真言,痛斥了在场男女朋友们的虚伪,包括他的情妇薇拉。他结交的朋友多是逢场作戏的人。他对着被他怒斥出去的人说:“滚!见你们的鬼去吧!我再也不愿跟你们来往了!渣滓!你们该死!”然后他给自己倒伏特加,一饮而尽。这时他终于醉了,跟着加琳娜也喊出了:“你也跟他们一起滚!”说完站起来,差点跌倒。人们抓住齐洛夫,就像抓住一具尸体。这时朋友们想到送花圈进行报复。绝望之际,齐洛夫决定自杀,但没有成功。而他的朋友们却已在算计他的房子和小船了。尽管人们已向他道歉,但他仍是凶狠地咒骂他们,并想对其中的古札可夫开枪,但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这一幕幕回忆都一一在他的眼前闪过。最后一段回忆与剧本开端相连接,头尾照应。
戏剧的最后仍是与开头重合。在齐洛夫的家里,他用平稳的、务实的甚至有点高昂的声调打着电话,约他的老伙计去打野鸭,正如他自己所说:“只有在那儿你才感到自己是个人。”去打野鸭,标志着他已恢复生气和新生活的开始。
1967年《打野鸭》的问世,标志着万比洛夫的创作进入了新阶段。如果没有《打野鸭》,万比洛夫也就不会成为后来人们心目中的万比洛夫,也就不会有“万比洛夫流派”或“万比洛夫戏剧之谜”了。
《打野鸭》之所以值得重视,并不是因为它的戏剧形式所具有的某些别开生面、引人注目的特点,亦或是故事令人触目惊心、扣人心弦;而是它给前苏联的戏剧舞台塑造了齐洛夫这个当代人物的典型。他是苏维埃时代的“多余人”形象。齐洛夫有他的矛盾性,他很聪明,很清醒,他感到自己斗不过周围的黑暗势力,感到现实生活没有出路,这是他高于一般人的地方。他作为前苏联当代社会生活中一个方面的产儿,反映着他生活于其中的那个社会许多令人无法解决的矛盾。正是由于前苏联众多的人群中,齐洛夫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所以《打野鸭》能在前苏联剧坛以至观众生活中激起波澜。他是这一主流的代表,反映了整个时代人的精神面貌。在万比洛夫的戏剧中,齐洛夫已经不再是有理想、爱生活的青年,而是一个在社会的精神危机中丢失了人生的价值观念,在茫茫人海中找不到自己生活的应有位置,因而浑浑噩噩玩世不恭的人。他想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但又无力改变现状。
戏剧一开始,齐洛夫从朋友给他送来的花圈引起了一个个的回忆。从回忆中,清晰地表现出他虚度人生,无所作为的生活状态。对生活的厌倦使他变得冷酷无情,他把年迈多病的老父亲丢在一边。在生活中他像无根的浮萍随波逐流、麻木不仁地混日子。他感到这个社会令人失望,而他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所以他痛苦不堪、自甘堕落,灵魂就像已经撇下他的躯体而死去。花圈的寓意也就在于此:虽生犹死。他在生活中也曾激动过,他的正义感也没完全消失。比如在乔迁之喜时对上司的讽刺和揭露以及不满,对售货员在上班时间出去游逛他也表示愤怒。剧本的高潮是最后一幕,他彻底的觉醒了,他感到人与人之间弄虚作假、自私虚伪,他看出咖啡馆服务员、他的老伙伴季玛唯命是从,毫无个性与人格。他感到自己在灵魂的深处与这些人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以前混在这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中间是对自己的一种放纵,他不再想随波逐流。在他的身上犹存一种是非感,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只是齐洛夫能够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堕落,但却无力说服改变他人,而阴暗的强大势力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他不愿再像从前那样生活下去,于是决定出外打猎,到大自然中去净化自己的心灵。这也是他身上仅存的一点生气。打野鸭去,这是从启幕到结尾贯穿全剧带有象征意义的主题,也是齐洛夫能否复生的一线希望。只不过,离开尘世的纷扰,回到大自然中去,齐洛夫不一定能够重新找回自己的灵魂。这是剧中的一个悬念。这也是“万比洛夫戏剧之谜”的含义之一。
万比洛夫能够运用戏剧独特的表现手法刻画人物性格,用灯光渲染气氛,利用某些道具刻画主人公的心理,用音乐烘托情节。音乐贯穿戏剧始终,时而活泼,时而哀怨。对主人公的心理刻画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戏剧的最后一幕,主人公精神状态发生了变化,主人公内心的道德冲突成为剧本的一大特点。作者把主人公回忆过去的事件和主人公后来的认识感受交织在一起,显得真实可信、结构严谨、脉络清晰。
《打野鸭》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受到冷遇,正像作者本人一样生前并不被人重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越来越认识到作者与他的作品的价值,并感到万比洛夫是他那个时代的代言人。万比洛夫以他超前的意识塑造了齐洛夫这个典型形象,这部作品越来越成为舆论注意的中心。万比洛夫用《打野鸭》唤起人们沉睡的意识,让更多的人投入到真正的生活中来。
亚历山大·瓦连京诺维奇·万比洛夫(1937—1972),前苏联剧作家,出生于西伯利亚伊尔库茨克的库杜里克村。父母都是乡村教师。父亲是市里亚特人。他的家境和低微的社会地位,从小就培养了他对普通劳动人民的感情,使他对客观现实的认识比较清醒,比较富于正义感。1955年,万比洛夫在伊尔库茨克大学文史系学习的时候,就开始了文学创作。大学毕业后直到去世前,他一直在伊尔库茨克地方担任记者、编辑,主要精力用来从事戏剧创作,广泛而真实地反映他周围的生活。万比洛夫的一生是极富戏剧性的,他在1972年泛舟贝加尔湖时落水身亡,匆匆走完了35年短短的生命历程。但是,他的剧作在他死后所引起的轰动却足以使人们惊奇、疑惑,所以前苏联文坛素有“万比洛夫之谜”的说法。他短暂的一生写了5部多幕剧、3部独幕剧、2部戏剧小品。主要作品有:幽默短篇集《凑合》(1961),剧作《窗子朝田野的房子》(1964)、《六月的离别》(1966)、《长子》(1968)、《打野鸭》(1970)、《和天使在一起的二十分钟》(1970)、《密特朗巴什事件》(1971)、《去年夏天在丘里姆斯克》(1972)以及游记《库杜里克漫游记》(1968年作,于1979年出版)。1975年,他出生的小镇库仕里克建立了万比洛夫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