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4-08-06 20:43
李存勖出身于西突厥沙陀部,本姓朱邪,世为沙陀酋长。祖父朱邪赤心因镇压庞勋兵变有功,被唐朝皇帝赐为李姓,编入宗室谱籍。父亲李克用,官至河东节度使,封晋王,驻节太原,建立河东割据势力(晋国)。当时,梁王朱温盘踞宣武镇(治所汴州,在今河南开封),控制中原地区。李克用与朱温为争夺中原霸权,进行了二十余年的梁晋争霸战争。
李存勖是李克用与侧妃曹氏所生,自幼便善于骑射,胆略过人,心性豁达,深得父亲宠爱。他爱读《春秋》,略通微言大义,而且精擅音律,可谓文武双全。
乾宁二年(895年),邠宁节度使王行瑜联合凤翔节度使李茂贞、镇国节度使韩建,攻入长安(治今陕西西安),谋废唐昭宗。李克用率军勤王,讨平三镇叛乱。李存勖时年十一岁,也随军征战,并入朝献捷,受到唐昭宗的夸奖与赏赐。不久,李存勖被授为检校司空,遥领隰州刺史,后改领汾州、晋州。
天复二年(902年),李克用因太原两次被梁军围困,无力抗衡朱温,为此忧虑不安。李存勖劝慰道:“物不到极点不会反复,恶不到极点不会消亡。朱温威逼天子,觊觎帝位,陷害良善,可谓是自取灭亡。我家三代尽忠王室,如今虽因势穷力屈无法报效,但也无愧于心。父亲您应忍耐静观,积蓄力量,以待朱温衰弱之时再图复兴,怎能轻易就灰心丧气呢。李克用因而释然。
天祐三年(906年),朱温遣军攻打沧州(本属横海镇,时为幽州镇治下),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遣使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恼怒刘仁恭的反复无常,不愿发兵援助。李存勖却道:“如今朱温已占据天下的九分之七,连魏博、成德等藩镇也归附于他,黄河以北能与之对抗的只剩下我晋国和刘仁恭了。如果我们不救刘仁恭,形势将会对我们更加不利。而若出兵援助,可使我晋国重振雄风,万不能因嫌怨而失此良机。”李克用遂遣军攻取潞州(治今山西长治),迫使朱温由沧州撤兵。
天祐四年(907年),朱温篡唐称帝,建立后梁,史称梁太祖。他改元开平,定都于汴州。但李克用拒不承认后梁政权,仍沿用唐朝天祐年号,以复兴唐朝的名义与后梁相对抗,成为后梁北方最大的威胁。是年五月,朱温派十万兵马围攻潞州,修筑夹寨。李克用命周德威援救潞州。但周德威与梁军对峙年余,却始终不能解除潞州之围。
天祐五年(908年),李克用病逝。李存勖继任河东节度使,袭封晋王,时年二十四岁。当时,李克用的养子李存颢、李存实等人自恃手握军权,又年长于李存勖,对李存勖袭位非常不满。他们有的称病不朝,有的见而不拜,甚至怂恿叔父李克宁发动叛乱,意欲谋害李存勖,投降后梁。李存勖沉着应对,首先取得监军张承业、大将李存璋等人的支持,而后抢先行动,在府中埋伏甲士,擒杀李克宁、李存颢等人,初步稳固了国内政局。
是年四月,李存勖亲自率军援救潞州,于二十九日抵达潞州北面的黄碾(在今山西长治)。梁军本以为李存勖年轻继位,必然不敢出军,对此毫无防备,也未派出斥候探查。五月初二,李存勖伏兵于三垂冈下,趁着大雾直攻夹寨,出其不意的大破梁军,彻底解除了潞州之围。经此一战,晋国兵威大振。不久,李存勖返回太原,犒赏军士,而后开始整顿内政。他严肃军纪、抚恤孤寡,任用贤才,惩治贪腐,宽缓刑罚,打击盗贼,使得晋国民俗大变,百姓归心。
天祐七年(910年)十一月,朱温遣军三千进驻深州、冀州,企图夺取成德、义武两镇。成德节度使王镕、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先后遣使向李存勖求援,表示愿与晋国结成反梁同盟,共推李存勖为盟主。李存勖力排众议,毅然发兵相救。他亲率晋军东进,于是年十二月进至距离柏乡五里处的野河(今滏阳河支流)北岸,与梁军隔河对峙。
天祐八年(911年)正月,李存勖命周德威率三百精骑到梁军营前挑战,激怒梁将王景仁,将梁军诱至鄗邑以南的平原旷野地带。他利用地形优势,以逸待劳,在梁军疲惫时率骑兵突击,大破梁军,俘获梁军将校二百八十五人,斩首二万级。此战,梁军伏尸数十里,龙骧、神威、神捷等精锐禁军全军覆没,王景仁、韩勍、李思安仅率数十骑连夜逃归。成德镇、义武镇从此彻底倒向晋国。
柏乡之战后,李存勖决定暂缓对后梁的攻势,先夺取河北地区,以消除后顾之忧,首要目标便是囚禁父亲刘仁恭而继任幽州节度使的燕王刘守光。他采用骄兵之计,联合成德、义武、昭义、振武、天德五镇,遣使奉册,共尊刘守光为尚父,以滋长其野心。刘守光却以为六镇是畏惧幽州兵威,更是骄狂。他得知尚父无权祭天、改元,不顾幕府诸将反对,于天祐八年(911年)八月在幽州悍然称帝,国号大燕,史称桀燕。是年十二月,李存勖命周德威兵出飞狐口(在今河北蔚县),联合成德镇、义武镇一同征讨刘守光。
天祐九年(912年),周德威夺取涿州,进围幽州。刘守光忙向后梁求救。朱温亲率大军北上,命杨师厚围攻枣强,又命贺德伦攻打蓚县(治今河北省景县)。但梁军虽攻破枣强,却在蓚县被晋将符存审、史建瑭击败。朱温羞愤发病,返回洛阳,不久便被其子朱友珪弑杀。
天祐十年(913年),朱友贞发动政变,诛杀朱友珪,夺取帝位,史称梁末帝。而晋军则连夺幽州镇统辖的顺州(治今北京顺义)、檀州(治今北京密云)、武州(治今河北宣化)、平州(治今河北卢龙)、营州(治今辽宁朝阳)等地。是年十一月,李存勖亲征燕国,攻破幽州,俘获刘仁恭(一直被刘守光囚禁)、刘守光父子。他留周德威镇守幽州。
天祐十一年(914年),李存勖返回太原,处死刘仁恭父子,以祭奠李克用。当时,李存勖南破后梁,北定桀燕,威震天下。王镕、王处直相继遣使入晋,共推李存勖为尚书令。李存勖依礼三辞,而后接受尚书令之职。他在太原开设霸府,建立行台,以唐朝皇帝的名义承制任命官吏。
天祐十二年(915年),魏博节度使杨师厚病逝。梁帝朱友贞趁机将魏博镇分为两镇,以削弱藩镇势力,结果引发魏博兵变。变兵囚禁新任节度使贺德伦,请降于晋。李存勖乘势进占魏州(治今河北大名东北),并处死变兵首领张彦等人,以威慑兵变士卒,稳定乱局。他收魏博牙兵为亲军,亲自兼领魏博节度使,随后又攻取德州、澶州(治今河南清丰西)。是年七月,李存勖进兵莘县,与梁将刘鄩展开对峙。
天祐十三年(916年),李存勖声言回师太原,以引诱刘鄩出战。刘鄩果然中计,欲趁机夺回魏州,结果遭到李存勖、李嗣源、符存审的三面夹击,在元城一战中全军溃败,逃奔滑州(治今河南滑县)。此后,李存勖又遣军接连攻取卫州(治今河南卫辉)、洺州(治今永年东南)、相州(治今河南安阳)、邢州(治今河北邢台)、沧州、贝州(治今河北清河西)等地。黄河以北除黎阳(治今河南浚县东)一地外,全部被晋国占领。梁晋形势从此发生逆转。
天祐十四年(917年),寿州刺史卢文进叛附契丹,并引契丹军南下。契丹皇帝耶律阿保机亲率五十万大军,入寇幽州。守将周德威孤军坚守幽州,同时遣使向李存勖求援。李存勖遂命符存审、李嗣源、阎宝统领七万步骑,北上救援。是年八月,李嗣源率援军抵达幽州城外,大败契丹军,解除幽州之围。此战,晋军俘斩以万计,缴获牛羊、辎重无数。
契丹败退,北疆暂保无忧。李存勖开始调兵南下,推锋至黄河岸边,与梁军夹河对峙,争夺黄河沿岸各处要点。
天祐十四年(917年)十二月,李存勖率军东进,连破梁军数座营寨,攻陷杨刘城(魏州通向郓州的重要渡口,在今山东东阿北),俘获守将安彦之,并攻掠至郓州(治今山东东平)、濮州(治今山东鄄城北)一带。当时,朱友贞正在洛阳进行祭天大典,闻讯仓皇赶回汴州,组织复夺杨刘城。但谢彦章数次用兵,始终未能收复杨刘城。
天祐十五年(918年)八月,李存勖调发河东、魏博、幽州、横海、义武等镇军队,齐集魏州,准备直捣汴州,一举灭梁。是年十二月,李存勖由濮州境内的麻家渡渡过黄河,进驻胡柳陂(今山东鄄城西北),与梁军展开血战。晋军大败,周德威战死。李存勖被迫据土山自保。当时,围山梁军多是步卒,立足未稳。李存勖采用阎宝、李建及的建议,以骑兵突击,终于反败为胜,击溃梁军。此战,晋军虽乘胜夺取濮阳,但也因伤亡惨重,无力再攻汴州,只得撤归河北。
天祐十六年(919年),符存审进据德胜城(魏州通向汴州的重要渡口,在今河南清丰西南),并夹河修筑南北两城。梁将贺瑰围攻德胜南城,并以竹索连结战船横列河面,将李存勖所率援军阻在黄河北岸。李建及率三百勇士,乘船驶至河中,斧劈火烧,冲破了梁军船阵。李存勖乘势挥军渡河,大败梁军。后来,梁将王瓒从黎阳渡河,屯据杨村渡,修造浮桥,储存大量军需物资。而李存勖也征发数万民丁,扩建德胜北城。当时,梁晋两军每日大小百余战,互有胜负。
天祐十七年(920年),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攻取同州(治今陕西省大荔县),叛梁降晋,结果遭到刘鄩的围攻,遣使向李存勖求援。李存勖命符存审、李嗣昭、李建及出军援救,在同州、渭河两次大败刘鄩,并追击至奉先(治今陕西省蒲城县)一带。河中镇从此归附于晋国。
天祐十八年(921年),成德军将张文礼煽动兵变。李存勖迫于形势,授其为成德兵马留后。不久,河中、昭义、横海、成德等十一藩镇,一同遣使劝进,请李存勖建国称帝,被李存勖拒绝。八月,李存勖命阎宝征讨成德镇,围困镇州(治今河北正定)。张文礼惊惧病死,其子张处瑾接掌军事,继续负城顽抗。义武节度使王处直勾结耶律阿保机,引契丹军南下,意图背叛李存勖,结果被义子王都囚禁。王都继任节度使,不久便被契丹军围困在定州。
天祐十九年(922年),李存勖亲率五千铁骑北上,先后在新城(治今河北高碑店)、望都大败契丹军,解除定州之围,并乘胜追击至幽州。但与此同时,晋军在镇州却连连失利,损兵折将。阎宝攻城受挫,羞愤病逝。继任主帅李嗣昭、李存进相继战死。而梁军则趁虚反扑,攻克卫州、新乡等地,重新夺回河北重镇相州。是年九月,镇州终因久被围困,粮尽力穷,被符存审攻破。张处瑾及党羽张处球、高濛、李翥等皆俘送魏州处死,张文礼也被劈棺戮尸。李存勖又兼领成德节度使,将成德镇直接纳入晋国管下。
天祐二十年(923年)四月,李存勖接受诸镇劝进,在魏州称帝,改天祐二十年为同光元年。他沿用“唐”为国号,又追赠父祖三代为皇帝,与唐高祖、唐太宗、唐懿宗、唐昭宗并列为七庙,以表示自己是唐朝的合法继承人,史家称之为后唐。当时,后唐辖有魏博、成德、义武、横海、幽州、大同、振武、雁门、河东、河中、晋绛、安国、昭义等十三个节镇、五十个州。
后唐建立的同时,仍面临着严峻的形势。契丹不断侵扰幽州,兵锋直逼河北。潞州守将李继韬叛附后梁,梁将董璋急攻泽州(治今山西晋城),意图吞并昭义镇,直接威胁后唐西都太原的安全。李存勖为了扭转战局,决定趁梁军东面防守空虚之机,出兵奇袭郓州,以切断梁军右翼,再伺机进图汴州。同光元年(923年)闰四月,李存勖命李嗣源率五千步骑,连夜冒雨渡河,一举袭破郓州。朱友贞听闻郓州失守,命王彦章率军阻止唐军西进。李存勖命朱守殷严守德胜,自率亲军进屯澶州。
五月,王彦章出兵杨村渡,攻克德胜南城,继而顺河东下,攻打杨刘城。他打算先隔断河北唐军与郓州的联系,再图收复郓州。而李存勖则命朱守殷放弃德胜北城,装载军需器械浮河而下,协助李周固守杨刘城。两军各自沿河一岸疾进,边行边战,互有胜负。不久,王彦章进抵杨刘城下,挥军强攻,昼夜不息,并以巨舰九艘横亘河津,阻拦唐军增援。他屡攻不克,只得退屯城南,筑垒连营,以阻击唐军渡河。
六月,李存勖亲临杨刘,一面命唐军出营挑战,牵制梁军兵力,一面命谋臣郭崇韬领兵奔赴博州(治今山东聊城东北),在黄河东岸修筑新城,以接应郓州唐军。王彦章率军急攻博州新城,还用十余艘巨舰置于黄河中流配合作战。郭崇韬据城坚守,李存勖亦率军自杨刘增援。王彦章只得撤军,退保邹家口。李存勖与郓州李嗣源重新恢复了联系。七月,王彦章复攻杨刘,再次被唐军击败,遂撤师西归,退保杨村,不久便被召回汴州。段凝接任主帅。
八月,朱友贞部署四路反击:命段凝攻澶州、董璋攻太原、霍彦威攻镇州、王彦章攻郓州,打算在十月向后唐发动总攻,但因兵力分散,造成汴州防守空虚。他还命梁军掘开滑州(治今河南滑县)南面的黄河大堤,以阻止唐军进攻汴州,但同时也将梁军主力阻隔在决河以北。九月,梁将康延孝投降后唐,将后梁军情尽数告知李存勖,建议唐军趁虚袭取汴州。而李嗣源则在郓州附近大败王彦章,俘获梁军将校三百余人,迫使梁军退保中都(治今山东汶上)。
十月,李存勖自杨刘渡河,进抵郓州,并以李嗣源为前锋,攻破中都,俘杀王彦章。当时,诸将都认为应先攻占兖州等地,再乘机而动。李嗣源则坚持趁虚袭汴的战略。李存勖命李嗣源率前军倍道兼程,向汴州进发。是月初九日,李嗣源抵达汴州,挥军攻城。朱友贞自杀,梁将王瓒开城投降。李存勖于同日抵达,由大梁门进入汴州,后梁正式灭亡。
梁晋争霸期间,南方还存在很多割据政权。其中前蜀据有三川(指剑南西川、剑南东川、山南西道),定都于成都,其国主称皇帝,与后梁分庭抗礼。后主王衍在位时,奢侈淫靡,大兴土木,委政于宦官、狎客,纵容太后、太妃卖官鬻爵,致使朝政败坏,贪腐成风。他还在国内四处巡游,强制沿途州县供应食宿,百姓苦不堪言。后唐灭梁,威震天下,岐国、楚国、吴越国、闽国、南平国等割据政权纷纷入贡称藩,前蜀却不肯臣服。李存勖便有意讨平前蜀。
同光二年(924年),客省使李严出使前蜀,趁机刺探蜀中虚实,他归国后极力主张伐蜀,称蜀国已有亡国之象,更坚定了李存勖出兵灭蜀的决心。当时,前蜀为了防御后唐,在两国边界驻有重兵。同年八月,李存勖又遣使者李彦稠入川,表示要与蜀国修好,以此麻痹王衍。王衍信以为真,派翰林学士欧阳彬为唐蜀通好使,出使后唐,同时还撤除了边界守备。
同光三年(925年)九月,李存勖以魏王李继岌为主帅,统领六万大军,征讨前蜀。李继岌年幼,军务皆有副手郭崇韬决断。唐军以康延孝、李严为前锋,连克威武城(在今陕西凤县东北)、凤州(治今陕西凤县)、兴州(治今陕西略阳)等地,缴获大批粮草。而与此同时,王衍仍在国内巡游作乐,到达利州(治今四川广元)时方知唐军来犯。他急忙组织三万兵马迎战,却被唐军击溃于三泉(治今陕西宁强西南)。前蜀各处藩镇纷纷来降,王衍仓皇逃回成都。
是年十一月,前蜀中书令王宗弼发动政变,囚禁王衍、后妃及诸王,自称西川兵马留后。他以王衍的名义邀请李严到成都,商谈投降事宜。李严驰入成都,抚慰前蜀官吏、百姓,命蜀军撤去成都的军事防备。不久,李继岌率大军进抵成都。王衍率百官出城拜降,前蜀正式灭亡。南方诸国皆惊惧不已。
同光四年(926年)二月,魏博戍卒在贝州哗变,推裨将赵在礼为首领,攻入魏州。邢州、沧州也相继发生兵变,河北大乱。元行钦带兵进讨,但却连连失利。李存勖本欲亲征,被宰臣劝阻,只得起用李嗣源,让其率侍卫亲军北上平叛。李嗣源在魏州城下遇到亲军哗变,被劫持入城,与叛军合势。他本无反意,但迫于内外形势,又无以自明,只得率变兵南下。
三月,李存勖亲自率军东征,欲坐镇汴州指挥平叛。但李嗣源已抢先占据汴州,得到大批唐军将领拥戴。李存勖知道局势已不可挽回,行至万胜镇(在今河南中牟西北)便下令回师,仓皇返回洛阳。他再三抚慰士卒,许以厚赏,但已为时太晚。士卒均不感皇帝恩德,沿途逃散过半。当时,李继岌已率征蜀大军班师,途中因平定后军康延孝叛乱,被耽误了归程。
四月,李存勖决定前往汜水关(在今河南荥阳西北),与李继岌会合,再联兵进剿李嗣源。他命扈从军兵候于宫门外,自己在内殿进食。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突然发动叛乱,率所部攻入兴教门。李存勖亲率宿卫出战,杀死数百乱军,最终被流矢射中,死于绛霄殿,时年四十三岁。伶人善友将乐器覆盖在李存勖身上,纵火焚尸。李继岌军至渭南,因部属溃散,被迫自缢而死。征蜀大军则在副使任圜的率领下,归附李嗣源。是月,李嗣源进入洛阳,在李存勖灵前称帝,史称后唐明宗。
七月,李嗣源将李存勖葬入雍陵,上庙号庄宗,追谥为光圣神闵孝皇帝。
李存勖与后梁抗衡,打得是“为唐复仇”的旗号,故此在灭梁后便拆毁朱氏宗庙,追贬后梁二帝朱温、朱友贞为庶人。他还打算掘开朱温的陵墓,劈棺戮尸,但因张全义力劝而作罢,最终只铲除了墓地阙室。此外,李存勖以诛杀逆臣的名义,族灭后梁宰相敬翔、李振以及权贵赵岩、张希逸、张汉杰等人,又以“助梁篡唐”的罪名,贬窜唐朝旧臣郑珏、萧顷等十一人。
但对后梁所署节度使、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刺史等武臣,只要肯归附后唐,李存勖都会予以承认。如宣武节度使袁象先、镇国军留后霍彦威、宣义军留后段凝、耀州刺史王晏球、匡国军节度使温韬,不但赦罪留任,还被赐以国姓(李姓)。温韬曾盗掘唐朝诸帝皇陵,被称作“罪与朱温相埒”,李存勖都未予追究其罪责。李存勖的这一举措,使得处于后梁直接统治下的河南地区,全都接受了后唐的统治。
后唐建立时,李存勖因曾兼任河东、魏博、成德三镇节度使,遂实行三都制,以三镇治所为都城。其中,太原号为西京;魏州升为兴唐府,号为东京;镇州升为真定府,号为北都。
后梁灭亡后,李存勖将后梁的西都洛阳改称东都,定为后唐国都,同时以雍州京兆府(长安)为西京。原西京太原改称北都,东京兴唐府改称邺都。北都真定府则废除都号,复称成德军镇州。
岐国是李茂贞在唐末建立的地方割据政权,据有关中凤翔一带,强盛时辖有二十余州,但因屡被后梁、前蜀所败,最终只剩七州之地。李茂贞因势力较弱,始终不敢称帝,而是沿用唐朝年号,以与后梁相对抗。后唐灭梁时,李茂贞曾致书庆贺,以李存勖的叔父自居。
同光二年(924年),李茂贞听闻后唐定都洛阳,心中不安,于是上表称臣,命其子李从曮入京朝贡。李从曮在洛阳亲见唐军军容之盛。李茂贞更加忧惧,遂上表朝廷,请行“藩臣之礼”,被改封为秦王。具有独立性质的岐国从此消失。
李存勖在位期间,皇后刘氏权力极大,所发布的教令与皇帝诏敕具有同样效力,各地官府都必须执行。刘氏生性贪婪吝啬,不但和李存勖一同聚敛钱财,还派人到各地经商,连柴火果蔬之类都要加以贩卖,从中获利。四方贡献的钱财都据为己有,却吝啬不赏,只用于供养伽蓝。降将如袁象先、温韬、张全义,都通过厚赂刘氏而得到重用。
同光四年(926年),国内饥荒,洛阳府库空竭,禁军军士都不发军粮。亲族家眷只能以野菜充饥,以致冻饿而死者无数,很多军士甚至被迫典卖妻儿。而这时正逢邺都兵变,军中流言四起,形势非常不利。在这种情况下,宰相率百官上表,请李存勖开内库赈灾。李存勖应允,但刘氏却不肯答应,称生死有天命决定,非人力所能挽回。后来,宰相又在便殿议论。刘氏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竟然将自己的梳妆用具、两口银盆,以及三个年幼的皇子,送到宰相面前,称宫中只剩这些,让他们拿去卖了以筹备军饷,吓得宰相惶恐而退。
李存勖对伶人极为宠信。早在称帝之前,便曾因任用伶人杨婆儿为刺史,而贻误战事。伶人周匝在胡柳陂之战中被梁军俘虏,因伶人陈俊、储德源的保护而免死。后唐灭梁后,李存勖竟然要授陈俊二人为刺史,以报答二人对周匝的救命之恩,结果被郭崇韬劝阻。他承认郭崇韬所言乃是公正之论,但最终还是任命陈俊二人为刺史,原因竟然是言而无信愧见周匝。而当时,亲军中很多百战将士都没得到刺史之职,对此无不愤慨。
伶人们更是随意出入宫禁,欺凌大臣,群臣皆敢怒而不敢言,有的甚至反过来巴结伶人,以保求富贵。藩镇节度使也争相重金行贿。在这些伶人中,为害最深的是景进。李存勖以景进为耳目,去刺探群臣的言行,想知道宫外之事都要屏退左右,单独询问景进。景进由此大进谗言,干预朝政。文武百官对景进都忌惮不已。
而本已衰微的宦官势力在同光年间也死灰复燃。后唐建立后,李存勖诏命各地,让将前朝宦官送回京师洛阳,以致宫中宦官激增到近千人。这些宦官有的担任诸司使,有的充作藩镇监军,都被李存勖视为心腹。他们恃宠争权,肆意干预军政,凌慢将帅,使得各藩镇皆愤怒不已。后来,宦官、伶人奉命到全国各地挑选美女充实后宫,竟然一次性掠走青年妇女三千人,连魏州军营兵士的家属也难以幸免。
李存勖在位期间,对功臣宿将多有猜忌之心。李嗣源是后唐灭梁第一功臣,曾表奏义子李从珂为北京内牙马步都指挥使,希望李从珂能就近照顾家中。李存勖却恼怒异常,认为李嗣源“握兵权,居大镇”,却插手军政人事,因此将李从珂贬为突骑指挥使,远戍石门镇,并多次驳回李嗣源的入朝请求。而在李嗣源入朝后,李存勖又命朱守殷暗中监视。
而在李存勖晚年,更是变本加厉,对功臣宿将无罪诛戮。郭崇韬在灭梁、平蜀战役中,战功显赫,但与宦官不睦。前蜀灭亡后,蜀人曾请郭崇韬留镇西川。李存勖对此非常不满,又听信宦官向延嗣的谗言,以为郭崇韬截留蜀地财货,更是怒形于色。他任命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让其到成都斩杀郭崇韬,被孟知祥劝止。刘皇后却私自下达教命,密令李继岌在成都处死郭崇韬父子。李存勖非但不予追究,还下诏给郭崇韬定罪。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及其部将史武等七人皆因此案牵连而被诛杀灭族。康延孝为郭、朱复仇,起兵反唐,很快也兵败身死。
李存勖在位期间,以门第族望为任官标准。他在称帝前曾颁布教令,在四镇判官中擢选前朝士族,作为新朝建立后的宰相人选。义武节度判官豆卢革、河东观察判官卢程因此被任命为行台左、右丞相。后唐建立后,豆卢革、卢程以及尚书左丞赵光胤、礼部侍郎韦说先后被拜为宰相。四人均无实学,只因出身名门高第,得以高居相位。故胡三省评论称:“兴王之君,命相如此,天下事可知矣。”
受李存勖的影响,朝中掌握用人大权的宰执也以门第为命官的重要依据。如枢密使郭崇韬,不仅本人冒认唐代名将郭子仪为祖先,以抬高自己的门第,而且任官不讲才能功劳,只看门第高低。他“引拔浮华,鄙弃勋旧”,不肯提拔出身寒微的官员,称怕被名流所嗤笑。很多勋旧功臣因此受到排挤、压抑,以致怨声载道。
同光元年(923年)闰四月,李存勖命李嗣源率军袭破郓州,而后在德胜城、杨刘城等地与梁将王彦章、段凝交战数月,将梁军主力拖在山东一带。是年十月,李存勖采取降将康延孝之策,轻骑直取汴州,一路连破中都、曹州,仅用八天便进抵汴州城下,逼得梁帝朱友贞绝望自杀,灭亡后梁。后梁将帅纷纷来降,所属节镇州府尽归后唐所有。
同光三年(925年)九月,李存勖征调同州、华州、邠州等藩镇兵力以及中央禁军六万人,以李继岌、郭崇韬为主帅,征讨割据两川的前蜀政权。唐军历经威武之战、三泉之战,屡破蜀军,于是年十一月入居成都,灭亡前蜀。此战,唐军自出师南征,仅用七十日便灭亡前蜀,震动南方诸国。前蜀所辖十个节镇、六十四州、二百四十九县尽入后唐版图。
同光二年(924年)四月,李存勖征发潞州三千军士,前往涿州戍边。昭义军牙将杨立趁机煽动士卒作乱,聚众攻打子城东门,驱逐节度副使李继珂、监军张弘祚。他自立为昭义军留后,并遣使入洛阳,求取节度使之位。李存勖任命李嗣源为招讨使,统领元行钦、张廷蕴等将领,讨伐潞州。五月,李嗣源攻破潞州,平定叛乱,将杨立及其党羽俘送洛阳。李存勖处死杨立等人,并下诏拆毁潞州城防设施。
同光四年(926年)二月,邢州左右步直军军校赵太煽动兵变,占据邢州城,自称安国军留后。李存勖命东北面招讨副使霍彦威为主帅,征讨邢州叛乱。三月,霍彦威攻克邢州,擒获赵太等人,将他们带到魏州城下斩首,以震慑城中叛军。
李晔:① 此儿有奇表。② 儿将来之国栋也,勿忘忠孝于予家。③ 此子可亚其父。
朱温:① 生子当如李亚子,克用为不亡矣!至如吾儿,豚犬耳!② 我经营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馀孽更昌炽如此!吾观其志不小,天复夺我年,我死,诸儿非彼敌也,吾无葬地矣!
敬翔:李亚子继位以来,于今十年,攻城野战,无不亲当矢石,近者攻杨刘,身负束薪为士卒先,一鼓拔之。
赵凤:庄宗神闵皇帝谋猷特立,睿哲遐宣。训卒练兵,栉风沐雨。缵崇凤历,恢三百载之世功。平荡枭巢,刷四十年之仇耻。一登大宝,四换周星。
李严:① 皇帝念高祖、太宗之业,倏尔隳弛;愤朱温、崔胤之徒,同谋篡弑。遂乃神机迥发,心鼎独燃。掘沧溟而誓戮鲸鲵,芟林莽而决除虎兕。十年对垒,万阵交锋。虑久困于生灵,而选挑其死士。才过汶水,缚王铁枪于马前。旋及夷门,斩朱友贞于楼下。剑霜未匣,枪雪犹辉。段凝统八万雄师,倒戈伏死。赵严知一人应运,引颈待诛。遂使贼将寒心,谋夫拱手。取乾坤只劳八日,救涂炭遂定四维。备振皇威,咸遵帝力。今则秦庭贡表,两浙称臣。淮南陈附拜之仪,回纥备朝天之礼。② 吾皇前年四月即位于邺宫,当月下郓州。十月四日,亲统万骑破贼中都,乘胜鼓行,遂诛汴孽,伪梁尚有兵三十万,谋臣猛将,解甲倒戈。西尽甘凉,东渐海外,南逾闽浙,北极幽陵。牧伯侯王,称藩不暇,家财入贡,府实上供。吴国本朝旧臣,岐下先皇元老,遣子入侍,述职称藩。淮海之君,卑辞厚贡,湖湘、荆楚,杭越、瓯闽,异货奇珍,府无虚月。吾皇以德怀来,以威款附。顺则涵之以恩泽,逆则问之以干戈,四海车书,大同非晚。
述律平:吾闻晋王用兵,天下莫敌。
孙光宪:庄宗皇帝为唐雪耻,号为中兴,而温韬毁发诸帝寝陵,宣加大辟,而赐国姓,付节旄,由是知中兴之说谬矣。
李承进:庄宗好畋猎,每次近郊,卫士必控马首曰:‘儿郎辈寒冷,望陛下与救接。’庄宗随所欲给之,如此者非一。晚年萧墙之祸,由赏赉无节,威令不行也。
薛居正:庄宗以雄图而起河、汾,以力战而平汴、洛,家仇既雪,国祚中兴,虽少康之嗣夏配天,光武之膺图受命,亦无以加也。然得之孔劳,失之何速?岂不以骄于骤胜,逸于居安,忘栉沐之艰难,徇色禽之荒乐。外则伶人乱政,内则牝鸡司晨。靳吝货财,激六师之愤怨;征搜舆赋,竭万姓之脂膏。大臣无罪以获诛,众口吞声而避祸。夫有一于此,未或不亡,矧咸有之,不亡何待!静而思之,足以为万代之炯诫也。
欧阳修: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苍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司马光:夫天子所以统治万国,讨其不服,抚其微弱,行其号令,壹其法度,敦明信义,以兼爱兆民者也。庄宗既灭梁,海内震动,湖南马氏遣子希范入贡,庄宗曰:“比闻马氏之业,终为高郁所夺。今有儿如此,郁岂能得之哉?”郁,马氏之良佐也。希范兄希声闻庄宗言,卒矫其父命而杀之,此乃市道商贾之所为,岂帝王之体哉!盖庄宗善战者也,故能以弱晋胜强梁,既得之,曾不数年,外内离叛,置身无所。诚由知用兵之术,不知为天下之道故也。
苏辙:唐庄宗勇而善战,与梁人夹河相攻,十战九胜,涉河取郓,不十日而克梁,威震诸国。五代用兵,未有神速若此者也。然其克敌之后,幸一日之安,沉湎声色之虞,宦官、伶人交乱其政,府库之积罄于耳目之奉,民怨兵怒,国有土崩之势而不知也。一时功臣,皆武夫倔起,未有识安危之几者。……向使西师不出,蜀虽未下,而京师有重兵,崇韬不死,河朔叛臣心有所畏,不敢妄动,则庄宗不亡。
晁补之:庄宗所以得入魏,繇彦叛梁而降晋也。其迫德伦以降晋,于梁则负矣,而宜无以得罪于晋也。然而德伦诉之庄宗,庄宗终以逼其长为不顺而斩彦。彦死,而魏人之心益服。鸣呼!庄宗可谓有君天下之度矣。(《五代史杂论》)
张耒:盖昔者唐人以河东之地,南向以争天下,百战而无功。以朱温之强,亲冒矢石与唐人从事于河上,不能有河北尺寸之地,其力之不足以相制亦明矣。譬如两人终日而博也,代胜代负而不决,胜者欲罢而负者留之,负者欲退而胜者激之。盖终朱温、李克用之世,更胜迭负,而卒不得其志。至于庄宗,力战不顾,思决成败而不可得,方其盘桓于杨刘、徳胜之间,盖常蹙而不振矣,其后郭崇韬为之决入汴之策,而后天下归于唐。夫梁人之有汴,是犹人之有腹心也,使吾之力虽不足以过之耶,一日而溃其腹心,则彼手足虽全而不为用。此捣其虚、袭其所忌之道也。故庄宗之取天下,其要在此,而或者犹归罪于段凝之区区,何异夫披心抉腹而责手足之不救也。(《唐庄宗论》)
何去非:① 后唐庄宗,承武皇之遗业,假大义、挟世仇,以与梁人百战而夷之,乃有天下。可谓难且劳矣。然有二臣焉:其为韩彭者,李嗣源;为寇邓者,郭崇韬也。……嗣源有韩彭之逼而不践其祸者,庄宗无高祖之略故也。崇韬有寇邓之烈,而不全其宗者,庄宗无光武之明故也。② 后唐武皇假平仇之忠义,发迹阴山,转战千里,奄践汾晋。及其子庄宗,以兵威霸业,遂夷梁室而王天下,可谓壮矣。然天下略定,强臣骄卒遂至不制,一倡而叛之。不及反顾,而天下遂归于明宗。③ 若唐之庄宗与夫末帝,皆以雄武壮决转斗无前,摧夷强敌,卒收天下而王之,非夫孱昏不肖者也。然明宗之旅变于邺下,晋祖之甲倡于并门。彼二王者,乃低摧悸迫,儿女悲涕,垂颐拱手,以需死期,无复平日万分之一者,何也?有强臣骄兵以制其命。唯至乎此,始悟其身之孤弱,无以自救之也。
洪迈:唐庄宗与梁人相持于河上,梁将王檀乘虚袭晋阳。城中无备,几陷者数四,赖安金全帅子弟击却之于内,石君立引昭义兵破之于外,晋阳获全。而庄宗以策非己出,金全等赏皆不行。……庄宗虽能灭梁,旋踵覆亡,考其行事,概可睹矣。
陈傅良:① 比庄宗嗣位,当时之兵,杨行密号黑云都,刘仁恭号定霸都。而麾下诸将,皆老于行阵,与武皇齐驾并驱之人,庄宗皆能养之以恩,折之以气,遂服其心从定山东,取渔阳,兼魏博,置帐前银枪都。然杨刘短兵之战,不其危乎。遣继岌伐蜀,凡七十五日,蜀王衍降,兵不血刃,诚用兵之最易也。弃郓之举,非郭崇韬几失之。从郓入汴,八日而灭梁焉。② 后唐庄宗萃名将,握精兵,父子转战二十余年,仅能灭梁。恃功而骄,兵制不立,弗知内外之患。一夫奋呼,内外瓦解。故李嗣源以退将养疴私第,起提大兵,与赵在礼合于甘陵。返用庄宗直捣大梁之术,径袭洛阳,乘内轻外重之势,数日而济大事。
胡三省:① 晋王事生母者重,事嫡母者轻,异日太后、太妃尊号倒置,皆根于心而发于事者。② 及梁既灭,庄宗之志满矣,驰骋田猎,意以为不居帷房以自肥,不知以帷房自祸也。③ 以战为戏,何晋王之轻也!至闻嗣源入大梁,又何其衰也欤!④ 晋王勇而轻,屡经危殆,其得免者幸也。然再危而再免者,皆李存援兵之力,谓“老子妨人戏”可乎!⑤ 人皆谓帝克蜀而不察蜀之所以亡,故不旋踵而败;不知此乃帝气习也。观诸李存贤、周匝之事可见。
陈栎:①“存勖以弱龄嗣晋王位,大败梁兵于夹寨,解潞围。诸将皆白首行阵,与武皇克用并辔齐驱,存勖乃能以恩信结其心,英果折其气,莫不竭力致命,頥指气使,继是服真定、并山东、取渔阳、兼魏博、败契丹,无不如意。……策马渡河,朱梁陨灭,三矢告庙,志愿毕酬,自大梁迁都于洛。当是时,天下震动,诸侯陆梁踞肆者,皆愕眙相顾,莫敢保其土地。王衍恃险倨慢,偏师西指,而剑阁不守。观其行兵,可谓能矣。”②“庄宗果继父志,尽忠于唐,剿除朱梁,复唐社稷,立其后嗣,上也。苟不能然,俟其灭梁,正其罪以告天下,然后称尊,以绍唐统,次也。乃弃张承业之忠谋,不待灭梁已即大位,卒无以异于一时之僭取者,此其欲速见小始焉,已不合于正人矣。且裂肤汗血,沐雨栉风,十五年百战而得之,好畋好女、宠伶人、信宦官,不三年而失之,身死优伶,为天下笑,得非才器有限,先戒而后肆故欤。”
朱元璋:“所谓李天下者,其斯人欤?上下之分渎至于,安得不亡?”
方孝孺:“唐庄宗以童子提数万之师,虏刘守光父子,灭梁而夷其家庙。命将入蜀,取王衍若絷苙之豚。据千里之地,而号令天下,何其壮哉!及志得功成,勋臣外溃,奴隶内叛,匹马独出,归身无所。流矢一集,骨烬庑下,妻子倾散,屠戮人手,与其初若二人之为者,何也?……庄宗者非真知义与利之辨,明于君臣之道者。特假尊唐之名,以求遂其欲得之心耳。故其初鼓少年之锐气,足以眩惑惊骇庸常之人,而稍有识者固已窃笑之矣。及其所欲既充,向时之锐已尽,则索然沮坏,不复自振,而蛊于嗜欲便佞,騃夫弄竖皆得蒙覆而蔽壅之。于是刑政隳紊,表里俱乱,繇其为气所役而莫为之主故也。均是气也,有所养者为正气,无所养者为虚气。为气之正者,不变于物。持虚气以应无穷之机,其有不颓散者乎?”(《唐庄宗》)
杨慎:“李存勖,承王位,雪仇三矢。灭仇梁,继唐统,气概豪英。张承业,一片心,忠言逆耳。堪憾处,志骄盈,矜功十指。侮缙绅,悦女色,宠任伶伦。李天下,坏名声,甘心下贱。得蜀骄,轻屠脍,汗马功勋。登高叹,石桥悲,彷徨四顾。郭门高,下毒手,乐器焚身。”(《廿一史弹词》)
王夫之:① 朱温、李存勗、石敬瑭、刘知远、郭威之琐琐,窃据唐之京邑,而遂谓之代乎?……若夫朱温,盗也;李存勗、石敬瑭、刘知远,则沙陀犬羊之长也。温可代唐,则侯景可代梁、李全可代宋也;沙陀三族可代中华之主,则刘聪、石虎可代晋也。② 李存勗不可以为天子,然固将帅之才也,知用兵之略矣,得英主而御之,与韩信齿。……李继韬之内叛,视若疥癣;泽州之失,唯惜裴约,而弃若赘疣;急攻杨刘,疾趋汴、雒,一战而朱氏以亡,其神矣哉!太原自克用修缮城隍以来,非旦夕可拔者,大兵集于东方,继韬虽狡,梁人虽鸷,必不敢遽尔合围,不忧归师之夹逼。敌见吾视泽、潞之乱若罔闻,则益不测吾之所为,胆先自破,沮其乘虚之计,而河上之师终恃此以为挠我之令图,则虑我之情缓,而相防之计疏。此一举而袭梁都、夷友贞、平河南,规恢之大略也。微韩信,孰足以及此?谓存勗为将帅之才,非虚加之矣。
张溥:兵败而复胜,师正而出奇,询谋良将,决断胸中,履险若夷,及锋即用。(《通鉴纪事本末・后唐灭梁》)
顾祖禹:存勖夹河之战,不过十五年,而梁之君臣,函首以告先王矣。
严遂成: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犹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诗作《三垂冈》)
弘历:① 嗟夫,世道衰微,人心偷薄,朝梁唐而夕汉晋,迄无定向。然考其得国之正,彼善于此者,犹以后唐为差胜焉。……庄宗首承父烈,加以英勇之资,屡战屡胜,遂歼巨宼,建国立社。然徒溺一时之娱,而不为万世之计,甫得大位,沉溺声色,致使身没伶人之手,岂不哀哉。……呜呼,使庄宗立法垂纪,贻厥孙谋,后嗣复得贤明之君,则天下之乖离,当不若此。其甚也,而一得志则宠女色、比顽童。艰难之际与太宗同英武,逸暇之日与太宗殊兢惕,宜乎?(《后唐总论》)② 庄宗借始终为唐之名能灭朱梁,乃方欲戮尸。旋命拜墓,颠倒无据。若或禠其魄者,尚何足观其后乎?
袁枚:三箭高悬太庙凉,一年一战报先王。幽州儿女朱丝系,汴水君臣白马降。初心虽负轻移鼎,国号依然不改唐。生儿如此尚何忧,汉有孙郎足与俦。(诗作《三垂冈》)
张承纶:亚子真英雄,创痛还三矢。乘间趋上党,忧劳自斯始。先王置酒处,三叹未能止。惟兹大性殊,终焉雪父耻。晚节虽不贞,岂曰非有子?(诗作《三垂怀古》)
蔡东藩:唐主李存勗,以英武闻,虽有强兵猛将,不足以制之,而独受制于一妇人之手!……灭梁以后,先至汴都,唐主自傅粉墨,与优为戏,取悦爱妾,何其惑也!且伶入宦官,由此而进,媚子谐臣,借此而荣,以视前日知人善任,披甲枕戈之唐主,几不啻判若两人,盖骄则思佚,佚则思淫,而刘氏益得乘间献媚,玩弄唐主于股掌之上。……甚至以妾为妻,越次册立,嫡庶倒置,内乱已生,外侮乘之而起,自在意中。
吕思勉:① 后唐庄宗为人,颇似唐太宗,其用兵之剽悍,或且过之。然政事之材则远落其后,此天之降材尔殊,盖民族之文化为之。唐先世虽出夷狄,至隋末渐渍于中国者已久,若李存勖则仍是北狄中人物也。② 北夷天泽之分,本不甚严,用兵之际,真子与假子,尤相去无几,庄宗所以能君临晋土,过于十年,卒以灭梁者,以是时太原贫窘,睨梁之广土众民而思夺之也。一朝遂志,则争攘之鹄,在此不在彼矣,所谓外宁必有内忧也。
毛泽东:①康延孝之谋,李存勖之断,郭崇韬之助,此三人可谓识时务之俊杰。②生子当如李亚子。
徐培根:① 李存勖不但短于为政待人,其军事见地较周德威等为逊,且无接受优良建议之雅量,胡柳陂之战即系不能听从周德威之意见所致,故虽能一鼓作气击灭大梁,但马上得天下而不能马上治天下,故转瞬间即告灭亡。② 庄宗以少年之姿,承继其父大业,英气勃发,兢兢业业,以开基业,又能宠任张承业、周德威、郭崇韬、李嗣源诸人,故能雪世仇而灭朱梁,开拓后唐之基运。然自入都洛阳之后,自矜功伐,嗜畋无度,宠任伶宦,远斥勋旧;又当大饥之时,吝内库之藏,不赈军士,以侈后宫,遂致众叛亲离,十余年亲冒锋镝所创之帝业,崩溃于一旦。自古帝王成业于戒惧,而败坏于骄恣,诚不易之理也。
柏杨:政治上的半截人尤多,李存勗便是一个浓缩的典型。他血战二十年,无论哪方面表现,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英明首领,简直跟李世民大帝一模一样,包括身经百战,没有一根毫发受伤在内。然而他的勋业太短,只不过保持了两年六个月,就国破身死。攻陷开封应该是一个转折点,把他转折成一个“半截英雄”。……李存勗不过一条粗汉,在一个有约束的环境中,他可以成为英雄,但一旦约束解除,便完全忘了奋战的目标,也忘了对国家和对部属们所作的承诺及感谢,最后,更忘了他自己是谁。
陶懋炳:① 李存勖虽然轻佻,但军事才能确胜乃父,堪称五代的一位杰出军事家。然而,他却是个缺乏远大政治眼光的人物。虽然他在继位后也曾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但也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应急究危之策而已。待稍稍安定,他便渐忘昔日艰危,奢侈淫乐,不知节用。② 后唐庄宗灭梁之后,用人理财,弊端百出,较之后梁,实有过之。与后梁太祖相比,远不能及。
李存勖十一岁时,随父征讨王行瑜,并向唐昭宗报功。唐昭宗非常欣赏李存勖,轻抚其背部,道:“我儿日后必定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不要忘了对我大唐尽忠尽孝啊!”后来,唐昭宗还对人称赞“可亚其父”。意思是说,李存勖能超过其父亲,使父亲屈居亚军。李存勖遂得名李亚子。
李克用曾到潞州境内三垂冈打猎,在冈上的明皇庙前摆设酒宴,听伶人奏唱《百年歌》。歌词陈述人衰老之状,声调凄苦悲伤,只听得李克用老泪纵横。当时李存勖年方五岁,也随侍在侧。李克用指着李存勖,对诸将道:“老夫已老,壮志未酬。但二十年后,此子必能代我战于此地,完成我未竟的功业。”十九年后,初袭王位的李存勖果然在三垂冈大败梁军。
潞州之战时,朱温曾亲赴泽州,视察前线战况,结果得知李克用去世。他对年轻袭位的李存勖非常轻视,认为攻取潞州的大局已定,便径自返回汴州。但李存勖却奇兵突出,将围攻潞州的梁军打得大败溃走。朱温得到战报,先是大惊失色,随即喟然长叹:“生子当如李亚子,李克用虽死犹生啊。我的儿子们跟他一比,简直如同猪狗一般。”
后来,朱温病重,对侍臣道:“我经营天下三十年,想不到太原余孽(指李存勖)竟然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我看他志向不小,上天又夺我年寿。等我死后,我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我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伤心哽咽,竟然昏死过去。
相传,李克用临终时,曾交给李存勖三枝箭,并对他道:“梁贼朱温是我晋国不共戴天之仇。燕王刘仁恭是我所立,契丹耶律阿保机与我约为兄弟,但都背叛了我,投靠朱温。我未能灭此三贼,死有余恨。我给你三枝箭,你将来一定要消灭这三个敌人,以告慰我在天之灵。”李存勖将这三枝箭供奉在家庙中,每逢出征都要以少牢之礼祭祀,将箭矢请出,放在锦囊中,背负上阵,战胜后再送回家庙。他平桀燕、败契丹、灭后梁,每战都是如此。
“晋王三矢”的典故最早出自宋初王禹偁所著的《五代史阙文》。其真实性在历代都备受质疑。宋代司马光在《资治通鉴考异》中考证称,李存勖袭位时,还曾对契丹“遣使告哀,赂以金缯,求骑军以救潞州”,契丹亦出兵相助,而当刘守光被其兄刘守文攻击时,李克用、李存勖也屡次派兵相救,可见至少在李克用去世时,晋国根本没有与契丹、幽州结仇一事。他认为,“晋王三矢”的典故当是后人杜撰,以此夸耀李存勖的英明神武。
黄巢之乱时,传国玉玺流入民间,辗转落到魏州僧人传真手中。梁晋夹河对峙时,传真和尚将玉玺献给李存勖。李存勖得到玉玺,又因诸将连番劝进,遂有称帝之意。河东监军张承业素以唐臣自居,连忙赶赴魏州,当面劝谏道:“大王父子与梁贼血战三十年,是要为国家报仇,恢复唐室社稷。如今梁贼未灭,大王便要称帝,恐怕会令天下人失望。大王何不先诛除梁贼,为先帝报仇,迎立唐室后人为帝。您再扫平吴蜀,一统天下,到时又有何人能与大王争夺帝位。您谦让的时间越久,将来江山就越稳固。”但李存勖却道:“我也不愿称帝,只是被群臣逼迫,无可奈何。”张承业自知难以劝阻,大哭道:“诸侯们浴血奋战,本为恢复唐朝,现在大王却自取帝位,欺骗老奴啊。”他返回晋阳,从此一病不起。
李存勖自恃勇武,平梁时常率轻骑冲锋,亲临战阵,因此经常陷入险境。王镕、王处直都曾致信给李存勖,劝他不要如此轻率。但李存勖却笑道:“不经百战如何平定天下,我怎能深居帷房,将自己养的肥胖呢。”符存审也曾为此劝谏李存勖。李存勖表面听从,但趁符存审不在,又策马跑出军营,还对左右侍从道:“这老头子妨碍我玩耍。”
胡柳陂之战时,周德威建议李存勖按兵不动,先以小股骑兵骚扰,使梁军难以安营,待其疲乏不堪时再发动进攻。但李存勖却道:“我们在黄河沿岸终日挑战,就是要与梁军决战,却始终不能如愿。如今已经打到梁军家门口了,却避而不战,不是豪杰所为。”他当先列阵出击。周德威无奈,只得随从出战。结果晋军大败,周德威也战死于乱军之中。
李存勖灭梁后,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亲自到洛阳朝觐。他返回荆南后,对麾下将佐道:“新朝历经百战,方才平定河南。皇帝便竖着手指,对功臣夸耀道:‘我于指头上得天下。’如此一来,灭梁之功归于皇帝一人,臣僚将佐又有什么功劳可言。功臣对此莫不寒心,我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李存勖灭蜀后,命王衍举族迁居洛阳,并保证道:“我会封给你一块土地,不会薄待于你,日月星三辰为证,绝不虚言欺哄!”王衍欣然动身,率领宗族、百官及其家族数千人,启程东行。他行至关中时,因河北乱起,只得暂留秦川驿。李存勖欲东征平叛,担心王衍在后方作乱,便命宦官向延嗣前去诛杀王衍一家。王母徐氏临死高呼道:“我儿举国降顺,皇帝许以不死,而今却行杀戮。他言而无信,必遭报应。”
据《新五代史·张居翰传》中记载,李存勖当时是要将王衍一行千余人全部诛杀。但枢密使张居翰认为杀降不祥,便私下将诏书中的“王衍一行”改为“王衍一家”。最终被杀者只有王衍及其近宗亲属,随行的前蜀降臣及其宗族千余人得免一死。
李存勖早年娶韩氏为正妻,后又纳伊氏、刘氏为妾。三女之中,韩氏为首,伊氏居次,刘氏最末。刘氏位次虽低但最受宠,又生有长子李继岌。李存勖称帝后,有意立刘氏为皇后,但碍于宗法制度,不能乱了妻妾次序,是以迟迟不立皇后。后来,李存勖在宰执豆卢革、郭崇韬的奏请下,越过韩氏、伊氏,册立刘氏为皇后。韩氏、伊氏二夫人皆忿忿不平。
而对待父亲的妻妾,李存勖也是如此。根据宗法制度,皇帝以庶出继位,当以嫡母为皇太后,尊生母为皇太妃。但李存勖称帝后,却将嫡母刘氏尊为皇太妃,尊生母曹氏为皇太后。当时,刘太妃赴太后宫中拜贺。曹太后羞惭不已,面有愧色。
李存勖自幼便喜欢唱戏,常与伶人嬉戏厮混,称帝自取艺名为“李天下”。一次,李存勖与众伶人一同嬉闹,四处张望着喊道:“李天下,李天下何在?”伶人敬新磨越众上前,抬手便扇了他一个耳光。李存勖顿时被打懵了,伶人们也都惊骇不已。敬新磨笑道:“理天下的只有皇帝一人,你还呼喊谁呢?”伶人们尽皆失笑。李存勖非但不怒,还重赏了敬新磨。
后来,敬新磨到殿中奏事,在殿内被恶犬追逐。他躲在一根庭柱边,叫道:“陛下不要纵使儿女咬人。”李存勖出身夷狄,非常忌讳狗,闻言大怒,当场便要拉弓射死敬新磨。敬新磨忙喊道:“陛下不能杀我,我与陛下乃是一体,杀之不详。”李存勖忙问缘由,他答道:“陛下年号同光。天下都称您为同光帝。杀了敬新磨,同(铜)就没有光了。”李存勖大笑,饶了敬新磨。
曾祖父母
祖父母
父母
据《旧五代史·唐宗室传》、《新五代史·唐家人传》记载,李克用生有八子,李存勖排行最长。
此外,李存勖还有几位兄弟散见于《资治通鉴》以及新旧《五代史》的各人物传记中。
而据《李克用墓志》记载,李存勖有一个哥哥李嗣昭,二十三个弟弟,分别是李存贵、李存顺、李存美、李存矩、李存范、李存霸、李存规、李存璲、李善意、李大馥、李重喜、李小馥、李柱柱、李神奴、李常住、李骨骨、李乔八、李外端、李小惠、李延受、李小住、李口宝、李小宝。
皇后
妃嫔
儿子
女儿
《尊前集》收录有李存勖的四首词作:《一叶落》、《歌头·赏芳春》、《阳台梦·薄罗衫子金泥凤》、《忆仙姿·曾宴桃源深洞》。
元杂剧《刘夫人庆赏五侯宴》中,李存勖(剧中称李亚子)随兄长李嗣源征战沙场,“临军望尘知胜败,对垒嗅土识兵机”,与石敬瑭、孟知祥、刘知远、李从珂并称五虎大将。
明代小说《残唐五代史演义》中,李存勖是李克用独子,与李嗣源、李存孝等十二位义兄弟并称十三太保,位列第三。他曾与李嗣源、石敬瑭、刘知远、郭威组成五方五帝阵,在狗家疃人头峪逼死王彦章。因是晋王嫡子,被大唐众王子推为皇帝。
1970年邵氏电影《十三太保》,罗威饰演李存勖。
2008年TVB巡礼剧《李克用与十三太保》,黄浩然饰演李存勖。